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伐-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丁析。带弓箭手上前压制。”张遇送了征东军几十张弓,几千支箭。丁析猎户出身,射技娴熟,这些弓箭就落到他的手中。

“崔宦、张炜。带人上房,将对方的弓箭手驱赶下来。”弓箭手以射技见长,近战能力并不出色,义务兵足以应付。

“韩彭、孙霸。你二人换铁甲,在前开路,将敌人给我驱散。”唯一的两套铁甲换过二人,石青把铁枪交给孙霸,韩彭则让部属抱了一捆木矛跟随;韩彭善使双铁矛,如今无铁矛在手,只好使用木矛;他力气太大,木矛损折极快,一到拼命的时候,就需要专人携带兵刃供他更换。

“侗图。带人断后,走一路烧一路,不留一间房屋。”侗图听后有些犹豫,但一触到石青凌厉的目光马上大声接令。征东军上下个个震骇,后路被烧,退后修整的可能都没了。石青这是要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诸位!悬瓠城火起,敌军对我恨之入骨,杀之方能甘心。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冲,杀出一条生路。”石青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于其被烧死。不如拼命一搏,杀出条活路。弟兄们!上吧!”

一声令下。丁析带着弓箭手率先冲上,与头顶上的敌军弓箭手展开对射,两百义务兵迅速攀援上屋,冒着箭矢向前掩杀。

敌军弓箭手受到干扰,无法对下面街道形成威胁。“走!随我上!”韩彭、孙霸大声呼喝,迈步向前,径奔对方战阵。

敌军支起八面大盾,挡住了整个街道;几十个枪手在盾上架起长枪,密密匝匝,如同刺猬。

“杀!”韩彭、孙霸瞠目怒喝,铁枪、木矛狠狠一挑,挑飞两面大盾,随即纵身扑进对手战阵。一杆铁枪,两根木矛施展开来,遮蔽了大半个街道。

孙霸暗以毒蝎为师,蝎尾枪法刁钻凌厉,已得八成真传;韩彭誉号‘黑豹’。盛名之下岂有虚士?两支木矛,如双龙出海,纵横无敌。

两人麾下志愿兵脸被大火炕得通红,眼也被血气激得通红,嘶喊着杀进敌阵。

四面合围之时,敌军士气高涨,不惧生死。如今一支孤军面对拼死搏命的征东军,信心显然不足,房顶上弓箭手又被义务兵吸引纠缠,没法提供支援;在志愿兵的冲杀下,街道上的敌军抵挡不住,露出后退之象。

石青身边还有近五百人。

与敌瞬间接战,征东军折损近半;特别是司扬部、韩彭部和配合韩彭控制北门的义务兵,伤折大半。

看出对方心生退意,石青大喝一声:“侗图,点火!征东军!全军向前!”

“杀!”几百征东军齐呼喝一声,疯了一般冲向南方。

哗——

不等征东军杀到,敌军转身就跑,彻底溃散了。

“杀——”

征东军跟随着向城门冲去。他们冲击的太快,太过顺利,以至于侗图的火头还没来得及点着。石青背上司扬,回身喊道:“侗图,跑吧。不用烧了。”

一路之上再无阻挡,征东军顺利冲出南门。

站在城外,石青向东望去,只见三义军大营余烟残烬,缭绕未熄,彻底成为废墟;那里既没有三义军的影子也不见敌军。

“在那!”在他背上的司扬看的更远,指着东南方说道。

八九里外,旌旗歪歪斜斜,模糊之间,但见无数人马奔走厮杀,向东南方慢慢挪去。

“追!”

石青向东南方跑去。那里有孙俭,有民部,有祖凤,有很多让他牵挂的人,他不能置之不理。没跑多远,身后杀声再起,原来是敌军反应过来,从其它城门绕过来追赶。所幸的是,没有骑兵。

“他奶奶的,征东军加油。咱们和对手比比脚程!”司扬趴在石青背上,兴奋地大叫,末了低声对石青道:“蝎子,你别跑得太快,小心硌着我。为兄是患者。”

石青咬牙忍受着疯言疯语,埋头急奔;跑出五六里后;只见前方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东。石青不敢分兵,稍稍犹豫,带着征东军向东斜插过去。

日到午时,双方距离拉近,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大队牛羊畜牲,随后是参次不齐的民部队伍。

