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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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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方不方便?”马林溪清楚,官府要征用土地,动迁居民,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海盗们有刀斧在手,却容易许多。不过他并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一条决定,便让百多人丢掉性命。所以有些迟疑。
赵瑜听了马林溪的顾虑,哈哈大笑:“马叔不知,他们都是自家人,只要我一句话,他们会亲手把房子烧掉的。请马叔放心,船坊之事,绝无阻碍。半月之内,我会让这里焕然一新。”
注1:张平造船一事见《宋史》其列传,而黄怀信金明池修龙舟在沈括的《补笔谈》中有载。
注2:衢山岛不到七十平方公里,却有三大深水良港,西边衢山港、北面衢黄港,东头便是蛇移门港。
第二十二章 战船(下)
一切正如赵瑜所言。
当日午后,赵瑜一声令下,那座海湾边的小渔村立刻喧闹起来。村民收拾起家当,提儿携女,背着包裹,当晚便集体迁出。人人兴高采烈,却无半句怨言——赵瑜遣赵琦为他们在主寨备下房屋,让其暂住,又许了他们一家二十亩的良田,条件如此优厚,哪有不愿的道理。
而他们的房子,并没有当真烧掉,第二天,五百奴工便进驻村中,此外,还有六十名的监守紧随,人人跨刀持枪,全副武装,恶狠狠地盯着奴工们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动,冲上去就是一鞭。
马林溪心中不忍:“二郎,是否有些太过?!”
“怎么会?”赵瑜冷笑,“这些奴工,一部分是被我家俘来各水寨的大小头领、亲信,另外一部分原本是衢山和岱山各村中的土豪劣绅,这些人残民无数,民怨极大,我浪港寨一向只杀贪官劣绅,从不骚扰百姓,自然不会饶了他们……”
他指着监守,“那些个监守便是从被他们害苦的百姓中招募来的,所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作了孽,当然要还!这年月,老天不公道,但我浪港寨却要给穷苦人个公道……马叔,等过上几日,还有一批土豪劣绅要从昌国送来,到时,再好好招呼他们!”
赵瑜说得义正辞严,马林溪无话可说,只能摇头叹息。只是他不知,打土豪、分田地乃是造反的六字真经,不论那些地主平常是不是残害百姓,只要他们家中田土稍多,就会成为浪港寨的打击对象。他们的家产女眷被抄入寨中,而土地就会被分给佃农。没了田租,在海盗治下又不用缴丁税贡赋,只要交出两成出产,便可安享剩余所得,政策如此宽厚,贫农们当然全力支持。
尤其是岱山,这座夹在昌国本岛和衢山之间的大岛,不像衢山岛那般土地多归贼寇水寨所有,其岛上田土统统属于十几家大户。当浪港寨在衢山岛上的所作所为被传扬出去之后,岱山岛上的一些光棍二流子便偷偷把浪港海盗引上了岛。十天功夫,衢山岛上多了数百奴工,浪港寨里少了三百光棍,几位当家的家产翻了几倍,而引狼入室者也心满意足,可谓皆大欢喜。
现在衢山岛上的盐田、采石场、石灰窑还有直属于浪港寨的田地,全靠为数近两千的奴工队伍维持着,他们也是浪港寨的命脉所在。浪港海盗不是流寇,能夹裹着百姓四处打饥荒,海上劫掠所得不到寨中收入的三成,更多的还是靠自耕自种过活。要想丰衣足食,全靠自己动手,但海盗们无暇生产,也不善做活,只能依靠奴工。
所以,衢山岛上奴工们的待遇就不算太差,至少要比赵瑜记忆中的那些黑奴好得多。都是有功奖之,有过惩之,通过计算工分(注1),明其赏罚。也就是在岛西北的花岗石矿做工的那些原贼寇,偶尔有几个会因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被熬成肉汤,分给奴工们进补,其他几处的奴工,若是有错,最多一顿鞭子,极少伤其性命。
这一方面是因为缺乏人手,奴工们得来不易;更重要的是,这些奴工本是两岛地主,在官府的田契存档中,被分去的田地还是他们的。只要这些人活着,瓜分了他们田土的农户畏其反攻倒算,只能站在海盗这一边。这两年,赵瑜以逃跑的名义,还放走几个在陆上有关系的大户。不为别的,只为防止有人会做白眼狼——有还乡团在外虎视眈眈,分到田的农民还能不参加赤卫队吗?
