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剑如虹-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回去的时候,他执意要送我,我们沿着“报馆一条街”慢慢的踱着步,天很冷,我们却不想加快脚步。
但短短的一条街,似乎眨眼间,就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冷风突然刮起来,嗖嗖的灌进脖子,让我浑身打起冷颤,我才想起,我忘记把围巾带出来了。
再看他,一条浅蓝色毛线围巾,长长的厚厚的,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可他却随意的挂在脖子上搭在胸前,这个不怕冷的家伙,围巾根本就是用作装饰的。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眼神在他身上溜来溜去,他浅浅一笑,摘下围巾套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
果真很温暖,有他的体温和气息。
我本应该告诉他,我马上就到家了,不需要了,但是,我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他帮我整好围巾,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看着我,接着双手顺着我的胳膊一路滑下,虽然隔着一层大衣,一层毛线衣还有一层秋衣,我还是感到酥酥麻麻的。
最后他的手滑进我的大衣口袋,捉住了我一直瑟缩在里面的手。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我的手,一到冬天,就冷得像块冰。
但此时,却被一片火热包围着,一直暖到心里去。
“武汉比上海还冷的,你这么怕冷,却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他望着我,眼神和声音都温柔如水,我拼命要自己硬下来的心一寸寸的软了。
我眉头一皱,嘴巴一撇,“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看我颇有些撒娇的意味,笑着抽出一只手捏捏我冻得发红的鼻头,“知道就好!惜朝,你要答应我,到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嗯?”
我乖乖的点头,刚刚在小吃摊上果断决绝的气势跑得无影无踪,我为自己默哀!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的温柔毫无抵抗力?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他说。
“不要去送我!”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怕,我怕看见你,就不想走了。”“八一三”那天在火车站遇到他,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曾经,我们在这里约定不见不散,如今,我们在这里说再见。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吧,惜朝——”他握紧我的手,依依不舍的目光紧锁着我的双眼,而我,却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我心里的不舍丝毫不少于他,只是……
忽然,鹅黄|色的路灯光刷的一下消失不见,周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道路两旁的楼房窗口也同时没了光亮,很快,四处远远的传来一声声埋怨怎么突然停电的牢骚。
黑暗瞬间将我们包裹,一片混沌中我们只看得到彼此的目光,痴痴的凝望交汇,渐渐的从心底到眼底,升起了火光。
他的眼神闪了闪,微偏了偏头,慢慢的一寸一寸贴近我的脸,低垂的眉眼深情刻骨。
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好像把满天星光都盛了进来,吸引着黑暗中的我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会万劫不复,却义无反顾。
我像是被他深情的双眼催了眠下了咒,慢慢的闭上眼睛,温热的鼻息扑到我脸上,我的心激烈的跳着。
他的唇贴上我的唇,柔软,温暖,我的头轰的一下热血上涌,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身体也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放开我的手,手臂缠上我的腰身,猛地一带,我便和他胸膛贴着胸膛,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衫,我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彼此狂乱的心跳。
他的吻热烈的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直要把我的心魂烧得灰飞烟灭,我惊慌无措,只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上他的脖颈紧紧搂住,就算要灰飞烟灭,我也要拉他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慢慢的他的吻变得温柔,我仿佛饮了一壶烈酒,迷迷糊糊,醉的不知身在何处,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放纵,只想和他一起,沉在黑暗里。
刷!又是那样猝不及防的,眼睛被明亮的光线刺激到,我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他瞬间张开的双眼,我们同时注意到我们此时的状况,嘴唇贴着嘴唇,胸膛挨着胸膛……
天哪!这是什么状况?!
灯光下,一切无所遁形。
我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他,退后一步大口大口的抢救自己的呼吸。
他也有些尴尬的退开,呼吸急促。
我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干脆的转身离开,逃……
“惜朝!”他在背后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心仍旧跳得厉害。
“我等你回来!”他喊道,字字敲心。
我呼吸急促,心快要跳出来。我咬咬牙,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跑回家去。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冲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看他还在不在那里……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你真是没救了你!!
