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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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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忠一呆,连忙谄笑着问道:“不知大王想给此处起上何名?”
赵瑜直起身,拨开众人,远眺南面的半岛,海风拂面,心怀大畅:“就叫旅顺罢!愿从此处出发的人们,永远都是旅途顺遂!”
第二十八章 传言(上)
宣和元年四月廿四,己亥。
登州。
登州州衙的三堂西侧的小厅中,有两人正隔着一张棋盘盘膝于榻上。
左手一人,已是年登花甲,一袭对襟的青布直掇浆洗得发白,花白的头发用根木簪随意的定住,留着三缕清须,颇有几分出尘之气,正是十年后三呼过河而逝的英雄,现如今刚刚被褫官夺职的登州知州宗泽宗汝霖;而右手的一人,内侍装束,面白无须,却是半月前,从京中来宣旨申斥,夺了宗泽官身的供奉官邵成章。
两人之间的棋盘上,黑白交错,已展开了中盘阶段的厮杀。宗泽身子俯前,双眼紧盯纵横十九道的棋盘。苦思片刻后,把手中的棋子猛地往盘中一放,抬眼而笑:“如何?”
他的对手摇了摇头,手中黑子落处,登时便把白方的一条大龙给截断。
“啊……”宗泽一声轻呼,右手便往棋盘上伸去:“这步不算。”
“大府,落子无悔!”邵成章连忙把宗泽的手托住。
宗泽毫不在意,让过手去,把方才落下的两子扫出棋盘:“老夫已非官身,大府之名也当不起了。一子而已,供奉还请包涵一二”
“这可是第四次了!”对着这个耍赖的老头子,邵成章也是无法,只能连连摇头苦笑。上月月初,京中以建神霄宫不敬为名。把他面前的这位登州知州给罢了官,并下令编管——所谓编管其实就是择地软禁——但宗泽对此好像并不在意,每天若不是品茗读书,便是拉着他来对弈,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就等着下任登州知州来交接。
大宋地士大夫,都喜欢担任清要的馆职。很少有人愿意外放地方。拖个半年不去上任也是惯常见的。谁叫汴梁城富丽甲天下。在东京住过几日。出来后看到哪个城市都是一色的穷乡僻壤。那些外放的地方官,为了回京。连钉死亲母的禽兽的都有。
而登州,出产不丰,民风彪悍,来此地任官地官员,也多是叫苦连天,邵成章估计着,新任的登州知州至少要拖上两三个月才能来接任。也就是说。他还要陪着宗大府下上两三个月棋。
邵成章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宗大府棋艺不高,棋品颇赖,一盘棋下来总要悔一两次,与他下棋,却是辛苦至极。不过,邵成章却是无奈居多,并不以为苦。
这两年,道君皇帝越发地借重他们这些宦官。京中那些士大夫,不但遇上童、梁两位大珰,都点头哈腰,连碰上他们这些品级不高的内侍,也都会过来搭句话,拉拉关系。但邵成章很清楚。他们都是别有用心,皆是为了打探宫中内情,其实在心中从没有把他们这些阉人当人看。
而宗泽却不一样。这些天下来,邵成章看得分明,宗泽拉他下棋,并不是在讨好他,而是很单纯的把他当作棋友。就如现在,两人平等的相对而坐,并未因为他身上的那点残缺而另眼相看。虽然邵成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却是感动至极。
而宗泽的人品。也是让邵成章敬佩有加。宗泽在京东东路为官多年。从掖县知县,到登州通判。再到如今的知州,是一步步走上来地。他性格豪爽,无论贵贱,皆以礼相待,又勤政爱民,在历任之地,官声极好,民望尤高,就算知道他被除名编管,连官都不是了,但每日来拜访他士子豪杰仍然络绎不绝。不过宗泽自知是戴罪之身,便闭门谢客,邵成章也是因此才被每天拉着下棋。
不过今日的几盘棋,宗泽的悔棋次数,却比往日多了许多,如眼下的这一局,刚到中盘就已经有四次了,邵成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府,可是有心事?”