由于奴工们的卖力,还有船匠们的加入,船坊的建设进度进展的极快。
众人群策群力,只用了一天,船坊的规划蓝图便已完成。
二月初四,不利婚嫁,不利出行,却宜动土。
二月初六,开工后的第三天。船匠们的暂住地和水源被清理整建,而存放在倒斗岙港的物资顺大路全数运抵。
二月初八,第五天。新港中三条栈桥的木桩都钉入海底,各作坊的地基也开始平整。
二月十三,第十天。五艘货船在新修好的码头边停稳,把从昌国本岛运来的第二批物资在新港卸下。根据随船而来的命令,不仅是船坊,衢山岛的大小事务都交予赵瑜掌管,而原本代理寨中大权的陈氏将去本岛跟赵橹、赵瑾团聚,至于蔡婧,也一样要跟去。陈氏走了,赵瑜高兴得很,但小媳妇跟着去了,他却有些懊丧,但他也无可奈何,未出嫁的女儿跟着父亲是天经地义,绝没有跟未婚夫单独相处的道理。
二月十五,第十二天。赵瑜前往倒斗岙,送走了陈氏、蔡婧,顺便视察了采石场和石灰窑。坚硬的花岗石和用贝壳烧出来的上等石灰,都是难得的建筑材料,建设中的新船坊需求甚多,赵瑜要保证两处的产品能稳定提供。这一日,三条大澳同时开挖。
二月二十三,第二十天。赵瑜主持岛上的春耕仪式,组织岛上各村村民,祭奠皇天后土,送了春牛。各作坊的坊屋陆续架梁,海堤和河道开始修造。
三月初二,第二十八天。在耽搁了五日之后,第三批物资终于抵达,送来了岛上急需的铁锭和薪炭。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七日前,新任明州知州彭休,征用了大批民船,以残余水军为主、配以州军,试图趁夜登岛。但被征船只中却有内鬼,州军尚未上船,海盗就已知之。二月二十三日夜间,大浃江口一战,赵橹亲自出马,赵瑾身先士卒,六百浪港海盗大败三千官军。官军出战的百艘大小船只,三分之一被焚,三分之一被俘,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狼狈逃回,而海盗的损失只有七艘。
“此战大胜,至少三月之内,不会再有战事了。”赵瑜听完后判断道:“那个彭知州征用船只征得太早,如果等整个两浙东路的水军都整合完毕,再来征发民船,征个三五百艘不成问题。但现在一败,哪还有民船再敢留在两浙港口?只能从外路征调,到时,有得扯皮!贪功之罪啊……看来又要换知州了!”