是孙叔!石青心中一喜,随即生出几分佩服。逃跑之时,孙叔竟然没有丢下牛羊,确实有管家的潜质。

孙俭和民部还剩四百来人,看到石青,欢呼一声,孙俭、万牛子、伍慈、赵谏迎了上来。

老远,伍慈就大声叫道:“蝎帅。周方是奸细,把我们的计划卖了……”

周方?石青微微一呃,竟然是斯文知礼,见闻广博的周方。

“慈早就发觉此人心怀叵测,没想到真是奸细。好生可恶!”伍慈愤愤不一,既表忠心,又隐晦地显露了自己的预见性。

“滚你奶奶的。早干嘛去了。事后说有个屁用。”司扬挣扎着从石青背上下来,要去踹伍慈。伍慈一闪,委屈道:“慈无职无权,也没一个部属,怎能看得住周方?”

“滚蛋!这般时辰,还在想捞权!”石青怒骂,替司扬把伍慈踢了个跟斗。

“踢得好!咦?”司扬叫了声好,突然疑惑道:“蝎子。前几天你好像不对,斯文的像个娘们……现在才像毒蝎。”

司扬的话让石青很有些感慨。

乱世之中,作为首领、作为强者,首先要让手下害怕,让手下因恐惧而臣服。威信威信,先威后信。若是无威,信便一钱不值。手下不知道惧怕,再是仁德之人,终归落得众离亲叛的下场。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仁义行于天下,也是威慑后再施舍的仁义。纯粹的仁义,不过是东郭先生的迂腐。

叹息中,他迎上孙俭。“孙叔。没事吧。你们怎么带着牲畜?怎么和三义军分开了?”

孙俭身上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一番苦斗,但他并不在意,平淡道:“这是伍慈的主意。他说敌人针对的是三义军,和他们在一起会受牵连,我同意了,所以和三义军分开逃。至于畜牲……不带上,不用官军围剿,饿也饿死了。呵呵,与其饿死,不如冒险带着畜牲逃。”

石青无话可说。征东军已经断粮,不带畜牲,凭民部老弱,抢都抢不到粮食。

“蝎子。接下来怎么办?”孙俭问了一声。

“与三义军会合。如今,我们和三义连环坞休戚与共,离开他们,我们逃不掉。”石青没有丝毫犹豫。

“唉……只得如此了。”孙俭叹了口气。

石青知道,他和张遇翻脸,很多部属不以为然。当时人们被悬瓠城的财富所吸引,被可能的胜利激励;没有人提出反对;如今事败,很多人开始后悔了。

事实上,他也后悔。后悔自己不经世事,不知世事艰险。

一直以来,他以为有穿越者的见识,有毒蝎高强的身手;纵横四海,啸傲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拿。经此一役,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乱世之中,什么最难?活下去——最难。无数风云人物,哪个不是一时之雄,还不是一一陨落,自己凭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活下去——最重要。连石闵这等人物,为了活下去,也需忍耐蛰伏;自己算什么?为何忍耐不得张遇?即使不愿忍耐,行事也该小心,怎能如此大意?竟被奸细所乘。

自己一直瞧不起南方士人,认为那些人眼高手低,只会高谈阔论,不知世事艰难;事实证明,自己也是如此。

好在,自己还有一条命,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以后,自己定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望着东南方向。石青扬声大喊:“诸位!让我们从头再来!我们会活下去,会越活越好!”

第二十一章 血色浪漫

夕阳西下,一匹黑色战马出现在原野上。

“黑雪!”石青一凝,惊呼出声。

黑雪是祖凤的战马。怎么出现在这儿?祖风……霎那间,全身的血液似乎即将凝固,心脏却如擂鼓一样剧烈跳动,石青不敢想下去了。

祖凤——那个冷峻、倔强的假小子,石青甚至不知道她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就已经深深牵挂上了。像是初恋的对象,没有表白,没有亲密,一切都是那么模糊,那么朦胧,可却无声无息、毫无理由地篆刻在心。

石青风一般狂卷过去。近了……战马上露出一个骑士的身影。

是祖凤!

