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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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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山到底有多少兵?眼前的一庄两寨中加起来至少有一千,衢山主寨的兵力应该也不会少于此数,再加上良乡船行中潜伏的兵力,怕是有五六千之多。想到这个数字,郑庆、郑凌心中一阵发寒。郑家虽然号称三千儿郎,但真正属于自家的兵力其实也就一千。其他都是外系,属于盟友性质,有利则合,无利则分。与赵家的实力比起来,如天壤之别。
郑凌万念俱灰,日出前,他还满怀憧憬,幻想着金色的未来,但日出后,他却如落九幽深渊,所有的期盼却如水泡般破碎。一开始的判断就已出错,依此建立的计划自然无法避免失败。虽然被称为郑家智囊,但面对绝境,他也没了主张。退无可退,进又能向哪里进?
郑凌回望四周,见士卒们皆是一脸绝望,与他的表情毫无二致。“庆叔,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郑庆怒道:“退路都没了,除了向前,还能怎么办!”码头在石砲攻击范围内,两艘海船又被打得千疮百孔,早已是无路可退,现下也只有前进一途。没有器械,军寨、庄院一时难以攻克,但要是野战,他还是有些把握。只要能杀败衢山来援的军队,冲到衢山正港,还是有逃回去的机会。
郑庆在海上厮杀二十年,早养成了百折不挠的光棍脾气,既然只剩一条路,那还想什么?他一振掌中腰刀,号令全军:“身后即是死地,向前才有生路!孩儿们,随我杀过去!”
郑庆领头,带着已不到六百的郑家子弟冲出船坊,沿着大道直向西杀去。临出坊时,尚不忘放上一把火,以阻隔追兵。
“灭火!灭火!”马林溪看得坊中火起,目眦欲裂。爬起身,就要向前冲去。周围的人一看,慌忙扑过去,把他拉住。他可是站在丈许高的寨墙上,要是扑跌下去,虽不至死,但他五十岁的人了,少说也得去了半条命。
“灭火!灭火!”被众人死死压住,马林溪仍不住叫唤着。那是他的心血,那里是他的命根,平日损了一点他都心痛不已,现在看到被烧,如何不怒极攻心,状若疯狂。
陈绣娘看着不妙,忙使人把马大工拖下去安顿。“来人!”跳下寨墙,她唤来两个亲卫,“庄中有马,你们俩一人一匹。从庄后走,绕到那些贼人前面,通知来援的队伍。如果没遇到援军,就去主寨探查,把消息带回来。”
“诺!”两人一躬身,转头飞也似的走了。
陈绣娘看着船坊中的大火,却只担心赵瑜。衢山船坊在建立时就考虑到防火的因素,各个作坊离得甚远,就算走水,也不至于出现火烧连营的场面。虽然贼人放了几把火,最多不过烧去几个作坊,很快就会自己熄灭。没有必要冒险出庄去救,万一救火时遇上回马枪,她手下的这些新兵也多半抵挡不住。
只是赵瑜那儿,不知有没有敌军来攻。若是有,定然比这里要多上数倍。若是没有,他肯定会赶来救援。如果在路上猝不及防地遇上向西逃走的贼人,兵凶战危,谁也说不准会胜会败。
她向西望去,愁眉不展,心中默默向菩萨祈祷,只望良人能平安无恙。
赵瑜正坐在马车上。他不是不会骑马,只不过舍不得浪费。寨中的马匹不多,要是骑乘,一匹马才能载一个人,若是用来拉车,挤一挤,两匹马拉的四轮车却能装进一队十人。
陈五带人去港中征用车辆马匹,连骡子都征来,也不过凑起四十二辆大车,勉强把寨中四个都的守兵和头领亲卫都装起。
车轮遴遴,四十二辆大车浩浩荡荡,并成两列,沿着大道向东赶去。远远的四五里外,两乘游骑在前哨探,他们是队伍中仅有的骑兵。
坐在车中,赵瑜不断回望,他与赵文事先约定,如有敌军从衢山港登岛,便要熄了观音山顶航标烟火,以作警示。不过直到现在,大道边,二十里的路程牌已过,而观音山上烽火仍在燃烧。
‘到现在还没登岛,看来敌军两部配合得不是很好!’赵瑜盘算着,‘如果能不大的损失歼灭登陆船坊的敌军,再回头阻击西面,可能还有机会。’直到现在,他依然认定,敌军人数绝对不会只有船坊烽火台所报的不到千人。衢山名声在外,前几年,击败的官军有数万之多,就连掌管枢密院的童太尉都要高看一眼。不论是谁要对付衢山,不配上几千兵力,哪个能说必胜?!
