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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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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坐了不知多久,一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试过在海上钓鱼了。自从入了京后,虽然也回过几次仙游,但都没机会上船,更别说出海垂钓。多亏了大王相邀,下官才能重温旧梦,”

“难怪小王看少保抛竿的手法纯熟,原来早就是行家里手。”

“几十年没再练过。手早生了。哪比得上大王浸淫日久。”

“手法再熟,也要钓到鱼才有用。小王可是和少保一样,都是一条都没上钩呢!”

“东海富庶,连海里地鱼只都不缺吃食,当然对钩子上的鱼食不屑一顾。”

正说间,两人的鱼竿这时突然一动,竟然同时沉了下去。赵瑜和蔡攸对视一眼,一齐放声大笑。

这里是离基隆港二十里的一处小海湾。由于湾口狭窄,不受风浪,是一处上佳的垂钓地点。自从这海湾被发现之后,便成了赵瑜私人的钓场,平日闲来无事,他便会到这里放松一下。中国的帝王向来都有用于皇家狩猎地苑囿,而赵瑜。作为东海王,给自己弄个‘钓囿’也在情理之中。

前几天,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把笼罩台湾一个多月地莫名热浪冲得烟消云散,岛上的旱情缓解,赵瑜也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他早前敷衍大宋册封使团,把蔡攸晾了十天的借口并非是信口胡诌。自从二月初起,台湾岛上便滴雨未下。河道缩减了一般,几十个小水库的也只剩了一点底水。若是旱情在继续下去,今年早稻的收成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幸好这一场大雨,解决了赵瑜的心病。他的精力又可以放到大宋使团这一边来。等持续两日地暴雨一停,他便邀请蔡攸出海垂钓。

前日册封之后,蔡攸明面上的任务便已完成。但他真正的任务去还没有开始。前日宴上,蔡攸向赵瑜提过要择日面谈的要求,赵瑜也很干脆的答应下来。正如为了能安心北伐幽燕,蔡攸必须安抚好赵瑜一样,其实赵瑜也有许多地方要借重蔡攸的力量。早前磨了蔡攸十天,又用耶律大石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给打了回去,一切的铺垫都做好,自然顺理成章地要好好谈一谈,交涉一番。

所以今日一早,两人便各带了几个随从。登上了东海船坊为赵瑜特制的游船。游船泊在湾中。作为护卫的两艘车船,则远远在湾口下锚。此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从官都避在后部甲板处,正是用来密议的最佳地点。

各自把刚刚钓上来的两条鱼丢入一旁的水桶中,给鱼钩重新上饵,用力抛了出去,赵瑜和蔡攸便又坐下来等候下一条收获。不过前面已经开了话头,两人也不必再装着哑巴。

“大王!”蔡攸晃了晃钓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大王听没听说过海事钱庄这个名字?”

赵瑜一笑,“当然听过!海事钱庄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又怎会没听过。”他直截了当的把底揭开,不给蔡攸玩弄嘴皮子的机会。

蔡攸微微一滞,他没想到赵瑜会承认得这么坦率,让他早前准备的一番话都落了空。

不待蔡攸再寻话头,赵瑜接着说道:“想不到少保也听说过我家的这个小商号。我这钱庄开张不过两月,名号便传入了少保耳中,看来日后是不用担心没有名气,招揽不到生意了。”

蔡攸不习惯赵瑜的商贾口吻,眉头皱了一皱,方才轻笑道:“有着上千万贯的股本,又在南方海边的几大港口同日开张,这样的大钱庄再说是小商号,东京界身巷地那些家恐怕就只能称为货摊了。”

顿了一下,见赵瑜没有接口地意思,蔡攸又道:“当日下官一行自明州上船,还没开张的海事钱庄地名号便已是在城中相传。而后封舟又遇港即入,台州、温州、泉州都一地地走来。每到一处,海事钱庄之名就又听到一次,真真是如雷贯耳。名声响亮如此,大王大可不必担心贵号的生意!”

