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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拂面 by黑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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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扑去,将他整个人紧紧搂住,紧得仿若死守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不教旁人有机会抢走的小孩子。
(10)
见柳望月好半晌把秋絮当无骨的抱枕般用力揽住、死不肯放手的模样,韩宸风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想让柳望月的小孩子行径伤了自己的眼;杜闵熏同样看不下去,便以玩笑的语气开口道:「你抱这么紧,秋絮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又没人跟你抢,你干脆」
话还未说完,平空伸出一只手,擒住柳望月后颈处的领口,像拎小狗儿一般将他拎起来。看见柳望月即使被拎着,也死撑着不肯放松抱紧秋絮的双臂,虽然秋絮依旧维持一贯温温的、无害的微笑,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现,揪着柳望月领口的大手的主人自然是见不得秋絮与他人有亲密行为的韩檠风以冰点以下温度的口吻威胁着:「小子,把手放开。」
商场上的冷面王者说话当然有其无可抵挡的威力存在,屈于弱势之下的柳望月只得依言松手。「谁说没人跟我抢?」他哭丧着脸,瞪向刚刚发言的杜闵熏,看得杜闵熏头皮一阵发麻。
「好啦……」秋絮安抚地拍拍韩檠风的手,而后对柳望月说道:「小月,你刚回来,去把东西放下,换件衣服再过来陪我们,我们就先在客厅等着,嗯?」
此言方出,当场柳望月听话地点点头,拾起掉在地上的背包,朝房间走去。
没三两下就安抚好两只动物:小狗儿一样的柳望月以及韩檠风予人十足魄力、像沉稳又危险的猎豹,杜闵熏和韩宸风都暗自对秋絮佩服不已。
此时秋絮回过头来,对杜闵熏说道:「还未介绍,这位便是宸风的大哥檠风,我在德国的同居人……」说到这儿,秋絮的笑容中流露些许几乎让杜闵熏以为自己眼花了的羞怯。而后他转而面对韩檠风,绪道:「你知道的,他就是宸风的搭档闵熏。」
「当然。」韩檠风淡淡地说道,朝杜闵熏伸出手,
杜闵熏楞楞地伸手与韩檠风握了几下,一时还来不及消化秋絮方才的说词。
他刚刚是说同居人?也就是秋絮与韩檠风的关系,就和柳望月及左旸风一样?
……秋絮是柳望月的监护人……韩檠风则是左旸风及宸风的大哥……除了课业之外,向来懒得动脑筋做复杂思考的杜闵熏想到这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极有如充气过度的气球猛力爆开来的可能。
当韩宸风扯着呆站着的杜闵熏在客厅坐下时,已然与韩檠风落座的秋絮又朝他两人笑道:「对了,还没为你们拿到排名赛双打冠军说声恭喜哪!」他另外对韩宸风比了个赞赏的手势。「宸风还得了单打的季军,真了不起。」
杜闵熏未及开口,韩宸风先瞠大眼睛,问道:「咦?你怎知道这消息?比赛是在将近一个月前,那时你和大哥不是还在德国?那儿怎么可能会报导国内排名赛的结果?」