当日,赵瑜把捷报公布,岛上一片欢腾。配合着诸工坊坊屋修造完成,赵瑜举行酒宴,犒赏所有人员,连奴工们也没漏下。夜间,朔日大潮涌进海湾,因无人防备,新成海堤尽毁,大澳坍塌。
三月初三,第二十九天。赵瑜当众自惩,自罚十五鞭,观者悚然。是日,海堤、大澳重新开始修筑。工坊人员、设备开始进驻坊屋。
三月初九,第三十五天。大澳屡造屡塌,赵瑜悬招贤榜,征集对策。寨中一亲兵,赵漫雄氏,揭招贤榜,举开坑、引流、防漏、置闸等十条,赵瑜纳其议,命其为大澳监造,挖掘进度加倍。各工坊初步开工。
三月十五,第四十一天。第五批物资顺利抵达。同行的还有七百奴工和两百新兵。海堤完成。工坊全速运作,帆蓬、缆绳出产。
三月十八,第四十四天。第一间大澳修筑完成,第二、第三间也指日可待。赵瑜拔赵漫雄为寨中头领,主营造事,赏丝绢、银钱各百。船匠进驻大澳,第一艘千料战船开始修造。
对于战船的大小,赵瑜并不满意,他希望自家的战船应该从三千料起跳,一千料实在小了点。
但马林溪不以为然,“此间刚刚造好,木性、土性甚燥,不宜贪大。须得从小造起,等五行调和之后,诸工手熟,方能再修造三千料以上的大船。”
这等工匠的术语,赵瑜听不懂,但还是知道专业人士的意见应该服从的好。
三月二十四,第五十天。三间大澳修筑完成,三艘战船同时开工。第一艘战船,龙骨、肋板已然成形。
三月二十八,第五十四天。船坊各建筑大体完成,赵瑜留下两百顺从听话的奴工打理船坊杂务。其余奴工分三部,一部修建船匠村寨,其余两部,在海湾入口的南北二丘建造战堡。战船建造速度加快。
四月初七,第六十三天。第一艘战船船身完工。细木、舱作等工匠进入船中。
赵瑜极为欣喜。但马林溪却大摇其头,“当年明州船场,一天一艘新船下水,现在这速度,差得太远!”
赵瑜大笑:“万事开头难,现在起得好头,以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四月十五,第七十一天。船坊中所有人等,齐聚一号大澳。水闸缓缓打开,水流涌入澳室中。水势渐涨,战船顺利地浮于水面。第一艘战船胜利完工,众人欢呼雀跃。一坛美酒在船头砸碎,人人闻香如醉。
是日午夜,一条从昌国本岛派来的快船驶入港中,船上跳下的信使一袭素衣,摇醒了睡梦中的赵瑜:“二郎!二当家过世了!”
注1:宋代的工分制多用在各个官家作坊的工匠身上。作坊接到任务后,先预计人工,然后画出日程。每日完成额定的工作量称为一个‘工’,超额完成有奖励,不足定额扣工分,跟现代制度没有两样。
第二十三章 丧事(上)
大观三年四月十八,壬辰。
赶在蔡禾的头七,赵瑜、赵琦乘快船抵达舟山渡。
蔡禾是四月十二日故的。这几月来,他都在昌国本岛上主持着县中政务。昌国虽不大,但论起人丁、土地,比起衢山岛仍多出近十倍。其中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寨中的那些半文盲,在衢山岛时还能用上一用,但到了县中,就只能靠蔡禾一人撑着。虽然从县城中强征了几个文书,但毕竟用着不放心,大事小事依然要他亲历亲为。
尤其为了征发新兵,攫取民心,在岛上展开打土豪、分田地工作后。原本在各乡村担任甲长、保正的一等户都划入了被打击的行列,县中基层政权因此被彻底破坏。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应该把一部分老兵转移到地方,散入各乡村,以维持基层秩序。只是现在还在战时,虽然大浃江口之战大获全胜,但每日在海峡间巡守的船只仍不能少,哪里又能抽出半点兵力。
要重新划定保甲,要制作新的地契、界碑,同时要保证春耕及时展开,此外还要为军中筹措粮草,为衢山征集物资,蔡禾毕竟只是个不第秀才,没有诸葛之才,每日里从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从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就这样日夜不停的忙着,蔡禾眼见着日渐消瘦。到了四月十日夜,在议事时,他昏倒在桌案前。赵橹急忙找来医师诊断,却是脑卒中,撑了两天,便自去了。
一直以来,为了不给赵橹、赵瑾增添助力,赵瑜只暗自教自己的亲随读写识算,从没计划过要在寨中普及教育,希望以此来逐步掌控寨中大权。没想到因为他的这点私心,却累死了蔡禾,也害苦了他自己。眼光不能及长远,气量心胸皆是不足,有这几样致命伤,头脑再好也是没用。现在能帮他的人又少了一个,光凭几年来一直闲居在外的至善,如何还能再跟赵瑾打擂台。
在船上的数日中,赵瑜一直后悔不迭。但间或,也会想起蔡婧,这女孩自幼丧母,如今又失去了父亲,蔡禾虽然有两个侍妾,但又怎会真心待她。成了孤单一人,赵瑜无法想象,她究竟会悲痛得成什么样!