“那还要多谢各方朋友的抬爱!”赵瑜彻底拉下了脸皮,一副市侩的嘴脸:“我东海以行商立国,靠的就是商旅的财税。不过海上风险大,出海的商旅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做活。我办这个钱庄,不过让他们少些后顾之忧罢了。而风险小了,海商也会多起来,这对我东海好处多多……这便叫‘与人方便,于己方便’!”

赵瑜说得爽快至极。蔡攸放下鱼竿,鼓掌赞道:“大王果然是善心。既然大王都顾念着大宋的商人,下官又怎能视若无睹。待下官回到朝中,必奏明天子,下旨命沿海各州为大王地善举助一臂之力!”

“如此多谢少保!”赵瑜面色大喜,也放下鱼竿,拱手道谢。对蔡攸话中的威胁之意恍若未觉,仿佛只听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若有各州官府助力。海事钱庄必然稳如泰山。”

“大王何必多礼!下官只是与大王共襄义举!”蔡攸侧身避过赵瑜的行礼,谦让道。

“共襄义举?”赵瑜半边的浓眉一挑,登时哈哈笑道:“说得好,的确是共襄义举!的确是共襄义举!”笑声停歇,赵瑜又重新拾起鱼竿,盯着一沉一浮地鱼漂,轻声说道:“其实说起来。少保家中早已参与此项义举!海事钱庄的股份可是有半成是少保家地。”

赵瑜的话音虽小,落在蔡攸耳中犹如惊雷,“大王何出此言?!”转念一想,‘难道是想送礼不成?五十万贯的股份作礼物,当真舍得!’他这么想着,看着赵瑜的眼神不禁有些热切起来。

赵瑜没去看蔡攸的表情变换,只问道:“少保的族人中可是有个单名一个倬字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听到赵瑜提起族弟地名字,蔡攸愣愣的回答。但立刻醒悟,惊声问道:“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赵瑜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一气掏出六十万贯,溢价买下了海事钱庄半成的股权!”

蔡攸的脸黑了下来:“……此人是我家中逆子。自幼只好商贾,不学无术。早被逐出家门了!”

“竟有此事!?”赵瑜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我看那蔡倬,谈吐举止皆是不俗。却没想到会是家族逆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摇着头感叹了两句,又道:“不过我看他虽是被赶出家门,却好像还挂心家中。上岛买股份时,还有狡兔三窟之语。”

蔡攸的脸色彻底变了:“大王此言何意?”

“无他,转述而已。”赵瑜随意回了一句,先看了看水桶中,两条巴掌大的小鱼,摇了摇头,对蔡攸道:“这点大,看起来吃不了鲜鱼脍了!还先用点酒饭。等午后。换个地方再试试!”

说着,不等蔡攸回答。赵瑜便向桅杆后的随从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食案软榻便在甲板上摆定。赵瑜携起蔡攸,起身入席,两人各自的食案上,琳琅满目摆着各色菜肴,鱼肉时蔬俱全,还有一壶酒和一颗硕大地圆形果实。

赵瑜用手转了转圆形果实,笑问道:“不知少保在东京城中有没有吃过这椰子?”

蔡攸点了点头:“当然吃过。连荔枝都有,何况更耐储存的椰子。”他倒想听听赵瑜能从椰子身上扯出什么话来。

“‘鹦鹉巢时椰结子,鹧鸪啼处竹生孙’。我东海的礼部尚书平日里便最喜欢念叨这一句,也是最喜吃椰子,喝椰子酒。”赵瑜拿起酒壶,站起身,亲手给蔡攸斟满:“少保可以尝尝这椰子酒。比起平常的水酒,是别有一番风味。”

蔡攸举起酒杯浅尝即止,“‘鹦鹉巢时椰结子,鹧鸪啼处竹生孙’?虽不算工整,却是深有野趣。可是贵国的礼部尚书所写?”

