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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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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个毬!”朱聪又歪嘴吐了一口口水,恨铁不成钢地训道,“赵二敢说什么吗?!把郑九的脑袋送去衢山,他心中再不痛快,也捏着鼻子千恩万谢。俺们帮他报了爹娘大哥的仇,要是赵瑜再来同我们抢湄屿,他还有脸在东海上混吗?别说抢湄屿,就是赵二少给点谢礼,传扬出去,他都没脸见人!
……衢山有钱,当初赵武来的时候,三千多足贯的大钱,丢给俺们就像丢块石头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郑九的脑袋,拿去衢山,还不能卖上一万贯?!换个三五条衢山船都能还有找头!”
朱明被训了一通,不但不怨,反而开心得很。三五条衢山船呐!装起货来,比他们这一百多条船加起来都多!有了岛,再有了船,几年后,他们朱家定能尽复元气,说不定还能跟衢山别别苗头。一想起赵武南来时,在他们面前一掷千金的豪气,朱明说不清是憧憬还是羡慕,也许兼而有之。‘什么时候,俺也能拿钱砸人啊!’
朱明幻想了一阵,却又有了些疑问,“大哥,万一郑庆把衢山打下来,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就算攻下湄屿,等郑庆回兵,俺们虽然有两千人,但要跟郑家主力硬拼……”
“你小子想得也太多了!就凭郑家的那点杂兵,也就能欺负些番商。跟赵家比,他们哪配!”朱聪骂了两句,抬手拍拍身上穿的缀铁皮甲,“你看看这铁甲,郑家有几件?那赵武船上,可是人人都有啊!十几套甲胄,随随便便就送人,郑家能做到吗?衢山上兵多将广,钱粮俱足。军器甲胄你都是见识过的。就凭郑庆带的那几百个鸟人,上了衢山,怕是几个时辰就被灭了!……就算万一他撞了大运,占了衢山,但凭赵家的军力,他八百兵还能有多少活下来?”
朱明结舌,朱聪拍拍小弟的肩膀,“你就是想得太多。早点去睡,养足精神,等明天开战,也多杀几个!”
朱明躬身应诺。他直起腰,抬眼向北。
北辰闪耀,湄屿即至。
与此同时,在两百里多外的北方。
赵武举着新制的量星仪,对准了北极星,“二十五度四十分!”他报着从量角器上读出的数字。
“二十五度四十分?”借着灯火,赵瑜低头看海图,“已到海坛山了!”他抬头看风色,“明天日落前应该就能到湄屿了!”
注1:牵星板,是我国古代用来计算纬度的工具,一套十余块乌木板,由小到大,以指为基本单位递增,一指合今日1度36分。又有一块两寸长的小象牙板,上有刻度,把一指细分为四角,一角合24分。也就是说,牵星板能把纬度的测量精确到半度。
注2:朱聪、朱明:这两人与郑九、郑庆、郑广一样,都是南宋初年有名的海盗,纵横两广福建。
第三十七章 湄屿(上)
政和三年六月初七,丙辰。
“救苦救难、显德显灵、通贤灵女在上,弟子兴化军都巡检使、右武郎郑某,至诚恭敬,礼敬称念。求灵女佑吾家人平安无灾,万事顺达……”
香烟袅袅,郑九长跪于地,默颂祷词。低眉顺眼,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神色恭敬至极。他面前的神像,丰颐慈目、品貌端严,凤冠霞帔、裙裾宛然,乃是莆田海民所虔心供奉的通贤灵女。
这通贤灵女,本名林默娘,正是数百年后的被中国沿海乃至南洋各地亿万华人所顶礼膜拜的圣母天后,海神‘妈祖’。南宋时的‘灵惠昭应夫人’,元明时的‘护国明著天妃’,直至清康熙年间被封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仁慈天后’,乃是船工、渔民、海商的守护神。不过在此时,还只是福建路上一个未被官方承认的地方神明,仅仅是莆田海民口中传颂的通贤灵女。只有等到数年之后,才会被第一次册封。
不过莆田湄屿,却是林默娘的升天显圣之地。据说其父也曾担任过湄屿巡检一职。湄屿岛北端的通贤灵女庙,早在百年前就已建立。庙中常年香火不断,信众络绎不绝。郑九自当上都巡检后,视湄屿为自家宅院,来的香客少了,这通贤灵女庙也就成了郑九为家人为前程祈福的家庙。这几日他心绪不宁,便按惯例来庙里拜上一拜,定一定心。
郑九念完祷词,三叩及地,伏在地上静静趴了一会儿,方才慢慢起身。见他站得吃力,侍立在旁的一名女冠上前两步,轻轻把他扶起。
郑九侧头看那女冠,头戴玄色纱冠,身穿青布道袍,双手扶着他的胳膊,两眼低垂,神色木然,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有着五六十岁老年人的暮气。他苦笑了一下,似是无奈,问道:“大姐儿,今日可见是清瘦了不少,是不是庙里的饮食起居有些不便?”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关切。