宗泽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貌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供奉在京中,可曾听过东海的名号?”
“当然!每年东海的贡品比所有外藩加起来都多,宫中后妃又有哪人少得了东海国的玉露香精……”邵成章一边落子,一边说着,话音突然一顿,反应了过来:“大府说地可是那个传言?!”
“哦?……供奉也听说了?”
邵成章笑道:“这两天,陪小人来的几个虞侯都往蓬莱镇上跑,想着挑几匹好马回去。东海大胜金国的消息,小人当然也听说了。都说金国铁骑无双,契丹人被打得丢盔弃甲,没想到金国的十万大军却被东海人一下全灭。在海上开仗也罢了,在陆上还输得这么惨,女真以前的威名怕都是吹出来的!”说着,手中地棋子再落,又一次把宗泽的大龙给截了。
“是啊!当是如此!”宗泽双眼紧盯棋盘,手中两颗棋子被捏得嘎嘎作响。
登州的州治位于蓬莱县城,与辽南一水相间,只隔了两百里水程。城外的蓬莱镇便是面对北方的商港。许多商客往长生岛去,就是由此地出发。就在这两日,一船船的商人从北面渡海回国,东海王一战全歼十万女真铁骑的消息便从他们嘴里传扬出来。而作为证据的,便是他们手中的战马。
往年一般只有到了秋冬时,马儿膘肥体壮才是登州马市开市的时候。春天地马匹刚刚捱过冬天,卖相不好,卖不上高价,很少有北地马商业协会在此时来卖马。现在才交五月,契丹人、女真人都不会出售手上地马匹,那这些商人带回的战马确有七八成可能是东海人地战利品。
宗泽一直都是反对联金灭辽的计划。他此次罢官,明面上是建神霄宫不敬——所谓神霄宫,是天下神霄玉清万寿宫的简称。当今天子赵佶受道教神霄派道人林灵素蛊惑,以己天帝之子长生大帝君降世,自称教主道君皇帝。他不但在京中修建上清宝录宫,是为神霄上院;还下令天下州县,遍建宫观,为神霄下院。而宗泽便是把钱都拿去建了学校,只随便寻了间废弃的寺庙,找了几个泥瓦匠装修了一下凑数——但实际上,也跟他上书反对联金之策有关。
在登州多年,宗泽从南来北往的商人口里,听说的女真战绩无数,对于金人兴起之势,深感忧虑。辽宋之间,和平几近百年,河北已是寨防不修,若是突然间换个恶邻过来,凭河北军的战力,如何抵敌得住。所以他才大力反对与金人联盟。
但这几日,却让他更为心惊。东海不比他国,大宋从南到北,沿海的商港哪处看不到东海国的商船。要防辽人,只需守住河东、河北,要防西夏,也只需守着秦凤、永兴二路,但要防备东海,那沿着大宋万里海疆,全都得修起战堡。本只以为东海国水军强,陆军弱,但今次大胜女真若是确实,那比起金人、辽人,东海才是大宋最危险的敌人。
不过到现在为止,抵达登州的商人也只带来了不到千匹战马,如果是全灭十万金军,这点收获未免太少了点。宗泽只希望,他所听到的传言就仅只是传言。
心中所想丝毫不露,宗泽低头审视着棋盘,手中的棋子无处可放,这盘棋怕是要输了。
“大人(注1)!”门外突然传来儿子宗颖的声音。
“进来罢!”宗泽闻声下榻,随手拂乱了棋盘,对邵成章笑道:“今次就当平手好了!”
邵成章摇头叹气,也跟着下榻,与宗颖互相行了个礼,便出门去了。
望着邵成章走远,宗泽便问道:“在蓬莱镇打听得如何?”
