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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 热泪 热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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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悟“三农”:热血 热泪 热土 作者:高小莉
老龙河的见面礼(1)
牛有为被雷声惊醒的时候,是早晨五点多。
轰隆隆的雷声响了一夜,老天似乎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倾盆大雨哗啦啦直泻而下。今年的雨季比去年来得早,雨势也尤为凶猛。从立夏开始,连续十多天,老天就没有给过一点笑脸,雨时大时小,下个没完没了。牛有为有“恐雷症”,尤其怕炸雷,常常半夜三更让炸雷吓醒,然后就浑身发抖,冷汗淋漓,再也无法入眠。这都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八岁那年,牛有为和小伙伴一起上山放牛,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和小伙伴吓坏了,拔腿就往树林跑,想到浓密的树林里躲雨。牛有为身体瘦小,体质虚弱,跑得慢。还没跑到一半,一个山崩地裂般的炸雷骤然炸响,一团燃烧的火球从天而降,熊熊的火光刹那间刺穿了天空。一个令牛有为惊恐一生的场面出现了:小伙伴身上火光一闪,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顷刻间化成焦炭。从此,牛有为闻雷色变。
“妈的,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牛有为低低地嘀咕了一声,翻身起床。
“天没亮呢,你去哪?”妻子赵敏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惊问。
“我去看看。”牛有为边穿衣服边应道。
赵敏华有些不高兴,嘟囔着说:“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又能怎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没有办法!”
赵敏华知道,牛有为肯定又是想上老龙河。自从当上镇长,牛有为的“恐雷症”越发厉害了,只要是雷一响,他就神经过敏。赵敏华说,老龙河的堤坝才没有你的神经那么脆弱。可是牛有为就是担心。南水镇在丰安县算是个大镇,全镇三万来人,将近两万人住在老龙河边上。老龙河脾气怪僻,一年一小灾,三年一大灾,总是让人不得安宁。
牛有为穿上雨衣,套上凉鞋,拿起大手电筒,开门走了出去。刚走两步,犹豫了一下,又把凉鞋脱了,放在门口,光脚踩着水,噼里啪啦穿过小镇的街道,朝镇政府走去。风呼呼地刮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没有方向;雨哗啦哗啦,在手电筒的光柱下,闪着银白的光。街道的低洼处,积水漫过脚踝,街道成了一条河流。
“牛镇,早。”坐在值班室里的老黄大着嗓门打招呼。
牛有为应了一声,在走廊里脱了笨重的雨衣,走进值班室。
老黄站起身,关心地问:“牛镇,又没睡好吧?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牛有为焦虑地说:“这鬼天,能让人睡好吗?”
老黄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十二天了,老龙河的堤坝,也不知道受得了受不了。”
牛有为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电话机,问:“有没有电话来?”
老黄汇报说:“坝子村和广义村来过,说水涨了,问政府有没有什么布置。唉,这雨要是再不停,可怎么得了哟!”
见牛有为神情焦虑,老黄没有再往下说。他从小电饭锅里打出一碗粥,端到牛有为跟前,说是刚刚煮熟的。牛有为一夜没睡,肚子早就咕咕叫,也不客气,接过就吱溜吱溜地喝起来。
天蒙蒙亮,离上班时间还早,牛有为见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再也坐不住了,对老黄说了声:“我到老龙河看看。”冲到停车场,开起面包车就走。
面包车在国道上走了一会,拐进通往老龙河的柏油路。镇政府虽说有专职司机,但镇干部几乎个个会开车。上级有规定,领导不能自己开车,但是在乡镇,实施起来比较难。碰上紧急情况,还是自己开车方便。视线很差,牛有为不敢开得太快,越靠近老龙河,路上的积水越深。再往前开,恐怕就要死火。牛有为就把车停在路边,从旁边的小路走过去。
经过一个荔枝园,牛有为看见两个人在用锯子锯荔枝树。不少果树已经东倒西歪,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枝干被折断,尚未成熟的果实落了一地,一片狼藉。果农把果树的枝干锯掉,目的是减轻果树负担,保住根本。牛有为扬声问:“哎,家没事吧?”有个人回答:“家里暂时没事,水还没进门。田都淹了,果树全没了。这雨要是还不停,可就惨了!”