之后,我去见过晚晴,我答应她,等我在武汉安顿好,就会接她过去。也说不定,一旦上海时局有转机,我们便能很快再迁回来。但是,一想到他说的“我等你回来”,我的心里就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愧对晚晴。
但愿离开后,我可以静下来好好的想想清楚。
由于报馆在停刊之初就已经着手准备搬迁,所以我没有等多久就接到了出发的通知,我简单的收拾了衣物用品,又翻翻书架,琢磨着带几本书上路。
然后我看到了他送我的那本“世语新说”,虽然我始终没有看过,但至少也没有把它拿去当柴烧或是垫桌角。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为了让我高兴拉着我在书店里不停的找书,我的嘴角便不自觉的浮出微笑。
于是我把这本书放进了皮箱。却没想到,因为这本书,在码头遇上了麻烦。
十六铺码头有不少日本兵把守,乘客们,当然,洋人除外,上船之前行李都必须接受日本兵的检查。
走的那天,下起了冬雨,我们撑着伞打开自己的皮箱让鬼子兵查看。
幸好,报馆的通讯器材和一些关键的东西已经托相熟的洋人代为运到武汉,我们身上只有随身衣物而已。
但是我忽然想到那本书,虽然日本人肯定认不出那是什么,但是跟来的那个汉奸翻译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因为那本书被安上一个宣传“赤化”的罪名,我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我趁他们不注意眼疾手快的拎出那本书迅速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然后气定神闲的看鬼子翻我的皮箱。
什么都没搜到,小鬼子有些郁闷,竟然要搜我们的身!
我们忍无可忍要与他们交涉,却发现语言不通,他们根本不听我们说什么,一个头头模样的小日本挥了挥手,几名日本兵就端着枪野蛮的冲上来。
我电光火石的想着对策,却听得一声洪亮的大喊,“ちょっとまって!(等等!)”
什么?脚倒麻袋?他居然还会日语?我的心又被他惊吓得跳了起来,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日本兵停了下来,戚少商上前和他们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
“是不是有麻烦?”他紧张的悄声问我。
我收起自己的雨伞,钻进他的伞下,“还不是因为你那本破书!”我没好气的说。
“在哪?”
“我口袋里。”
他瞟了那些日本兵一眼,然后把伞微微倾斜,正好挡住我们上半身,他迅速伸进我的口袋把书拿出来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接着把伞摆正,“我不是乘客,他们应该不会搜我。”他笑着看看我,“明知道会惹麻烦,你干吗还把这本‘破书’带在身上?”
我白了他一眼,“拿它当柴烧行不行!”
“那这个呢?”他拉了拉我裹在脖子上的淡蓝色围巾,“也当柴烧?”
“还你!”我咬牙切齿的伸手去扯,要不是我自己的那条被我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丢在了哪,我又不想挨冻,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他的戴出来。
他却拦住我的手,“别动,会冷的!”声音低低的,温柔的让人无法抗拒。
我不再和那条围巾过不去,垂下眼皮,低声问道,“不是说……不用来送我了吗?”
“要不是因为你遇到了麻烦,我保证你不会看到我的,但是——”我抬起头看他,他淡淡笑了笑,眼波如水,“我却想看看你……”
“少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日本兵又叽里呱啦的叫起来,我索性不再跟他说什么,撑开自己的伞跑回同事们中间,远远的冲他笑了笑。
既然人和人的相逢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我们的情缘究竟有多深,就交给天来决定吧。
想到这里,心里便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也弯了弯嘴角,冲我点点头。
我和同事们还是没有逃脱被搜身的命运,但好在身上已经没有危险物品,顶多是被小日本占点便宜,我咬牙切齿的默念了十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搜身就结束了。
我们拎着行李上了船,回头看戚少商,他仍站在码头撑着伞望着我。
船开的时候,我的同事们全都跑到甲板上来,向着渐渐远离的外滩挥着手,又喊又叫:
“再见了,上海!”
“上海,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
我知道,大家其实谁都不想走。
《申报》是属于上海的,我们一定会再回来!
我看到远处的戚少商笑得露出两个酒窝,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心里说了无数次“我等你回来!”