上了岛,舟山渡上的巡丁人人身着素衣,发髻上都簪了白花。见了他们,赵瑜虽然心中悲痛早过,仍不得不当众哭了几声,以表孝心。
几月来,昌国县城和岛上各个渡口、兵寨之间的驿传联络已被蔡禾建起,这舟山渡中,就有着几匹驴骡充当驿马。巡丁们给赵瑜牵来一头健骡,赵琦也跳上一匹驴子,两人让随身亲兵在后慢慢跟来,自顾自的挥鞭直趋县城。
到了城下,却看到城头上升起白幡,纸钱在城门前撒了一地。呜呜咽咽的丧乐从城中传来,其间还杂着念咒般的诵经声。赵瑜在舟山渡头就已得知,此时城中正是在做蔡禾头七的水陆道场。
两人在城门前跳下牲口,转交给守门兵卒,便哭嚎着步行进城。进了城中,街道两侧的店铺、房屋的门前摆着火盆,门头上悬着白幡,家家都在为蔡禾服丧。
‘做得过了些!’赵瑜暗自想着,又非帝王,哪能如此行事。不过,他也不敢明说出来,毕竟他是蔡禾侄儿、又是女婿,丧事办得越隆重,他就得越满意。反正他们也是反贼,倒也不惧有人告他们逾制。
两人在大街上边哭边行,于路人等见得是二郎、三郎到了,便忙在前面引着,蔡禾的灵柩正停在县衙大堂。一里的路程转眼即到。县衙正门前挂起了白灯笼,匾额也被摘下,只有八个兵卒在门口守着。县衙之上,香烟缭绕,僧侣们的诵经声,震耳欲聋。这声势,估计普陀山的和尚都被绑了来了。
酝酿了几下,赵瑜便嚎哭着冲进门中,直奔到蔡禾灵前,跪下连磕响头,放声大哭。开始还有些作势,但后来却真的是悲从中来。多年来,因从小与蔡婧结亲的关系,蔡禾待他一直如亲儿一般。虽然由于自身的原因,赵瑜跟周围总是有些隔膜,但比起赵橹,他更愿意亲近蔡禾。
赵瑜伏地恸哭,往事在眼前历历而过。不知过了多久,赵瑜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边,一双小脚映入低垂的眼中。他抬头看去,是蔡婧。
赵瑜用衣袖擦擦脸,站了起来。女孩儿幽幽地立在眼前,数月不见,她娇俏的瓜子小脸变得更为尖削,几乎瘦脱了形。但黑白分明的双瞳依然清亮,一身素白的孝服,更增了几分飘逸。她轻声道:“瑜哥哥,你来啦……”
入夜后,作为丧家孝子,赵瑜在灵前守夜。赵橹等人前面熬了几天,现在撑不住,都去安歇了。内间女眷那里,蔡婧被赵瑜劝去睡了,只有蔡禾的侍妾守着。他的身边,赵文陪着他往火盆中丢着纸钱。
看着火苗跳跃,赵瑜问道:“征兵之事,办得如何了?”
“一个字,难!”赵文言简意赅。至善不管事,陈五没能耐,拣选新兵一事其实都是赵文在负责。几个月独当一面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比起在赵瑜身边当跑腿的日子,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这次征召新兵,因是以海上为主,多选渔民。但这岛上的渔民宁可撒网捕鱼,也不肯当兵吃粮。这些渔民的村子都穷得很,有两条渔船就算大户人家,况且他们都不会种田,原来的老招数却难用上。
反倒是那些田户,倒有不少自愿从军。每多一人在军中,家中分地时便可多上二十亩,哪个农家不愿意?只是这些农夫,虽然活在岛上,但一辈子都没上过几次船,要想让他们习惯风浪,至少要一年。”
“那你怎么解决的?”赵文一直在说着难处,但赵瑜看他自得的表情,就知他是在借机夸耀自己的才干,‘几日不见,倒会耍手段了。’
“靠女人!”赵文沉声道:“打下衢山之后,寨中的兄弟几乎都娶了亲。现下占了昌国,各家大户抄出来的女眷有千人之多。俺挑了些相貌端正性格柔顺的,送进各个头领的房里。再剔去老的小的,还剩下有四百多人。俺请三叔派了人到海边各渔村宣告,只要入我寨中,经过一月训练,考核合格的前五十人,可以在四百人中给自己挑一个婆娘,接下来的五十人,寨里会给他配一个。其他人只要日后有了战功,一样会有女眷分配!”