“不是他。”赵瑜摇摇头:“是他的先祖,太宗时被远窜琼崖地宰相卢多逊所做,而孤的礼部尚书便是卢相公留在朱崖水南村的那一支出身。”

赵瑜说着,如愿以偿的看见蔡攸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前面蔡攸拿着开办在大宋商港中的海事钱庄来要挟赵瑜,现在赵瑜却用蔡家的安危来反将回去。他不信以蔡京、蔡攸之智会看不出他蔡家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蔡攸紧紧握着酒杯。他当然知道,以他家的名声,将来会有什么结局在前面等着。蔡京为了满足徽宗的享乐,倡导丰亨豫大之说,尽力搜刮民财。天下因此苦蔡氏久矣。东京地孩童要么唱着:‘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要么唱地就是‘杀了穜,割了菜,吃了羔儿荷叶在。’

名声败坏如此,日后想有个好结局几乎是奢望。蔡攸千方百计推动联金灭辽,一开始还是因为一点野心,但现在渐渐变成已经自保的手段。但就算挣得下军功,就真地能避免家破人亡的局面?也许人亡不至于,但流放岭南却是实打实的威胁。当年力保大宋江山不失的寇准寇平仲,有救亡之功,最后还不是流放岭南,老死雷州。

‘狡兔三窟吗?’不自觉中,价值千金的黑色雨点釉酒杯被蔡攸捏的粉碎。红血、白酒和黑瓷撒了一地。

赵瑜一切看在眼中。

第四十五章 明教(上)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十九,己未。

蔡攸走了。

虽然当日在船上有那么一瞬间失态,但光凭一句‘狡兔三窟’,就想让大宋的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兼少保的蔡攸蔡大学士投向东海,那是痴心妄想。无论如何蔡家现在还是大宋最煊赫的官宦家族,父子三相,连蔡攸的儿子蔡行都是殿中监,视同执政。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后路是应该的,但为了后路而忽视现在,却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何况东海也还算不上多安全的退路,至少蔡攸不觉得赵瑜如何值得信赖。

不过,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蔡攸却清楚得很,赵瑜也知道蔡攸清楚这一点。赵瑜给了蔡攸不会为辽人出动一兵一卒的承诺,同时还答应只要大宋维持天津镇的租界地位不变,东海将在开战后秘密资助大宋十万石军粮。而相应的,对于海事钱庄在大宋南方的发展,几年之内赵瑜也就暂时不用担心朝堂上会有太大的压力。

虽然没有达成最初的目标——按大宋君臣最初的谋划,还想着让东海吐出去年的战利品,以换得金人放弃或减少对大宋的岁币要求,但现在却只能答应金人,把每年给辽人的岁币转交给他们——不过既然此行遇见了辽人,相信回京时道君皇帝也不会怪罪,而十万石军粮的约定,已经能堵上所有人地嘴。

“难道二郎你就不担心道君皇帝听闻东海与辽人有勾当时。心里会不痛快?”当目送着大宋使团的封舟远去,赵文向赵瑜问道。

“道君皇帝心里不痛快与我何干,又有什么好在意的?”赵瑜遣开了护卫和随从,沿着港边的道路慢慢走着:“想对付东海,大宋除了封锁商港,别无他法;我们虽然要过上几天苦日子,但道君皇帝更要做好东南沿海被打得稀烂的准备。而对付辽人。却只要与金人合力,两者孰易孰难。哪个利益更大,道君皇帝会算不清吗?”

“三岁孩童都算得请!”赵文笑了笑。赵瑜说的他当然明白,不过为了挑起话头,“即是如此,大宋朝堂上有了蔡少保帮我们压着,那地方上动静大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罢?”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森森寒意。

赵瑜听出了一点味道,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看赵文,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今早才收到地消息,泉州知州蔡桓准备以海事钱庄有贩铜出海的嫌疑,封掉泉州分号,虽然正式文书还没有出台,但随消息一起送来却还有从蔡桓签书房丢出来地草稿字纸。应该不会有假。”

这个时代的官府还没有多少保密意识,就算中书省架阁库(注1),每年淘汰出来的档案文件都不是按照定规销毁,而是直接发卖给印书坊——官府所用公文纸张质量皆属上乘,翻过来用没字的一面印书(注2),比普通纸张要强上许多——而地方上的官吏更是如此。淘汰的公文,废弃的草稿,都是直接丢弃或卖出。东海在几个主要港口都有开办印书坊,能顺理成章地去收购官府丢出来的故纸,是东海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蔡桓?”赵瑜对这个名字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他是不是前任的泉州市舶?”

