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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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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崇笑道:“若真拖下去,他们明年就要完蛋。虽然从东京抢了一笔,金银财帛倒不缺,但粮食、军资没有一向齐备。火器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是要比刀枪多上十倍!”
“只要我们想拖,拖多久都可以!”王贵自傲的笑着:“这个润州城墙,可是最为坚固不过。城墙最薄处都比高度还要多出半丈!更别提安置火炮的几座炮台了!不围困个一两年工夫,谁也别想打破!”
两人正在说话间,女真人火炮已经开始射击,一枚枚炮弹从线形的阵地上飞起,直奔润州城墙而来。但前几轮试射,炮弹到处乱飞,竟然都没有击中高约一丈半的城墙。
只有一门单独发射的火炮看起来运气不错,第一次射击就打塌了城头上的一处雉堞,就在王贵和杨崇向那门重炮望过去的时候,只见炮口火光一闪,炮弹直奔炮台而来。轰的一声,沉重的铁球撞击在炮台的炮窗下,溅起碎石许多飞进了炮台中。
王贵挣扎着站起,对着墙脚啐了一口合着血的唾沫,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耳朵里也是鼓乐齐鸣,宛如开了一个水陆道场,嗡嗡直叫唤。他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血淋淋的从掌心流到了手腕上。看着满手的鲜血,王贵破口骂道:“直娘贼的,他们炮弹落点怎么散得这么开?!”
杨崇没王贵那么狼狈,但也是落得满身子的灰土。两人都没想到。同样一门炮,前后两次发射的落点竟然差了数十丈,这叫什么炮术?
“估计是火炮发射后没复位完全!”杨崇猜测道。
“直娘贼的!连炮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白痴都能输。给我炸翻女真人的炮兵阵地!”
王贵的命令将炮台中的官兵们催动。开花弹被填入炮口,双层炮台上下齐发,密集的炮火瞬间将聚在一处的几门敌军火炮炸翻。
但就在此时,润州城外的几座金营中号角声猛然响起。上千名女真骑兵从营地中涌出,从三个方向向润州城冲来。眼尖的人们甚至从望远镜的镜头内,在其中一些骑兵的马鞍后看到了一个个捆扎结结实实的方形包裹。
王贵的眼神冰冷起来,回过头,厉声道:“杨崇!”[WWW。WSHU。COM]
“末将在!”杨崇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已经不是称兄道弟的时候。
“你率军下城迎战!”
“末将遵命!”
西侧的城门大开,守军从城内涌入城池主门前的瓮城中。城墙四角的炮台将火力集中在南北两侧的来敌,而将西面的防守交给杨崇带出城去的一千名镇戍军将士。
润州的城墙并不长,长方形的城池,南北宽两里,东西两边长两里半,加起来不到十里的长度。但城门开得甚多,东西两侧各有三座城门,南北则是两座,总计十座城门。这样的城池设计并不是让守军守在城墙上的,而让他们下到城墙下方的羊马墙中,与城上组成交叉火力。
※※※