牛有为匆匆往前赶。老龙河不远了,牛有为竖起耳朵听,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外,还有一种沉闷的声音。他明白,是老龙河的声音。南水镇是老龙河的下游,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没有上游的轰然气势,沉默和温和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更为狠毒的阴谋。水位越高,老龙河河面越平静。可是,冷不防地,像一头被围困的猛兽,河水冲破堤坝,咆哮怒吼。这头猛兽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它蛰伏在哪里,会从什么地方一跃而起。
沿着堤坝走了一段,不远处就是坝子村了。坝子村是牛有为的老家,他的母亲现在依然住在村里。坝子村建在一处低洼地,隔着一片农田就是老龙河。碰上老龙河发大水,坝子村首当其冲,家家户户的墙壁上,都有一条明显的痕迹,那是洪水留下的标记。好在村后有一座风水山,一旦情况紧急,村民都往山上跑。
迎面走来一个人,雨雾大,又裹着雨衣,看不清楚。到了跟前,牛有为听见那人大声说:“牛镇吗?水又涨了。”牛有为听出是坝子村支部书记、村长牛小满。“满叔,怎么样?”牛有为走到牛小满跟前,在他的耳边问。
“水入屋了。我看这样不行,来瞅瞅老龙河。”牛小满的声音被风雨撕扯成一截一截的。
老龙河的见面礼(2)
牛有为做了个手势,示意回村看看。村口的小河、鱼塘的水漫出来,把路淹了。有些村民用床板或者砖头把门堵住,用勺子从里头往外舀水。牛小满家是村里最高的楼房,一楼的水也已经浸过脚面了。
“电话在哪?”一进门,牛有为就问。
牛小满拉开桌子的抽屉,把电话机拿出来。
“钟记,我是有为。我现在在坝子村。村子浸水了。老龙河的水位很高。是不是跟县里报告一下?我看,还是先做准备好。水位继续涨的话,就叫村民转移。”牛有为跟镇委书记钟小凯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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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凯说:“刚才问了气象局,说是今天开始雨势会减弱,明后天会天晴。可是天气的事情很难说,以前也常常有预报不准的,我们还是不能马虎。我马上让大家到沿河各个村庄摸情况,通知各村村长,随时与镇政府保持联络。你一会赶往广义村,大家在那儿碰碰头,把掌握的情况汇总,商量对策。”
老龙河尽干耍弄人的事。有时,敲锣打鼓通知村民全部转移,折腾个筋疲力尽,风停了,雨住了,河水慢慢退了。大家虚惊一场。有时,通知慢了一步,村民撤离太迟,粮食、牲口来不及转移,洪水下来了,损失惨重。每次都有不少村民不愿意撤离,他们认为,这老龙河发脾气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生死由命吧。这时候,镇干部要做的就是发动一切力量,把滞留村里的人一个个找出来,强行送到安全的地方。人命关天,粮食、牲畜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人一个也不能少。南水镇的干部一碰上水灾,个个疲于奔命。牛有为觉得,光是疲于奔命还不要紧,最要命的是整天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雨势小了一点,天也没有那么阴沉了。牛有为从坝子村出来,疾步走上大堤,赶往广义村。雨衣太沉,不透气,大热的天,焐出一身疙瘩,干脆扔在牛小满家里,只穿着大裤衩和背心,光着脚板,感觉轻松多了。牛小满不放心,要跟着牛有为走。牛有为说:“满叔,你年纪大了,在家守着电话就行。”牛小满赌气说:“我年纪大,可我走得比你慢吗?”牛有为没再说什么。
大堤上走不多远,牛小满突然停下来,用手捂住一边耳朵,侧起头,用另一只耳朵仔细地倾听。“什么声音?”牛小满不安地说。
牛有为听了一会,没听见什么异常。“没有呀。”他回答。
牛小满重复刚才的动作,固执地说:“有。”牛有为心里一惊,预感到了什么,还没容他来得及多想,牛小满惊叫一声,“不好,大堤决口啦!”