“正是!”赵文点头。

“这样啊?都在市舶司任上做过,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蔡桓能从提举市舶司直接升任泉州知州,没有东海商人的配合,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又是一个喂不饱的白眼狼啊!”赵瑜叹道。

“又?”赵文惊问。“难道其他几处也出了此事?!”

赵瑜冷哼一声。“杭州知州、广州通判还有钱塘县令,都派了族人明目张胆的来要干股。你说有没有这种事?”

“都疯了啊!”赵文摇着头。职方司属于参谋部。归于他下辖,所以他能比赵瑜早一步收到泉州知州要封分号地消息,但其他州县地方官员去要干股,则是通过东海储备局的那条线传入赵瑜耳中,不通过军方系统,他这时候才从赵瑜嘴里听到。

“钱庄各分号都在开张前按人头封了红包,也都答应按年节给孝敬,现在他们再来闹,可就不合规矩了。”赵文阴狠的说道,“二郎,此风不可长!”

“当然不可长!”赵瑜的声音更冷。海事钱庄今次在杭、明、温、泉、广五处设立了分号。其中浙东是他起家的地方,明州、温州的市舶司都姓了赵,州县衙门里地吏员也都是被东海控制着,所以这次没跟着闹。但其他三处,都是盯上了钱庄这块肥肉。一千万贯的资本,传到京中,就算道君皇帝都要眼红——当年蔡京仅仅造了料次钱券百万贯献给赵佶,道君皇帝便乐得对左右从人说:这是太师给我的俸料钱——何况那些贪官污吏。杭州知州、广州通判还有钱塘令是赤裸裸的来要钱,而泉州的蔡桓,耍了点手腕,但目的肯定还是为了利益。

“那些贪官污吏如同饿鹰,永远都喂不饱,今次给了他们的甜头,日后食髓知味不说,传扬出去,其他的官员也会一个个赶来分一杯羹。这样一来,钱庄的生意还怎么做?!”

“他们是以为东海不敢对大宋动手,又被钱钞冲昏了头。所以才这么大胆。要狠狠的给他们一个教训!”赵文厉声道。

“他们不按规矩来,我没有必要再按规矩去……你安排些人手,就在今明两月,把这几位官人处理掉罢!”赵瑜说着。脚掌狠狠地在地上碾了一下。

“处理掉!?”赵文惊道,他只想着派出兵舰去各港中走一圈,震慑群小,反正刚刚达成和议,东京城中地反应不会太激烈,但赵瑜的命令却明显不是他预计中地那样和平,“二郎。一下死四五个州县官,那可就是通天大案了。这跟派兵舰巡游完全是两回事!蔡攸压不下这么大的案子!”

“没关系。栽到别人身上就行了。”赵瑜口气淡定,“他们死了,等新官上任,再到他们把地方上的事情理顺摸熟,我们至少能安静半年。如果日后新人再不守规矩,就再换一茬。换到我满意为止。”

“一桩两桩倒也罢了,几桩事同时爆发。哪家能担得起这罪名?”赵文皱眉问着。如此泼天大案,不是几个盗匪就能担下的,至少也要是一家遍及南方的大势力。

“明尊教,文兄弟你应该听说过罢?”赵瑜揭开了答案。

“明尊教?!”这名字赵文当然听过,在福建、两浙,这个教派可是信徒甚众,不比佛道两家差到那里去,尤其是在浙东。由于当地比浙西贫瘠许多,而税率却不低,从而让以百姓互助为基础地明尊教在这里生根发芽。据说这两年,因着花石纲和朱勔的应奉局地逼迫,越来越多的农民都改信了明尊教。