女冠臻首低垂,低声道:“有劳爹爹挂问,女儿吃得睡得却都甚好。”说完,就紧紧闭口,不多说一句。
“啊……是吗?”郑九不知该说什么,也搭不上话,只得干咳两声,往殿外一张望,“时候不早了,爹爹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就往外走。只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大姐儿你若有什么想吃的、用的,尽管让人来说,别苦着自己。”
“女儿知道了!”女冠轻声道。
郑九点点头,叹了口气,弓着背,颤颤巍巍的向外走。刚出殿门,身后传来一声唤:“爹爹!”
听得人唤,郑九大喜回头,眉开眼笑,“什么事?大姐儿你说。”
女冠欲言又止,略略踌躇,还是出言相询:“敢问爹爹,不知庆叔、大哥近日去了何处?”
郑九一愣,转而便有些恙怒,语气森冷:“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女冠惊道:“难道庆叔、大哥真的去了昌国?!”
郑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这事与你何干?!”
女冠闻言,原本因惊急而变得生动的表情又麻木了下去,语气平淡得听不出高低起伏,“爹爹说得是,确与女儿无关。”
郑九方才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正要出言补救,一人却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惶惶大叫:“大当家!大当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闹什么!”郑九满腔怒气却转到了这倒霉鬼身上,两道重眉挑起,牛眼大睁,厉声训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火烧房子了吗?!”
那人被训得一呆,很快警醒过来。他单膝跪倒,抱拳上报:“启禀都巡,海上有敌来袭!”
烈日当空,福建海盗的百十艘北上海船已把湄屿海港封堵得严严实实。港口中鸡飞狗跳,号角声连绵不绝,港内的郑家兵士都退守到港口后部的宅院。而停泊在码头边的几艘巡海船,则起碇升帆,意图去陆上求援。
但郑家巡海船刚刚出港,便被几十艘小船团团围住,虽然借着船大体坚,强行撞翻许多,但带火的和不带火的箭矢却嗖嗖的从四面八方射了上来,转眼间,郑家的几艘海船便被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只听得船上一片惨叫,桐油点燃后的浓烟在海上弥散,刺鼻的烟气熏得海盗们不禁要稍稍避退。
郑家水兵躲着火焰,从船上跳下,却被守在下面的小船逮个正着。一支支竹枪刺入水中,郑家水兵虽左躲右闪,却也逃不过连续不断的刺击,一团团鲜红从水底冒了上来,水中的士兵挨个沉了下去。透过清澈的海水,犹能看见一张张苍白的脸,张嘴瞪眼,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一待郑家海船肃清,来袭的海盗就开始在栈桥边依次靠岸。但湄屿港口狭小,挤不上去的小船则纷纷冲上港口西侧的浅滩,打算从滩涂上登陆。朱聪指挥着自家的战船,抢先在栈桥上寻了个好位置。他有四十个老兄弟,还有在广南募集的一百五十个新兄弟,再加上收买来的疍民大半在他麾下,论势力在福建群盗中排在第一,他要抢先登岛,没人能与他相争。
两千人纷纷扰扰,间中还打退了郑家的几次反扑,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在港内集合起。朱聪等八个海盗头目聚在一起商议,朱明则自领本部远远的候着,而其余七家海盗,也各自分部守候,互相之间泾渭分明,绝不交言。大敌当前,头目们都无意纷争,很快便把各自的任务分派得定。朱家人多,负责港中两处宅院,而湄屿军寨,则由其他七家合力攻打。
湄屿之上,郑家一寨二宅,防御都是严密。军寨坐落在一座十几丈高的小丘上,土夯的寨墙高达两丈,离海港也不到三里地,与刁斗森严的宅院互成犄角之势。若在平时,三处有五六百郑家子弟分兵把守,攻其一地,其他两处就会出来支援,首尾相顾,直如金城汤池一般。但现在岛上郑家兵士不会超过两百,海盗兵力远在其上,同时攻打,自不惧郑家三处据点互相支援。
战旗挥舞,号角长鸣,千二海盗,合作一部,呐喊着向岛中军寨冲去。而在他们身后,朱聪、朱明则领着八百人,把两座院子团团围住。
朱明远远看着湄屿军寨上战旗乱摇,皱眉问道:“大哥,看那旗号,郑九应该在军寨中,为何不争那里,反来攻这宅院?”