‘这一仗就算不败,衢山也会元气大伤。南进之事也只能暂且搁一边了。’赵瑜无奈。
呜呜的号角响起,赵瑜向前望去,远处船坊浓烟滚滚。而一乘游骑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大当家,前方八里外,出现敌军!”
“人数?”
“不明!”
“再探!”
注1:这些数据皆出自《武经总要》。
第三十一章 轻取(中)
“五百!”“八百!”赵瑜、陈五所乘车边,两组探马左右并进,分别报出他们计点出的敌军数量。报得少的是陈绣娘派来的信使,多的则是赵瑜派出的斥候。
两方所报敌数差了近一倍,陈五皱眉怒道:“到底多少?!”赵瑜和他所带的援军只有四百余,敌军人数究竟是五百还是八百,战术安排将完全两样。
“这……”几个斥候探马互相对视,齐齐低头。
陈五眼一瞪,便要发作。赵瑜却道:“五哥莫急,计点不清敌军人数也许是好事。”
陈五惊讶:“为何?!”
“若敌军队形齐整,旗号严明,要点清兵力自然不难。现下计点不清,想必是敌军队列不肃的缘故。”赵瑜转头问斥候们,“是也不是?”
斥候们脸上一副惊讶、钦佩之色,齐声道:“大当家说得正是!”
赵瑜摇头训斥道:“什么说得正是!我不提,你们就不会主动说吗?你们做斥候的,难道只侦查敌人的人数?敌军的士气、装备、阵形、队列方方面面都要探查到啊!”他点起自队探马,“你们且去再探!”转头又对陈绣娘派来的信使道:“你们速回船匠庄,命陈头领率新兵营出阵,待这里战事一起,与我前后夹击!”
看着两组探马领命走了,赵瑜暗叹,都是没有经验的缘故。衢山上下,海战经验有得是,陈五、赵武都是一流的水军将领,下面的头领哪个不是经验丰富,就是赵瑜本人,放眼大宋,也没几人能比得上他的水战指挥能力。多少仗打下来,用人命换来的经验值早让他们升满级了。但陆战不一样,除去欺负琉球野人的战斗外,衢山上下经历过陆战的只有昌国之战,而且也是守城,对于将要开始的野战,不论是探马还是下面的士卒,除了装备和训练外,从心理到经验,都没做好准备。
赵瑜前世,连个军事爱好者都算不上,但至少也知道,战争是门极深奥的学问,不然也不会有遍地的军事院校。只是到了这个时代,只通读过孙子兵法这类理论性的兵书,深入叙述行军、扎营、后勤、侦查之类军事制度和组织的军学书籍,赵瑜一直没有找到。虽然他知道仁宗时,宋廷曾编纂过一本《武经总要》,详细记载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军事理论与军事技术,乃是世界史上第一套军事百科全书。不过,除非赵瑜能想办法能混入武学(注1)学习,不然也没资格看到全貌。而要等衢山总结经验教训,自己编纂出一套《武经总要》,却不知要用多少人命去换。
不过幸好马上将要面对的敌手,只是伪装成禁军的杂兵,装备、训练皆不如衢山,且又处在极端不利战略位置上,就算衢山军没有野战经验,要击败他们也不是太难。只要能尽速歼灭此敌,应该能来得及回头支援主寨。
当从陈绣娘所派信使那里,收到在船坊港敌军的情报后,赵瑜已是愈发地确定,那批贼人只是从攻打衢山大军中分派的奇兵,用来吸引岛上注意力的。不然,又何必伪装成禁军,虚张声势?还不是为了调虎离山!他回头再看主寨,虽然现在烽火仍在燃烧,但可以肯定,再过一阵必然会熄灭。
“停车!”再重新派出探马后,车队又向前行了半里,选在一处缓坡上,赵瑜下令止步。援军车队收住缰绳,齐齐停住,四十二辆大车在大道上依次排序,拉出长达半里的长蛇阵。