隔着数里,完颜宗干已经很清楚的看见城池上的变动。西侧顺利进军,而南北两侧却遭到猛烈的炮火袭击。在西侧城墙下的羊马墙后冒出一排头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完颜宗干举着望远镜,望着敌军阵地。赵瑜严禁望远镜从军中流出,但总有一些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商人们。为了千百倍的利润,将不知从哪里弄来望远镜走私到辽东。金国军中,至少都统一级的人物手中,都有一具望远镜。
望远镜的镜头中,长长的羊马墙上,每个十步便有一处方型窗口,与城墙墙垛上的箭窗类似,但就算是也能看得出那是炮眼。就像南朝战船上船舷两侧那一排或是两排的炮窗一般模样。火炮加上火枪,便是南朝军队最为自傲的防线。
自军的火炮继续射击着,掳来工匠并没有造出可以调节炮口升降和左右的炮架,大部分有将军称号的千斤重炮仍然是筑起土堆作为炮位,等马车将火炮拖来,便几十人一起用力,搭在炮位土堆上。只有一些数百斤的校尉开山炮,才有带着轮子的木架,每一次炮击,不是高得越过城墙,就是低得在地面上跳动,最后一头栽进城壕中。不过一旦炮弹撞击在城墙上,墙面上便立刻出现一个窟窿,崩解下来的碎片落在,带起一片尘土。落下的炮弹也会给羊马墙后的士兵造成很大的麻烦。尤其是面对带着炸药包的女真骑兵的冲击,任何一处混乱,都会带了不可预测的后果。
完颜宗干紧紧攥着望远镜的掌心全是热汗。“冲上去!”他低低为冲锋的勇士们助威着。
只要能攻下润州和南面的榆关,那大金的战略局势就会大为改观。在辽河口内,盖州城外,夹着辽河正在兴建两座炮台,用以将河口封锁。能守住辽东,就是一个最大的胜利。
举国上下,已经没有多少与赵瑜拼下去的信心。就算是当年的大宋,若不是看到童贯在燕京城下的拙劣表现,女真人也不会有胆子去打大宋的主意。毕竟大宋的人口摆在那里,百倍于的金国。就如蟒蛇吞象,力量差点便别想吞下去。
当赵瑜兴起,战事连败,已经没有一个将领想将战争继续打下去。守住辽东,虎视河北,然后与赵瑜谈判。这就是金国朝堂已经退到最后的盘算。
铁骑重重,如同钢铁汇集而成的浪涛,铺天盖地的向着低矮的润州城墙涌去。枪声自前方响起,女真骑兵们俯下身子,紧贴在马背后,冒着枪弹组成的暴风雨向城下冲来。
他们不需要跳过高耸的羊马墙,因为他们手上有足够多的炸药包。拥有了火器,坚固的城池不再是游牧民族的梦魇,原本不善于城池作战,对攻城器械一窍不通的女真人,在学习并掌握了炸药之后,不会再畏惧任何一座城池!
第三十八章 战线(中)
杨崇容色沉静,心如古井不波。耳边震天动地的喊杀。眼前巨浪滔滔的骑阵,都不能让他的心志动摇半分。不论是他,还是王贵,面对数十倍与己的敌军,心中仍都是十分的从容。润州城的城防,是他们两人亲自参与布置,对于防线的坚固,他们有着最充分的自信。所以他们能看着女真人在眼前设置炮兵阵地,所以杨崇能站在羊马墙后看着女真铁骑的滔滔洪流向他涌来。
城墙前的羊马墙紧靠在壕河之后。虽然冬季壕河冻得如石头一般坚硬,可以踏冰而过,但修在壕河岸上的羊马墙高有六尺,加上冰面与堤岸的差距,外侧的高程其实已经接近一丈。而羊马墙后,却有供防守士兵踩踏的台阶。站在一尺半高,三尺宽的台阶平面上,一人高的羊马墙顿时变成了四尺半的胸墙。守军士兵居高临下,枪弹密集如雨,将奔来的敌军一个个打翻在地,女真铁骑的长列顿时稀疏起来。
随着女真铁骑的接近,炮手们也做好了准备,二十余门子母快炮一字排开。黝黑的炮管从羊马墙中的炮窗中探出,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前方。这些子母快炮属于步兵炮,比起架在炮台中的城防炮要轻巧得多。而且是后膛装填,发射速度极快。
陈力正是子母快炮炮组中的一名装填手。他的耳中被枪炮声和喊杀声所充斥。不得不偏头侧起耳朵,去聆听炮长发出的命令。在城上的炮台中,服侍一门城防炮的炮组人数多达十余人,而子母快炮的炮组则只是由五人组成,一个兼任观瞄手的炮长,两名装填手和两名炮手。
