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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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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壳儿刚走了出来,便被龙爷的弟兄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卷袖撸拳,对着豆壳儿扑打过去。他没有躲闪,直直地站着,任凭乱拳打身。
他的嘴角淌出血来。
龙爷过来,一摆手,让弟兄们停下拳头,走到豆壳儿跟前看了一会,笑道:“怎么不逃命?”
豆壳儿平静道:“命由天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把两个银洋还回去,还来得及。”
“龙爷要是不听你的呢?”
“我已经说过,备下棺材。”
龙爷的脸气得煞白,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打死他!出了人命,龙爷扛着!”打手们操起家伙,一哄而上,对着豆壳儿劈头盖脑打了下去。
豆壳儿顿时成了一个血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一阵马蹄急响,鬼手骑马奔驰而来,挥起马鞭,对着打手们抽去。打手倒了一地,狼狈逃蹿。
最后一鞭打在了龙爷头上,龙爷倒下了。
一只水桶从井底绞了上来。
鬼手绞上了桶,在桶里打湿了一块布,走近昏迷着躺在井边条石上的豆壳儿,拭起了他脸上的血。豆壳儿的血脸在湿布下一点点恢复了惊人的美貌。
鬼手默默地看着这张脸。她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豆壳儿的眉心。
鬼手在心问着自己:“我能对一个想喝一口母奶的人开枪么?在这个人的心里,终究埋藏着什么东西?”
鬼手的手枪又一次垂下,将枪插回了腰间。
豆壳儿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看着面前的鬼手,好一会,他道:“又是……你?”鬼手道:“怎么称呼?”
“豆壳儿。”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烧了九春院的豆壳儿?”
“看见捕我的照子了?”
“其实,你过卡子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你一直在跟着我?”
鬼手换了个话头,道:“打算去哪?”
豆壳儿摇摇头:“不知道。”
鬼手一笑,把自己的一只纤纤玉手抬起,隔着马背问道:“喜欢这双手么?”
豆壳儿看着鬼手的手,看了好久,点了点头。鬼手道:“那好,我带你见一个人。”豆壳儿道:“在见人之前,让我先见一副棺材。”
鬼手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那个龙爷。”
豆壳儿看着鬼手的手腕:“把你的玉镯子借给我。”
鬼手退下了腕上的玉镯。豆壳儿接过镯子,什么话也没说,沉着地朝村里走去。鬼手望着他,一脸复杂表情。她在心里说,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该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粥棚外,昏迷了好一会的龙爷捂着淌血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
巷口,豆壳儿走了出来,他身后,是一口四人抬着的黑棺材。显然,这口棺材是他用玉镯子换下的。
龙爷吓了一跳,一步步往后退去。
“站住!”豆壳儿的声音既然短促又平稳。
龙爷脸一黑,咬紧牙帮子,猛地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刀,双手握着,大声吼道:“你再敢走一步,老子就砍了!”
豆壳儿仿佛没有听见,脸色平静地朝着龙爷走去。龙爷挺起了刀,准备砍下。豆壳儿在离龙爷三步远的地方站停了,声音平缓:“告诉我,你想自己爬进棺材,还是想让人把你抬进棺材?”
