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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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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粮便即北上。中军大营失守,补给由此中断,不能想出办法,几万士卒明日就会饿肚子。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好巴奴!竟敢辜负寡人所托!”王泰出身自巴蜀过来的流民,冉闵气的急了,也不给他留颜面,直呼巴奴,破口大骂。难怪他恼火,依据常理,有营垒依托,有五千精锐士卒可用,至少可以抵挡三万敌军好几天的攻击,没想到有赫赫声名的悍民双壁王泰连半日都没坚持住。

“皇上,这不能全怪卫将军……”踌躇不决的张艾再次开口,沉痛说道:“听说中军大营之所以失守,是因为滏阳河后营被襄国守军攻破,太原王……被掳走的消息传到中军,军心因此涣散,卫将军守不下去了……”

“什么!”

冉闵如闻惊天霹雳,脸刷地一下白了。这里面有一小部分因为爱子被掳,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滏阳河后营的丢失。王泰丢失中军大营让魏军陷入极被动的境地,可是只要滏阳河后营在,冉闵就还有一条退路。滏阳河大营若是丢了,魏军主力可算是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中军大营丢失后,魏军主力前方是悦绾、石琨的好几万联军,后方则是襄国、慕容恪的大军,左右分别有渚水和滏阳河隔挡,在敌军的监视下,强渡两水等于送死;原本就处在绝境之中,若有滏阳河后营可以立足,魏军还能鼓起勇气突出重围;可若没有滏阳河后营立足,魏军突出重围后又能如何,逃回邺城?两百里漫漫长途,没吃没喝的魏军能逃回几人?

局面从所未有地恶劣,这似乎已超出了冉闵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张艾悲戚地叙说着滏阳河后营丢失经过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动也未动。

魏军士卒早已感觉到异常,间或有人左顾右盼,向真心眺望;随着阵心凝重气氛的延续,魏军士卒窃窃私语,开始出现骚动。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阵后飞驰过来,未到阵中,战马上的斥候就已连声高叫:“报——皇上,大事不好,有两万大燕骑兵自南杀向我军……”

斥候声音未落,魏军战阵就是一片大哗,鲜卑人从后杀来,这说明了什么……

冉闵瞿然惊醒,环顾四周,更是心惊。他正欲出言安抚士卒,突听对面敌方联军爆出震天的喝彩。

“辅国将军抄了魏军后路,兄弟们杀啊——”

“魏军完了——”

“活捉冉闵,封万户侯——”

“不要让冉闵跑了……。”

感知到局势发生变化的悦绾收拢好士卒,重新部署攻击,率联军再度杀了上来。

“敌骑来了——”大魏军中突然有人指着后方高声嘶喊。

似乎在与当面的联军相呼应,南方的天空上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鲜卑骑兵还没显现身影,仅凭带起的烟尘就让魏军魂飞神消。这种实实在在的迹象远比斥候的通报更加震撼军心。面对强敌一直屹立如山的大魏军阵终于出现了动摇。

安抚士卒的语言尚未出口就被冉闵咽下肚中,望着嚣张狂叫越来越近的敌军,这一刻,他有些茫然无措了:打——这是一场无胜之战;突围——接下来的很可能是全军溃散。

“皇上——”王基、张艾同时大喊,两人忧形于色,都为眼前的局势着急,但是两人进献的主张又有些不同。

王基道:“皇上。深陷绝地,军心难用,不如撤退吧。”

张艾道:“请皇上带骑兵退回邺城。末将率步卒留下断后。”

王基的主张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逃跑,相反,张艾的主意倒有两分可取之处,步卒行动迟缓,终究难以在对手的追击下强渡滏阳河,逃回邺城,不如拼死一战;骑兵机动性强,只要应对得当,不定就能逃回邺城。

能够丢下步卒逃亡吗?那可是三万多袍泽兄弟啊——

冉闵没有回答,艰难地扭动着颈项,向四周一一环顾。这里面有悍民军的老兄弟提拨后安置到其他军中,有响应杀胡令云集邺城的四方好汉,还有因仰慕自己而归顺的原大赵禁军……把这些忠实的追随者丢下,回转邺城之后,我冉闵有何脸面去见他们的父老乡党。