在镇戍军的编制中,一个五百人的指挥会配置两个步兵炮排,一排三队,一个步兵炮队便由两门快炮组成,两名炮长同时兼任了队正和队副。总计装备十二门子母快炮。随杨崇下城防守的两个指挥,整整二十四门快炮。
陈力所在地炮组有条不紊的行动着。炮长下达命令,炮手打理火炮,陈力和另一装填手则各自对付一个弹药箱。从腰侧抽出一根撬棍,将尖端插入缝隙中,三下五除二的便将长钉钉死的弹药箱撬开。
板条钉成的弹药箱中,横三纵二排着六枚炮弹,或者叫子炮。炮弹呈长圆筒状,由熟铁制成,沉甸甸的近十斤重。不过被身强体壮的陈力拿在手中,却轻巧的如拈着一根绣花针。
炮弹的前端蒙着一层厚厚的纸,作为封口。炮弹内部分作两层,前一层是满满的装了一百二十枚铅丸,缝隙中用油泥固定住,后一层则是装填了颗粒火药。一根引线从炮弹一侧的突起上引出。而炮身上也有缺口,以便让引线拉出。
炮长正站在一边的台阶上向外张望着,他需要针对敌人的动向,对炮口的方向作出调整。两名炮手打开了后膛的炮闩,他们已经清理完炮膛内部,做好了准备。陈力拿着炮弹过来,手一抬,熟练的将炮弹推入光滑的炮膛中,提着引线穿过缺口,炮手便将炮闩阖上卡紧。
开火前的准备完毕,炮长站在台阶上向后摆了摆手,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调整。前方的来敌几乎是自杀性的攻击,完全是毫不遮掩的向城头下冲来。正对着前方的炮口,女真铁骑的前锋已经冲到了濠河外侧,原本拦在濠河更外围的一圈鹿角早被先前的一阵炮击击毁大半,女真骑兵们得以顺利的踏上冰结的河面。奔势随之稍缓,紧跟在前锋之后,中军大队也进入了霰弹快炮的百步最佳射程中。陈力左右看了看,步兵们正将火枪架在墙头上瞄准女真骑兵的身影,而邻近的两个炮组也都做好了开火准备。
“开火!”炮长这时一声大吼。炮手手中的火炬点燃了引线,火星顺着引线窜入炮膛。轰的一声闷响,炮身向后猛地一跳,一缕青烟便从炮口和炮闩的缝隙中冉冉冒出。
踮起脚,向着墙外张望,陈力心中痒痒的,第一次上阵就是如此大的阵势。让听惯了老兵们吹嘘的他,忍不住想看一看女真铁骑到底长得是一副什么模样,他的战果又是如何。
随着陈力所在的炮组率先打响了开火的信号,羊马墙后,一门门子母快炮开始接连奏响死亡的乐章。如果用雨水做比,方才的火枪射击仅仅是春日清明时的和风细雨,而现在快炮连射,则是夏日汛期时,让山洪暴发,让河水暴涨的倾盆如注。
一抹抹铅云覆盖了战场,一枚枚急速的霰弹击碎了女真铁骑的冲击。一名骑兵拎着炸药包的系带,试图投掷到羊马墙下——只要炸药包在墙下堆起,一支火箭或是一枚炮弹就能将阻挡大军前进的障碍一下扫清。
但他的运气显然已经用尽,在他将炸药包掷出之前,一枚炽热的弹丸恰好穿入充填了六斤多火药的包裹中。一团原地炸开的火焰吞没了骑兵,爆风将周围的几名骑兵卷入,硝烟散尽,倒在原地的只剩战马的残骸,和两条仍踩在马镫中的人腿,上身的部分已经化成焦黑的碎肉,成了战马尸骸周围一圈放射状的装饰。
死在自己的炸药包下的背时货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女真骑兵在霰弹覆盖了战场的那一刻,便连人带马被无数铅子打成了蜂窝。霰弹撕碎了脆弱的肉体,将血腥两字用最触目惊心的画面书写在润州城前的大地上。
气势汹汹的攻势在火炮开火的瞬间就宣告结束。城上城下。欢呼声鹊起,但杨崇的表情依然沉静,这场攻防战如今不过刚刚开了个头。女真人以举国之力南下,绝不可能稍稍受挫,便偃旗息鼓。
正如他所料,压着润州守军的欢呼,女真人进军的号角声猝然响起,就在以城西为主攻方向的攻势宣告失败的时候,北侧和南侧的金军同时放弃了牵制的攻击,主力尽遣,同时杀了上来。
“看来……这场仗有得打了!”