宗颖道:“儿子已问得确实。从长生岛回来的客商们,皆称东海军大获全胜。金人主帅完颜娄室的首级也被挂在长生镇上。不过对于击败的金人数量,却众说纷纭,多的有说二十万,少得则说是五六万。数目虽然不对,但东海大胜却是无疑。那些客商人人都带了几匹好马,据说除了登州,还有许多商人去密州、莱州和沧州的,总计约有三千匹……”
“这么多?”宗泽皱眉,缴获三千战马,肯定是大胜了。
宗颖点头:“儿子问过几个相熟的商人,都说是三千匹。大概是怕都在登州卖,会卖得贱了。他们带来的马匹,儿子也看过了,皆是上等战马,唯有一点,就是年齿都在十一二岁以上……”
“十一二岁!”宗泽大惊。
“正是!儿子亲眼看了几匹战马的牙齿,齿坎都差不多磨平了。”宗颖诧异的看着大惊失色的父亲,摸不着头脑,“虽然老了点,但的确是良马无疑。倅厅(注2)中已经派人四处筹钱去了,想把这些战马都买下。”
“十一二岁!十一二岁!”宗泽喃喃念着,战马到十五岁就不堪使用,无论南北都是一样,东海人卖出的十一二岁以上老马有三千匹,那他们留在手中的三岁到十岁的战马,肯定不会少于七八千。由此算来,东海此战的缴获,至少有一万匹。这已不止是大胜那么简单,女真人当真是全军覆没了。
宗泽仰天叹息:“天下自是多事矣!”
注1:中国古代,明清以前,大人的称呼多用于父亲、祖父这等尊长,而很少有称呼官员为大人的例子。
注2:通判厅的别称,为通判治所。在宋代,知州与通判并立。作为州中副职,通判拥有极大的权利,也拥有属于自己的衙门。
第二十九章 传言(中)
辽天庆九年五月初一,丙午。
南京析津府。
“当真?!”大辽秦晋国王、都元帅、南京留守耶律淳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君材,此事当真!?”他两步跨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左企弓的身前,声音直颤。
“千真万确!”左企弓狠狠地点着头,用力答道,脸上的表情也如在做梦一般:“女真当真是被东海人打败了,据说是十万兵全军覆没,连主帅完颜娄室都战死了!”
这个传言一开始是几个在长生岛做生意的汉商带回来的——他们自渤海乘船入界河(注1),再转入桑干河,直达析津府,一路皆是乘船,行程不过五六日——左企弓起初也是不敢相信,只当是笑话。但这两日从长生岛回来的商人越来越多,有契丹有汉人,口口声声是亲眼看见女真人的尸骨在长生岛上堆积如山,还有不少人带回了腹部有着完颜部烙印的战马,他才认真起来,使人去打听详情,不过心中仍是半信半疑;直到今日,他的一个在长生岛做买卖的族人也带回了同样的消息,左企弓方敢确信。
耶律淳在厅中踱起了步子,“完颜娄室是黄龙府万户,既然连他这个主帅都战死了,那女真人在长生岛最少也要丢掉三千兵……”他是带过兵的,知道所谓十万大军不过是夸大之辞。但能号称十万,那实际上肯定得有一两万,除去那些投了女真人的叛逆,完颜娄室手上再怎么样也得有三千自家人。
左企弓摇头:“据下官听到消息,此战单单俘虏就超过了三万,其中女真有三千多。缴获地战马则更多,竟有三四万!”
耶律淳停住脚。回头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左企弓继续说着让他难以置信的话:“如果这个传言属实。生俘两万,那跟随娄室出战的士兵至少得有五六万人。其中生女真差不多也应该会有一万!”
“一万?!”耶律淳厉声问道。
左企弓缓缓点头:“一万!”