“看来结果不错?”
“当然!那些村子里,过了三十都没娶亲的,兄弟几个合用一个婆娘的,不知有多少……三天之内,俺就招募到一千五百人,消息传出去,连南面黄公山(今六横岛)和桃花岛都有人赶来投军……”
“就没有金塘岛的?”
赵文摇头:“那里都是种田的,来了也不能要!……这些渔民加上前面招募的农夫,足有三千八百人。俺在分田的时候都让他们见过了血,现在都大部分都已经分到了船队中。那些还不能习惯风浪的,就留在岛上守备。”
“差事办得甚好。”赵瑜夸赞道,能力果然是练出来的,赵文可比以前强了许多。看着赵文,就想起几月来,指挥着一条战船在海峡中巡守的赵武,想来也应该有些进步:“看来衢山岛交给你应该没问题了。”
“衢山?!”赵文叫了起来,声音在大堂中回响。他忙捂住嘴,左右看看,见没人惊动,方压低声音道:“二郎,衢山岛不是你在管着吗?”
“二叔一走,除了我,这昌国岛还有谁能来打理?衢山岛,我是回不去了。”
“这个……”赵文吞吞吐吐的,“二郎,其实这几日,县里的政事……都由大郎在打理着。”
“怎么可能?!”赵瑜压低声音叫道。赵瑾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冲锋陷阵是把好手,指挥舰船也是不差,但当初被蔡禾教了数年,最后连千字文都没背全,几乎是文盲一般的赵家大郎,如何会处理政务?!
“是真的……”赵文说得很肯定,“这几日,二叔的丧事、各军的钱粮、分地的纠纷都被打理得一清二楚,那些公文上,都盖着大郎的印。”
“不可能。”赵瑜摇头,他绝不相信:“才学不会天上掉下来,没经过历练,处理起政务不可能顺顺当当……”蔡禾怎么死的,还不是能力不足,最后活活累死的,“凭大哥那水平,绝对做不到。”
“大郎自己是做不到……但他背后有人捉刀啊!”
“谁!?”
“章渝!”
第二十四章 丧事(下)
大观三年四月十九,癸巳。
赵文昨夜所言,赵瑜半信半疑。
士大夫被贼所俘,没有自尽已是不该,再为贼人卖力,他就不怕日后千夫所指吗?只是回想起与章渝打过的几次交道,赵瑜又觉得那个贪生怕死的贪官,如果被刀斧架在脖子上,的确是有可能会屈膝从贼的。不过,为贼办事是一回事,把事情办好又是另一回事。
赵瑜看了赵文带来的公文,一件是蔡禾的,一件是以赵瑾名义发出的。对比两道公文,字体是一模一样,当是出自同一文书之手。但观其内文,后者凝词炼句、文字高妙,远过于前者,且事理剖析甚明,裁断极清,非积年老吏不可为之。论能力,章渝一榜进士、十年官宦,说这文字出自于他,也是合情合理;但被人逼着办事,当是糊弄几句,不出乱子便好,又怎会如此尽心尽力。赵瑜想来想去,难以断定。
若是有人看见章知县在赵瑾身边倒也罢了,偏偏赵文也仅是猜测,他连签押房都进不去,当然看不到坐在里面的到底是谁。只是南监的守卫都被撤走,那章渝自是不会再被关在其中,但他的去向却打探不到。赵文使人问了几句,却被冲了出来,紧接着,赵文就被赵瑾找了个由头,唤去一顿好骂。要说其中没有情敝,任谁也难以相信。
章渝失踪,赵瑾开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确是能得出两人勾搭成奸的结论。但要如此断言,证据仍显不足。主要是赵瑜无法相信,他大哥会有如此头脑,能想到把监狱中的废物利用起来。
‘这不可能啊……’整个白天,在灵堂中,赵瑜都这么想着。直到晚间,后堂军议时,赵瑜的心思依然放在这上面。
“二哥儿,你看如何?……二哥儿……二哥!!”赵橹一声怒吼,惊醒了赵瑜。
赵瑜头一抬,便看到赵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而对面的赵瑾幸灾乐祸地笑着:“二弟,想什么那么入神?连爹爹的问话都不理会?”