赵瑜站在停在坡顶的大车上,向远处眺望。不过两里外又是一个高坡,把视线遮住,看不见敌军的踪影。他计算了一下时间,放弃了再前进两里的打算,就算以衢山军的训练水平,要想排好阵势、做好战斗准备,至少也得一刻钟,来不及再向前走了。
赵瑜随车退到一边,排兵布阵的指挥工作他交给了陈五。在陈五和各都都头率命令下,车上的乘员们一个个从车上跳下。四百士卒就在五丈宽的石板路中开始整队。赵瑜希望尽快解决眼前敌军,回援主寨,并不打算用大车摆出圆阵,以守为攻。同时这也是为了检验几年来的训练成果,以他在衢山这些士兵身上花的心血和银钱,就算面对两倍以上的杂军,就算东升的太阳也对他们不利,但衢山军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失败。
赵瑜俯视眼前的队伍。不过二十息的工夫,四百人就已经按小队整队完成。正“一、二、三、四……”的高声报数。经过几年来持续不断的训练,只论列队速度,衢山军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因是乘车而来,所有的士兵都早在登车前就已具装。人人手持长枪,身负重弩,精铁兜鍪,缀铁皮甲,打磨擦油后的铁器,在旭日照耀下闪闪发亮,一队队士卒横排而过,如同一条条银蛇在扭动。
由于有水力锻锤的助力,衢山军的鲨鱼皮甲上,都在胸腹和背后的要害处钉上了渗碳后的精铁甲叶。赵瑜曾用神臂弓试射,三十步外,就只能在甲叶上打出个小坑——有钢片、鱼皮双重防御,再重的弓弩也难以射穿。
赵瑜虽一直憧憬着给全军装备上精铁板甲,但衢山缺铁,买来的生铁大半都变成了船只上的铁钉,只有少部分才打造成兵器、盔甲。这也是为什么衢山军多用长枪的原因,大斧虽好,但一支十五斤重的军用战斧,所耗铁料足以打制六七根长枪,如果换成箭头,那更是有几百支。所以衢山军中,也只有队正以上,才有资格配上百炼钢刀。
与赵瑜预计的一样,只花了一刻钟,陈五就已把军阵布好。四个都分作三部,两都在路中前后布置,左右两部各有一都。各都百人分做五列,形成一个紧密的方阵。两翼突前,中军后凹,标准的偃月阵形。在往外,四十辆大车横向排开,一直延伸到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有大车和灌木丛阻挡,在四百具强弩的威胁下,如果敌军想绕行,死得反而会更快。
拉车的马匹骡子也被远远的牵到后方,以防开战时被误伤、惊到。看到这些牲口,赵瑜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带些鞍鞯来,到时也能有队骑兵使用。不过再想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衢山上下,骑过骡马的不少,但在骑乘时,能挥刀拉弓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列阵完毕,军卒们在命令下,齐齐坐地给神臂弓上弦。经过几年的精心研制,衢山神臂弓的射程、威力,已经与京城弓弩院造的原型相当,力道接近五石,所耗成本也大大下降,也因此在衢山上下几乎是户户皆备。
上过弦后,军卒们没有再站起,仍坐在地上等待。他们人人身负三四十斤重的盔甲兵器,如不抓紧时间休息,开战后体力很快就会耗光。
陈五走到赵瑜身边,缴令待命。他们和三十人的卫队在阵列最后,号角备在手中,旗帜也已竖起,只等敌军的到来。
半刻钟后,两乘探马出现在前方的高坡上,疾驰而来,大汗淋漓,回报道:“大当家,敌军共有六百至七百人,已在三里外,须臾即至!”
赵瑜点头,面色其静如水:“我已听到了!”