“你说什么傻话,湄屿军寨规格是军中制式,寨墙有数丈高,就算只有百人把守,急切之间也攻不下来。还是让那些蠢货先耗上一耗,等我们把宅院攻下,再去助战不迟!凭手上的这八百人,郑九的脑袋脱不出我手!”
日头渐西。
纷乱的箭矢不断从宅院中飞出,朱明手提板斧,指挥一队老兄弟,逼着疍民们抬着一根木梁冲向宅院。朱家的核心主力在疍民身后亦步亦趋,只要等他们用擂木撞开院墙,就可以乘机攻进去。
朱聪在后督战,心中烦躁。已经两个时辰了,驻守在宅院中的郑家军不过五六十人,但八百人三番四次齐攻,却始终没能攻下。他远望数里外的军寨,幸好那里的喊杀声也未止歇,若不然让他们先拿到郑九,可就万事皆休了。
两个时辰下来,朱家已经战死五六十个疍民,本部兄弟也伤了三四个,虽是攻破了其中一处宅院,但那明显是郑家主动弃守。当朱聪带领着六百人从四面攻打院子时,把守宅院的二十多郑家子弟,各持长枪齐齐从侧门冲出。
面对这些身披纸甲的战士,守在门外的疍民瞬时便被杀散,朱聪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冲向百步外的另一处院子。那处宅院只有两百人松松围住,被如狼似虎的郑家子弟一攻便乱,毫无抵抗的就让两队郑家军会合在一处。而在被放弃的宅院里,只有十几个被自家人挑死的女眷,一具郑家军卒尸首也无。
‘得快点把这宅院攻下来!’朱聪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他走上前,又下令分出两队疍民去拆屋取木。如果让三根擂木分头撞击各处院墙,宅院中守兵必然首尾不得兼顾。
见朱聪上前,朱明转过头来。正待说话,却听到一声尖利的号角刺入耳中,如惨叫,如悲鸣,从号角声中散出恐惧。所有人循声回望,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四艘他们从没见过的巨型海船。海船帆蓬大张,乘风破浪,正风驰电掣的向湄屿港驶来。
听到号角,看到巨舟,正在围攻中的士卒们全都不安的骚动起来,朱明也脸色惨白,双股微颤:“大哥,是郑家的援军吗?”
“不!”朱聪缓缓摇头,他盯着四艘战船前桅上挑着的战旗上的黑底白骷髅,从骨头里透出心灰意冷,“不是郑家,是赵家。那是赵家的骷髅战旗!”