※※※
山海关。
关头之上,辽海镇抚的帅旗在朔风中猎猎飞扬。骠骑大将军陈伍就站在大旗下,看着关外的一片人海。
按照枢密院的命令,陈伍已经与郭立交换了治所。郭立去旅顺主持辽南军事,他驻扎在渤海西侧,统率从天津到润州一线的三万北地大军。自从去年占领了山海关内外的大片土地,辽海地区的大部分工程力量都放在润州城上。比起山海关,拥有不冻港的润州其实更受军方的关注,优先级别也在山海关之上,修建进度更是比山海关快了数倍。在润州城防已经基本完工的时候,山海关的防御体系还是一个粗糙的轮廓。
但在如今润州港被海冰所封的情况下,山海关和润州的地位却已掉了个个儿。相对于港口结冻、海上线路断绝的润州,刚刚改名做山海关的榆关已经成了辽海西侧战区的战略重心所在。而陈伍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在半个月前,将治所从平州搬到了此处。
山海关此地西倚燕山,东邻渤海,山海相连,故名山海。却比榆关更为贴切。不过比起后世的‘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此时的山海关形制简陋的多,没有关墙深锁,没有城楼重叠,更没有万里长龙直探入海的雄伟,只是一道矮墙从西侧的山头延伸到东侧的海岸。其中在官道经过处,修建了一座区区一里方圆的小城。
辽国控制关内关外近两百年,对于契丹人来说,连接东京道和南京道的辽西走廊的出口,没有太多战略意义。毕竟五京道中,以东京、南京两道被契丹人控制得最为严密,是辽国的核心地区。比起通向草原的古北口和野狐岭,榆关并不需要太多的守卫。所以榆关关城两百年来,并没有多加修建,关城主体建筑还是晚唐河北藩镇时期的产物。
完颜吴乞买此次南下是倾巢而出,领有十余万众。小小的润州城下,最多也只能容纳三四万军力的进攻。吴乞买不可能将大军尽数集于润州城外,那样只会浪费宝贵的战力。所以他是分出了一半的兵力,在润州南侧扎下营盘,直面山海关。
正面女真数万大军的防线,仅仅是一道薄弱的城防。陈伍并不认为一条一丈高的长墙能抵挡女真人的攻击。没有足够的纵深,没有形成体系的防线,在火炮和炸药之前,都是脆弱的如同玻璃一般。在辽海镇抚司下属的参谋们曾经事先拟定的几个守备方案中,几乎都是以润州为攻防要点,凭借坚固的润州城防来扼守辽西走廊,抵挡女真铁骑南下。而山海关仅仅是援军的出发地,直袭敌军背后。
但这些方案中,没有一个能事先预料到,完颜吴乞买竟然有孤注一掷的胆略。就算金国皇帝已经驻跸辽阳,还是没人相信,他会亲率全师南下——因为自从金国建国后,完颜吴乞买从没有上阵过一次,而都是镇守在后方。无论是灭辽,还是攻宋,无论是作为皇储还是成为皇帝,完颜吴乞买都没有亲自领军过。
在参谋们的判断中,只要他留在辽阳,为了守卫他的安全,至少要留下四万到五万兵力来防备辽南旅顺的袭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在辽阳一带的恐怕还不到两万——这还是用来保护补给线的兵力。
实在太过出人预料!完颜吴乞买的亲自领军,让女真人凭空多出三万多战力。因而他们的战术选择也就多了许多。甚至可以同时开辟两个战场。在围攻润州的同时,来攻击山海关。
在关城北方十里外的远处,数以万计的敌军队伍正在修造营盘,那是主力大营,再往前,到五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前进营地,有三千多士兵护卫着结寨。于此同时,大约五六百名女真骑兵冲到关城下,来回奔驰,不过他们的用意也仅仅是防备城中派兵出来突击。
“今天女真人看来是不会进攻了。不过,明天肯定会杀过来……”在陈伍身后说话是原龙骑一营都指挥使,现任的山海关镇守使萧麽撒,一个契丹王族的将领。
“嗯!”陈伍点了点头,道:“吴乞买没有时间拖延。”
“要不要现在派兵出去冲一冲?”萧麽撒提议道。
“用不着!也没用!完颜吴乞买虽不领军,但他下面都是惯上阵的老将,防得严密得紧!”陈伍摇头说着,回头从身后的一干随从中,找了一个擅长文书的参谋出来:“去,给女真人发个战帖。明日辰时,两军城下决战!”