耶律淳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一万生女真啊!自天子亲率的七十万大军惨败于两万女真骑兵之后。这北地又有何人敢当万名女真铁骑一击?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本就是屡战屡败的契丹人宣扬出来地。当这句话传开后,辽军再碰到人数多一点的女真兵时,便都是还没开战便一哄而散,无人敢于回头接战,甚至遇见打着女真旗号地契丹、渤海和库莫奚的叛逆们,也是逃跑的时候居多。而东海军不但歼灭“想不到……真想不到……”耶律淳不知该用什么词来表示自己的惊讶。只能连连摇头。他对于东海这个几乎与女真人同时开国的新兴国家,也是有些了解。
尤其自长生岛开埠后,辽国的南京道中,东海商人越来越多,而去往长生岛的辽国商人也络绎不绝,来往两地地商人不仅带来丝绸、香料、瓷器等特产,甚至还有重弩刀剑等上品军器——虽然数量不多,价格也贵。但耶律淳还起竭尽所能地全数购下——同时,他们也收购了大量北地的特产,如羊毛、皮料等物。
就连耶律淳的妻妾,也常常提起东海的名字——她们没有哪天不用东海出产的丝绸和香精——而他书房里的玻璃油灯也同样出自于东海。但他所了解到的,却仅仅是东海的商队众多,水军强盛。但从没想过他们能有击败女真人地实力。
‘实力?’他身子突地一震,‘能打败女真人的实力……’
“来人!”耶律淳一声大喝,对应声而入的从人道,“去请大石林牙来!”
回头再对上左企弓:“左相,可愿去长生岛一行?!”
宋宣和元年五月十一。
东京开封府。
暴雨连天。
天地间都被雨水掩盖,仿佛一道瀑布从天河上直灌入汴梁城中,放眼望去,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从五月初六下起的暴雨已经持续了六天了,却一直没有停歇,连势头都不见稍缓。
汴河、金水河、五丈河。这些横贯汴京城中的河流。全都漫了上了,把附近街市尽数淹在了水里。就连京中地水井。都无一例外汩汩地向外涌着水花。
早上传来的消息,城外汴河的水位已经与大堤平了,雨水再不停,大堤怕是要保不住。因为黄河泥沙的缘故,汴河是地上河,在河中行船能看到两岸房屋的屋顶,河底比汴京要高出数丈。这么高的水位,若真的垮下来,水入汴京城。少说也要死上十万人。据说道君皇帝,因这水势一夕数惊,而相公们也都禁中日夜值守,只是却全然拿不出一条有用的对策。
赵琦披着油布雨披,在府里四处巡视,几个长随挑着玻璃灯罩的气死风灯,走在他前面,为他照亮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他地宅邸,乃是道君皇帝亲赐,位于外城正南地南熏门内。紧靠着国子监和太学。他这两年便借着近水楼台的优势,结识了不少太学生,其中也颇有几个不得志地外舍生(注2),被招揽去了东海为官。
今次暴雨,始建于后周,只在仁宗和神宗年间修葺过、已是老朽不堪的国子监,被洪水淹了三尺多深。几天下来,屋舍的墙壁都给雨水泡酥了,昨夜风起,一下坍了七八间,砸死砸伤十多人。
国子监的祭酒、教授们见情况不妙,连忙疏散太学生。附近五岳观、延真观、葆真宫一下被塞进了上千名太学生。而赵琦也开放府邸,接收了几十个相熟地太学生来暂住。
于路走来,一间间的房屋都探视过,借住他府中的太学生都已安顿了下来。赵琦为他们准备得十分周全,换洗衣物、洗漱用具、文房四宝都一应俱全,服侍的仆人也都恭谨。赵琦也便收到一路谢声。
赵琦暗自欣喜。平常时,除了一些受了他资助的贫寒士子。其他人都对他少有恭敬。他是质子,是东海臣服于大宋的象征。就算有个轻车都尉的勋官,也换不来大宋未来栋梁们地诚心一礼。
赵琦不喜欢国子监里的那些鼻孔朝天地家伙,他也不喜欢这座城市。他喜欢大海,喜欢那一望无际的感觉,喜欢微咸的海风,喜欢海船上那股子杉木和桐油的味道。
只是他知道,他现在是回不去的。虽然好面子的道君皇帝不会真的把他当人质拘在京中。但只要他地侄儿还没有被正式册封做东海国世子,赵文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回去,陈正汇也不会让他回去,而他的王兄也一样不愿在基隆看到他的身影。王家无私情,大宋太子与郓王为那张位子闹得水火不容,他的王兄把他当贼防着也没什么好奇怪。
想到这里,他意兴阑珊,方才因太学生们的道谢而带来的欣喜。已是无影无踪。转回身,也懒得再继续探视,直接向他居住的主院走去。
“三郎!”府中一个都管,急匆匆地冒雨过来。
“什么事?”赵琦问道。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好虚荣的小孩子,虽然他是东海国地瀛洲侯,大宋的轻车都尉。但他还是让身边的人唤他三郎。用钱收买不到的人心,只要表示着亲近,却很容易拉拢过来。
“高掌柜来了!”