第三十八章 湄屿(中)
震耳欲聋的鼓号声咆哮如雷,在海天间回响。湄屿岛上的战事刹那间戛然而止,在交战双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四艘如山巨舟越行越近。由小渐大的船影,在海盗们的破旧战船对比下,给人以极大的震撼。
“好……好大!”朱明张大了嘴,甚至没察觉从嘴角流出的口水,他的心神已完全被这四艘堪比鲲鲸的战船夺去。这些海船中的任何一艘看起来都比海盗联军的几艘主力战船加起来还要巨大。当初赵武来广南时所乘的海船已让福建海盗们惊叹不已,但与现在所见的战舰相比仍是相形见绌了许多。“大……大哥,”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赵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
朱聪没有回答,他疑惑,他想不通:‘为什么赵家这么快就来了?’据他得到的情报,攻去衢山的郑家子弟有近千人,且都是有甲有刀的官军。虽然比不上赵家的战力,但让衢山大伤元气应该是能做到的,‘好歹也能把赵家的兵力消耗个三四成罢!’
在他想来,就算郑庆没能给衢山造成多少麻烦。但等赵瑜收拾好残局,做好出兵准备,再怎么快也得一个月后了。那时郑九的首级多半已送上衢山岛,赵瑜再不甘愿,也只能承认现实。
但现实远远超出他预料,赵家的反应实在太快了。按时间算,几乎是郑家刚上衢山,赵瑜就派兵南下。也就是说,在消灭郑家近千子弟后,最多不过三五天时间,衢山就备齐了粮草、战具,动员起了军队,安排下了出兵后本岛的防卫。这样的速度,同样筹划过出兵事宜的朱聪,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眼见着赵家战船已在港外开始收帆减速,朱明终于从震撼中惊醒过来,他忙不迭的问道:“大哥,现在该咋办?”
“咋办?呵呵……哈哈!”朱聪突然狂笑了起来,声嘶力竭,不断重复着:“现在哪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哪还有什么办法!”
“大哥……大哥!”朱明被朱聪的狂态吓到,拼命抓住朱聪的肩膀摇着:“你没事罢?!”
“俺当然没事!”朱聪收住笑,一巴掌把朱明拍开,“事已至此,哪还有别的办法。赵家既然如此强盛,那就为他们卖命好了。俺们好歹有两千人,投过去总能弄几个大头领当当。……如果赵二郎夺了湄屿后,还想在福建立足,俺们这些人他肯定得用到。”
他转头看着仍在混乱惶惑中的朱明,咧嘴大笑:“兄弟,怎么摆出这张脸?来,学着俺的样子……”
朱明愣愣地看着他的兄长变幻着脸上的皮肉,妆出了一幅憨厚、恭谨又不失谄媚的表情。这模样他很熟悉,当初朱聪就是靠着这幅表情博得了赵武的欢心,拿到了衢山支援资金的分配权,从而确立了朱家在海盗联盟中的主导地位。
他望向海上,四艘赵家兵船已经在港外停稳,‘不知这一次,大哥是否还能成功?’
赵武立于船头,面上如笼冰霜,盯视湄屿港中几艘略大点的海船,紧咬着牙,一条条的点着。这些个破烂货色,他两个月前刚见过,由于几艘烂船破败得实在太有特色,他每一条都能认出归属谁家:“朱聪、林元仲、俞彻明、万少佺……”
“武兄弟,如何啊?”赵瑜走到他身边,举目眺望湄屿,笑问道。
赵武回头,见赵瑜已全副武装,头戴精铁盔,身着明光铠,脚踩鱼皮靴,腰悬镔铁弯刀,身后的粗麻披风,头顶的白色盔缨,正随风飘扬。他无奈点头,不情愿地说道:“参谋室的那些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赵瑜哈哈大笑,“何止有些门道!我俩都忘了的事,他们都能想到。这聚多人之智的做法,果然是有用!”