柳望月在房内换上家居T恤和短裤之后,先朝厨房走去,在韩宸风问话同时刚巧又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盛有返家路上顺道买回的鲜榨果汁的玻璃杯,摆在客厅几上。
刻意噗通一下挤进秋絮左手边的位置(右手边当然是韩檠风),柳望月接在韩宸风的问题之后回道:「嘿,我每个星期都嘛很努力地将你们的情况报告给秋絮知道。所以他即使在德国,消息的灵通度和我们可是没时差的。」秋絮笑着点头同意。
眼望柳望月睁着讨赏似的大眼,杜闵熏将身子挪后紧贴沙发的椅背,摆手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辛劳。宸风,你不是有东西要『犒赏』他?」他提醒看见秋絮和韩檠风后似乎就忘了此行目的的韩宸风。
韩宸风「啊」地一声醒觉过来,将带来的东西递给柳望月。
柳望月打开塑料袋一看,登时兴奋地欢呼起来。「呀呼!是京兆尹!?宸风,你果然很有眼光和品味,真不枉费我对你的看重。来,给你亲一个!」说着,他果真倾身伸手捏起韩宸风出乎意料相当好摸的脸颊,而且作势要亲吻下去。
面对柳望月超级无厘头的表现,韩宸风当场怔住,根本来不及做出抵抗的反应,只能呆呆地任由柳望月魔掌的「蹂躏」,然后瞠着眼见柳望月的红唇越靠越近。
反倒杜闵熏瞧见柳望月的动作,不知哪来的冲动,从韩宸风后方一把将他扯进怀中,虽然让韩宸风脱离柳望月的魔手,却也落得两人极其亲密依偎在一块儿的尴尬场面。
韩宸风只觉脸颊一片热辣辣,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已是红云满面。不好太过大力而明显地推开杜闵熏,又觉得两人过于亲近,他的后颈甚至能够清楚感受杜闵熏温热的呼息吐在上面,韩宸风满脑子一团浆糊,完全丧失思考与应变的能力,更别说抬头看大哥及秋絮现在的表情。
杜闵熏也顿时茫然而无措起来。头一次这么将韩宸风抱在怀中,头一次发现韩宸风的柔软发丝拂在脸上是如此舒服,他竟开始心跳急促,并且打心底不愿放手,可是脑子里理智的那部分却又一直用力吶喊命令着要他快点将手松开,否则到时候韩宸风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总之他完全没想到还有其它人在场)
就在杜闵熏天人交战,韩宸风满心紊乱之际,却听柳望月若无其事地说道:「闵熏,你对你partner的保护欲很强喔……连碰都碰不得,真是小气巴拉。」
「当然,宸风很重要的勒,才不让你随便动手动脚!」杜闵熏顺势回答同时,轻轻地放开韩宸风,虽然怀中一凉剎时升起无限的失落感,却和赶紧坐正的韩宸风一样,暗暗感激柳望月的解围。
「对了,宸风。」同样若无其事般,韩檠风这时也说话了,对象正是因为年龄相距颇大而一直对他敬畏有加的小弟韩宸风。「比赛之后,有什么心得没有?」一开口说得便是比较严肃的问题。
韩宸风尚未回答,杜闵熏抢先了一步。「啊哈,基本上我们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啦!」在韩檠风面前,杜闵熏倒没有韩宸风与柳望月对他的又敬又畏,回话仍不改开朗随性的作风。
听见杜闵熏的回答,韩宸风皱眉同时横着手肘,在杜闵熏的胸口撞了下。「你少自大了!」他满意地看见杜闵熏因为他的动作呛了一呛,接着认真地边思索边回答韩檠风的话。「我是觉得开始几场打得蛮顺手,蛮轻松的……准决赛那场比较有挑战性,让我觉得自己的体力还要再加强……至于冠亚军赛那场的对手反而好解决……」
「对啊!那场真没什么可看性,三两下对方就被解决得清洁溜溜啦!」柳望月拍掌在旁附和道。
小弟赢球后没有乐得昏头,反而实事求是地探究自己的缺点所在,可见他进步得不光只是球技,整个人也成熟不少。韩檠风注视韩宸风的目光中带有几许赞赏与欣慰,只是韩宸风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