“不过明尊教只是教人吃菜事魔,杀官造反的本事可从来没听说过!”赵文摇着头。加入明尊教的百姓都是穷苦人。吃不起肉,所以有着严格的食素教义的明尊教对他们来说,当然要比那些吃肉娶妻的和尚道士(注3)要强出许多。

“弥勒教不也劝人向善吗?但仁宗时地贝州王则之乱,打的却不正是弥勒降世的旗号?!”赵瑜反问道。

弥勒教、明尊教——又或简称为明教——这两宗都是在大宋流传甚广的隐秘教派,与佛道两家贴近官府政权不同,这两家教派皆是在贫民中发展力量。若是民怨聚集,这等贫民宗教便是最先揭竿的起义组织。

由于后世的记忆,赵瑜对明教兴趣很大,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多方打听,只是看了其教义。却失望的很。当年在中亚一带广为流传、在唐代长安甚至能与佛教展开辩论的大光明教。现在只剩下了一点浅薄、简单地口号,只适宜在愚民中传播。但对于士大夫阶层来说,却远远不及理论更完善的佛道,也难怪始终无法从底层教派转型为全民宗教。但明尊教虽然仅是底层流派,不过以其在两浙和福建的势力,用来当替罪羊却是绰绰有余。

但赵文并不认可赵瑜的答案:“二郎,你的用心应该不止如此罢?”自从南下台湾后,对付大宋,赵瑜一向是以震慑为主,几乎没有动过刀兵。今日赵瑜一反常态的用如此激烈地手段,让他觉得很奇怪。不过赵瑜做事向来有章法,他不认为赵瑜是气昏了头,应是另有用意。

“文兄弟,你听没听过宋江这个名字?”赵瑜问道。

“宋江?……是梁山泊的那一家罢?”赵文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宋江的资料:“梁山泊的寨子,已经立了有三五年,自宋江以下据说有三十六个头领,各个武艺高强,青州的官兵都不敢去进剿。对了!”他突然叫道:“去年底的时候有消息说宋江一伙已经正式揭竿,打出了梁山泊,正在京东一带游荡,不过那时候都在忙着钱庄的事,没怎么去注意,现在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只是他们跟明尊教又有什么关系?”

赵瑜没有回答,再问道:“文兄弟。说起来梁山泊有鱼有田,富庶在京东也排得上号,你可知为什么宋江等人要做反?”

“还不是道君皇帝的西城括田所给逼的!”赵文一口道出原委。

“没错,正是道君皇帝的功劳!”赵瑜点头,“官逼民反嘛!”

政和年间,赵佶以清理被私人侵占地官田和户绝田为由,成立了西城括田所。虽然理由光明正大,但实际操作起来,接连两任地括田所提举官——杨戬和李彦两人却做得十分狠毒。

括田所的官吏检查百姓们地地契,如果是没有盖官印的白契,便会直接没入官中。如果是合法的红契,他们也不会放过,而是先找到这块田地的上一个卖家,去检查他手上的契约,若是不合规矩,照样没收。若是合法,那再去查上上个卖家。一层层的查过去,查到最后,总有找不到原主的时候。所以只要杨戬、李彦想要哪块地,总是能弄到手。

西城括田所在京东一带大肆搜刮,把百姓们的田产悉数收归官中。而梁山泊,本就是百多年来因黄河泛滥而形成的湖泊,百姓拥有的田契很少能找到原主,所以这里便成了括田所肆虐的重灾区。宋江等人本是良民,会揭竿起事,也是官府给逼的。

赵文苦思赵瑜话中的用意,宋江会造反是因为西城括田所的功劳,而两浙福建虽然没有括田所,但却有着更为凶残的花石纲、应奉局,他猛然一惊,瞪眼叫道:“难道二郎你是想逼明尊教造反?!”