龙爷怒声:“老子要你进棺材!”狂喊一声,举刀对着豆壳儿扑来。豆壳儿没有闪身,就在龙爷的刀砍下的一刹那,他伸出了腿,将身后抬着棺材的一个杠夫的脚下一勾,杠夫跌倒,那臂粗的抬棺杠子弹起,朝着龙爷当脸横扫而去。
“咚”地一声,龙爷仰面倒下,半个脸都扁了。
围看的人群吓得四散。
豆壳儿弯下腰,不慌不忙地从龙爷的衣袋里找出那两块银元,走到挤奶的女人面前,把银元放到她面前,然后又走了回来,对杠夫道:“把他抬进棺材,送回他家的堂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圈外,坐在马车车辕上的跳跳爷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粥厂外尘土飞扬的窄街上,灰头土脸的跳跳爷赶着车,在慢慢驶着。
他在一家香烛店的门前停住了马,跳下车,问店主:“店家,哪儿有卖吃的小摊?”店主在忙着在卖纸钱蜡烛,道:“今年开了春就闹春荒了,哪还有卖吃的?要找吃的,得去赈粥厂。”
跳跳爷道:“我是京城来的手艺人,可不是灾民,就是饿死,也不去粥厂讨粥喝。”“那你就趁早替自己买挂纸钱吧!”一个粗粗的男人声音在跳跳爷的背后响起。跳跳爷震了下,没回脸,道:“一挂够了么?”
男人的声音道:“买两挂也行,省得让活着的人再给你烧钱。”
跳跳爷从摊上拎起两挂纸钱,往脖上一挂,道:“知道怎么赶尸回乡么?”
男人的声音道:“不就敲面撵狗锣,领着死尸往家赶么?”
一把柳叶刀已从跳跳爷的袖里滑出:“要是这死尸活了呢?”
男人的声音道:“那这人就不是跳跳爷了!”
跳跳爷又一震,猛地回过身,手里的柳叶刀一下抵到了说话人的咽喉上,大声道,“你是谁?”
刀锋抵着的人是鬼手。
“鬼手?”跳跳爷叫起来,“怎么是你?”
鬼手笑道:“放下刀!”
跳跳爷收回刀子,道:“你说话怎么像男人了?”
鬼手道:“你只知道我的名字叫鬼手,可你不知道,我鬼手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鬼喉。”
“鬼喉?”
鬼手大笑起来:“要是我只有一双鬼手,没有一副鬼喉,还能做成二鬼拍门的事么?”
“二鬼拍门?”
“咱们干的找汗血马这行当,不就是二鬼拍门的行当么?”
“你是说,”跳跳爷惊喜起来,低压嗓音,“你是说,你走了这几天,找到汗血宝马的下落了?”
鬼手道:“找是找到了一样东西,可找到的不是一匹宝马,而是一把豆壳。”
“一把豆壳?”跳跳爷不解。
鬼手对着默默站在街口的豆壳儿招了下手,大声道:“豆壳儿!你过来,认认跳跳爷!”
跳跳爷看着走来的豆壳儿,脸色变了:“是他?我可见识过此人的功夫了!”
真假白袍人
月下,跳跳爷的马车在行走着,车后捆扎着几口戏箱。
跳跳爷在一个水潭边停下了车,跳下车架,打起布帘往车厢里看了看,鬼手和豆壳儿坐在车椅上,脸和脸相抵着,昏昏沉沉地睡得死熟。
跳跳爷脸上的黑肉跳了跳,放下布帘,提着一个水桶向潭边走去。
他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坐下,从怀里取出他的柳叶刀,又掏出一块小油石,蘸了水,沙沙地磨着。刀子很快闪起了寒光。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头橛子,像片罗卜皮似的只是轻轻片了一下,一片被削下的木片落了地,浑圆如鱼鳞。
跳跳爷嘿嘿嘿笑起来。
“又想片人了?”身后,响起鬼手的声音。
跳跳爷道:“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鬼手道:“想片了谁?”
跳跳爷看着漆黑的潭水:“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这个人了?”
鬼手笑道:“没有男人,我活不了。”
“我就是你男人。”
“我和你有约在先,月圆的时候,我不是你的女人。”
“今天的月亮不圆。”
“可昨天却是满月。”
“他碰过你的手了?”
“这不关你的事。”
“你去告诉他,两条路,要么现在就走人,要么等着我把他片出一盆鱼鳞来。”
“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走!”
“去哪?”