数百人前进的脚步声,越过数里的距离,传到衢山军阵中,如同临战的鼓点,让阵中有些骚动。
“静坐!待命!”陈五跳起大喊。阵中又恢复了平静。
前方高坡后,路侧树林上一片惊鸟飞过。一杆青色大纛当先探出坡顶,紧接着,重重敌影出现在衢山军众眼前。
“来了!”
当看到在两里外布下阵势的衢山军,敌军便停住脚步。青旗挥舞,小旗摇动,数百敌军开始在高坡上把行军队列转成临战阵形。
“见敌不乱,看起来并不算差!”赵瑜喃喃自道。
陈五应声道:“但列阵速度太慢,阵型也不及我军齐整!”
“不错,比我们要差些!不过……”赵瑜远远望着敌军的阵形,数百人分队聚合,排成前后三部的突击阵型,“锐气可嘉!”
两里外,排好阵势后,敌军没做丝毫休整,大纛猎猎,当前而行。六百人的队伍如巨浪破堤,沿着高坡缓缓而下。
看着敌军洪流滚滚而来,赵瑜沉声:“我们也该动起来了!”
陈五点头应命。提起高声,号令全军:“起立!待战!”
司号兵吹响了号角,号音呜咽。四百人依令站起,长枪踩在脚下,重弩拿在手中,静声待战。
注1:我国最早的军事学校。设立在汴京的武成王庙。
第三十二章 轻取(下)
敌军军阵缓缓行进,半刻钟过去,两军的距离不过缩短到一里。两边人人闭口,金鼓不鸣。战场上,只有连绵的脚步声在回荡。静默的压力下,空气愈发的紧绷,赵瑜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又急又重,胸口宛如有块巨石压住,呼吸不畅,就如他第一次跟随赵橹参加海战时一样,也像他在镇鳌山头俯视昌国县城时的情形——他在紧张!
“大当家!”
赵瑜闻声扭头,只见陈五正紧张地盯着他。‘啊!’赵瑜惊觉,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歉然一笑,脸色恢复如常,旋即一指走得越加缓慢的敌军,没头没脑的问道:“他们是在保存体力吗?”
陈五会意,放下心来,回道:“也许仅仅是怕走得快了队形会乱掉!”
“是吗?”赵瑜转回头,再看向敌阵,说了两句话,心情已然轻松许多。
相距三百步。
敌阵中号角声响,前军阵列稍稍加速,队形也渐渐分散开来,刀盾手走在最前,与中军拉开一段距离。
“早了些罢?”陈五皱眉问道。敌军分明是在做防箭的准备,但神臂弓的最远杀伤距离是在一百五十步啊!
“大概是在船匠庄见识过了!”赵瑜猜测着,“不论是新兵还是匠户,拿着神臂弓只会乱射一气,说不定有不少箭矢飞到三百步外。”如果把神臂弓斜斜举起射击,只要风不作怪,六寸短矢的确有机会飞出三百步。但弩矢不同于长箭,弓箭大角度曲射后,凭借自身重力,在落下时仍能造成杀伤,而弩矢太短太轻,下落时易横飘,只宜直射。但三十步外,神臂弓能射穿皮甲,而常见的榆木弓却很难做到。
正如赵瑜所料,敌军中军、后军进入三百步后,也开始散开密集的阵列,而此时敌阵前军,已进到两百步内。一列列横队扭曲着,越走越长,一直散开到道路两旁的空地上。赵瑜有些后悔,早知道有今日,就不会把道路两旁的明沟改成暗沟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陈五突然叹道:“要是武头领看到烽火,带着火炮来救援就好了。”自从前些日见识过那次试射,衢山的各个头领都开始迷信起火炮的威力,陈五也是一样。
赵瑜说得极冷淡:“没有我的命令,赵武若是敢私自把火炮带出作坊半步,不论有功没功,我都不会饶他!”