骑士的脸埋在马鬃间,兜鍪掉落,露出缕缕青丝,整个人一动不动,软软地趴在马背上,不知是生是死。只是,细细的凤尾枪仍紧紧篡在手中,一端斜依在马颈之上。

石青伸手去扶,还没碰到,像被蜂蜇了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他有些害怕。

须臾,他再次伸出手,探到祖凤颈后大动脉上,轻轻一按,旋即精神大振,飞快地扶起祖凤,拦腰把她抱了下来。

祖凤嘴唇干裂,双目微阖,脸白得向瓷一般,没一点血色。只有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透露出生命的气息。

“水!”石青叫喊一声,小心将祖凤斜放怀中;随即仔细检查。

战袍上到处都是血,不过不是她的;皮甲完好,没有箭簇、兵刃穿透的痕迹。嘘了口气,接过万牛子递过来的水囊,石青捏开祖凤小嘴,轻轻偎过水囊。

清凉的水流进去,祖凤开始吞咽……过了一阵,细长的睫毛轻轻一抖,张了开来,露出一双茫然星眸。

看到石青,祖凤无意识地喃喃道:“子弟骑完了……”声音平静的没有半点波动,仿佛一潭死水。

石青心中一疼,不由自主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没有完。只要有你在。子弟骑就没有完,我们可以重建。”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祖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霍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惊慌地问道:“我爹爹呢?三义连环坞呢?难道他们……”两滴泪珠悄然滚落,她毫无觉查,晶莹的眼中只有浓浓的悲哀。

“没有。你别乱想,好生歇着。”石青拂过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们这就去找大督护,他们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没有!?啊……我要去找爹爹!”祖凤一挣,试图站起,谁知一阵无力感袭来,她再次昏晕过去。

石青没敢惊动,晕睡更利于身体恢复。抱着祖凤上了战马,默默地向东南方行去,征东军继续向前。

行了一程,祖凤苏醒过来。她似乎异常疲惫,疲惫的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任由自己软依在石青怀中,轻轻道出三义军的遭遇:

拂晓时分,汝南郡望乐弘率三千世族农庄兵和两千豫州兵,扮作悍民军,冲进三义军大营。他们早有准备,随身带着镐铲,火起之后,迅速用土铺出一条隔火带,以此据守。

三义军伏兵尽处,四面围攻,注意力被乐弘吸引。这时候,两千悍民军乘船而至,瞒过三义军斥侯,突然从背后发动攻击。正北方毫无防备的一千五百名三义军全被驱赶进火场,活活烧死。

祖胤知道大事不妙,收拢部属向南突围;悍民军、豫州兵、农庄兵随后紧追;两军打打跑跑,一路厮杀;午后,三义军只剩两三千人马,眼见就要全军覆没;祖凤请缨,率子弟骑断后,缠住敌军,掩护大部撤离。

八百子弟骑,有一百骑提前南下汝口,剩余七百骑拼死奋战,无一人后退,无一人降敌。与六千敌军厮杀半日,最终全部战殒。祖凤力尽昏迷,黑雪护主,带着她向东逃走;最后被石青发现。

石青预料到三义军处境不妙,没想到他们的遭遇比他预料得更惨。张遇得到悬瓠城和乐弘相助,麾下已有上万大军。相反,征东军和三义军却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三义连环坞还能保住吗?

“三位大督护一定恨死征东军了……”石青苦涩地说着。苏醒后,祖风反应很淡漠,很平静,没表现出任何怨艾;他却很内疚,恨不得祖凤痛骂自己一顿才好。

“农庄兵出现后,我们就已明白;张遇要占据汝南、谯郡,他不会放过我们;三义军不投降,就逃不过厄运。棋差一着,便是这种结局。爹爹很通达,他说,这是命运,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命运。他不怨你,只可惜你也不能改变命运。”

“不!”石青手臂蓦地一紧,似乎想让祖凤感受到他的力量。“祖凤。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我们一定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暮色四合,征东军逶迤向汝口进发。

三义军从谯郡乘船而来,在汝口登岸,随即奔袭悬瓠城。他们的船只停泊在汝口,等待消息。如今失败,汝口正是三义军唯一退却之路。

征东军全军现有志愿兵两百八十多,义务兵四百四十,民部老弱还近四百,合计一千一百人。战斗力折损一半。大伙很沉默,气氛很压抑。追兵不知是安营驻扎了,还是被三义军吸引去了,半天没见踪影。但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安全的。悍民军游骑一旦腾出手来搜索,他们依旧难逃被追击的命运。而这一次,他们和敌人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看那边……”有人指着前方右侧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结束了厮杀的修罗屠场。残旗歪倒,尸横遍野。折断的兵刃,残缺不全的尸体,倒下的战马躯体……有子弟骑,还有更多各种衣着的敌军。