“地狱。”
马车车厢里,豆壳儿坐在椅上,在听着水潭边传来的对话。只听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无聊,似乎跟他毫无关系,便从怀里摸出了那双从九春院带出来的小布鞋,将两个手指插在鞋中,在手臂上一前一后地“走动”起来。也许这是他唯一的乐趣,小鞋在臂上“走”着的时候,他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笑容。他玩得很入神,一遍遍地玩着。鬼手在朝马车走来,他没有抬头,像孩子般快乐地看着小鞋在手臂上“走”着。
车窗外,鬼手在默默地看着。渐渐的,鬼手也抬起了一条胳膊,两个细长的手指一曲,学着豆壳儿的样,“走动”了起来。
她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水潭边,跳跳爷手里木橛子被片成了像筷子般细小的一根木棒。“喀哧”一声,他将木棒拗断了。潭水上,浮满了片下的白色“鱼鳞”。
荒道上,鞭声在空旷的荒野一声声地响着,跳跳爷驾着马车行驶在这无人的土道上。而此时的这辆马车,竟然变成了木偶戏场!
车厢里亮着灯,豆壳儿对着窗坐着,痴呆呆地在看着窗上演着的木偶戏。
鬼手爬在车厢顶上,手指间缠着丝线,借车窗为戏台,向车厢里的豆壳儿表演着她的手指绝技,牵动在她手指上的那一匹匹木马千姿百态、鲜活异常!
跳跳爷没有为这场奇特的演出配乐,而那叭叭的鞭子声、辚辚的车轮声、嗒嗒的马蹄声、啾啾的喝马声、咴咴的马嘶声,正是为这场别出心裁的演出配上了“乐器”。鬼手的“鬼喉”也用上了,时而学马叫,时而学人吼,时而学刀啸,时而学箭鸣,时而学悲哭,时而学狂笑……每发一声竟是如此神肖!
车厢里,豆壳儿如痴如醉。
车顶上,鬼手如疯如狂。
车架上,跳跳爷如病如死。
突然,跳跳爷收住了马,马车停了下来。一切都又陷入了死寂,只有车厢里的灯在大晃着。
“怎么不走了?”许久,鬼手趴在车顶上问。
“去哪?”跳跳爷闷着声道。
“办麻大帅的事。”
“马车重了。”
“那我背着他走。”
跳跳爷沉默。鬼手从车顶上跳下,手指间挂着木偶马,对豆壳儿问道:“喜欢木偶戏么?”豆壳儿的脸在晃动的车灯光亮里明灭着:“喜欢。”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我也是跳跳爷的徒弟。”
你跟跳跳爷学什么?”
“学刀功。”
坐在车架上的跳跳爷身子一震,再一次惊呆了!
豆壳儿轻轻地笑了起来。突然,跳跳爷感觉到什么,回脸看去,鬼手已经不见。“她人哪?”跳跳爷道。
豆壳儿道:“她走了。”
“她又去哪了?”
豆壳儿一笑:“她或许改变了主意,月亮不圆的时候,也要找男人了。”天下,微残的月亮又白又亮,在云层里穿梭。
一片枯树林子前,赵细烛从树上爬了下来,怀里抱着一只抓住的鸟。风车把一只木片小风车拴在鸟尾巴上。赵细烛将鸟往空中一送,鸟飞起。木片小风车随着鸟的飞翔在空中旋转。
赵细烛道:“风筝和金袋子会看到么?”
风车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愿这只鸟儿会把宝儿的平安信带到……”
两人抬起晒得干裂的脸,久久地看着天空,目送那鸟儿远去。
在一个岔路口,两人勒马停下,认着路。“现在该往哪条路走?”赵细烛问道。风车看看天上飞着的鸟,道:“狼走小道,鸟飞大路。你看,这几只鸟是从这边飞的,咱们往这条路走,就能走上大道了。对了,把你的羊皮地图拿出来,看看这条路通往哪?”
赵细烛从怀里取出羊皮地图,看了一会,抬起脸,道:“从这条路走,再走三百二十四里,就是武马镇!”