陈五心惊,不敢再说。
前军已至一百五十步。
陈五趋前一步,他是主寨都监,这四个都都是他的手下,赵瑜无意越俎代庖,故而战斗指挥还是由他担当。他抬起右手,高声命令;“各都预备!”司号手短促的连吹两下。各都的定军小鼓开始轻轻敲响,节奏舒缓。
敌军滚滚向前,定军鼓的节奏也在应时加快,衢山军卒手中的神臂弓都已举到眼前,食指扳住牙发。
敌军已近至一百二十步。陈五右手高举,却还在等待,第一轮射击,他要等到敌军冲进一百步之内。但这时,前军中一支四五十人的分队抢前突出阵中,放弃队形,一拥而上,几次呼吸间已冲进了陈五预定的射击范围。
赵瑜定睛细看那支突前分队,人人着甲持盾,弓腰前冲,头身皆缩在盾后。赵瑜登时惊觉,“是诱箭之军!”但他的提醒还是迟了一步。
陈五右手一挥而下,号角一声长鸣,定军鼓几下急促的鼓点后,重重敲响了最强音。四百具重弩弩弦齐响,劲矢飞蝗般直扑冲在最前的敌军。
箭矢如雨落入敌群,却大半落在甲盾之上,只有区区十几人应声到地,分队攻势只稍稍一顿,便继续向前。而拖后的前军主队则齐声欢呼,疾步冲锋,却是打算在神臂弓重新上弦前,抢先杀进阵中。中军、后军也开始加速,把没有跟随前军冲锋,仍留在原地的大纛护起前行。
一击失误,陈五脸色微变,提起高声:“前列弃弩取枪!后排上弦待命!”号角两短一长,三声连响。衢山军的前排三列士卒丢下神臂弓,弯腰拾起脚下长枪,后排则继续蹬弩上弦。
‘太早了!’赵瑜微微摇头,其实还可以再射一轮再取枪。但陈五命令已发,也没法儿再改。的确,敌方前军速度虽快,但衢山军上弦速度也不慢,他们刚冲进七十步,后排军卒已纷纷再次举起弩弓。
陈五两次失误,赵瑜有些心焦,不禁转起替陈五来指挥的念头。不过这念头一起即收,他是在旁观战,方才看出陈五的失误,要是亲身指挥起来,不一定比陈五强。
五十步!
陈五右手再挥,“后列射击!”左手抬起,“前列举枪!”
弩弦再响,参与这一轮射击的弩弓只有前次的一半,但杀伤力却高了不少,瞄准都是刀盾手后只穿着纸甲的长枪兵,敌军又失了阵型,乱哄哄的挤成一排,一下便射倒了二十余人。但身边人的中箭倒地,却半点没影响到前军的突进,一百五六十人的前军,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损失了四分之一,且多半只是受伤——神臂弓虽强,但射穿一寸多厚纸甲后,也只能给敌人造成一点皮肉伤了。
冲在最前的刀盾手再次低头,把狰狞的面孔藏在圆盾之后,出现在衢山军眼前的是高举的战刀和盾牌上绘制的狮纹。
“后列各队自行射击,阻断敌军中军!”陈五扯着嗓门叫道,又由各都都头传达下去,这个命令太复杂,没法儿打手势。“前列……”陈五在等,直等到敌军前锋冲进十步之内,甚至能感到他们呼吸的臭气喷到脸上,“突击!”他用最大音量吼道。吼过这声,他退回赵瑜身边,剩下的战斗轮到都头和队正们自行指挥。
号角几乎在尖叫,战鼓也重重擂起,和着鼓点节奏,衢山军第一排的长枪兵们挺起长枪,齐声大喝,一步踏出,几乎同时向前全力刺出,相同的角度,相同的时间,力量、速度无可挑剔。几年来,悉心的教导,从不间断的训练,失误时人人挨过的皮鞭,方凝出这猛力一击。
近百条长枪如毒蛇之牙,深深扎进敌军阵列,虽然有一些因斜斜刺到盾牌上而滑开,但大部分都准确的命中了目标,锋利的枪尖挑过纸甲的甲叶,刺入人体之中,换来一阵凄厉嘶嚎。不待前排收回长枪,第二排枪兵疾步冲前,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又是齐齐一搠,向紧随前列刀盾手的敌军扎了过去。再无盾牌阻隔,长枪入肉的闷响配着临死前的惨嘶,比前次更加刺耳。被刺穿的敌军,抛掉了手中的兵器,死死抓出枪杆,张大了嘴,冒出来的不仅仅是不敢就死的惨叫,还有一注脓血。