“杀!不要跑了冉闵——”

大燕铁骑会同冀州军越来越近,一张张杀气腾腾的面目清晰可辨。南方的烟尘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其中依稀露出无数奔腾跃动的黑点。

大魏军阵越发躁动不安了。

冉闵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闪,整个人变得又沉静又坚定,用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他开始有条不紊发布诏令:“右卫将军王基听令,命汝担任马步大都督兼骑兵都督,趁敌军没有合围之前,带领全军沿滏阳河突围南下。射声校尉张艾听令,命汝担任步兵都督,带领步卒跟随右卫将军突围。汝二人立即以令行事,组织士卒突围,要把他们安然带回邺城……”

“皇上!你呢——”张艾听出不对,情急之下,开口打断了冉闵。

冉闵平静地回道:“寡人将率五千禁卫骑兵为汝等断后。”

“万万不可!皇上身负社稷之重,千万不能以身犯险,若有万一,我等万死难赎其罪。”张艾不顾礼仪,大声反对。不等张艾说完,韦伯阳等忽地跪倒,伏地哀求:“此举不可,皇上不能以身犯险——”

冉闵展眉一笑,傲然道:“寡人十四岁从军,至今已十五年矣,历经阵战无数,可曾有人能伤得寡人半分。为何如此,不仅是寡人武艺精熟,还因寡人之命有上天佑护。区区鲜卑,又能耐我何!诸将请起,快快分头行事,莫要误了军机……”

想到冉闵的战绩和武勇,诸将心神一定,这才站起来受命,唯有张艾道:“时间紧迫。张艾不敢多谏,只请皇上留下末将,无论是上天入地或是赴汤蹈火,张艾定要追随皇上左右,不离不弃。”

冉闵大笑道:“好!有此勇士,寡人何惧鲜卑!汝带麾下三千悍民军步卒随寡人的禁卫精骑一道阻敌吧。”

“杀——”悦绾一马当先,率先杀到,冀州军、大燕铁骑倾巢而出,紧随而至。魏军没有做出抵抗的意图,就在悦绾赶到之时,前方魏军战阵哗然散开,不论是骑兵或是步卒,转身就跑。

悦绾暗自惊喜,只要对方放弃抵抗,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无论他们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跑过大燕骑兵的追杀。

就在这时,大魏军中忽地爆出震天的吼声:“杀——”

龙旗飘扬,大旄劲舞,魏军战阵中心的骑兵阵动了,五千铁骑逆着退兵潮流迎面杀来,紧紧跟随在铁骑身后的,是在后阵充作预备队的三千悍民军步卒。

追杀与断后,突围与阻截,血腥的战斗就此开始。

第六十一章 襄国之战(十一)

“杀敌!”朱龙奔腾,戟矛飞舞,冉闵扬声长啸,径直奔向悦绾。

“杀敌——”重铠铁骑大戟狂扫,紧随其后。

“杀敌——”五千禁卫精骑不甘落后,挺枪拍马怒声狂吼。

“杀敌——”三千悍民军舞刀执盾,毫不畏惧地向鲜卑铁骑冲去。张艾见状急得大叫,步卒与骑兵对撞,勇气可嘉,损伤却重。

“随某来——杀敌!”大喝声中,张艾身子一折,冲向右翼的冀州军步卒。悍民军士卒无奈地跟着调整冲击方向,随他一道冲向冀州军。

在噩耗不断,战事失利的困境中,唯有冉闵,也只能是冉闵才能以个人的极大威信激起魏军的士气,承担起断后的重任。

魏军的反击大大出乎悦绾的意料,望着气势汹汹杀来的冉闵,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杀神一样的身姿,心底咯噔一下,悦绾放慢了坐骑,任亲卫骑兵超前上去抵挡。

四名亲卫骑超过悦绾迎上去。冉闵连钩戟扫,三支长枪断裂;双刃矛急刺,另一名敌军咽喉洞穿,翻身落马。三名失去兵刃的亲卫骑正欲摘取备用枪支,三四杆大戟倏地袭来,不分人、马,一通扫砸,顷刻间,三人或作肉泥。