“是子弟骑阻击敌军的地方。”祖凤挣扎着稍稍坐正,脸上挂上一层悲戚。

战场上,唯一透露出生命气息的,是一二十匹倘佯来去的战马,这是受惊后跑散的战马,战事结束回来找寻主人;可惜,它们的主人已经倒下,再也听不见爱骑的呼唤。可它们依旧固执地围着主人哀鸣。除此之外,战场上再没有生命的踪影。厮杀并没有结束,只是转移了地方;东南方原野上,留下大军践踏过的痕迹。三义军和敌军继续着追杀与被追杀的游戏。

“爹爹正在向汝口撤退。”望着原野上的痕迹,祖凤眼中有了些生机。

“传令!会骑战的,收拢战马。民部,分割马肉,制作干粮;义务兵收检衣甲武器。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连夜赶路。”石青随口命令,少年耗子飞跑着四处传达。这个少年身手灵活,头脑便给,石青将他收在身边当了亲卫。

石青担心祖凤看到死去的同伴伤心,远远离开了战场。将她放在厚厚的草地上,喂了些水,随后,耗子送来烤熟的马肉。石青将肉撕成极小极小的一绺,送到祖风嘴边,柔声道:“张嘴。来。多吃点肉食,力气恢复快些。”

祖凤一怔,随后听话地张口,贝齿小心地噙住肉丝,慢慢咀嚼起来。

伍慈走了过来。他精神倒好,没有一点沮丧的模样。望着石青涎笑道:“蝎帅。不知唤慈前来,有何吩咐?”

“你不是想当官吗?好!我给你个官职。从此时开始,你就是征东军中军参赞。”

石青话音未落,伍慈已经喜得扑到在地,跪拜连连:“谢蝎帅提携……慈定当……”

“好了。”石青打断了他的表演。正色道:“如今征东军士气不高,不堪一用。这如何使得!我命你,立即给我参赞一个主意,解决此事。”

伍慈眼睛咕噜转了两圈,一笑道:“蝎帅,你看这样如何……”随后嘀嘀咕咕说了一通,石青听后笑骂:“你真是个小人……尽是鬼主意。”

伍慈呵呵嬉笑,对于‘小人’的赞誉,毫不介怀。

夜空无星,灰蒙蒙的月光被阴云隔去大半。

战场已经打扫干净,能用的被征东军整理好,驮在耕牛背上。而征东军正整装待发。

“诸位!前方很危险,前方有敌军,但我们征东军必须向前,必须和三义军回合,共同承担艰险,共同杀出条生路……”静谧的夜里,石青又冷又硬的声音,金石一般铿锵奏响。“……志愿兵随我前驱。遇敌杀敌!逢阵冲阵。义务兵和民部随后跟上,不得拖延。”

正在这时,一个朴实的汉子从义务兵中冲出来,大声叫嚷:“蝎帅,俺也要当先驱,和你、和志愿兵一道拼死杀敌。”说话之人,很多人都认识,是第一支被征东军收编的山匪头目黎半山。

“嗯?”石青沉吟着问道:“你为何要当先驱?难道不怕死!”

“俺当然怕死。谁不怕死呢?可怕有啥用?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这是命中注定的。老人们说,危难之时见英雄。依俺想,征东军眼下就是危难之时,这时候,俺跟着蝎帅拼一次,死了去俅,活下来,就是英雄,蝎帅必定不会亏负俺,俺也算挣出了一个富贵。”黎半山一口本地口音,叽里咕噜绕口令一般,好在意思浅白,大伙都能听懂。

“说得好!要死鸟朝天,不是万万年。”石青扬声喝彩,慨然道:“黎半山,我许你跟在身边。若是你能活下来,富贵前程自然有你享用的。”

“蝎帅!我也要!”

“还有我……”

……

十几个义务兵站出来,吵吵嚷嚷要为先驱。

“万牛子。”石青高喊一声:“现在你就是我的亲卫队长,这些人都是我的亲卫,你带好他们,随我杀敌。”

“跟随蝎帅杀敌去……”一群毛头小伙跟着起哄。

“杀他狗日的。”

“他奶奶的,敢惹我们征东军……”

志愿兵们骂骂咧咧,大声吆喝,露出兵痞悍匪本色;他们可不愿被一群毛头给瞧低了。

“出发!”

夜色里,石青揽着祖凤,一摆缰,黑雪踏着碎步,迈进漆黑的前方。

“我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祖凤的声音有了些波澜。

“能!一定能!”石青的说得很平静,平静中充满自信坚毅。

第二十二章 嗬——哈!