敌军最前面几个残余的刀盾手,鼓起余勇,用力挥刀砍向无法换手的长枪兵,可是衢山军的精铁兜鍪、缀铁皮甲皆坚硬无比,把头颈胸腹等要害护得严严实实。寻常铁刀砍在渗过碳的精铁板上,反而卷了刃口。被攻击的衢山兵理也不理,听着队正们的号令,用力将枪杆拧过,抽枪撤步,只让刀锋在肩甲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第一排枪兵收回长枪,枪刃离体后带起一蓬血水,合着内脏碎片,从伤口处喷薄而出,猛如泉涌,一阵血雨腥风。中枪的敌军长枪还在体内时,尚能挣扎呻吟,但枪刃离体,却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倒地。近百军卒滚到在路面上,一汪汪血水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青灰的石板底色衬着鲜红,化成不祥的深黑。
两次惊天一击,仅存的几十个敌军前锋胆气被一扫而光,犹疑着不敢上前。这一犹疑,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第三排枪兵抢过第一排撤步后留下的空档,对着他们排枪齐刺,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三轮突刺一过,敌军前阵百多人被一鼓荡清,只有少数几个命长的在血水中打滚惨叫,虽是没伤到要害,但无人救助,仍是必死无疑,反而比一枪毙命的袍泽更为痛苦。衢山枪兵听着号令,退回原位,收枪而立。看着眼前的战果,他们眼中闪烁着的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又或是难以置信。但严格纪律让他们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只能在心中慢慢品味。
“这就是枪阵的威力?”陈五惊讶的张大了嘴,只见过长枪刺穿草人和沙袋,怎么也难以把漫天飞舞的稻草和砂砾与猩红的血水联想在一起。
赵瑜缓缓摇头:“不是枪阵的威力,是组织的力量。常年组织化的训练,整齐划一的动作,让他们用大斧、铁锤、长剑,都是一样的结果,就算用着柴刀,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看见前军瞬间毁灭,敌军中军、后军迟疑停步,似是要互相壮胆,逐渐聚拢在一起。四百人既不愿退,却也不敢进,只停在衢山军的箭雨之下等待,唯有几十把弓弩在尽人事般的回击,但那种轻飘飘的箭矢,甚至无法越过五十步的距离。终于,在箭雨中付出了几十条人命之后,他们做出了决断。阵型再次变换,收拢士卒,不再分散避箭,聚集在大纛下,缓缓攻了上来。
衢山军后列弩手不停地随着号令,射出箭雨,延迟敌军前进的速度。而前排战兵则挺起长枪,冷冷的把枪尖对着敌军,他们心中都有同样的念头,‘就等着你们来送死!’
赵瑜眯起眼,视线越过敌军阵列,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正有一支队伍悄然出现。他嘴角向后勾起,淡淡微笑,眼前的战斗已然必胜。他回首向西,主寨上的烽烟仍在直上云霄。虽然不知为何敌军主力还未出现,但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此战必胜!