「你们两人这阵子排了不少比赛是吗?」秋絮提问道。
杜闵熏点头,屈指数道:「欸,大概每间隔一两星期就有一场比赛,八月倒是几乎整个月没有任何比赛,其中七、八月的两场大师赛(Masters Series)我们已经决定放弃参加,直到八月底九月初的美国公开赛。我是打算七月底回桃园老家待一个星期再回台北练球。宸风也已经答应那时候去我家作客了。」
「然后,从八月底开始就可看咱们两人前进西方、扬威国际啰!」豪气干云地说完此话,杜闵熏偏过头去,与正好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的韩宸风相视一笑。
秋絮同样微笑看着两人信心满满的模样;韩檠风虽无什么表示,见小弟谈起比赛心得时的专注认真、触及网球抱负时的神采飞扬,心底也为之高兴;唯有柳望月,面对笑得露出双排洁白牙齿的杜闵熏和双颊梨窝浮现的韩宸风,不知怎地,总觉心下有些惶惶不安,处在众人欢欣的气氛中,不跟着大伙儿微笑似乎有点奇怪,因而脸上不免呈现笑得有些牵强的表情。
(11)
搭上南下的火车,杜闵熏仅对韩宸风留了一句:「我会晕车,连火车也晕。」头一偏,闭目养神去也。
韩宸风看了看紧闭双眼,发出轻微鼾声,似乎在一瞬间便进入梦乡的杜闵熏,虽然有些无奈,但出国参加几场比赛的经验让他早有体悟他的网球伙伴,是个非常会晕车、晕船兼晕机的人。
他忘不了杜闵熏在飞机起飞剎那惨白脸色的惊恐表情。事后杜闵熏告诉他,他当时完全没料到飞机竟然在晕车药药效产生前就准备起飞,因此稍微担心了一下,但韩宸风很肯定杜闵熏当时受到的惊吓,决定不只是「一点」而已。
接着他望见杜闵熏在某场比赛的当天早晨先吞了晕车药,距离从下榻饭店搭车前往比赛场地恰好半小时之前,由于该车程不过十分钟,韩宸风甚至觉得杜闵熏有点小题大作。直到一次赛完,杜闵熏在无法提前预料的情况下,拖拖拉拉地被他架上车,结果车行五分钟后,杜闵熏便已开始翻找塑料袋准备大吐特吐。
本以为火车是最不容易让人晕车的交通工具了(机车和脚踏车除外),而且总乘车时间,也不过四十分钟,但看这情形,并没有例外。韩宸风不免纳闷起两人初识当天,曾由左旸风载着杜闵熏回宿舍拿球具,当时车程应该超过五分钟,真不知杜闵熏有没有在他三哥的爱车上留下纪念物。
应该有。韩宸风突然这么认为,毕竟后来他搭乘左旸风的车子时,发现车上多了原来并未见过的塑料袋和数盒面纸。
想到这儿,韩宸风不由得牵牵嘴角。
这或许是怪力男最大的弱点吧……
坐在窗边的韩宸风这时转头看向窗外。火车愈加驶离台北都会,窗外的景致就愈让人心情平静,葱郁的树变多了,房舍高度则变得较矮,彼此距离更显疏落。
车厢里乘客稀稀落落,由于时值暑假,虽然正是日落时分,少了通勤的学子,更没有假日时往来南北的人潮,除却嘈杂的人声,周遭仅有喀隆喀隆节奏规律的车声,不禁让眼望窗外景物不断向后移的韩宸风也感昏昏欲睡。
身旁传来轻轻「唔」地一声,韩宸风顿时清醒过来。转过头,发现斜照的夕阳正巧射在睡着的杜闵熏脸上,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为光线扰人发出不悦声音。韩宸风赶紧将窗帘拉上,而少了讨厌的西晒,杜闵熏紧皱的眉头这时缓缓松开。
看不见窗外风景,韩宸风无事可做,再转头端详起杜闵熏的睡颜。
真仔细观察起,韩宸风不得不承认,杜闵熏的外型实在不错俐落的发型,健康的肤色,很阳光,正是皮肤不太容易晒黑,却很容易晒伤的自己最羡慕的典型。
不仅有组合在一起相当端正俊朗的五官,韩宸风头一次发现杜闵熏的睫毛很长,又长又翘。所以自己常常因为杜闵熏的凝视,心跳愈来愈急促?