赵武低头认输。他的确是输了,这次出兵湄屿,他和赵瑜都把那群曾经联络过的,避居广南的福建海寇忘得一干二净。反倒是参谋室在提交的预测报告中,提到了福建海盗乘机出兵的可能性。虽然这一条被列在报告的最后,与官军出兵保护湄屿、海商拦截衢山战船,同列为可能性最低的事件,但毕竟是有提点之功,让他们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临到头来手忙脚乱。
“二郎,要攻过去吗?”赵武恨恨道,他很讨厌被人耍了的滋味,尤其是被那些在他面前低头哈腰、大气也不敢出的家伙的戏耍,更是让他难以忍受。‘完完全全被骗了!’他的心就像有毒蛇在噬咬。
“慢慢开过去!”赵瑜摇头道,“给他们点躲避的时间。”赵武的想法他一眼便能看出,但他不会让赵武的一点没来由的恨意,把可能被收服的部下白白赶走。衢山实在太缺人手了,眼前的这些福建海盗,赵瑜一个也不愿放过。“怕不有两千人啊!”他欣喜难耐。
但这欣喜只有一瞬,赵瑜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看港口,又望望西侧的滩涂,‘这船好像太多了些?’他立刻问道:“武兄弟,你前次去广南,看到的兵卒到底有多少?”
赵武也看出了问题,他疑惑道:“他们报的有一千五六,但实际上俺看到的要打对折,最多八九百!比眼前的要少得多,也没那些滩涂上的小船。”
赵瑜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由,便放弃了,只道:“过去看了便知!”他手一招,把亲兵派去传令。
号声再起,四艘衢山战船张开船艏小帆,随着号音,依次前行。帆小船重,这船就行的极慢。但这慢,却比极速行进,更让人感到压抑。战船渐近港中,留守在自家战船上的福建海盗狂奔乱叫,纷纷起碇逃开。几十艘船在混乱中不断擦撞,站立不稳的水手们下饺子般落入水中,甚至有几艘翻倒倾覆。
衢山四船对此视若无睹,仍不断地向前。慢慢的,他们终于冲进港中,但在前方,仍有一条船没有来得及逃离。
“二郎,怎么办?”赵武问。
“别管他们,撞过去。”赵瑜平静的说道,“总得要立威的!”
“诺!”赵武大声应着,他很兴奋,这是他喜欢的答案。
船速不变,航向不变,衢山战船向前撞了过去。眼见着巨舟如山顶滚石直碾过来,那艘海船上的水手终于放弃了驾船离开的打算,一个个争先恐后从甲板上跳入海中。还没等他们游远,就听到脑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一阵木材崩解破碎时的爆裂声。六百料的海船在衢山巨舟面前就如蛋壳般脆弱,只一下,便化作海面上的一堆浮木,继而被巨大的船身荡开。
朱明看得目眦欲裂,前面停泊时他仗着地位,抢了个最靠前的位置,但逃离时,他家的船却因此无法及时逃开。“那是我家的船!”他大吼着,便要冲上前去。朱聪一把拉出了他,抬手给了弟弟一嘴巴,表情依然是憨厚、恭谨带着些谄媚的笑容,但从嘴里迸出的声音却极冷:“给我笑!”
在兄长凛如冰刀的视线下,朱明勉强咧开了嘴,但这时,郑家军寨和宅院却传出阵阵欢呼,而福建海盗士气大沮,阵中乱势渐起。
赵家的骷髅战旗已三年多没出现在海上,识者寥寥。在港内的,除了朱聪朱明,不论是郑家还是海盗却无一人认识。而湄屿军寨由于离得太远,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战旗的花样,只知新来的海船撞毁了敌军船只。攻击敌军,自然是援兵,郑家当然要欢呼,而福建海盗也免不了要误会。
赵瑜对湄屿岛上的乱势毫不在意,凭他手上的四条战船、三百正兵,总计七百精锐的实力,足以把湄屿两方一起压服。他在意的是赵武刚刚认出的福建海盗那批突然多出来的兵力。
“疍民?”赵瑜皱眉问道。
“的确是疍民!”赵武点头肯定,他指着西面滩涂上的那群小舟,能看见每条船上都有几个老弱妇孺在探头探脑,“疍民穷苦得紧,没钱买地建房。船就是屋,屋就是船,全家都住在船上。所以船过来了,家眷也跟着来了。而且……”他再一指港内的那群福建海盗,“只有疍民才把头发梳成椎髻。”
赵瑜看去,前面的海盗中的确有大半的发型式样不同于汉人。“原来如此!”赵瑜连连点头,“这真是再好不过!”