牛有为一看,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大堤已经裂开一道口子,浑黄的河水轰然呼啸,撞破缺口,冲向农田。牛有为还在发懵,手臂被牛小满一拽,不由自主地跟着牛小满奔跑起来。
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以为是牛小满,定睛一看,却是个陌生人。牛小满对那个人说:“快走,大堤决口了,你还在这干吗?不要命啦!”牛有为停下脚步,看看已经跑出一段距离,没有危险了,连忙掏出裤袋里用塑料袋包着的手机,跟钟小凯告急。
电话刚刚接通,牛有为听见钟小凯问“有为吗”,正要回答,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几乎是同时,一个地动山摇的炸雷劈下来,牛有为拿着手机的右手在空中抖了抖,身体摇晃几下,手机横空飞了出去,随即听见他“啊”的一声惨叫。牛小满吓晕了,站在一旁直哆嗦。陌生人见牛有为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臂,就走上前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陌生人问。
牛有为醒过来,大喊一声:“快,我的手机。打电话。”伸手在地上摸索着寻找手机。陌生人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牛有为。牛有为看都没看,接过来就按。一边按一边喊:“满叔,你快回村,叫人,上大堤。”
“快,钟记,坝子村这边,决口了!你赶快组织人来。”牛有为关上手机,才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脸。他胡乱地用手抹了抹,稍稍安定了一下情绪。把电话还给陌生人,他随口问,“你是哪个村的?”
陌生人没有回答,而是问:“决口在哪?看看去。”
牛有为正想回头看看决口的情况,便和陌生人一起,往大堤决口处走去。决口的地方比刚才更大了,河水仿佛改了道,向着决口汹涌而来。大堤外的农田,已成一片泽国。
“妈的,老龙河!老龙河!”牛有为跺了一脚,狠狠地骂了一句。
陌生人巡视一下四周,提醒说:“得赶紧堵住。不然,决口越来越大。”
牛有为没好气地说:“谁不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年年防洪,年年水灾,真不知道,这老龙河,要折腾到什么年月!”
陌生人皱了皱眉,不解地问:“堤坝没有整修吗?”
牛有为叹息说:“怎么没有?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小修小补,有鬼用!河床越来越高,堤坝越来越矮,不来一次彻底的整治,根本没用。”
陌生人忍不住惊问:“那怎么不来一次彻底的整修呢?”
牛有为瞪了他一眼,语气僵硬地说:“你说的容易!彻底整治,哼,也得有人牵这个头,有人出这个钱呀!”停顿片刻,他忽然问,“你说话不是丰安人,你是哪的?”
正说着,堤坝上来了许多人,领头的是牛小满。没多久,钟小凯带着一班人马也赶来了。大家商量着对策,最后,把人分成打桩组,沙包组,运输组,备料组,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老龙河的见面礼(3)
牛有为阴沉着脸,琢磨着找钟小凯商量商量。一转身,突然看见那个陌生人扛着沙包,歪歪扭扭地在水里试探着走。牛有为喊:“喂,别往那走,那水深。水流不急的地方,水最深。喂,小子,你听见没有?别往那走!”牛有为话刚落地,陌生人脚下失重,身体摇晃了两下,不见人影了。牛有为急得大声骂:“妈的,哪来的臭小子,添乱!”一边喊叫着救人,一边扑进水里。好一会儿,众人七手八脚把陌生人拖上来,又是压肚子,又是拍后背,忙乱好一阵子,陌生人吐出几口黄水,醒了过来。牛有为看见他的狼狈相,训斥说:“你以为这是玩的呐?没事给我死远点,少给我添乱!”陌生人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乜斜了一眼牛有为,解嘲地说:“这老龙河,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呢!”
老天爷终于发了慈悲,中午过后,雨停了。第二天上午,太阳羞羞涩涩地从云层闪了出来。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作战,决口终于堵住了。
牛有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赵敏华把一碗姜汤端上来,要他喝了赶紧睡觉。牛有为洗了个澡,来到在客厅准备歇一下,目光投向电视机,只见有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荧屏上。播音员正在朗声说:“新任丰安县委书记廖远山今天正式到任。”
牛有为眼睛眨巴眨巴,终于认出来了,这个新任县委书记,正是大堤上那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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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宴用酒……丰安土炮(1)
夕照漫天。大尖山被涂抹上了一层金黄,一望无际的苍翠中,枫树鲜红的叶子犹如鲜花一般灿烂。大尖山下,老龙河越过峡谷、山冈,穿过村庄、田畴,在经过县城的地方,打了一个结,又甩头默默地向远方而去。
县委大院紧靠老龙河,门前是县城最繁华的万年路。成衣百货、电影院、文化宫、医院、教育局等等,都在这条街上。县城不大,贯穿县城的万年路,头尾也就四百米上下。县城三万人口,大都是熟头熟脸的。加上这里有本地联姻的风俗,人与人之间沾亲带故的很多。即使是第一次见面,聊上几句,也有可能牵扯上关系,却原来还是亲戚。所以,外地人要搞清楚这里的人际关系,很不容易。当然,丰安这样的山区县,外地人是极少数的。这些年引进人才,一些北方人来到丰安,进入丰安的医院、学校等单位,外地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最引起注意的,是县委大院来的外地人。进入大院的都是官,也就格外地引人注目。
廖远山就是一个。
外地来的干部来了走,走了来,匆匆来去,走马灯似的。无论他们怎样努力,也很难真正融入当地人那种特有的氛围。几成惯例,外地干部不是来镀金的,就是来过桥的,不会在丰安久留。人们在议论:“这个新任县委书记,能在丰安呆多久?”