“武马镇?”风车一怔。
“你怎么了?”
“没什么,”风车笑了笑,取出竹片风车插头上,“金袋子说,这是必经之路。”
她策马向通往武马镇的山路驰去,赵细烛紧紧跟上。
入夜,从云里穿出来的月亮已是残缺如钩。赵细烛和风车骑着马走着。突然,宝儿和魏老板几乎同时嘶鸣了一声。前面的凉亭里,隐隐地站着一匹马,一匹骑着人的马。骑在马上的人是鬼手。
“鬼手!”赵细烛高兴地喊,“我知道你会回来!”
风车冷声:“鬼来了,就不会有好事了!”
篝火在夜幕中燃烧着,三匹马在一旁吃着草。赵细烛把烤好的麦饼递给风车,打量着四周:“鬼手呢?”
风车道:“没看见她拿着个瓦盆,找水去了?”
“不是有水在烧着了么?”
“她找水,可不是烧的,是洗的。”
“看她的样子,也是好多天没洗脸了,她也该好好把脸洗洗。”
“她洗的可不是脸。”
“这么冷的天,不会是洗澡吧?”
“女人洗什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赵细烛把烧开的火从铜吊子里倒进一只木头碗里:“喝吧,这水有点咸,吃饼子就不用菜了。对了,我给鬼手送点热水去,别让她洗的时候冻着了。”
“坐下,”风车道,“听着,女人用水的时候,男人都得避开。”
赵细烛不解:“为什么?”
“在宫里,你也给宫女送过水?”
赵细烛连忙摇头:“没送过,这可是犯了大禁的。”
“看来,你不糊涂。”风车道,“你坐下,我问你件事。”赵细烛坐回火堆边。风车道:“男人做了太监,真的就不能娶女人做老婆了?”
“真的不能了。”
“要是有个女人不信这个邪,一定要嫁给一个太监呢?”
赵细烛摇摇头:“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女人。”
“要是真有呢?”
“要是真有,那这个女人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疯女人。”
风车笑了:“你看我像不像疯女人?”
赵细烛道:“不像。”
“既然不像,那你咒我干嘛?”
“我咒你?”赵细烛抬起了脸,“我没咒你呀!”风车拾起一根树枝,对着赵细烛的脑袋重重打了一下:“你这个傻瓜!你难道没看听出来么,这个要做太监老婆的女人,就是我风车!”赵细烛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碰倒了架着的燃柴。篝火堆里顿时火星四溅。
深夜,拴在树上的三匹马在月光下站着,火仍烧得挺旺。赵细烛躺在地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借着火光在看着风车的脸。风车盘腿坐在火边,脸红朴朴的,漂亮极了。她手里在用刀子削着一块木片,刀子发出“嚓嚓”的好听的声音。
“还在削?”赵细烛坐了起来,问。
风车没抬脸:“多做几只小风车,就多了几分让风筝找到咱们的机会。”
“我帮你做吧?”
“你还是躺下说梦话吧。”
“我刚才说梦话了?”
“你说,你真后悔不该来找宝儿。”
赵细烛脸在变色:“我真……这么说了?”
“你还说,你真后悔遇上个鬼手。”
赵细烛的脸怔愣着:“这话……也是我说的?”
风车道:“你还说,骑马真累,大腿肚子都磨肿了。”
赵细烛将信将疑起来:“对呀,我从来没骑过马,骑了这么多天,大腿肚子火烧火燎的,一睡着,没准就全说出来了……”
“不,你没说梦话!”躺在一旁的鬼手突然从老羊皮里探出脸,道,“赵细烛,你别信风车,你根本就没有说梦话!”
鬼手突然感觉到什么,抬身朝不远的山坡看去,失声:“白袍人?”
不远处的山坡泻着一片白色月光,一匹马站在岩石边。马上骑着的是白袍人!