这些疍民突然出现,想来必是福建海盗临时收买。而他们能收买,财势远过百倍的衢山更能买得起。本来他还担心福建海盗人数太多,招揽进来会影响衢山军内部的势力平衡,但既然大半是疍民,这顾虑就显得多余了。而且他曾听闻疍民在福建、两广丁口多达十万,且皆是穷困潦倒。对于赵瑜来说,他们实在是最好的人力来源。
“这真是再好不过!”赵瑜喜笑颜开。
第三十九章 湄屿(下)
随着石碇落水的巨响,四艘衢山海船稳稳停在湄屿港的栈桥旁。鼓号声响,铁甲铿锵,一队队衢山士兵从舱中鱼贯而出,踩着跳板,一队接着一队踏上陆地。在他们身后,赵瑜、赵武在亲兵的护持下也走下了战船,一面素色大纛在他们身边高高举起,黑色的趙字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踏着鼓点,三百衢山正兵在码头上整列前行。深黑的鱼皮甲上缀着银光闪闪的甲片,盔顶的红缨也换成了白布条,除了精铁甲叶偶尔反射一点金红色的夕阳,所有人身上再无一丝杂色。数百根长枪以同样的角度斜斜挑起,一颗颗干瘪的头颅在枪尖上摇晃。长枪、头颅还有行动如一的脚步,区区三百人的队伍却有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
整齐的军阵仿佛能夺人心魄,血腥凶厉的肃杀之气弥散四野,把想要上来套近乎的朱聪逼得不敢接近一步。而他的那群手下,虽然已知来人是友非敌,但还是不顾命令、逃出百丈之外,远远的簌簌而抖,大气也不敢出。
衢山军势随着旌旗所向,不断向前。绕过福建海盗们久攻不下的宅院,顺着道路,直趋湄屿军寨。一双双硬底皮靴,重重地跺着黄土路面,激起阵阵烟尘。宅院中郑家守兵被恐惧夺去了心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眼前走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郑九站在望楼上,看着道路上的那卷烟尘如土龙一般滚滚而来。高高扬起的烟尘中,一阵杀气扑面而来。在这杀气面前,两丈高的寨墙也无法给他半点安全感。烟尘越行越近,郑九终于看清这支突然而来的军队所打着的旗号,“赵?!”他一阵头晕目眩,就算处在炎夏的炙热中,郑九也只能感觉到一股从脚底直透顶门的冰寒。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摇摇欲倒,身子佝偻了起来,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他脸上老泪纵横,“老二完了,大哥儿也完了!”
郑九在哭,但寨中的守兵却在欢呼。虽然他们不知道打着‘趙’字旗的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守兵们看得很清楚,在‘趙’字旗的进逼下,原本围攻寨子的敌人已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对付敌人的,当然是援军。不过,他们欢呼声很快止歇,因为那队‘援军’并没有去追击逃窜的敌人,而是把枪尖对准了高坡上军寨。
“二郎!”站在郑家军寨的高坡下,赵武指着像草地里的野兔子般逃得漫山遍野的福建海盗,“不把他们收拢一下吗?”