此刻,廖远山站在窗前,对着老龙河,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秘书梁小磊进来过两回,见他凝神沉思,又默默地退了出去。老龙河在经过县城的地方被拦截,成了一个人工湖。再往下,到了县城的郊区,筑起一道拦河坝,那就是丰安水电站。此刻,夕阳绚丽的霞光投射在水面上,散发出丝绸一般的柔软光泽。没有风,湖水仿佛是静止了。湖边的垂柳倒映在水里,万千婀娜。湖对岸那间县城最堂皇的建筑物——大富豪酒店,门面上的烫金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廖远山的内心,波涛汹涌。
上任三个月,却似乎三年那么漫长。上任前,他对丰安情况的复杂有所了解,并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实比设想的要复杂和棘手得多。贫困,经济发展缓慢,干部群众观念落后,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流,使整个领导班子浸染其中,使人民群众对政府怨声载道,民心尽失。廖远山隐隐感到,自己面临的将是一场严酷的斗争。
在廖远山的抽屉里,有一叠厚厚的材料。这些材料,他看过无数遍,有些甚至都能背下来。可是每看一次,他依旧血脉贲张,难于平静。有些材料是县纪委、县检察院、县公安局提供的,更多的是群众的举报。之所以没有草率行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丰安的情况还不了解,避免打草惊蛇。其次,是他上任伊始,工作千头万绪,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材料上列举的事件,触目惊心。公交口副县长何为易在国道修建发包过程中,涉嫌收受包工头的巨额贿赂;农口副县长张国弘新换的三菱吉普车,有人举报是挪用上级拨下的专项扶贫款购买的;政法口副书记莫正秋,与港商翟云盛过往甚密,在大富豪酒店内他的专用豪华套房里包“二奶”;水利口副县长钟铁威,在老龙河的兴修中,有贪污的嫌疑;就连县长丘大章,也在南水镇的征地过程中,收受了开发商的大额贿赂,把土地低价出卖。这也是导致农民越级上访,纠纷不断的直接原因……是真?是假?
廖远山想起走马上任前,老领导严实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在给严副省长当秘书的三年里,副省长对廖远山很器重。这次下基层锻炼,也是副省长点头的。副省长说:“小廖啊,丰安虽然是个小县,人口也不多,可情况很复杂。你是个知识分子出身的,为人正直,有能力,有魄力,这很好。不过,到了丰安你就是一把手了,别人都看着你,凡事要三思而行,掌握政策,把握分寸。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搞好关系。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廖远山还在沉思,梁小磊轻轻地走进来,犹豫了一会,说:“廖书记,已经下班了。”
廖远山转过身来,看了看梁小磊,说:“你先走吧,小梁,我这没什么事了。”
梁小磊说:“省国土局的黄副局长,接待科安排在迎宾馆餐厅的201房;晚报的张总编辑,在302房,还有蓝调冷气集团的韩董事长……”
廖远山一笑,说:“你看,我差点忘了。你告诉接待科关科长,我陪###长。其他几个客人,安排在旁边房间,我抽空过去看看,敬敬酒。另外,你看罗副书记有没有应酬,如果没有,请他一起陪陪###长。”
梁小磊刚走,手机响了,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马骏良。
马骏良问:“廖书记,晚上有时间吗?”
廖远山思忖一下问:“紧急吗?”
马骏良说:“不是很紧急。有些新的情况,想跟书记汇报。”
廖远山一听有新情况,追了一句:“什么情况?”
马骏良轻声说:“与莫书记有关。”
廖远山说:“我晚上有应酬,得晚一点。我给你电话,大约8点半左右,行吗?”