黄浦江掀起层层白浪,船只渐行渐远,我忽然想起谭嗣同的那句诗——
去留肝胆两昆仑。
不管是留在这座孤岛坚守到底,还是离开故所去开辟新阵地,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或早或晚,我们都会殊途同归。
… 代表时间的分割线…
武汉的冬天的确比上海冷的多,但比起北平来可就差得远,虽然我的手还是天气一冷就变得冷冰冰,但至少经受过北方严冬的考验,武汉的冬天就没有那么难挨了。
我们设在汉口的临时报馆是租用的江汉路附近一栋简陋的二层小楼,设施条件怎么都无法跟上海的报馆大楼相比,但在这里,我们总算可以继续工作,继续出版,至于怎样发行到上海,则是老总和经理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编辑部的成员只需做好新闻就够了。
然而最近收到的消息却很少能让我们乐观,苏州沦陷、无锡沦陷、常州沦陷,一路败绩……南京沦陷、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嘉兴沦陷、杭州沦陷……整个华东地区失守,日本人又把目标对准了武汉和广州……
不知道我们在武汉还能呆多久,哪一天日本人打来了,我们就必须再次转移,战争时期,报纸和军队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因为局势一直不稳定,来武汉将近两个月,我始终没有接晚晴过来,她留在上海租界会安全稳定的多。
转眼已是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但阳光已经明显变得温暖的多,闲暇时候,我喜欢到江汉路逛一逛,这里也是外国人的租借地,因此道路两旁都是欧式风格的洋建筑,这常常让我想起上海的南京路和外滩。
沿着江汉路一直走到头,从海关大楼那里转个弯,前面不远便是汉口江滩,长江边的沙石很粗砺,踩起来很是硌脚,但晴天时,我还是喜欢来这里走走,晒晒太阳。
天气虽然有些回暖,我依旧把自己包裹的很严,戚少商的那条围巾已经被我戴得起了毛球……遵照“医嘱”,我孤身在外,酸甜苦辣,冷暖自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事实上,我和戚少商没有通过电话,没有写过信,我们唯一的联系是报纸。
我每天都会买一份《中央日报》,看他通过上海的外国通讯社发来的报道,只要看到报纸上有他的署名,白纸黑字,我便知他还平安。
而他在上海,想必也能从《申报》上看到我的报道吧。
很多同事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坚持每天至少发一篇稿,他们不知道,我不是工作狂也不是为了多挣那一点稿费,我只是不想让他一天看不到我的消息而已。
而他也一样,从我到武汉的那一天直到现在,发稿从来没有间断过。
(十二)
这天采访回来经过东湖,忽然很想去国立武汉大学看一看。
大学毕业一年多,常常忆起当年同学年少意气风发,可惜北平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去了,看不到母校,逛一逛武大校园也算是弥补心里的缺憾吧。
然而这一看越发勾起了我的怀念,文学院建得好像大前门,狮子山上的图书馆颇似天坛,银灰色的墙壁,碧绿色的玻璃瓦,不禁让我想起红墙绿瓦的老北京城,还有母校燕京大学的校园,虽然是英美教会办的大学,但校内建筑却全部都是雕梁画栋高槛斜檐的中国古典风格,虽比不上武大这样依山傍水湖光山色浑然天成,却也自有一番古色古香书意盎然。
我不由的想起当年,贝堬楼前的小广场,同学们常常在那里聚会演讲,未名湖畔的思义亭,是我喜欢晨读的地方,我还记得燕大“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的校训,记得“一二?九”学生运动时的轰轰烈烈……忽然间很想念母校,很想念老师和同学。
当年我最尊敬的戚老师竟是少商的父亲,如此的机缘巧合……
不知道戚老师身在日本侵占下的北平,是否一切安好?
“顾——惜——朝?是你吗?”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声音很熟,熟到令我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种奇迹!我刚刚才想到的人,一转眼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回头,眼睛使劲眨了两眨,才确定自己没眼花,“戚老师,怎么是你?!”这,太难以置信了!
“真的是惜朝啊!哈哈……”戚老师大笑着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最近一直在《申报》上看到你的名字,没想到今儿就见到你的人了!”