“不!”赵瑜摇头而笑,“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要提醒道君皇帝一下罢了!……省得他措手不及!”

注1:中国古代档案馆就称为架阁。不论中枢还是六部,又或是地方州县,都有设有架阁,以存放各色公文以及户籍、名簿。

注2:中国古代印书,基本上都是只印一面,然后把纸张对折起来再装订成册。这样做虽然浪费纸张,但修补起来却很方便。

注3:在宋代,道士娶妻生子是惯例。而和尚们也照样学着安置家室。和尚的妻子俗称为梵嫂,通常都是光明正大的在寺庙中出入。有着‘没头发浪子,有家室如来’的说法。

第四十六章 明教(下)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廿五,甲子。

三月底的泉州,正是刺桐树落花的时节。红艳似火的刺桐花落得满街满巷,无数蝶形的落花遮盖了港口和道路,如条条红色的地毯覆盖了整座城市。在大食商人的嘴里,从来就听不到泉州二字,只有刺桐港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光明之城。

外国商人的称赞,往往就是喜欢看着四夷来服的大宋官员的动力。泉州的寅宾馆、同文馆建得富丽堂皇,让四海宾客乐而忘归,而城中的刺桐树,也是每一任知州上任后,必定要大加栽种——依着不知从何时起的传言,若是泉州知州每年不亲手种上两颗刺桐树,当年的泉州海贸必然不顺,而知州的官途也必然顺利不起来。

泉州知州蔡桓便是刚刚从泉州港最大的支港石渚港,按照惯例亲手种了两棵刺桐树后,走在回城的路上。前方有一众旗牌官,骑着马在前喝道,而后面又有两队护军守卫,一行车驾把来往于途的行人逼到了路边。马蹄声声,蔡桓的座车便在空旷的大路正中,轻快的向府城行去。

蔡桓是大观年间的进士,不过十来年的时间,便爬到了泉州知州的位子上。升官速度虽比不上一甲中的三位,但在同年的三百多进士中,也是能排进前二十名的。

但蔡桓并不知足,区区一个知州。在大宋成千上万,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能以金紫裹体,做官还有什么意思。‘大府’这称号,哪有‘相公’二字好听?

不过当今之世,要想升官,必须要有钱。俗谚说得好。‘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蔡桓他直秘阁做过,现在的官位比通判还要高一等,再想升官,至少要从万贯起跳,俄若是想升到执政,手上少说也得有个几十万贯。

‘几十万贯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到。’蔡桓想着,抬手敲了敲车门地玻璃,‘不知这辆车能卖多少钱?’

他所乘这辆轻便四轮马车,有着能供三人并坐的厢轿,松木打制的车身被一层层大漆涂过,黑得发亮,宛如一具精致的漆器。透过由一块块巴掌大的玻璃镶成的车窗,道路两侧的景物清晰可辨。不知东海地工匠用了什么手段。让这辆车行得极稳,就算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也不会有太大地颠簸。此车虽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工艺已是妙至毫巅,若是拿到京中去卖,万贯钱钞唾手可得。

不过……‘才万多贯的马车就想把我打发掉。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蔡桓冷笑着,用指甲在车门上划出一道道印子,‘四月初一,还是照着原定计划发文……东海王,这是你逼我的!’

一切都是东海人的错,独占了海上贸易还不说,还想把手伸进高利贷业,光想着自己赚钱,也不想想,别人也要吃饭!