第三十三章 南行(上)
战斗已经结束。敌军最后的反扑在士气高昂的衢山枪阵面前,如巨浪拍岸,虽是声势骇人,却难撼衢山军阵分毫。四百人的生命也不过换来衢山军七死十六伤的战果。在带队的军头陆续战死之后,魂飞魄散的两百多残兵丢盔弃甲,当着衢山众军的面,仗着轻装后远超衢山军卒的速度,四散逃入道路两侧的灌木林中。
赵瑜并不在意逃跑的这些敌军,衢山是孤悬海外的岛屿,就算逃得了一时,也躲不了几天。他翘首向西,回望主寨,航标烽烟依然袅袅。“果然……”他叹息。
“大当家!”陈绣娘快步走了过来——她在人前,向来只会唤赵瑜为大当家,只有私下里才会叫得亲密些个——甲胄虽掩去她傲人的身材,但却遮不住她俊美的容色,浓眉秀眼,直鼻樱口。虽少了点女儿家的柔美,却英姿飒爽,直如一个俊俏郎君,别有一番风情。
赵瑜回头。陈绣娘所率的新兵营,尽管得令后紧赶慢赶,但赶到战场时,也只来得及见识一下敌军灰飞烟灭的场面,并没动得一枪一箭。所能做的工作,也仅是打扫战场和分出几队去通知附近村寨,严加提防散入山林中的残兵。
接下打扫战场任务的人数超过两百,但大约一半的新兵都在踏进战场的那一刻,便脸色惨白的在路边干呕起来,再也不肯回头,就算用皮鞭也驱赶不动。只剩下不到一百个可怜的新人,被军官们威逼着,一边脸青蠢白的簌簌颤抖,一边在修罗场般的血腥之地上拖曳着尸体,如是碰见还有口气的,也会轻手轻脚的把他们搬到一边。赵瑜并不打算杀俘,衢山缺人,只要能救下来的,会尽量去救治,至于俘虏伤愈后如何驱使他们为衢山卖命,他有得是手段。同时,留下这些俘虏,也是为了情报。
“大当家!”陈绣娘快步走到赵瑜身边,“我已从俘虏口中探明,此次来袭衢山的就只有这八百人,并没有什么主力。”
“嗯,我知道了!”赵瑜说得平静,对这个消息没有半点惊奇。当战事结束后,看到主寨仍没有传来敌袭的信号时,他便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古以来,两军齐发,千里约期,误差个几天很正常。但衢山横不过三十里,纵不及十里,自烽火点燃后已有两个时辰,却不见第二支敌军来攻,失期不至到了这种地步,可见所谓的主力完全是子虚乌有,根本是赵瑜他自己想得太多罢了。
“是郑家吗?”他问道,既然知道敌军只有眼前数百,大宋各路水军自然就可排除,想来想去,东海上有这等实力的,也只剩郑家一家。
“正是郑家。”陈绣娘点头,对赵瑜的神算也不惊讶。虽然是误会,赵瑜也从不承认,但在衢山军中,赵二郎算无遗策的说法还是很有市场的,相信的人并不少,“领头的是二当家郑庆以及郑九长子郑凌。”
“哦?”听到这两个人名,赵瑜讶异了一下。衢山常年派人打探,郑家的几个头头脑脑,他都了然于心。郑庆带兵出战,理所当然,他不奇怪。但郑凌也跟着出征,赵瑜却很惊讶。对于郑凌在郑家的地位,他也有所耳闻,想不到郑九会让自家的智囊亲自出战。“大概这场仗就是郑凌撺掇着弄起来的罢。”赵瑜一眼看透。
“不过八百人就攻打衢山,郑凌是不是疯了?”陈五安排下人手把赶到远处的骡马重新套上车,也过来了,正好听到这几句。
赵瑜哈哈一笑:“四年前,浪港寨也有这么一个疯子呢!”
陈五、陈绣娘两人听得一愣,旋即醒悟,赵瑜这是在说自己。异口同声:“那怎么同?”
“怎么不同?成功了叫英雄,失败就是发疯。我运气好,侥幸赢了,但他运气不好,所以死了。但若是衢山没有石砲强弩,没有精兵强将,以郑家事先的计划,我们肯定好过不了,多半他们就能成功。”
陈五反驳:“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连最基本的查敌都没做到,郑家败得一点不冤!”
赵瑜点头不语。陈五说得的确没错,但赵瑜他感叹的并不是郑家,而是自己的算计。郑家此次来攻,多半是因为家底快被贪官们掏光,走投无路,这才狗急跳墙。但陷郑家落入绝境的,却是赵瑜定下的计策。他的本意是希望用此计削弱郑家实力,开战时能轻松一点,却没防备到郑家会来打劫衢山。
‘只顾着算计人,却没提防别人也在算计我。童贯是一例,郑家又是一例,这世上没人甘愿当棋子啊。’但虽然被人算计,却并没吃亏,靠得不是他的头脑,而是这几年他在衢山打下的根基。他又想起当年算计赵橹、赵瑾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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