快步走进后院中厅,三人正站在厅中等候。赵琦认识其中领头的——高明光,本是与童贯联络的密使,而后又被调回参谋部,但一年前又被派回东京来,打着陈家商号东京分号大掌柜地名义,实际上是东海派驻在开封的职方司头子。两月前,他回基隆述职。算算时间。也该这个时候回来。
“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进的城?”略叙寒温。赵琦问道。现在开封府城门四闭,禁止出入,他很好奇三人是用什么办法混进城来。
“从东水关进来的。”高明光说着,丝毫不露口风。
“东水关?!”赵琦惊问道,“今天东水关上,那个通真达灵的林道士正奉了圣旨,上城厌胜施法止雨啊?多少人看着,怎么可能混得进来?!”
高明光的两个随从大笑起来,一人笑道:“这多亏了高家哥哥,略施小计,就让一群役夫拿了棒子把他追出了三条街却。我们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另一人边笑边喘:“聪明神仙(注3)这次丢了大脸。甜水巷的姐儿们都出来了,拿着脂粉盒子把他砸进了太庙。守太庙的张十五可真是得意了,平日里不是王公贵戚、不砸个几千几万贯,谁能一下见到那么多行首粉头?”
“哦?”赵琦望向高明光:“高兄弟竟然有如此手段!”
高明光神色淡然,轻描淡写道:“只是说了几句话,传了点流言罢了!”
“原来如此!”赵琦点头。没在追问,也没必要再追问。他很清楚这高明光散布流言的水平有多厉害。
去岁宫中大火,烧毁殿宇五千余间,后苑广圣宫和宫女们居住地地方被烧成了白地,死伤无数。东京城中,很快便有传言说是道君皇帝想再修新殿,嫌拆了麻烦,直接就点火烧了。
当大火起时,道君皇帝和王黼、李邦彦、梁师成等人就在宫城中观赏火景。如此无稽之谈,却有不少人信——有延福宫在前,艮岳在后,京中百姓都道这事道君皇帝做得出来——一时议论纷纷,甚至连言官们都信了,上书诤谏地一个接着一个,惹得道君皇帝大发雷霆,接连贬黜了七八台谏官。又让皇城司大捕四方,才好不容易把这风波压下去。但道君皇帝的名声却也越发得臭了。
而这一切,便都是他眼前这位一脸从容恬淡地青年一手所为。其人心计手段皆是上上,他王兄也是因此把他放在京畿房主事这个职方司最重要的位置上。
见高明光不想谈论闲事,赵琦便换过话题,便问正事道:“高兄弟此次回台湾,觐见了王兄没有?可有什么话要传给我?”
“下官没有遇到大王。”高明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用油纸包裹的信函,递给赵琦:“王后和娘娘却托下官给君侯带了些礼物。不过什物太多,又碰到今天这种情况,没法儿带不进城,便都留在城外的庄院中,等水退后,再送过来。”
赵琦接过信,没有拆看,却问道:“外臣回国,王兄次次都要接见,怎么会不见高兄弟你?”
高明光道:“大王领兵出征去了!”
“去哪里?!”赵琦惊问,现在还有哪个地方需要赵瑜亲自领兵?
“军情重事,下官没敢多问。”高明光顿了顿,又道:“但七天前,下官从海州上岸时,却听说长生岛那里跟金人打了一仗,我军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而领兵的……正是大王!”