“呃……爹爹!”无视赵瑾,赵瑜站起谢罪,“这几日孩儿都没睡,头有些昏,刚才脑子里嗡嗡的,爹爹的话却没听到。劳烦爹爹再说一遍……”
“身子可还好?”听赵瑜一说,赵橹忙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尚撑得住。”
赵橹摇头:“莫硬撑,你二叔就这样生生累得。等军议后,就早点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说着,就有些伤感起来。
赵瑜迟疑着:“……但今晚,孩儿还要守灵。”
“孝心不在这一晚。”
至善插话道:“在灵堂后打个地铺,也算是在守着。从权嘛,二哥有知,也不会舍得把自家女婿累坏的。”
“就这么办!”赵橹拍板,他转头对赵瑾道:“大哥儿,你把刚才的事对你二弟说一下。”
见赵瑜轻轻巧巧的就把老父的火气平掉,赵瑾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直说道:“刚才也没说别的,就是想把二叔出殡的日子定下来。二弟你素来跟二叔最亲,所以爹爹想问下你的意思。”
“……出殡吗?”说是出殡,也仅仅是把棺柩送到船上,最后还要返回浪港老寨安葬。对于这等丧葬之事,赵瑜也弄不清,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该先听一下专家的意见。“……请的道士怎么说?”他反问道。
至善道:“二哥是丙戌那日走的。按那鸟道的说法,三七出殡,阴阳五行正合,四七下葬,刚柔奇偶也配得上。俺看了黄历,日子也都对。”
“三七?!”赵瑜皱起眉头,那要拖到五月初了。蔡禾的头七已过,此时天气渐热,虽然灵柩内放置了石灰、丹砂,棺身又是樟木所制,但昼间守灵时,他在香烟中已嗅到一丝异味,再拖延时日,恐怕更为不妙。“不能再早吗?我怕二叔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赵橹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
“我倒觉得这日子定得正合适!”赵瑾突然道。
赵瑜道:“怎么说?!”
“二叔过世,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南面诸寨。算时日,如果三七出殡的话,那几家正好赶得及来吊唁。有外人守着,二叔也能风光一点。”
赵瑜冷道:“他们敢吗?!”虽然昌国县中的各家水寨都被浪港海盗灭得一干二净,但南面同属明州的象山县,其外海的岛屿上依然还有五六家小寨。这些寨子,过去是跟浪港有些来往,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他们躲都来不及,如何还会再来吊唁?
“他们敢不来吗?!”赵瑾针锋相对,“所谓城门失火,殃及……那个……鱼池!现在官军连败数次,为了向官家交差,必定会拿其他寨子充数。有官军……那个虎视眈眈,他们不投靠我们,哪还有其他去处。”
‘他妈的!那贪官果真投了大哥!’赵瑜心中大骂。赵瑾一番话,条理分明,思路甚清,偏偏说到成语时就一字一顿,分明是转述他人之言。而且,拿他人充数、糊弄朝廷,这官场中瞒上不瞒下的伎俩,赵瑜没做过官,一时想不到;但赵瑾一样没做过官,若无官府中人提醒,如何能想到?!
他盯着赵瑾的眼睛,单刀直入:“听说大哥新近收了个幕宾,看起来倒真是有才学的。”
赵瑾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冷笑道:“赵文的耳朵伸得可真长,这事都给他打听到了?”现在赵瑜的亲信中,能经常出入县衙的就只有赵文一人,要猜到却不难。
“怎么?!章知县帮我家做事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赵橹大声问道,他脸色黑着,极是难看。
赵瑜一惊:“爹爹知道?!”