朱龙不停,冉闵盯上悦绾,奋力杀来。

悦绾魂飞魄散。以前他曾听说过冉闵勇武之名,当时他认为冉闵之勇大概与慕容霸等同,是以并不特别顾忌;直到适才一战,他才明白自己错了,冉闵勇武远远不是慕容霸所能比拟的,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战将所能比拟的。

若一定要找一个差堪比拟之人,悦绾以为,唯有楚汉争霸之时的楚霸王。冉闵置身战阵,那种傲视天下,睥睨一切的霸气,只有楚霸王和冉闵身上有,其他人——包括汉末吕奉先都不可能有!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猛将向悦绾杀来,悦绾怎会不惊慌,怎会不害怕。只是,尽管非常惊慌害怕,悦绾却没有转身逃跑。他很清楚,若是转身逃走,其他士卒一定会跟着逃走,这场追击战就算彻底失败了。

“杀!活捉冉闵!”悦绾举枪振臂,大声高呼,喊出了一个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口号,他只需要用这个口号表达对冉闵的蔑视并以此激励士卒奋勇向前,当然,他是不会向前的。

“杀!活捉冉闵——”鲜卑骑兵主力相继杀到,他们越过悦绾,密密麻麻地围上了冉闵。

“找死!”略带遗憾地瞥了眼七八步外的悦绾,冉闵暴吼一声,将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到鲜卑骑兵身上。

连钩戟起处,三名鲜卑骑兵飞上半空,双刃矛电闪,两名鲜卑骑兵扑地栽倒。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一步一名,一步一杀,在连钩戟和双刃矛下都是菜,朱龙腾跃之间,冉闵已连杀五人。

“杀!活捉冉闵!别让冉闵跑了——”悦绾惊恐地睁大着眼睛,口中不由自主地连声喊叫。他不敢与冉闵对阵,唯一能做的就是激励士气,打击敌军。

悦绾的作用没有白费,在胜利预期的激励下,五六万鲜卑骑兵、冀州军不顾死活,死死缠了上来。在冉闵的带领下,八千魏军马步将士虽然搏命拼杀,却一直不能冲退对手。

联军就像席卷一切的狂涛巨浪,单薄的魏军最多只能筑起一道堤坝暂时挡住对手,却不能将对手击退;在狂涛巨浪的持续冲刷下,这道堤坝越来越单薄,越来越危险。特别是三千悍民军步卒,他们面对数量是己方十余倍的冀州军,在没有任何倚仗的情况下,缠战不久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张艾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战事发展到现在,已是综合实力硬碰硬地交锋,并非凭借勇气和无畏就能逆转。

就在张艾心急如焚之际,一声大喝传来:“张艾。领着兄弟们撤下去,寡人断后掩护——”冉闵率领一二十大戟士和两三千禁卫精骑杀过来会合。

张艾瞥见冉闵身后人马数目,不由瞿然一惊,骑兵损折如此之大,怎能能挡住数万敌军?

“快带兄弟们走!不要误了军机——”冉闵焦灼地催促,随即连钩戟一挥,喝道:“大魏男儿!可有人敢随寡人再冲一阵!”

“愿随皇上冲阵——”

“冲阵!冲阵!冲阵——”

大魏骑兵奋声呐喊,张艾听得血脉贲张,他一舞环刀,正欲追随冉闵,一个悍民军老卒拉住他,手指南方说道:“校尉大人。敌军从后面上来了,皇上担心悍民军被合围,是以让我们先走……”

张艾展目看去,只见南方翻翻滚滚腾起三股烟尘,靠得最近的是向滏阳河运动意图从东南撤走的己方主力。另外两团是西南方向的敌军一分为二形成的,其中一团敌军径直向东,试图截住主力退路;另外一团继续北上,意欲配合联军前后包抄己方断后人马。