注1:宋辽界河,黄河北支流。
注2:徽宗时,废解试、省试,以三舍法取代科举。太学生按水平高低,分为外舍、风舍、上舍,通过考核,逐级晋升。入上舍者,可直接授官入仕。
注3:即是北宋末年有名的道士林灵素。他被封做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先生,而徽宗皇帝平时则称他为聪明神仙。至于登城止雨被役夫追逐一节,见续通鉴:‘京城暴水,遣灵素厌胜,方率其徒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梃,将击之,走而免。’
第三十章 传言(下)
宋宣和元年五月二十,乙丑。
汴京。
睿思殿。
“一派胡言!”
一本奏折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一派胡言!!”
叠放在御桌上的一摞奏章也紧跟前者的命运,扫落在地。
“一派胡言!!!”
嘶声力竭的叫喊中,沉重的黑檀御桌被一脚踹翻,价值万金的御用砚台、镇纸、笔架、笔洗,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平日风流儒雅、极注意个人形象的道君皇帝,今日却是极少有的大发雷霆。
他铁青着脸色,踢翻了御桌却还不解气。挥手又把一旁的玻璃宫灯灯架推到。只是一不注意,袖口却被灯架勾住。赵佶用力一扯,灯架砰的倒地,但青色隐龙纹的便服却登时被扯坏了半条袖子。
“尚衣局是谁在管?!”赵佶举着半拉袖子大喝,“就给朕穿这种衣服!?”
梁师成今日不当值,李彦又出宫办事,没有了几个得宠的大宦官出头,在旁服侍的一众小黄门都噤若寒蝉,尽量把身子缩起来,唯恐被迁怒到头上。
赵佶狠狠瞪着殿中一群畏畏缩缩的小黄门,最后冷哼着一甩袖子,回到御座上,“着其南雄州编管!”
“遵……遵旨!”一个精明的小黄门领了旨跑了出去,得以逃出生天。而倒霉地尚衣局管勾官就这么被决定发配岭南。
道君皇帝气哼哼的坐在座位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抬头又骂道:“站着那里作甚,还不过来收拾!”
小黄门们忙不迭的收拾起残局,赵佶的视线则毫无焦点的在殿中雕梁画柱间穿梭,看似茫然,却不时的咬牙切齿。
这半月来。他心情糟糕透顶,先是因为连续七天地暴雨。导致城内城外洪水泛滥,让他一夕数惊,最后不得不掘了河堤,通过五丈河来泄洪,方才保住了汴京城。
可是洪水退去,他的烦心事却远未结束。自西汉以来,天人感应之说深入人心。各种自然灾害在宋人眼里。都是上天对世人地警示。如这次京城水灾,其烈度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京城内外皆议论纷纷。
一开始,流言还只是说军器坊的兵士误杀了一条龙(注1),所以引发了水灾;但很快,流言就千变万化起来,有说道君皇帝倒行逆施,灭佛兴道。故而世尊天降此灾;也有说,朝中有奸臣当道,所以上天示警;甚至还有谣言说东南有圣人出、真龙现,真龙兴云布雨,方有此灾。
几天来,皇城司递上来的密奏。厚厚的有一尺多,里面皆是市井中流传的悖逆不道之言;而风闻奏事的御史们更是兴高采烈,抓住机会纷纷上书。那些个言官一向是怎么危言耸听,他们就怎么来,奏章满篇都是危言耸听的词句,仿佛下一刻,大宋就要亡国倾覆一般。
对于这些胡言乱语地文字,赵佶是憋着满肚子的怒气,都在心底酝酿。到了今天,起居郎李纲也递上了奏折。说什么此次水灾。立国百五十年来仅见,乃是都中阴气过重。要提防会有外寇和盗匪。
‘你一个小小的起居郎,把你的日课做好就够了,又不是宰辅大臣,这事轮到你多嘴?!’赵佶暗怒着。其实李纲的奏折,比起前面几天皇城司和御史台送来的折子,不论从内容,还是从言辞上都宽和许多,但他上书时机却不对,刚好引爆了道君皇帝一直在心头阴阴燃烧着的怒火——这怒火并非仅仅三五日之功,而是近两年来一直在赵佶心中藏着。