萧麽撒闻言一惊,慌忙问道:“大将军,这是为何?!”
陈伍的眼睛直盯着关外浩荡如海的敌军,道:“待在关城上是守不住的,总是要出城去防守。约定明日决战,其实不过是多发张战帖罢了!难道麽撒你怕了不成?”
“当然不!”萧麽撒用力的摇着头,“女真人末将杀了不知多少,眼前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那就好!”陈伍点点头,“即然你有这等胆量,那麽撒你今夜就带兵出城去冲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夜袭!”他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的一片营地,“女真人不擅扎营,营盘破绽挺多,踏破营寨的机会应该不少!”
萧麽撒在陈伍身后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大将军,你不是邀金人明日决战吗?怎么……”
“邀战是邀战,夜袭是夜袭,这是两码事!”陈伍说得理直气壮,并无半点不好意思,“谁说决战就不能夜袭的!哪家兵法上有这一条!?”他回头问着山海关镇守使:“有问题吗?!”
萧麽撒忙着摇头,挺胸大声道:“没有!”
“很好!”陈伍说道,此时一个亲卫从城下上来,在外围等候。陈伍一见,便冲萧麽撒一摆手,“你先下去准备罢,两个骁骑营你挑哪个都行!”
“末将遵命!”萧麽撒行了个礼,掉头下城。
那名亲卫这时上前禀报:“大将军,人带来了!”
陈伍点了点头,也转身下城。一行回到城中的治所衙门内,在陈伍书房中,一个二十不到,秃额辫发,发角系着金环的女真人正在房中等候。他正是陈伍所等之人。
燕山山脉绵延千里,山中关口众多。除古北口和山海关两处大关隘之外,还有待家口、松亭关、得胜口等稍小一点关口。至于不存在军事地图上的穿山野道,更是以百十计。
在陈伍所领的辽海镇抚司与赵武驻屯的燕山府路交界处,是景州遵化到滦河河谷的不到一百里的地域。滦河河谷南端,在后世是鼎鼎有名的喜峰口所在,而北端,此时则是另一有名的关隘松亭关,左近便是滦河关城。而在景州遵化,在后世也设有马兰峪关。两关出口,如今被陈伍、赵武分别遣兵戍守,但两关中间,却还有有五六处连通内外的小山口。
虽然在此时,这几处山口都没有被开发起来,很多只是被走私商人们利用的通道,远比不上古北口的条件,但若是小队人马穿山而过,却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当然,这指的是山中没有积雪的春夏时节。
在数九寒天的隆冬,大雪早已封山,能穿越积雪深达数尺的羊肠山道,从燕山之北来到燕山之南,往往只有山羊和饿狼才能做到。但今次,女真人却偏偏做了出来。女真铁骑的小队在幽燕一带频繁出现,半个月的时间,从燕山府到辽海镇抚司,各处州县都有急报。当陈伍听说此事时,心里也不禁有几分佩服完颜部众勃极烈的狠厉,但佩服归佩服,他也不得不分派出大量的人手,和赵武所部一起,清剿各地流窜的贼寇,并封锁各处山口。
完颜蒲家奴和完颜宗弼派出来的都是敢死队,翻过燕山后,就不可能再有回去的机会。能不顾后路,翻过积雪深重的燕山。以意志和战力来说,他们绝对是一等一的精锐。可以说他们都是完颜部核心的种子。损失了这些种子,完颜部肯定是元气大伤。而连这样的精锐都要派出来完成自杀性的任务,可见金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誓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