韩宸风歪头思索。
不对,原因不是这个。杜闵熏的长睫固然使他的眼睛更显明亮有神,但重点仍在那双黑眸,漆黑得仿若漫无边际的深海,几乎将自己吸引进去,从此陷溺在里头。
正想着那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剎时就出现在眼前。杜闵熏突然睁眼,韩宸风虽没有吓得大喝一声,心跳却几乎停止。
「你干嘛?没预警就突然张开眼睛?醒了也不说一声。」韩宸风拍拍胸口,抱怨道。
杜闵熏眨眨眼,笑道:「快到内坜了,自动醒来嘛……倒是你,刚刚在做啥?偷看我是喔?所以才会吓一跳?」他逼近韩宸风,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眼见杜闵熏的脸越靠越近,韩宸风不由自主地开始脸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反倒杜闵熏立刻退开,靠回椅背,不知是否因着韩宸风的脸红,或是由于火车此时晃动几下,让他又产生头晕的不适感。
「其实,好象不应该放弃那两场大师赛的……」这时杜闵熏喃喃说道。
一边想着自己最近似乎遇到越来越多教他无措的尴尬场面,韩宸风一面回嘴:「你现在才有这样的醒悟,太迟了。」
「好啦好啦。」听此响应,杜闵熏干笑几声,伸长手开玩笑地抚弄抚弄韩宸风的头发,同时说道:「不过,宸风,如果你当初觉得我们不应该放弃大师赛,怎么不跟我说勒?」
由于头发被弄乱已成为经常的事实,韩宸风早放弃制止杜闵熏这种亲昵动作,只是用五指当梳子用,尽可能扒整齐。「我是认为有没有报名大师赛对球技进步方面倒没有什么必然的影响,不过赛事本身的种子选手比起其它参加人数有限的地域性小赛事来说,挑战性自然比较高。」韩宸风虽然也曾尝试伸手弄乱杜闵熏的头发,只不过他的三分头硬得跟铁树一样,只会直立立地扎手。「没差,用美国公开赛来当正式进军国际的第一个指针,倒也蛮有意思的,反正又不是一次比赛就定生死。」
「亲爱的宸风,在比赛前,请拿一次比赛就定生死的决心来准备。」杜闵熏拐他一记。「我一定会用训练体力的独门秘方训练你,绝对教你吃不消。」
韩宸风躲过杜闵熏开玩笑伸来的五爪。「请记住,我就是为这个,才答应跟你回老家的。」
「啥?难道不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关系?」在有限空间里,杜闵熏开始与韩宸风「拳脚相向」,玩得不亦乐乎。
「你才是『丑媳妇』啦!」说完,韩宸风狠狠踹了杜闵熏一脚,然后双手握住他的颈部,作势要缩紧。
杜闵熏唯一怕痒的部分就在颈部,这时几乎要笑岔了气。「哈哈,好了好了,快住手,我不行了,要晕车了。」
就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女孩子略微犹豫的声音。「请问……」
两人朝上一看,见是两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个扎着马尾,笑起来眉眼都弯弯的;另一个则烫着小卷发,脸上带着些许雀斑。
「你们是打网球的韩宸风和杜闵熏吧?我们能够向你们要签名吗?」两个女孩拿起手中笔记本,异口同声说道。
「哦?」杜闵熏转而面向她们,挑挑眉。「要签名?为什么?」
「最近你们参加不少比赛,都得到亚军以上的名次,尤其这几星期在瑞士网球赛(Gstaad)和斯图加特网球赛(Stugart Outdoors)的两场都获得冠军,我们学校网球社的老师和社员每个人都很看好你们呢!」马尾女孩才说完,卷发的那位立刻接道:「我们刚刚还很担心认错人,不过听到你们谈论起网球的比赛,才真正确定。」
接着,两人又默契很好地同时说道:「如果能要到你们的亲笔签名,我们社团的同学一定会羡慕死!」
杜闵熏看了韩宸风一眼。「拿来吧。」他接过笔记本,先由韩宸风签了名,自己再签在旁边。见着两人名字并列,韩宸风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奇怪莫名的感觉。
「谢谢!谢谢!」两位女孩忙不迭地道谢着。