这两年,东京城中的流言一天比一天闹得厉害——作为京城,国之重心,万官云集,多少人眼睛都盯着皇城中那片不大地地方,有点政治流言十分正常,并没什么好奇怪——但现在汴京城中的流言,却不是那么一点两点,过几天就烟消云散那么简单。
但凡宫里出个什么事或朝中有个什么举动,到第二天,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言就遍及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
蔡攸、李邦彦不过在宫宴上脱了上衣跳个舞,传到外面就成了淫乱宫闱;某日,他夸了郓王赵楷两句,宫城外便立刻就有了要另立太子的传言;宫中火起,那是他赵佶亲手放的;东南洪灾,那是他赵佶德政不修;就连几年前以帘钩自缢地崇恩皇太后刘氏——她是哲宗皇帝的皇后——也被拿出来说事,宫外的流言口口声声说崇恩太后之死,是因为她不堪受辱,愤而自尽。
皇天在上!他赵佶就算没有官家这身份,光凭人物才学,何须动强?宫中佳丽成百上千,他又怎会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动心?
但汴京的官民们偏偏相信这种谣言,说他赵佶都能微服嫖妓,凌逼人妻当然也能做得出,何况这也是家学渊源,不是有花蕊夫人和小周后的先例在吗?
想及此事,赵佶一肚子的恼火。从已被摆正的御桌上,拿起李纲的折子,先用朱笔驳了,又加了几笔,把那个不长眼的起居郎贬去了沙县监税。
放下朱笔,但心头怒火却依然未消。这时,殿外通传,尚书右丞张邦昌求见。
赵佶皱起眉,‘他来作甚?政府又出了什么事?’前几日水灾,宰相、参政们日夜都在禁中值守,等现在洪水退去,便各自回府休沐,今日便只有张邦昌一人在政事堂中轮值。
“传!”想了一想,他说道。
张邦昌趋步上殿。在殿中叩拜之后,起身笑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有甚喜事?”赵佶问。
张邦昌一拱手:“东海国主赵瑜具书上闻,但言月前金国出兵十万,攻其辽南属地长生岛……”
刚听了几句,赵佶急了起来:“辽南?!东海什么在辽国占了地?!又怎么跟金人斗起来了?!”连续追问几句。见张邦昌张口结舌,不耐烦地一摆手。“你继续说!”
“是!”张邦昌又是一弓腰,面上地笑容也不见了:“赵瑜奏闻,长生岛一役,东海大败金人。阵斩金人主帅、黄龙府万户完颜娄室,大小将佐数百,斩首三万!”
赵佶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这就是张卿你说地喜事?!东海大败金人。斩首三万,这等吹嘘之辞姑且不论。两国相争,让契丹渔翁得利,这对我大宋是喜事?!”
张邦昌吓得一颤,他从来就不是胆大的人,但不继续说下去,那可就真的会把道君皇帝给惹恼:“赵瑜奏疏中还有言道,此战东海缴获金人战马万三千余。唯东海只擅舟楫,无处用马,愿入贡我大宋,献于陛前!”
张邦昌说完,静静的等着赵佶的回复。但始终不见动静,悄悄抬起头。却看见赵佶地双眼正直愣愣的盯着他。
“多少?”沉默了半天,赵佶突兀地问道。
“啊?”张邦昌一时摸不着头脑。
“朕问你赵瑜要入贡地战马有多少?!”
张邦昌慌忙答道:“一万三千一百有奇!”
“这么多啊……”赵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自从赵瑜封王之后,东海在大宋的外藩中算是最恭顺的一个,一年四季都有贡使入京,而起东海人不是向西域南洋的那些藩国一般,打着贡使的名义来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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