白袍人骑在马上,看了篝火边的三个人和那三匹马一会,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在看什么哪?”风车问鬼手。
鬼手道:“好像有个人站在那儿,细细一看,这人又没了。”
风车讥声:“这人长的该不是一双鬼手,是一张鬼脸吧?”
鬼手笑笑,没再接话。风车道:“对了,鬼手,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赵细烛没在说梦话?”
“我就压根儿没有睡着。”
“你打的呼噜,可比马喷鼻子的声音还响。”
鬼手坐了起来:“风车,你对赵细烛说实话,他到底有没有说梦话?”
“说了!”风车大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看看,赵细烛的鞋是怎么放着的?”
风车朝赵细烛的鞋看去。两只鞋子的底都朝着天。
“什么意思?”风车问道。
鬼手道:“没听说过么?只要把男人脱下的鞋倒过来,鞋底朝天,这男人在夜里就不会说梦话了。”
“谁干的?”
“我。”鬼手一脸得意。
一夜这么闹着,天不知不觉亮了,篝火飘着余烟,人和马上了路。一株突兀的光秃秃的老树上,挂着一架新做的小风车,风车在风里哗哗地转动着叶片。这是风车留给金袋子和风筝的标志。
碎石铺成的路面上,三人牵着马行走着。鬼手边走边想着夜里见到的那个白袍人。她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那个也穿上了白袍子的人,会是谁呢?此人为什么要扮白袍人呢?”
“风车,”赵细烛的大腿骑马骑肿了,路走得像迈八字,他对风车道,“风车,当初你学骑马的时候,也是这么走路的?”
风车不作声。赵细烛看看鬼手,道:“鬼手,你学骑马的时候,也像我一样,是么?”鬼手道:“骑惯了,大腿就不痛了。”
赵细烛笑笑:“我真没出息。”
风车道:“你怎么会没有出息?你真要是没出息,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舍不得离开你,大老远的又赶来找你了?”
鬼手道:“你在是说我?”
“就是在说你!鬼手,你回答我,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不回来,是我的事。”
“赵细烛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救马的白袍人,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点儿信,可现在,我不信了。”
“为什么不信了?”
风车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白袍人,那么,咱们身后跟着的那个白袍人,又会是谁呢?”
鬼手和赵细烛往身后看去。远远的,那个白袍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随行着。突然,三匹马一起嘶叫起来。三人闻声朝坡下看去,坡道上,立着块石碑,碑上写着“武马镇”三个大字,石碑旁,立着一马一人——那个戴着马脸面具的白袍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白袍人骑在马上,领着赵细烛一行向山脚下的武马镇走去。
赵细烛一脸高兴:“没想到,这么快你又来了!你一定是怕咱们有个闪失,就赶来了?”
白袍人的声音像马嘶:“与各位分手后,得知白玉楼和朴石山在后头追着你们,我放心不下。”
风车道:“对了,那天我就想问你了,你和宝儿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着咱们把宝儿送回天山?”
白袍人道:“赵细烛一定是把索望驿的事告诉你了吧?”
风车道:“告诉我了!”
白袍人道:“人活于世,能为谁去死?”
风车道:“能为两种人去死,一种是亲人,一种是恩人。”
白袍人道:“还有一种人,那就是仇人。”
风车道:“仇人?为什么?”
白袍人道:“仇人之仇,必以死了决。”从马脸面具里望向一直沉默着的鬼手,“鬼手,此话对么?”
鬼手道:“你和索望驿是仇人?”
白袍人道:“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细烛道:“什么事让你们结了仇?”
白袍人重重地吐出了三个字:“汗血马!”
风车惊声:“莫非你也要得到汗血马,才与索望驿结了仇?”
白袍人道:“错了,我得到汗血马,是为了送还套爷!”