“我……”我的大脑仍处在片刻的混沌之中,看着眼前这人一袭灰蓝色长袍,双鬓添了银丝,脸颊清瘦的微微凹陷,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清明和睿智,熟悉的暖暖的笑容,有如和煦的春风拂面,让我心头不禁一热。
没有这样的父亲,他的眼神怎会那样明亮,笑容怎会如此温柔!
我大喜过望,“戚老师,你怎么会来武汉的?你不是应该在北平吗?”
“唉——”戚老师长叹一声,“北平被日本人占了,大学只好迁出来,我们现在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暂时先在武汉落脚,接着可能还要继续南迁……”
“怎么会呢?”我不禁惊讶,“燕大是洋人办的学校,日本人是不干涉的,难道……?”
“燕大当然没有迁,”戚老师不急不徐的向我解释,“迁的只是我们报学系!”
“为什么?”偏偏我们报学系要迁?
“你毕业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戚老师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们报学系内部都存在着很大的学术分歧,一些洋派的教师支持西方新闻理论,主张报人要坚持自由、中立、客观,不带任何倾向性,而我们主张的新闻学,不是照搬西方的理论,我们报人处在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就应当为救国、为革命而服务!异族欺凌,国将不国,谈什么自由客观岂不是空话!”
“我明白!”我点点头,这种分歧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学术理论的分歧,实际上暗含的却是某些政治立场的问题。我们这个学科与文学艺术数理化都不同,那些学问是无国界的放之四海皆准,而新闻,却永远和政治分不开。
一旦在这个敏感的方面产生冲突,那结果——
“所以,你毕业后不久,燕大报学系就分裂了,一部分留在燕大,另一部分,就是我们主张新理论的这一派,从燕大分离出来,并入北大新闻系,北平一沦陷,我们就跟着一起转移了……刚刚我来武大是为拜访一位老友的,我们的临时校舍离这里不远……”
“原来是这样……”我皱皱眉,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少商没跟我提过……”
“哈,你认识少商的时候,这件事都发生很久了,他忘了提也是正常的事……”戚老师的耳朵怎么这么尖!
燕大和北大的新闻系合并,这下子他真成了我的师兄了!可是,“戚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
戚老师马上说道,“少商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总是提起你呢……”
“提我?”我极力掩饰心里的小小激动,“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怎么会呢?”戚老师笑道,“少商说,他跟你——相逢恨晚!”
相——逢——恨——晚……
的确是,若不是他一毕业就去了上海,说不定我们五年前就见面了……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相遇,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同?
只是人的际遇,我们又怎能左右?
“惜朝,在想什么?”戚老师狐疑的看着我。
哎呀,走神走得太专注了……我的脸红了红,赶紧摇头,“没什么……”
接着我在戚老师的盛情邀请之下去了平津几所学校组成的联合大学设在武昌的临时校舍,在那里我见到当年班里留校任教的几名同学,还有久未蒙面的师母。
当年的班长周希天一见我,便立即热情洋溢的要给我一个拥抱,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躲,周希天撇撇嘴看着我,“一年多不见,小顾还是这么腼腆啊……”
我不愠不火的扫他一眼,“含蓄是中国人的美德!”
周希天不禁笑道,“小顾的嘴巴就是厉害,一下子就说得我好像崇洋媚外似的!”
“再厉害也比不过你呀!”我瞪他,“当初是谁一见我就说我身子瘦得像豆芽,脸蛋嫩的像豆腐,头发像打了卷的豆苗……我说你家是不是卖豆汁儿的?找个好点儿的形容词会不会!”
他也不服气的回道,“那又是谁把我的名字叫成‘添稀粥’的?”
“哈哈哈——”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由的笑起来,站在“粥”班长旁边的是女同学万红,这个女孩看似文弱,当年却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学生运动领袖,她打着圆场笑道,“小顾啊,你也别怪咱们‘稀粥’班长,他这个人就是口是心非,其实他当初是...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一时间思维混乱口不择言了,哈哈......”
“你瞎说!”“添稀粥”马上抗议,“小顾,你别听这丫头胡扯,这丫头当年还暗恋过你呢......”