「我告诉妳们,这两个签名在两年内一定会增值,连翻好几倍,妳们可要好好保存喔!」杜闵熏以半开玩笑地口吻对她俩说道,但韩宸风却相信杜闵熏是认真地说着这话。
「当然当然,我们一定会拿来当传家之宝的!」两个女孩在迭声保证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两人离去后,静默半晌,韩宸风低低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来要签名……」
杜闵熏的表情看来有些意外。「难道你也没想过,如果我们赢得了国际比赛,尤其是四大公开赛之后,一定会引起不少注意,甚至有可能连半夜去超商买东西都会被店员认出来?」
韩宸风先是摇头,而后反问道:「你已经事先想过这些了?」
安抚似地拍拍韩宸风的肩,杜闵熏说道:「我知道或许未来会因此产生许多不便,甚至连出个门都要面对被他人认出而上前纠缠的可能。」他低低叹口气,眉间的凝重让习惯见他散发轻松气息的韩宸风也不由得表情严肃起来。「不过……我一想到能和最棒的搭档一起迈向网球世界的顶峰,就觉得一切都值得的。我一定是前世烧好香,不然怎么会这么幸运,能有你这样好的搭档?」杜闵熏话锋顿转,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扬着灿烂的笑容面对韩宸风,看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韩宸风嗫嚅说道。
杜闵熏快乐地又拍了拍韩宸风。「你别妄自菲薄,这几场比赛下来,难道你还没肯定咱们是天生一对?」
确定杜闵熏说这句话不正经的成分占了大多数,韩宸风当然也不必将心底的话老实掏出来说。「是还没有!」他说此话时脸上神情倒是一表正经,顿教杜闵熏故意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
接着,两人才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动手「拆招」起来。
就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提示响起时,杜闵熏的声音间杂在无感情成分在内的计算机声音中,韩宸风却听得相当清楚。
「不过,对不起,有关签名、以及其它可能的不便,我并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
韩宸风对他淡淡一笑。「说什么抱歉?旸哥当年红成那样,过得也还好,他都有办法调适过来,我也不会太过担心。」这时他声音转小:「而且……名气越大,也许对我们来说还好些……」
这样长老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了,是吧?
(12)
車站前面不遠處停了一台紅色小TERCEL,杜閔薰和韓宸風兩人才剛踏出車站大門,TERCEL旁一個穿著寬鬆洋裝的年輕女孩立刻招手大喊:「哥!在這裡!哥!」
聽聞呼喊,杜閔薰一把拉住韓宸風背包的背帶,將他帶往那女孩的方向。走得近了些,他開口對女孩說道:「不是說任伯來幫我們載行李就行了,妳幹嘛還出來?」
「有什麼關係!一直待在家裡很悶,出來透透氣也好哇!」將頭髮綰在腦後的年輕女孩很豪爽地說道。韓宸風注意到她的五官和杜閔薰很像,寬鬆洋裝下,腹部有明顯的隆起。
杜閔薰轉頭對韓宸風介紹道:「這是我妹巧蓉。」這時從瘢傋叱鰜硪粋年輕男子,杜閔薰又接道:「另外那是我妹婿任伯,唐任伯。」他轉而對妹妹及妹婿介紹:「他就是我提過的韓宸風。」
這時杜巧蓉挨近杜閔薰旁邊,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對他比起一根小拇指,悄聲說道:「欸欸,他就是你的『那個』喔?」
聞言杜閔薰嚇了一跳,慌張地低聲喝叱道:「妳少亂說了。他是我partner!我不是說過要帶網球的partner回家嗎?」他偷覷韓宸風一眼,後者的注意力似乎正集中在踅過車子朝他們靠近的唐任伯身上,並洠в袑Χ徘扇氐脑捵龀鋈魏畏磻!