只不过,意志再坚定的队伍中,总是还是有些败类存在。这样的人,在平时,也许都是一副勇猛无畏的模样,甚至上阵时,也是冲锋在前。不过一旦到了生死关头,他们的表现,却是让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陈五的面前,正是一个这样的人:完颜宗叙,完颜吴乞买的异母弟弟完颜阇母的亲生儿子,他也被完颜宗弼逼着翻山越岭率领着十几人杀到山南。不过他的运气不算太好,在他领兵骚扰的平州西侧的村寨时,遇到了陈伍派去的剿寇军,一战之下便被生俘。被俘之后,他却是当即投降,没有半点犹豫。
完颜宗叙在陈伍面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满口的汉家官话虽有些怪异的口音,但却是极为流畅:“冬天冒雪翻山,三十人进山,就十八个活着出山。皇帝不把俺当人看,俺也没有必要为他卖命。”
陈伍笑得和蔼可亲,就算配着他脸上的烧伤疤痕,也还是很让人感到亲近的模样:“我汉家圣人也曾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将军所为正合圣人之言。吴乞买视将军为弃子,那将军也不需要再忠心与他。”
宗叙背叛家国,心中本是不安。但现在一听陈伍所说,他的作为竟然能让汉人圣人认同,那他还有什么错。忙跪下称谢:“奴才多谢大将军体谅!”
陈伍笑着将宗叙扶起,道:“某有几事想问将军,不知将军能否为某解惑?”
完颜宗叙自被俘后,已经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干净,整理出来的报告,陈伍也已经通读了一遍,但还有些疑问需要宗叙来释疑。
宗叙哪敢不同意,忙道:“大将军尽管询问,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某想问将军,中京道中蒲家奴和宗弼的兵力总计不过四万出头,现在又从中抽取派三千完颜本部人马来南下,那他们手中如今还有多少精锐可用驱用?”
宗叙皱起眉头仔细回想:“蒲家奴叔叔手上已经只剩两个本部猛安还算完好,而兀术那里却还有六千多本部人众。现在蒲家奴叔叔回军驻扎在中军大定府内,而兀术全军就留在燕山北侧的北安州,用来防卫粘罕的归路被切断。”
“那西路的宗翰那里还有多少精兵?他在奉圣州的计划又是如何?仅仅是诱敌深入是说不通他为何放弃军都陉的重关险隘。”
宗叙很老实的摇头:“这奴才都不知道。上报给大将军的这点情报,也仅仅是奴才路过大帐时凑巧听到一点。西京道离着本部太远,粘罕的盘算,恐怕就是皇帝,还有斡本和斡离不他们也弄不清楚。”
宗叙说起金国的宗室将领时一直都用着女真名,陈伍必须在脑中绕上一圈,才听明白宗叙现在说的是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干兄弟俩。他对女真国政也多有了解,知道金国国中有东朝廷西朝廷的说法。完颜宗翰独占西南、西北二路,军权、财权和人事权尽握在手,完全是半独立的藩镇模样。
不过对于女真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过错,他们本就是部落联合,势力强的,发言权也就大,自主性也相应的会加强。但完颜宗翰此时的半独立,对金国本部却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完颜宗翰不肯放弃他的西南、西北二路,而吴乞买却也不能因此将宗翰放弃。
如若不然,让完颜宗翰和他麾下搜六万女真骑兵孤悬在外而被歼灭,这样的损失将是完颜部难以承受的打击——不论是实质上还是声望上,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所以中京道的就必须守住,完颜宗弼手上的两三万大军,因此几乎被钉死在燕山北侧,也就完颜蒲家奴在古北口战后仅存的一点残兵能够调动。
“那某再问你。”陈伍继续问道,“守在辽阳一带的完颜宗磐手上只有不到两万人。以完颜宗望的老道和宗干的狡猾,以及吴乞买的谨慎,他们怎么敢就让不到两万人的兵力守卫十万大军的补给线?”