“添!稀!粥!”万红一张俏脸立刻通红,一双大眼睛忿忿的瞪着周希天。
“万红你也别不好意思,”另一名男同学小何插嘴道,“当年仰慕小顾的女孩子多了,就连傅家的千金都……”
我的脸色刷的变了,周希天和万红猛向小何使眼色,小何也马上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个好话题,赶紧识相的闭嘴。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我不得不若无其事的笑笑,“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没什么好介意的,至少,当年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你们三个,从来没嘲笑过我……哦,对了,我和晚晴就快结婚了,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有幸在一个城市的话,我请你们吃喜糖!”我努力做出喜悦的样子,却悲哀的发现,我的心里并没有那种应有的喜悦。
“那恭喜你了!”尴尬的气氛解除,大家又笑哈哈的对我说恭喜。
我的心里却突然乱了,不由的又想起曾经我问他想要怎样的生活,他说他想要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携手并肩寻理想赴国难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想要酒逢知己千杯少,心有灵犀一点通,想要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同命不见不散……
“换作是你,你愿意吗?”我记得他当时这样问我。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愿意……
可是我别无选择,或许这就是相逢恨晚的结果。
大家还在继续谈论我,半天没说话的师母说道,“惜朝当年很受同学欢迎嘛......”
“那当然了!”小何抢着说道,“当年‘一二?九’的时候我们游行到长安街,小顾同学一场即兴演讲,在场围观的所有老少爷们姑娘小姐,从街头到街尾,没有一个不倾倒的!”
“你们...太夸张了吧!”我哭笑不得,长安街有多长?就算我有那个魅力,也没那么大嗓门好不好!不过这倒是成功的拉回来了我严重走神的思绪。
师母突然盯着我,确切的说是盯着我脖子上的围巾,她走过来,随手扯起围巾垂下的一角,摸了摸,抻了抻,“咦?这不是我几个月以前寄给少商的那条吗?这花纹是我亲手织的呢!”
我的脸刷的热了,这个人,怎么能把妈妈亲手织的不远千里寄来的围巾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人了!
戚老师也凑过来,摸了摸看了看,“好像是……我当初就说这种毛线不太好,你看,都起球了吧!”
“当时不是没钱买好的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忽略“主人”存在的研究那条围巾,我脸红到了脖子根,吞吞吐吐的解释,“这个……那是……少商他……”
“没关系!”师母抬起头来对我爽朗的笑笑,我发现,少商那对漂亮的酒窝随他妈妈。
师母总算放开了手,“少商和他的朋友向来都不分彼此亲密无间,这孩子啊,就是比较热心,哪怕是认识一天的朋友,都能慷慨解囊两肋插刀……”
看师母的神情似乎并不像在对我说话,而是自顾自念怀起久未见面的儿子。
但是听了这话我心里却极度的不爽,不分彼此?亲密无间?他对谁都是这么好的吗?我忽然很想扯下这条起了毛球的破围巾丢进长江!
可是,他对我,总是不一样的吧……我又想起那天停电的几分钟,不禁耳热心跳…。。。
但很快我又不禁怨恨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小女儿心态,居然纠结起这种小事来!
我赶紧回神,最近走神的频率和程度越来越不可收拾……
“戚老师,如果你们不是很忙的话,可以去上海看看少商,你们都好久没见过面了吧?听说师母也是上海人……”
“不用了,”戚老师满心欢喜的说道,“少商过几天就来武汉看我们了。”
“少商要来!?”我拼命压制自己雀跃又矛盾的心情反问了一句。
“是啊,”师母笑得合不拢嘴,“说不定会把未来媳妇也带来给我们看看呢!”
我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跌进谷底,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我便向大家告辞。
戚老师却跟我说,“惜朝,下个礼拜一来学校给我们的学生讲堂课怎么样?”
“啊?”我惊讶,“让我讲课?”
戚老师解释说,“上海一沦陷,很多报纸迁到武汉,许多著名的报人都聚集到此地,这是个大好时机可以请业界的知名人士给我们新闻系的学生上上课。”
“可是我,资历还浅呢……”
“资历浅没关系,你的成绩有目共睹,再说你也是我的学生,就当是给你的师弟师妹讲讲工作经验好了,怎么样?”