武马镇的镇口有一座石牌坊,白袍人停下了马,道:“我不和各位一同进镇了。”赵细烛道:“你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白袍人道:“这个故事只有最后一句话了。”
风车道:“这最后一句话,我来替你说吧。——索望驿虽然死了,可他在你心里,并没有死,你只有保护宝儿平安回到天山,才能在自己心里把他给杀了!”
白袍人透过马脸面具看着风车:“套爷有你这样的孙女,不枉为了养马人的一世英名。”
赵细烛道:“什么时候咱们还能见到你?”
白袍人道:“如果我没有说错,夺汗血马的人已经追到这儿了,今天晚上,各位要多加留心,万一遇到危险,可来这石牌坊底下见我!”
鬼手骑在马上,偷偷地看着白袍人的靴子。这是一双靴底还没有沾上多少泥的新靴子!鬼手的柳眉微微一颤。
“武马镇不是善地,千万不可多逗留。”白袍人道,“记住,汗血马就是各位的性命,告辞!”
“等一等!”鬼手突然道,“看到曲宝蟠沉下溪河去了么?”
“沉了,”白袍人道,“这等恶人,老天爷不会留他一条性命。”
“死得好!”鬼手笑了起来:“没准,这会儿,溪河里的鱼在吃着他的肉哩。”
白袍人掉过马首,闪电般地消失在一片山林里。
赵细烛、风车、鬼手目送着白袍人远去,谁也没再说话。他们知道,刚才这场戏,谁都演得不错。
武马镇是座古镇,却是空荡荡的少见行人。这世上的奇事,大多出在古镇,而人越少的古镇,奇事也就越多。就像一座山,树越少,石头越多。
赵细烛和鬼手坐在镇里一个小食摊的布棚下吃着面,桌上,一碗没动过的面条满满的,显然是风车的。布棚一旁,宝儿和黄马在槽边吃着青草。
“风车怎么还没回来?”赵细烛朝路面张望着,“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鬼手道:“她身边有魏老板,想必不会有事。”
赵细烛道:“鬼手,你怎么不吃了?”
鬼手道:“你说,刚才那个穿白袍的人,跟你在山洞口见到的那个穿白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不是!”
赵细烛并不惊愕:“哪儿不像?”
“他的靴子底下,没有泥。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路上到处是泥,他的靴子怎么会这么干净?”
“他换了双新靴子,靴底下当然就没有泥了。”
“你和风车把曲宝蟠放到溪河里的事,只有你们二人知道,是不是?”
赵细烛点了点头:“是的,你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鬼手道:“可我刚才冷不防地问那个白袍人,曲宝蟠有没有沉下水,他没加思索就回答说,沉下去了。既然无人知道这事,他为什么会回答得这么快。这只能说明,这人不会是那个白袍人,只能是曲宝蟠。”
赵细烛道:“白袍人神出鬼没,咱们把曲宝蟠放到溪河里去的时候,没准被他看见了。”
鬼手扔下了筷,道:“你怎么这样笨!来了个假白袍人都看不出来?”
赵细烛笑了:“我看不出,有一个人却看出来了。”
“谁?”
“风车。”
“你怎么知道她看出来了?”
“她要是没看出来,这碗面,还会留这儿么?”
“这跟面有什么关系?”
“能饿着肚子去办事的人,是不是去办急事?”
“是办急事。”
“现在最能让风车着急的事,还会是什么呢?”
桌上,满满一碗面早就凉了。
镇里的一间铁匠铺外,风车牵着魏老板走来,在铺子外停住。透过破烂的麻布门帘望进去,手锤在铁砧上叮叮当当地打着一把锄头,火星四溅。
风车抬脸看了看挂着的“魏记铁铺”的布幌子,把魏老板拴在木桩上,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风车一进铺,便被满棚子的煤烟呛得咳起来。“姑娘买什么家什?”打着锄的一个光头老汉没抬脸,问道。
风车问:“哪位是魏老板?”