“奴才出来前,已经听说皇帝已经下旨调蒲家奴叔叔去援助蒲鲁虎(宗磐女真名)。奴才本想就此跟着蒲家奴叔叔一起回去,但兀术就是不肯答应。”完颜宗叙咬牙切齿起来,心中恨意难掩,“要不是兀术,俺也不会……”说到这里,他悚然一惊,看了看陈伍,也不敢在继续说下去。
陈伍笑得很平和,并不放在心上,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一点因此而生气的模样,“今天就到这里好了。还要多谢将军相助,若我军得胜,其中多有将军之功。”他站起身对完颜宗叙道:“我家天子心怀天下,无论汉夷皆有收用,四方豪杰纷纷来投,皆能得享高官显禄。所以在某军中,将军也不必多虑,好生休养便是。日后北上辽东,却要多得将军之力!”
宗叙诚惶诚恐,跪下连连叩头:“奴才必竭尽所能,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宗叙被领了出去,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人,望着完颜宗叙远去的背影,脸上掩不住的鄙夷神色,“大将军何必对这等卑劣小人和颜悦色,”
“有用就行。许多时候,小人却比君子管用。”陈伍笑道,“林牙请坐下来说话。”
故辽已亡数载,如今在这世上,能被唤作林牙的也只剩耶律大石一人。无论在故辽耶律延禧手下,还是如今洪武朝中,他都是担任着翰林学士一职,不过在辽国,翰林称为林牙,耶律大石也就被通称为大石林牙。这个名号跟了耶律大石几十年,就算如今在洪武朝中,也几乎都是称他做大石林牙或是单称林牙,少有叫他学士的。
耶律大石如今终于从瀛洲被调了回来,赵瑜称帝,国势日上,也不再怕他们这些异族再兴波浪。现在耶律大石奉旨来到北方,主要目的还是要借用他的声望,来拉拢金国国中的外族军队。
耶律大石跟着陈伍一起坐下,道:“虽然完颜宗叙此人为人卑劣,但毕竟还是宗室,连他都对吴乞买心生不满,其余外族部众更是不用再提。可见金虏已经是末路穷途,人心不复旧日。”
陈伍对女真人多有不屑,“女真以劫掠起家,不过是群人数多点的蟊贼。以利合,以利分,本是贼寇本色,并不足为奇。南女真的曷苏馆部,胡十门那只老狐狸不是已经有投效我朝的意思了吗?”
“若不是大将军你派去的郎中救治,几年前,那老狐狸就该病死了。能活到今日,都是大将军你的功劳。有救命之功,胡十门到如今也没有挑明了来投效,还做着观望的打算,就不知道旅顺郭平北那里能不能按计划顺利进行。”
陈伍笑道:“冥冥中自有报应存在,胡十门如今犹豫不定,日后必有后报。而且他虽然首鼠两端,但也不敢阻我大事,某也只要他观望坐视就足够了!”
“但旅顺中的野战营只剩新组建的龙骑三营,区区四千人马,不知能不能应付宗磐和蒲家奴两军?!”
陈伍笑道:“那要看完颜活女的本事了!”
※※※
辰州。
被陈伍称作老狐狸的人物,现在正在辽南北部的辰州城中。与完颜胡十门相对而坐的,便完颜娄室的儿子,曾经亲手斩杀辽国末代皇帝耶律延禧的完颜活女。
“活女将军?!”胡十门听着完颜活女自报姓名,差点惊得大叫。他当然见过完颜活女,只是时间过久,而完颜活女的装束也完全是南朝武将的打扮,没有一点女真人的影子在,已经认不出来罢了。
早年完颜娄室领军攻打长生岛,正路过南女真的曷苏馆,还顺道带走了三千多曷苏馆部的子弟兵。然后便尽数陷在长生岛,化作了异乡的孤魂野鬼。说起来,胡十门与娄室、活女他俩父子还有这么一段旧怨存在。不过胡十门现在面对换了家门主子的娄室之子,却也半点不敢提这笔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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