“那好吧。”我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再说,讲课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回到报馆,忙完工作,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下星期讲课的内容,若是演讲,我可以完全不用准备即兴发挥就好,但讲课的话还是不好太随意,总不能站在讲台上东拉西扯误人子弟吧。
可是我却郁闷的发现,我的精力根本无法集中,满脑子都是戚老师说的“少商过几天就来武汉”……
他要来了,可是我,当初对他说,要他给我时间好好想想清楚,可是两个月了,我却仍然想不出一个结果。
确切的说,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和他在一起的点滴往事不断回放,是他在我耳边讲过的每一言每一语,是他看着我时明亮又深情的眼睛,是他笑起来一深一浅溺毙千千的酒窝,是他紧拥着我的温度,是那个停电的瞬间,他热烈又温柔的吻——一想起便让我心乱跳浑身战栗…。。。如此,我哪里还有理智去想,我根本不敢去想……
一个人,叫我放不下,忘不掉,时间和距离都不能冲淡的感情,却偏偏是禁忌的,不该发生的,我究竟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能早几年相遇,我没有遇到晚晴,他也不认识息红泪,我或许不会有这么多顾虑,而如今,我却不可以为了他,辜负一个对我情深意重的女人。
怪只怪我们相逢恨晚,天意不怜……
礼拜一那天,我收拾整齐,准备去联大讲课,走之前,我不忘取了当天的《中央日报》来看,可是翻来覆去几乎把所有的版面都翻遍也找不着一篇署名“戚少商”的文章,如果不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发不了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少商他离开上海了,说不定已经到了……
心里竟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想当年站在长安街面对人山人海做演讲都脸不红心不跳,可此时,一颗心竟不安又兴奋的无法形容。
可我究竟兴奋个什么劲?人家是带着未来老婆来看父母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自作多情,赶紧收拾好心绪准备迎接我人生第一次教师经历。
当年在燕大,戚老师曾经建议我留校教书,因为他觉得我的性格更适合留在校园里做学者研究学问,而不是在各种团体派别利益冲突矛盾复杂的新闻界做记者,事实上,若不是当初傅宗书害得我在北平呆不下去,也许我真的会听从戚老师的建议。
这次讲课就当是纪念我还未出生就夭折的教师生涯吧,所以我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是一间很大的阶梯教室,新闻系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到了,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外系学生,当然他们恐怕不是慕我的名,今天还请了另外两名老牌名记者,我是排在他们后面讲的,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当时教室里变得有些混乱,大家似乎是听课听累了,开始交头接耳,许多慕那两位老记者之名而来的同学已经蠢蠢欲动准备离开,场面有点失控。
戚老师怕我觉得尴尬,还特地过来安慰我,并且想出声阻止学生们继续喧哗。
我赶忙阻止他,给了他一个自信的微笑,大步流星走上讲台,站定,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申报》的记者顾惜朝!”
一个毫无创意平平淡淡的自我介绍,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交头接耳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些迈出一只脚准备离开的学生又坐了回去,我不由的淡然一笑,台下便是一片压抑的呼声,不少人窃窃私语,“原来《申报》著名的战地记者这么年轻这么……”
这么什么我就懒得听了,要想压得住轴镇得住场,光靠第一印象是不行的,最终还得看我的讲课水平。
我开始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讲我的战地采访经验,讲军事报道的尺度原则,讲我在前线的亲身经历,一直讲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却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场。
忽然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当初没留下来做老师还真是——有点遗憾。
或者我可以考虑像戚老师那样,先做记者,等年纪大点跑不动新闻的时候就去大学教书,退休以后就住在校园里养老,最好身边还有爱人陪伴,白首终老……多么理想的人生啊,只可惜……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如今一心二用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一边讲着课一边还能为自己规划着未来人生。(= =llllll)
更要命的是,当我想起“爱人”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竟是我和他,白发苍苍的样子……
这根本就是做梦吧?我忙赶走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到了学生提问的时间了。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我了很多问题,在他们看来我曾经在前线的工作既危险又刺激而且意义非凡,对意气风发敢于冒险的年轻人来说颇有吸引力。相比之下,刚刚那两位老记讲课后的提问就显得冷清多了。
后来有个同学问我,“你在前线遭遇的最危险的经历是什么?”
我不禁勾起嘴角微笑,“最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