“走!快撤——”望着飞速抵近的敌军,张艾知道自己莽撞了,再耽搁下去,悍民军步卒肯定会成为冉闵的累赘。

在冉闵的遮挡下,张艾带悍民军脱离接触,随即迈开大步向东南方向撤离。冀州军穷追不舍,绕过大魏骑兵的阻截,紧跟着追下来。这时候,冉闵身边只还有两千骑,大戟重铠骑只剩八骑,并且个个汗透衣甲,疲惫不堪。

“撤!”冉闵喝了一声,却不先走,一戟一矛舞得密不透风,护在队伍最后。

“杀!不要走了冉闵!活捉冉闵——”魏军断后人马的撤退让联军越发嚣张,狂呼大喊着追上来紧紧缠住。

悦绾彻底放下心来,这一仗胜败已成定局,对联军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胜果的大小。“追!”他精神一振,驾驭已经驻足了许久的战马,向前奔去。

“将军——”悦绾刚刚追出几步,一个亲卫追上来,低声禀报道:“将军,石琨跑了。他带着充作预备队的一万冀州军向渚阳去了,看样子是打算渡过浮桥逃回冀州。”

“石琨跑了?难道他听说了什么……”想到撑筏从渚水过来的襄国人,悦绾一个愣怔,停了下来。

“将军。是否应分出一支骑兵追赶石琨?”亲卫问道。

“分兵?”

悦绾稍一沉想,眼前忽地浮现出冉闵威猛无铸的冲杀雄姿。“不!石琨不足为虑,勿须理会。冉闵却非同小可,此次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脱,否则,以后再不可能杀死此人!”

石琨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冲杀在前的两三万冀州军毫不知情,浑浑噩噩地跟着鲜卑铁骑继续追杀。在数万敌军的追击下,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冉闵如何骁勇,大魏骑士还是在急速减少,并且退走速度越来越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大燕骑兵还是冀州步卒,一直没有真正阻挡住魏军前进的步伐。

双方翻翻滚滚,厮杀着向东南方移东,未等走出两三里,西南方人喊马嘶,一支精锐骑兵忽然杀出,兜头拦住魏军的去路。

这支骑兵人不过万,战马却有近两万。骑士有的配枪,有的拈羽张弓,有的铁甲耀眼,兵种竟是十分的齐全。

在这支雄师之中,一个头带鬼面,身子笔直的骑士如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事实上,除了狰狞的鬼面,他并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但是,大燕骑士无论是骁勇还是魁伟,似乎都压不住他的风采,只能当作绿叶陪衬。之所以如此,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是大燕国的军神——辅国将军慕容恪。

“传令。重铠铁骑冲锋,将敌军给某撞散——”慕容恪平静地下令。尽管魏军骑兵看上去骁勇强悍,他仍然迅速地觑见其中的弱点——对方没有重装甲兵,攻击强度不够。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三千大燕重铠铁骑向最后的千余名魏军发起了突击。慕容恪安详地打量着魏军,却见原本在队伍末尾断后的冉闵飞快地冲到本阵前方,挺戟迎战重铠甲兵。

果然是员猛将!不过,也就是员猛将而已……

慕容恪思忖之间,一行快马飞奔过来,当先一人在战马上拱手作揖道:“末将悦绾参见辅国将军。”

“御难将军果然不负王兄所托,干得不错!”慕容恪转过头冲悦绾颌首示意,鬼面后的目光温淳绵和,笑意殷然。

悦绾心中一暖,谦辞道:“多谢辅国将军赞誉。”

顿了一顿,悦绾又兴致勃勃地问道:“辅国将军既然有暇来此,想来襄国已料理妥当了?”

慕容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御难将军。石琨呢?”

“石琨似乎得到什么消息,带了一万冀州军突然跑了。末将以为,眼前重中之重乃是冉闵和魏军,是以没顾得理会……”

“石琨跑了?!”慕容恪惊呼一声,惊讶中带着深深的失望。襄国石祗对大燕的戒心非同寻常,慕容恪对计取襄国已不抱希望,是以有心从石琨着手,侧面瓦解赵国结构,没想到石琨竟然跑了。

“呸!这就是大燕最威武的铁甲士?将大燕勇士的脸面都丢尽了!”