坐在炉边拉着牛皮风箱的一个长得极矮的老头站了起来,往炉里铲了煤,又坐下,边拉风箱边道:“死了。”
“死了?”风车皱起了眉,“你是说,魏老板死了?”
矮老头道:“找他有事么?”
风车道:“既然死了,那就没事了。”她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打锄的光头老人对着矮老头丢了个眼色,矮老头点了下头。
光头老头对着风车道:“姑娘留步!”
风车一笑,回过了身。她知道,自己也许找对了人。
两个老头打量着风车牵进棚来的魏老板,从魏老板的背上取下那支火铳,看了一会,相互点了点头。
“魏老板怎么在你手里?”那矮老头问。
风车道:“多年前,有个叫布无缝的人,在你们这儿买下了一匹会开枪的黑马,是么?”
两个老人点了点头。
风车道:“几年前,有个叫套爷的人,经布无缝介绍,在你们这儿也买下了一匹会开枪的黑马,是不是?”
两个老头点了点头。
风车道:“这两匹马,都叫魏老板,是不是?”
两个老头点了点头。
风车看着两老头,道:“如果我没说错,二位都叫魏老板,是么?”
两老头不再点头,像夜枭似的笑起来。矮老头把手伸进马嘴,摸了一会马牙,道:“这是套爷的那匹马。这么说,是套爷让你来的?”
风车道:“套爷是我爷爷,他死了。”
光头老头道:“布无缝不是还活着么?”
风车道:“布先生也死了,跟着布先生的魏老板,是驮着布先生一块死的。”
两老头默视了一眼。光头老人道:“很好,你没说假话!要不,这会儿你已经做鬼去了。”风车回脸看去,这才发现天井里站着一匹和魏老板一模一样的背上倒扎着火铳的黑马!
两老人将风车领进了一间内屋。屋里的一张大木桌上,堆满了各种土制的枪枝零件,两个老头拿起工具,在台钳上锉起了什么。
矮老头问风车:“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风车道:“我在魏老板的皮鞍子上看到了一个火印,印着‘魏记铁铺’四个字。”矮老人道:“天下魏记铁铺那么多,你怎么会找到这镇子来的?”
风车道:“这镇子不是叫‘武马镇’么?会开枪的马,不就是武马么?找到了武马这个镇子,要是再能找到魏记铁铺,不就是找到你们了么?”
两老头笑了起来。矮老头道:“这么说,是被你蒙上的?”
风车笑道:“镇外的山,听说叫仙人山,该是仙人指路吧!”
两老头把锉好的零件装上火铳,光头老人道:“魏老板的这支枪,这么一改装,就能连发九颗子弹了。”
风车道:“不瞒二位前辈,我来找你们,是来给枪配子弹的。”
光头老人道:“你是说,要开打了?”
风车道:“自从离开布无缝开始找汗血宝马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费许多子弹的。”
矮老头道:“看得出,你在武马镇也遇上麻烦了?”
风车笑着点点头。“那好吧,”光头老头道:“既然是急事,也不耽误你了,子弹会给你备齐的,明日晚上,你来取!”
风车道:“好,我一定按时来取!”
风车是在武马镇长长的水渠边找到赵细烛他们的。三匹马在渠里饮着水。赵细烛往皮水囊里一边装水一边问:“风车,你去哪了?”
“逛街景去了。”风车道。
鬼手道:“赵细烛,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她。”
风车坐上渠石,笑道:“还用告诉么?你在小饭铺里对赵细烛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
鬼手道:“你知道什么?”
风车道:“不就是那个穿白袍子的人是个假冒的么?”
鬼手一怔:“你真知道了?”
风车把手里的一块石子扔得老远:“我是什么人?要是我命里和你一样会演傀儡戏,我一定比你演得好,我会把两只脚也全都用上的!”
“那你就成了鬼脚了。”鬼手道。她和赵细烛忍不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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