“这本就是你二叔的主意。”赵橹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又声色俱厉地问道:“我是问你,这事传出去了没有?!”
“没有!文兄弟也不知道。”赵瑜一口否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出卖赵文。
如果赵橹认定赵文有窃探机密的嫌疑,他这个亲随现在的差事肯定保不住。到时,本岛上就真的是由老大说了算了。
“那是谁告诉二弟你的?现在除了爹爹、三叔和我,就只有关在签押房里的几个文书知道政务是章先生在主持,不是有人暗中打探通传,二弟你如何得知?难道是二弟你掐指算到的?”
“用不着掐指算!”赵瑜摇头,“只是文兄弟见大哥近日所批公文,不比二叔稍差,以为大哥才学大进,有些惊奇,便交予我见识了一下。不想那些判词,前些日子还在县中时,我却看过不止一次……那贪官,以为我寨中无人,连文风都不改,光明正大的就照样写了出来。但他瞒得了别人,却须瞒不过我!……不过我也只是心中存疑,没有对他人说。”
赵瑾嗤之以鼻:“那纸上又没写名书姓,哪可能看上一眼就知是谁所写。二弟你莫要再说谎。”
赵瑜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判词就像唱词一样,柳郎中有柳郎中的味道,苏学士的有苏学士的味道,出于谁手,就有谁的记号,却比写了姓名还真。要是二叔还在,他一样也能看出来。”他知在座三人才学皆不足,竟放大胆子胡诌。
赵瑾冷笑摇头,正待再说,赵橹大吼一声:“够了!!”他一瞪二子,“这事就这么算了!……二哥儿,不论赵文知不知道,若是这事传扬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大哥儿,你也一样,把签押房给我守好,顺便提醒章知县,把那个……文字改一改,莫叫人再看出来。”
“孩儿谨遵爹爹吩咐!”赵瑜一弯腰,抢先答道。赵瑾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跟着应是。赵橹一摆手,自顾自的端茶喝着,不理二子。赵瑜、赵瑾呆站着,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子,方悄悄的欠身坐下,和在旁看热闹的至善一起,都端起茶盏,慢慢啜起了茶来。
冷了一阵场,看着赵橹心情稍定,赵瑜放下茶盏,开口问道:“敢问爹爹,二叔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那章知县心甘情愿的为我家做事?”
赵橹还没说话,至善却抢先道:“别人问倒罢了,怎么二哥儿你也问?”见赵瑜茫茫然,和尚笑道:“你怎么让马林溪马大工为寨子里卖力,二哥就怎么让那贪官卖力。……只可惜,晚了点。要是早几天让章知县出来打下手,二哥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走了。”说着说着,至善就唉声叹气起来。
“算了,莫再扯远了!”赵橹不耐烦,说了半天,话题都不知扯哪儿去了:“二哥儿,你二叔的出殡日子,大郎说的你同不同意?”
赵瑜摇摇头:“我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接下来的十余天,正如赵瑾所言,象山诸寨派来吊唁的信使一个一个的到了。祭拜、献礼,人人礼数周全。
五月初二,丙午。此日即为蔡禾三七。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县城南门鱼贯而出,把蔡禾的灵柩送上了回浪港老寨的船。蔡婧跟着上了船,她是未嫁之女,得为其父服上三年丧。赵瑜也陪着,接下来的葬仪由他全权主理。战事未了,赵橹、至善等头领都脱不开身,只得在舟山渡洒泪而别。
白色的布幡在桅顶舞动,趁着南风,灵船扬帆起航。
第二十五章 野心(上)
大观三年六月十二,乙酉。
“二郎!”赵武在赵瑜耳边叫着,怒容满面,“大郎也欺人太甚!那狗官的消息明明是他传扬出去的,为何最后板子会落到文哥身上?!”
赵瑜看看赵武,半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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