马骏良干脆说:“行,我等你电话。”
迎宾馆餐厅是县委县政府的接待基地。说是迎宾馆,其实很是简陋。进门一个院子,里头两栋建筑,左边的四层楼房,全作了客房;右边是一栋新起的三层小楼,做餐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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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宴用酒……丰安土炮(2)
接待科科长关小清在楼梯口迎着廖远山,说客人都已经就座了,又轻声问:“廖书记,上什么酒?”
廖远山说:“老规矩。”
老规矩其实是新规矩。廖远山来之前,接待一些重要的客人,一般都上洋酒,或者茅台、五粮液。廖远山上任第三天,县委四套班子会议,也是他跟四套班子成员第一次正式见面,办公室安排了会议餐。酒过三巡,廖远山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茅台酒盒子,突然问:“本地出产什么酒?”
县委办公室主任温德厚说:“米酒。丰安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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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丘大章哈哈一笑说:“本地人叫那是丰安土炮,几块钱一大瓶。”
工业口副县长盘而立接着说:“其实那还是纯正的米酒,质量很不错,就是没有经过包装,很土,上不了档次。”
“哈哈,狗肉上不了桌面。来了客人,怎么也拿不出手的。何况现在的人喝的不是瓶子里的东西,而是看瓶子外头贴的什么标签。”农口副县长张国弘是土生土长的丰安人,普通话带着浓重的丰安土话口音。
平时班子里开会,都以丰安话为主,两个外地干部,一个是党群副书记罗安,另外一个就是公交口副县长何为易,他们来丰安几年了,虽然讲不好丰安话,但基本能听懂。班子开会,你讲你的丰安话,我说我的普通话,习惯成自然,谁也不觉得别扭。廖远山不同,他是半句丰安话也听不懂,大家也就很自觉地说官话。但本地人没说官话的习惯,咬不准语音,有时张大个嘴巴,半天也没憋出个字来。说的人满脸涨红,听的人忍俊不禁。
廖远山看着关小清问:“小关,有丰安醇吗?”
关小清说:“有。”
廖远山笑说:“来一瓶,我也尝尝丰安土炮的味道。”
大家都把杯子里的酒处理了,依次斟上丰安醇。廖远山把酒杯端在手上,闻了闻,先浅浅尝一口,接着一口喝光,长长地“唔”了一声,心满意足的样子。“味道不错,很醇,是纯正的糯米酒。”把酒瓶子拿起看了看,说:“这个包装配不上这个酒啊!我说,这酒也不比茅台差多少,包装一下,完全可以上档次。大家都尝尝看。”
“盘县长,你来动动心思,在包装上下点工夫。”廖远山看着盘而立说。
盘而立不住地点头,大家也都说这主意好。廖远山转头看着旁边的县长丘大章说:“丘县长,这丰安醇很有本地特色,我看就作为县委县政府的专门接待用酒,你觉得如何?当然了,特殊的情况,也可以例外。”
丘大章欲言又止,停顿片刻,说:“好。”
政法口副书记莫正秋说:“现在的人都很讲究面子,上这样的酒,会不会太那个了?”
廖远山说:“这是丰安自己的特产,一片心意。再说了,现在的人不是没喝过高档酒,要的就是特色,就是乡土。”
张国弘乐呵呵地说:“我看不错,首先丰安醇没有假货,不怕喝了头疼。这里的老百姓,多少年了,喝的都是自己酿的米酒。”
盘而立说:“那是绝对的。别的不怎么样,质量绝对好。”
莫正秋说:“哈哈,这个盘县最有发言权。”
大家听了都笑,心照不宣。盘而立的神态突然变得不自然,但仅仅是片刻,他又恢复了常态,乐呵呵地说:“还是莫书记了解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哈哈哈。”
莫正秋说:“以后,就是唯有丰安土炮啦。哈哈哈!”