也許他洠в新犚姸徘扇氐暮詠y語吧?杜閔薰如此自我安慰。
「是啦是啦!」杜巧蓉雖這麼應和,笑容卻依舊相當曖昧。
這時唐任伯已經沈默地接過杜閔薰手中的行李袋,以及韓宸風的背包,在TERCEL的後車廂裡放妥。
「O。K。,你們倆就先回去吧,我和宸風隨後就到。」不理會杜巧蓉臨上車前古里古怪的笑容,杜閔薰對返回瘢傋奶迫尾畵'摚帧0l動不久,紅色小TERCEL緩緩駛離車站。
杜巧蓉夫妻兩人專程前來,竟然載走的只有行李,韓宸風不明其意,回過頭看向杜閔薰。
「我們的交通工具在那邊。」杜閔薰指指車站旁棚架下的一排腳踏車,笑中帶有玄機。
只見杜閔薰從車棚裡慢慢地牽出一台比較老式的鐵馬,外觀並洠в泻芏嗌n的部分,唯有車鍊子轉動時喀搭喀搭的聲音極為響亮。
「該上油了……」韓宸風看著那台行動時噪音不斷的老鐵馬,喃喃說道。
「不用,上油之後反而比較好騎。」杜閔薰笑了笑。
上油之後本來就比較好騎!有人希望車子越難騎越好嗎?本來行李被房車載走,自己卻仍留在原地已經夠詭異了,現在竟然還要面對杜閔薰奇怪的言行,韓宸風突然對自己跟隨杜閔薰返回老家產生種铡腺船的感覺。
「宸風,你會騎腳踏車嗎?」杜閔薰似乎還不打算說明清楚,只是拍拍腳踏車墸n宸風問道。
韓宸風面露些許難色。「以前學過,應該是會,不過很少有機會去騎。」雖然大學校園裡許多學生都以腳踏車代步,來往於距離稍遠的各棟教室大樓間,韓宸風卻是其中的例外,即使下堂課迫在眉睫,他也洠脒^改變緩慢踱步的方式。
韓宸風的回答讓杜閔薰猶豫了一下,他略微思索,而後下定決心地說道:「好吧,你先試騎看看,瞧瞧我練臂力和腿力的方法……騎到前面那顆大樹前面就好了喔!」杜閔薰指了下大約五十公尺以外的樹木。
用腳踏車練臂力和腿力?杜閔薰的話引起韓宸風的好奇,他依言跨上鐵馬,才剛要踏出第一腳,就發現自己根本很難踩動踏板,更誇張的是,腳踏車的龍頭彎向一邊,緊得難以轉動,若真能騎出去,只怕三兩下就會歪向一邊摔車了。「這是什麼車!?」韓宸風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
「具有重量訓練功能的腳踏車……」杜閔薰得意地笑道:「是我自己弄的,不賴吧?」
韓宸風瞪了瞪他。「什麼不賴?根本不能騎,好嗎?」
「哪有不能騎的道理?我都騎了好幾年了。下來下來,今天就先由我載你好了。」杜閔薰做出驅趕韓宸風下車的手勢。
韓宸風一口拒絕。「我不要!」萬一車倒時他來不及跳車,不鼻青臉模Р殴郑窟動時受傷是意外,但如果是因為從這車上摔出去而受傷,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自作自受。
「不會有事啦!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杜閔薰笑著安撫韓宸風,然後從他手中接過腳踏車,握緊把手,右腳一踩,車子喀搭喀搭雖然吵但很順利地向前滑了出去,完全就像騎著普通的自行車。
「見鬼了!有這種事!?」韓宸風瞪著杜閔薰愜意騎車,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終於發現自己光是腿力就遜於杜閔薰好大一截。難怪他老說自己有訓練的獨門妙方,一般人哪裡會想到這種方法?
杜閔薰騎車的表現一時唬住韓宸風,他也就在半發楞的情況下踩上杜閔薰裝在腳踏車後輪中央的橫槓,雙手扶著杜閔薰的肩,迎著夏日暖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速向前疾去,轉眼就將車站拋在遠遠的後方。
不知道是兩人邭馓靡宦飞蠜'遇到紅燈阻礙,抑或杜閔薰雙腳踩著踏板奔馳技術太過高超,十多分鐘之後腳踏車在聒喳聒喳的尖叫聲中煞住時,早已脫離城鎮,來到一個相當鄉下空曠的地方,四下張望,除了眼前的建築物外,就只有樹木、草叢,和一條不知會延伸至何方的排水溝。
「這就是你家?」韓宸風站在中央的空地上,看著面前相當具有古樸風味的三合院屋厝。
「對啊!現在很少看到這麼大的三合院了,對吧?」杜閔薰嘻嘻一笑,扯著還有點發楞的韓宸風,將他拉往屋內。「媽,媽我回來了!」前腳才剛踏過門檻,杜閔薰就放開嗓門大喊。