随侍在一侧的北平太守孙兴的咒骂引起了慕容恪的注意,他循着孙兴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三千重铠铁骑对阵不到一千魏军精骑,战事竟是出人意料地艰难,不仅落到下风,而且有些畏缩退避的迹象。特别在与冉闵对阵之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重铠铁骑彻底吃瘪,像是砧板上的铁块,被铁锤一样的大戟反复敲打。

慕容恪清楚地看见,冉闵大戟所到之处,无论~文‘多厚的铠~人‘甲都会~书‘凹陷下~屋‘去,铁甲士如被雷击,颤抖着栽倒。与大戟相互辉映的,还有冉闵左手的长矛,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杆两端带刃的长矛会有如此光彩,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它的每一次刺杀,都能避过对手的面甲,准确刺进铁甲士的眼眶。

在纷乱的战场之上,在一手挥舞大戟之时,怎么才能做到这等精准的刺杀!这是人所能的吗!

又一名铁甲士捂着眼睛惨呼倒下之时,慕容恪心脏一缩,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

当然,仅凭冉闵一人,任他再是武勇也不可能抵挡住三千铁甲士。铁甲士之所以畏缩躲避的,还因为几百名大魏骑兵凶悍无畏。

冉闵的大戟士亲卫已所剩无几,剩余的大魏骑兵俱是轻骑,凭借手中的长枪原本对铁甲士构不成多少威胁;但是,不知是谁带头开始的,大魏骑兵纷纷采用了与敌皆亡的战法。

魏军放弃徒劳无益的进攻,用长枪拨开长槊,靠近铁甲士,然后迅速地跃离战马,用身体去撞,用双手搂抱撕扯,想进一切办法将对手带离战马。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无论意图是否能得逞,跃离战马的魏军已必死无疑。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前赴后继,抵近铁甲士依靠身体肉搏。也许临死一搏能够激发出人类最大的潜力,他们的成功率非常高,不断地有铁甲士被拖下战马,随后倒毙在无数马蹄践踏之下。

选拔铁甲士首要依据是力大魁梧,以便负起重铠冲锋,凶悍敢死并非首选,事实上,重铠甲士因为防护周全,战时伤亡很小,所以对敢死的要求远不如充当盾牌的具装皮铠骑士。因此,遇到魏军这种玉石俱焚的战法,大燕重铠甲士有些承受不住了。

凝目看了一阵,慕容恪忽然对悦绾说道:“御难将军做得非常好。赵国名存实亡,不足为惧,石琨就由他去吧,大燕当前大敌是冉闵和魏军,只要能重创魏军,此番南下已是不虚;若能擒杀冉闵,更是意外之喜……”

顿了一顿,慕容恪又道:“御难将军。汝率本部人马会同冀州军继续南下,追击魏军主力,给予其最大杀伤,冉闵交由慕容恪应付就是。”

悦绾慨然应诺,随即告别慕容恪,调集联军绕过战场,向东南追去。

悦绾离开后,慕容恪对孙兴道:“铁甲士并非胆怯怕死之辈,他们不愧为大燕勇士;只是,当有些人、有些事超出人的想象之时,他们免不了会惊慌失措;世人大抵如此,与是否勇敢是否凶悍无关。”

“辅国将军说的是,孙某受教了。”孙兴歉意地一揖手。“孙某日后再不会轻易妄言。”

慕容恪点点头,随即猛然提声喝道:“孙太守。命你立时组织人手,调集五千匹驮马,蒙上面挡,卸下负重,某有大用。”

孙兴慨然应诺,离去之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辅国将军打算……”

“世人有思想有感情所以会害怕会恐惧,畜牲没有这些,是以有时候比世人更加无畏。”慕容恪头也没回,他的目光已经被战场牢牢吸引住了。

第六十二章 英雄之殇

战场上厮杀更为惨烈了。

伤亡一向很小的铁甲士损折三四百,超过一成,大魏骑兵同样凄惨,冉闵身边剩余不到五百骑。

也许欺对方人数不多,也许铁甲士不愿辜负慕容恪的信任,尽管有些慌乱有些胆怯,他们还是强自支撑着向魏军发动一次又一次突击。不过,无论他们如何冲击,始终冲不垮冉闵的防御,此时的冉闵就像一座移动的高山,缓慢但却坚定,带着无可匹敌、不能阻挡的气势向东南方向突进。