泉州的海商。向来是高利贷业者最佳的放贷对象。尤其是这几年。随着航海技术地大发展,原本号称九死一生的远洋贸易已经越来越安全。同时有着东海战舰的保护。从东海到南洋,海商们也不需要再担心海盗的出没。把钱借给海商,过上一年,便能翻上一倍到两倍,而且海商们最讲究信用,还款依时,比起借给那些穷棒子要强上百倍。

所以泉州城中的富室,都赶着把钱借给海商,连州县里的公使钱,都是拿出去放贷——仗着官身,没有哪个海商敢拖欠官府的钱,就算出了意外,能当先理赔的,官府总是排在第一——这笔投入,每年都能给泉州州中上下百十名官吏,带来十多万贯地利钱。而知州,总能拿到其中最大的一份——至少五六万贯的收入。

蔡桓对这笔钱眼馋了很久。去年初,他费尽了心思和家当,买通了执掌号称东南小朝廷的应奉局的朱勔朱太尉,才坐上了现如今的这个位子。他本准备在任期内,甩开膀子大捞上一笔,但东海开办海事钱庄地消息去如同当头一棒,让他措手不及。海事钱庄不但包办了飞钱的业务,同时还把手伸进了海商的高利贷中。向钱庄借钱,不过五分年利,而旧日的高利贷,却至少是倍利,虽然海贸所得至少是三四倍的利润,但能多赚一点,海商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有了海事钱庄,很明显的,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哪家海商业协会去借高利贷——尤其是官府的高利贷,若是路中派人下来查账,又或是新官来交接,都会不顾契约日期,强逼着海商们出手家产来还钱。因此而倾家荡产的,不比旧年借了青苗贷的农户少——泉州州中官吏十几万贯的利钱,自然也不会有了。

东海海商地年节孝敬不过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贯,不及公使钱放贷所得地十一。这么点钱,家里的老小都养不了,更别说再去博朱太尉地欢心。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蔡桓可是把东海人恨到了骨头里去,所以他出手也极重。大宋一向苦于钱荒,贩铜海外超过三十贯的从来都是死罪,虽然向来查得不严,贩去海外的铜钱一船接着一船,不过一旦坐实、罪名定下,没人能救得了。

当然,蔡桓并不愿跟东海翻脸,只是说有贩铜嫌疑,出手封店而已。他并不认为东海王会因为一个店面被封,就会妄动刀兵、出动战船。而他只要拖上两年,等捞足了钱,再放开也不迟。到那时,他也多半会被调走了——大宋的州县官一向转任极快,能做满三年的,是极少数,一年换个三五个。也是常见。

州衙签书房中的那点弊病,蔡桓心中肚明。风声早在半个多月前便传出去了,而东海人地回答现在就在他的屁股底下。

只不过……还不够!

若是东海王不想看到店面被封,只要能照着过去州官的收入把钱给足,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如果不能。也莫怪他铁面无私了!

蔡桓算着时间,从台湾到泉州来回要六天。四月初一之前,东海还是有机会把他手上的那份公文及时给按下。一切就看东海王识不识作了。

车窗外的风景,已经从农田变成一栋栋屋舍,离泉州城也只剩十几里。前方的一队旗牌官加快了速度,想在日落前赶回城中。蔡桓的车夫举起鞭子,正想追着上去,但轰然一声巨响。前方十几步外,一株高约七八丈,两人合抱地大树突然间的便倒了下来。车夫惊得丢下鞭子用力扯紧缰绳,四匹挽马嘶鸣着,在漫天地烟尘中强行侧转,但拖曳着车厢余势难减,随着惯性猛地甩向前面。

蔡桓本在车中端坐,马车这么一甩尾。身子一晃。便一头撞碎了松木车门,带着满脸的玻璃渣子滚出了车厢。狠狠落到地上,蔡知州滚了直有七八圈,方才停了下来。长脚蹼头落在了一遍,他面朝下趴着,圆胖的身子如同一只王八。只能哼哼着,却怎么爬不起来。

后方的动静惊动了前方的队伍,举着旗牌的马队立刻勒马停步,回头张望。而在马车之后随行的护军,见到知府车驾出事,快马加鞭便想赶上前来。但随后又是一株巨树轰然倒地,一下砸中了冲在最前地几名骑兵,把他们挡在了后面。

两株巨树接连倒地,把官道拦得严严实实。两旁房屋中,这时便是一片喊声响起。十几个手持刀斧。身着乌帽白衣的武士冲出屋门。杀将出来。为首的一人,高举利斧。疾步冲到蔡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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