赵瑜摇头:“不急!只要不往海上跑,就随他们去,反正他们不会逃远。”福建海盗的反应正合他的心意。赵瑜不喜欢讨价还价,并不想看到海盗首领拿手下士卒做本钱跟他扯皮。他之所以不顾士兵体力下令用齐步走的方式来行军,就是为了震慑这些海盗,只要他们落了胆,收服起来可就容易得多。
正如赵瑜所言,海盗们并没有逃远,当看到衢山军并没有追来,而是向郑家军寨攻去,都一个个停下脚,驻足静观。观风色、查敌情,本就是海盗们的拿手本领,他们方才仅仅是被吓到,那支军队对他们有没有敌意,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衢山军沿着通向军寨的坡路上行,最后在守军的弓箭射程外停下了脚步。赵瑜一声令下,一队接着一队的赵家士兵,冒着箭矢,轮替着上前,在寨门前从枪尖上取下头颅,丢在地上。数百颗人头在寨门前堆积,很快就筑成了一座小小的京观。
刚开始郑家守军对衢山军的行为还摸不着头脑,但当他们终于看清那些头颅的来历后,都齐齐发出悲愤痛苦的嘶喊,那些都是他们的血脉兄弟。
“射!射死他们!”郑九在望楼上疯狂叫喊。
不需郑九催促,郑家守兵都在以最快速度不断张弓攒射。但郑家所装备的弓弩对于身着衢山精甲的士兵而言,连瘙痒都算不上。缀铁鱼皮甲的甲裙直垂到膝盖下,而长筒鱼皮靴连小腿都一起护住,只要低头用盔沿护住面门,就算是神臂弓,也很难伤到衢山军卒。衢山军一队队的轮换着上前,虽然都被几十张弓攒射,身上钉得犹如箭猪一般,但却无一人被伤到分毫。随着寨门前的京观越堆越高,郑家守兵的士气直落千丈,射出的箭矢也越来越绵软无力,往往只歪歪扭扭飞出十几丈,就自行落在地上。
当所有人都把枪上的头颅丢在寨墙下后,赵瑜的两名亲兵排众而出,走到正门前。在众目睽睽中,把自己的长枪牢牢插在地上,便径自退了回来。枪尖上的头颅轻摆,晃了几下后,把正脸对上了郑家守军的视线。虽然石灰渍过的头颅干瘪皱缩,但从眉宇间的轮廓上,依然能看出原身谁属。
“是二当家!”“是大郎!”一声声绝望的尖叫,看见郑庆郑凌的首级在眼前摇晃,守兵们的士气终于彻底崩溃,三三两两的放下手中长弓,瘫坐在地,只呆愣愣地看着下方。
“他们攻不上来!”郑九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大声叫着,竭力安抚着人心:“他们没有攻城武器,他们攻不上来!”
但他想错了。衢山军阵中一串弓弦响过,几百支箭矢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射上墙头。在弩弓手的掩护下,一队士兵冲上前去,把身后背着的几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堆在正门下。一点火光在寨门的门洞中亮起,随即,那队士兵以前所未见的速度拼命向来处逃窜。
“那是什么?”寨墙上的守兵都疑惑着,虽然此时火药武器已经在军队中广泛使用,但要么是增加射程的火药箭,要么是以燃烧后产生的毒烟和爆炸时巨大的声响来震慑敌军的毒烟火球,还从没有过单纯利用火药的爆炸力来攻城的先例。黑火药爆炸的场面,不但郑家懵然无知,衢山军也一样没有几人见识过。
引线嘶嘶作响,赵瑜捏紧了拳头,他在衢山岛上观摩过几次爆炸试验,黑火药的爆炸力当然比不上日后的黄火药,但整整六十斤的分量,在他想来应该足以把木制的寨门炸开。
赵瑜还是低估了黑火药的威力,虽然早有准备,但门洞中的那记爆炸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轰鸣巨响是如此剧烈而狂猛,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开。大地抖动了一下,远在几十丈外,衢山军阵中所有人一阵摇晃,就像在船上遇到一道突如其来的巨浪。士兵们拄着长枪竭力保持的平衡,但仍有不少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浓烟笼罩了寨门,黄白黑三色交织的烟尘封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从天空中簌簌而落的木屑和土块却昭告了那座三丈高的夯土寨门的结局。海风吹来,血腥气和着硝烟随风袭来,中人欲呕。浓烟渐渐散去,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狼藉。寨门连着左右两侧加起来五六丈宽的寨墙已消失了踪影,碎木、乱石、残肢、血肉,在原来寨门的位置上搅拌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赵瑜率先从爆炸的震撼中惊醒,而他周围的人们却仍处在混乱中。人人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火药的威力?”赵武喃喃道,声音轻细,不像是在问赵瑜,倒像是在问自己。
赵瑜听见了,他微微点头,这就是火药的威力!不再需要云梯、也不再需要巢车,更不需要士兵们以生命和鲜血为代价冲上城头,只要在适合的地点埋进足够多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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