事实上冉闵并不像表面那般从容不迫。连着几个时辰的鏖战,特别是与大燕铁甲士的对冲,让他耗尽了体力,兼且一直没机会饮水吃食,冉闵早已又累又饿疲累不堪,连钩戟、双刃矛之所以继续有力威猛,全赖多年战阵磨练出来的韧性以及生死关头爆发出的生命潜能。

在冉闵眼中,部下是越大越少,敌人却不见减少。两千多大燕铁甲士循环往复,发起一轮接一轮地冲击,另有六七千敌军轻骑在一侧监视,这样下去何时是个了局。

砸到一名铁甲士之后,冉闵焦灼地四下打量。随即,他眼睛一亮,目光落到南方百步外的一片水草地上。

那片水草地不大,南北窄只有七八十步,东西宽足有两三里,东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两里外的滏阳河。水草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小小的水泊,水泊应该是山洪爆发时,滏阳河水溢到低洼处行成的,魏军主力突围时,很可能打此经过,水草地一带被践踏成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深深的脚印和溅起的污泥。

“随我来!”冉闵调整方向,带领几百名部属向水草地方向突击。他从脚印和污泥判断出,水草地地质很松软,即便轻骑都难行动自如,更不可能承担起铁甲士的重量。天将黄昏,如果能在水草地一带坚持半个时辰,天黑下来借助滏阳河水突围就会容易许多。

冉闵料得不错,水草地确实承担不起铁甲士的负重。

铁甲士冲击往往是完成一轮后,调转马头兜个圈子,赶到冉闵前方六七十步外,再跑动战马进入又一轮冲击;冉闵只向水草地突进了二十多步,对手就需要兜到水草地里去了,可当几名铁甲士进去试探了一番,随后无奈地离开了。他们试探出,重铠铁骑一旦进入,战马将会陷入泥泞尺许,这还怎么跑得起来?

没有冲击距离,铁甲士威力大减,压力猛然一轻,冉闵厉声叱喝,带着部属轻易杀进水草地。铁甲士围着水草地外打转却不敢进来,这时候,大燕军中吹出了号角,铁甲士随着号角声退了下去。

水草地质地确实柔软,即便轻骑身处其中也不方便,战马的蹄印也有半尺深。带着几百部属来到水草地核心,冉闵翻身下马,令道:“下马!将战马围起来,人躲在里面防备箭矢。等对方冲上来再出来应战。”

魏军骑士默默下了战马,一边按照冉闵的吩咐圈马布阵,一边进食饮水,一个骑士发现冉闵没带水囊和干粮袋,连忙将自己的献上去。

冉闵仰脖灌了几大口水,将水囊还给骑士,拎起干粮袋从里面抓出一把炒麦,直通通地塞进嘴里,紧跟着又抓了一把塞进去,最后又是一把。

几大口水,三把炒麦下肚,冉闵从容了一些,左手抓了一把炒麦随后将干粮袋还给骑士,右手从马兜里捧出黑豆,炒麦喂自己,黑豆喂朱龙,冉闵一边慢慢咀嚼,一边转头四顾。

近万燕军铁骑在四周围的风雨不透,站在低洼的水草地中,除了燕军的枪林旌旗和阴暗的天空,冉闵什么都看不到。让他心安的是,燕军没有下马,弓骑兵也未有靠近的意图,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发起攻击。

鲜卑人允许我等拖到天黑?