「阿薰啊,阿母知影,免叫那麼大聲啦……」叨叨唸著,一個樸實的婦人從邊廳走進主屋,看見站在杜閔薰旁邊的韓宸風,露出親切而稍帶靦靦的笑容,順手趕緊將有點兒凌亂的髮絲攏整。
「媽,我跟妳介紹,這就是我的網球搭檔,叫韓宸風。」杜閔薰邊介紹,邊拍了下韓宸風的背部。
韓宸風則微彎腰恭謹說道:「伯母好。」
「喔,歡迎歡迎!」韓宸風的禮貌讓杜母有些手足無措,她再度露出靦靦笑容,將剛洗完還有點濕的手在衣服上很快擦了幾下,一邊對韓宸風說道:「你也別要這麼見外,是一家人嘛,跟著阿薰叫阿母就對了啊!」
杜母這話讓杜閔薰的眼睛差點洠樀猛钩鰜恚坪踹怕杜閔薰受到的驚嚇不夠似的,繼續說道;「阿薰多虧你照顧了,實在很感謝啊。以後還要多多麻煩你,我就這個笨後生,洠в惺颤N教好,你就多多擔待點。你們兩個看起來真的很相配,我真的好高興。」
一串話進了耳中,韓宸風還在慢慢消化瞭解中,卻聽一旁杜閔薰氣急敗壞地放大了音量,道:「阿母妳在說什麼啊?搞錯了啦!」然後在韓宸風尚未完全回過神之餘,將他扯離主屋。
韓宸風被扯遠的同時,不斷回頭觀望,看見杜母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微笑著,然後就在被杜閔薰推進一個房間時,原本一直處於空白狀態的腦子突然像是擦亮了一根火柴,有了領悟。
敢情杜母是將他當作杜閔薰的lover了?
***
兩人的行李早被唐任伯搬進杜閔薰舊時的房間裡,杜閔薰等兩人都進到房內,關上門,轉身面對韓宸風,臉上滿是尷尬與歉意。「抱歉,我覺得,我老媽可能铡畷覀兊年P係了,一定是我老妹铡畬摹!苟砰h薰抓抓頭,想了一會兒,又趕緊以保證的口吻說道:「我會再跟她說清楚。」
韓宸風這時已經在杜閔薰的床邊坐下來。方才杜母像是將兒子託付給自己的表現雖然讓他有些訝異,卻洠в袇拹嚎咕艿母杏X,更甚者,他竟耄Ъs覺得自己以這樣的方式被杜母看待為一家人,有點受寵若驚。他臆測著,或許大哥與秋絮、三哥與柳望月的幸福老早潛移默化地改變他對於同性相戀的看法,也或許和杜閔薰搭檔的這段時間,他自己根本就對杜閔薰產生了搭檔以外的情感。
「你家人……知道你……」韓宸風早知道杜閔薰的性傾向,卻洠Я系剿募胰艘惨呀浀弥獊K接受了。
杜閔薰同樣坐在床緣,低頭看著腳尖一下一下地描繪地板上的圖案,沈默片刻,便低聲說道:「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一個學長去南部唸大學前夕,特地到我家來找我,道別時偷親了我一下,在臉頰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左頰。「剛好被買菜回來的我媽撞個正著,我就趁機e out了……」
聽杜閔薰敘述到被學長親吻的時候,韓宸風突然覺得胸口很緊,有些透不過氣來。他忍耐著,若無其事地問道:「那個學長是你的……」
杜閔薰搖頭。「不是,我喜歡同性,可是洠в姓嬲贿^男朋友。」
聽到出乎意料的回答,韓宸風突然覺得壓在胸口令他難受的氣悶似乎轉眼間煙消雲散,他低頭故意咳了聲,接著繼續認真詢問道:「後來呢,你家人知道後?」
杜閔薰仰起頭,帶著回憶的表情,說得很慢,卻很清楚:「我媽是哭得很傷心,簦еf不想活了,還說要把我趕出去。我爸倒是很開通,蠻快就接受事實,還幫著勸我媽。我從國中開始就在台北唸書,那陣子根本不敢回家,每次電話裡我媽都哭了好久。」隨後他坐直身子,吐了口長氣。「後來好像是我妹說了一句:以後她用招贅的,我們家就不用擔心洠в邢慊鹧永m。然後情況就慢慢好轉,恢復到和以前幾乎洠в袃蓸印俏业箾'有想到我媽今天會說這樣的話……」杜閔薰又是尷尬地用力抓頭。
「你有很好的家人。」韓宸風聽了經過,心裡覺得很是感動。「尤其是妹妹。」想當初如果他和其他幾位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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