廖远山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他不知道莫正秋话里有话。他看了看大家,说:“我们也要拿出丰安自己的东西,打出丰安自己的牌子,就从丰安醇开始。”
那以后,但凡在迎宾馆接待,上的就是丰安醇。盘而立行动也很迅速,还专程请来一位大学教授,帮忙设计包装。经过包装,原来五块钱一瓶的丰安醇身价陡增,一下子涨到三十三块。摆到台上,也像模像样的。不过,廖远山不知道,有一些单位和部门,在接待重要客人的时候,不在迎宾馆,还是上大富豪酒店。
省国土局副局长黄坚松与廖远山是老相识了,廖远山在省政府工作的时候,他们时有照面,只是没有更深的接触。县国土局局长肖航陪着省国土局副局长黄坚松在迎宾馆餐厅的201房,肖航在电话里说,黄坚松是为南水镇的征地纠纷而来的。三年前,蓝调集团在南水镇征地三千亩,准备建设蓝调冷气设备生产基地。可是,由于几个钉子户作梗,征地工作迟迟没有完成。征地的范围大都是山坡地,只在靠近国道的地方有一片农田。农户不愿意出让农田,而蓝调集团又非要那片农田不可,因为必须把大门和办公大楼盖在那里。厂房已经建起来,就等着办公大楼盖好,生产基地才正式剪彩。蓝调的合作伙伴是日本的三菱公司,蓝调董事长韩献之说,省里的一些领导和三菱公司的有关高层人物,也要到丰安参加剪彩仪式。
有人说,农户是嫌给的钱太少;也有人说,他们是故意作梗,因为对镇政府不满。逼得急了,他们一纸告状信告到省国土厅,说镇政府违法征用基本农田。基本农田是受保护的,上头三令五申禁止以各种名目征用。农民天天看电视看报纸,也不是不懂得政策。如果农民不闹事,那片农田也就当作山坡地,上报到省里了。即使知道有那么一片农田,考虑到山区县的经济发展,也都会灵活处理,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情大家心中有数,谁也不会说破。等地推平了,办公楼建起来,一切平安无事。怕就怕那些上告的。一有人上告,问题就棘手。丰安是个山区县,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也没有外来投资者。前几年,紧靠丰安的国道重新铺设水泥路面,国道畅通,才吸引了一些外来投资者的目光。港资的大富豪酒店、东莞老板投资的旺达冶炼厂都是在这几年引进的。农业致富很难,财政又没有资金投资办工业,招商引资就是头等大事了。上一届班子曾经立下条文,重赏招商引资有功者。政府的“招商办”也是在那时候成立的。
县宴用酒……丰安土炮(3)
廖远山首先敬酒表示欢迎,笑说:“###长,这可是丰安的茅台,很醇,很香,今天要请你多喝两杯。”
黄坚松一口干了,连连称赞说:“不错不错,口感很好。”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廖远山耳旁说,“我们今天少喝点,等会还有正事说。”
廖远山说:“###长做事情就是雷厉风行!刚到丰安,先歇歇,明天我们再说。”
黄坚松说:“明天一早得赶回去。哦,对了,廖书记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廖远山说:“我没问题。我是担心局长太劳累。”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饭后,廖远山给马骏良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有事情,走不开,要他明天上午到办公室来。
走进迎宾馆黄坚松的客房,刚坐下,黄坚松就问:“莫正秋的事情你知道吗?”黄坚松告诉廖远山,近来省国土局收到过几封举报信,举报莫正秋在征地过程中,做权钱交易,收取外商巨额贿赂。
廖远山说:“这个我上任的第二天,也收到过。”
莫副书记踌躇大富豪(1)
大富豪酒店218房。
这是一个套间,外表看没什么特别,里头的家具都是从香港买来的,极尽豪华气派。重新装修后,这个套间就给了莫正秋。无论他来不来,别人都不能使用。客房部的员工跟莫正秋很熟悉,也知道老板翟云盛跟莫正秋是铁哥们,除了正式场合叫“莫书记”,私下里一口一个“大哥”。
客厅里,莫正秋大半个身子陷落在松软的沙发里,两手撑住沙发扶手,跷起二郎腿,仰脸看着天花板,嘴里轻蔑地“哼哼”着,摇晃着肥大的脑袋,就是不吭气。翟云盛在莫正秋对面的椅子上坐着,赔着笑脸。翟云盛了解莫正秋,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先开口。
“他妈的,跟我过不去!拆我的台?让我好看?想整我?也不问问,我莫正秋是什么人!”果然,莫正秋憋不住,骂开了。
翟云盛拿起桌上的烟,递过去一支。莫正秋没接,也没看他一眼。莫正秋的目光依旧盯住天花板,冷冷地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烧死我啊?那就看看谁的火旺,谁烧死谁!”
翟云盛往莫正秋的茶杯里倒了点茶,轻轻地把杯子往莫正秋跟前推了推。莫正秋突然把目光收回,扭头盯住翟云盛问:“你知道不知道?他居然叫人在查我!”
翟云盛再次把烟送上,待莫正秋叼在嘴里,赶紧替他点上火。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悠悠地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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