冉闵思忖之间,大燕军中突然响起呜呜的号角,草地西面监视的燕军随即向两边闪开,严严实实的合围露出一道异常开阔的口子,距离冉闵百十步的口子外,好几千遮蔽了双眼的马匹排出五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阵势。大半马匹上没有骑士,少量的马匹上有,冉闵细细打量,看出每隔四匹马就有一位骑士,马上骑士双手各握两根缰绳,似乎除了胯下坐骑,还控制着另外四匹马。

他们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冉闵脑海,对方已经随着号角声发动了。第一排骑士大声呵斥,每人控制着五匹战马向水草地冲来,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几十排战马相继动了起来。每排约有三十名骑士,一百五十匹战马,他们组成了一个百十步宽的冲击面,能将整个水草地带囊括在内。

铁蹄奔腾,马群汹涌,数千匹蒙面战马急冲过来。

冉闵大惊失色,对手这一着和己方对付铁甲士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己方靠自己的躯体冲撞,对方用的是不知道畏惧,体格和力量更大的战马……

“快!上马跑——”冉闵亢声大呼,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跃上朱龙。双方距离太近,对方占了先行跑动的优势,转眼就会赶上来。

身处敌军包围之中,魏军骑士大多都很警醒,一见不对,立即飞身上马,背对对方冲击方向向东逃跑;但有近百名魏军骑士太过疲累,只顾揪着间隙休息因而反应慢了一些,他们刚刚起身,数千蒙面驮马已然冲到……

冉闵心底一暗。若是面对几千敌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解围,面对几千疯狂的战马他却无可奈何。稍一迟疑,他旋即扬鞭催马,向东而去。可还是有点迟了,朱龙战马刚刚发力,五匹蒙面敌骑就追了上来。

冉闵不慌不忙,听声辨距,待敌骑喷鼻气息在脑后响起之时,他倏地回身,连钩戟借势一抡,砸中最近的敌骑头颅。

敌骑连哀鸣都未及发出,脑浆四溅,扑地翻倒,与它一队的另外四匹战马似乎受到羁绊,跟着向下摔倒,控制战马的骑士倏地被甩了出去,在半空中兜了一圈,砸向冉闵。

冉闵恍若未见,稍一带马,朱龙斜刺蹿出,敌军骑士擦着冉闵左肩跌落水泊,溅得泥泞四处飞散。

冉闵猛地一磕马腹,朱龙飞快蹿出,正欲脱离敌骑接触之际,忽然间头顶一暗,三四匹战马腾空飞了过来,其中一匹端端正正地向他砸了过来。

原来这是五匹敌骑倒地引起连锁反应,后面的战马看不到前面的情形,骑士也未能及时作出反应,以至于相继有十匹战马被绊倒,其中几匹受惯性佐使,凌空飞了起来。

飞来的战马其势甚急,巨大的身子笼罩了好大一片空间,冉闵躲无可躲,眼见就要被砸中,逢此危急之时,方显英雄本色。任朱龙向前奔跑,任空中战马向下坠落,直到临近头顶,冉闵这才爆喝一声“吼!”

喝声中,连钩戟、双刃矛电闪而出,举火燎天一般,叉住下坠的战马,就在这时,冉闵大喝一声:“去——”双臂一抖,连钩戟、双刃矛顺势将战马带到右侧。

“噗——”战马砸下,水花四溅。

与水泊相同,在这一刻,慕容恪如受重击,心中翻起滔天波澜: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冉闵不是人!有此人在,大燕国休想入主中原。

“来人。快快传令,全军合围攻击,不可放走冉闵——”鬼面后的眸子开始露出惊慌,慕容恪急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没有冉闵的引领,三千铁甲没能冲开的魏军骑士却被几千战马彻底冲散。匆忙逃走之际,魏军不仅没保持队形,甚至零零散散地分别向东、南、北三个方向逃窜。只是,未等他们脱离水草地,慕容恪的总攻令就到了,无数燕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肆意剿杀。

冉闵摆脱战马群,向东南奔出一两百步,收拢了百十骑魏军。这时大燕重铠铁骑从南边逼了过来,为了防止冉闵逃脱,慕容恪一直把铁甲士部署在东南方向。

“走!去河堤附近看看。”冉闵不想与铁甲士纠缠,偏马向东边的滏阳河奔去。

古时交战,临河之地往往是绝路,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走水路逃生。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衣甲的缘故,古时衣甲多由金属或皮革制成,这些物事一旦如水便会变得沉重无比,一般人无法负甲泅渡,下水即等于自杀。至于褪甲下水,一则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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