黎明时分,祖凤体力恢复;石青依旧揽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休憩的怀抱。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啊。

祖凤没提出另乘一骑,默默地依在石青怀中,两人合乘黑雪当先而行,二十三骑征东军左右簇拥;两百八十名志愿兵随后,他们迎着朝阳向东南行进。

朝阳升到两三杆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干涸的河床边缘,发现了三义军。

三义军在河谷正中,四周是四五千敌军。

三义军还剩一千五百多人,攒挤成一大团,队列不正,旗子歪斜,已毫无斗志。三义军之东,五六里外有滔滔汝水。三义军之南,是黑甲齐整的悍民军;三义军之西,是一色靛蓝粗布甲的敌军,想来是乐弘的农庄兵;三义军之北,邻近征东军的是衣着驳杂的郡守兵。

四百左右的悍民军游骑散在四方戒备,发现征东军后,几十骑稍一聚拢旋即分开,从左右斜绕过来,意图包抄。

“爹爹!”

原本很消沉的祖凤看到三义军,蓦地振奋起来,一挣,脱开了石青扶持。紧咬着下唇说道:“我要过去。和爹爹一起。死也死在一起。”

“别急……稍等。”

石青搂着纤腰,在她耳边细语。“你看,他们有一千多人可以战斗,不缺你一人。若想让他们活下去,你应该给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最需要的东西?”祖凤一滞。回首问道:“那是什么?”

“信心!必胜的信心!”

石青手指河谷。“你看看三义军。他们有勇气,不怕死,但是他们已经绝望,不再努力去争取胜利。”说这话时,石青确实很感慨。第一次,见到三义军时,他有些看不起,在他眼中那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

可就是这群新兵蛋子,损折四分之三,依旧没有溃散,没有投降。

七千敌军目前只剩四五千,说明三义军也给了对手以重创。冷兵器战场,在被算计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简直是个奇迹。

是什么让这群新兵蛋子如此坚韧,如此顽强?石青认为,唯一的答案就是凝聚力。

三义军的亲人依靠三义连环坞生活,这是他们的牵挂,他们的寄托;为了牵挂,为了寄托,他们不敢降,不会降,也不会溃散,顽抗奋战,拼死抵抗,直至最后。

与他们比起来,征东军这支由悍匪、兵痞、禽兽组成的队伍,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出了周方事件后,除了几个生死兄弟,石青对任何人都不敢放心,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士卒戮力拼杀。这些人没有目标,没有牵挂,为了活着,随时可以逃跑,随时可以投降。

和三义军比起来,石青为征东军惭愧。

“必胜的信心?”祖凤咀嚼着。“有么?还能胜利吗?”

“不到最后,决不放弃。我们要对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望着怀中渐渐恢复小女儿姿态的祖凤,石青豪气干云。“你等着,让我给他们必胜的信心!”

“怎么给?”

“冲阵!单骑冲阵!我要让他们看到,敌人并不可怕;也要让敌人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祖凤星眸一闪,银牙紧咬:“好!冲阵!我也去。”

石青脥脥眼,调侃道:“你也冲阵?我们俩这般去冲阵?”就在祖凤双颊泛红之际,他轻松地说道:“你先歇息片刻。带我为你抢匹坐骑,我们一起冲阵。”

祖凤艾怨地下了马。石青一带马缰,黑雪前蹄腾空,嘶鸣不已。

石青昂立马上,挺枪大喝:“诸位兄弟!为我擂鼓助威,今日,我们要让敌人知道,征东军不是好惹的。”

“蝎子。小心!”伤势未愈的司扬柱刀叮嘱。

“嗬——哈!”石青发出一声不知名的啸叫,纵马而下,冲向河床上的敌军。

“快!擂鼓助威!”司扬话说出口,才恍然记起军中无鼓。正在这时,一个清亮激昂的啸叫响了起来:“嗬——哈!嗬——哈!……”

祖凤对着石青远去的背影一边边重复着他临行前的啸声。

真是个般配的母蝎子!司扬感慨一声,野兽一般啸叫起来:“嗬——哈!嗬——哈!”

三百来征东军跟着一起啸叫。“嗬——哈!”“嗬——哈!”

……

极具张力,极有节奏的啸叫,像敲响的战鼓,一声声,一阵阵,三百人的声势不下于千军万马。

啸叫声中,两翼包抄的游骑兵迟疑下来;被团团包围的三义军翘足张望;三个方向的敌军纷纷嚷嚷。几千人同时注目,那道孤单的身影。

孤单的身影风驰电掣,一往无前。“嗬——哈!”啸叫着,冲进河谷,冲向惊诧莫名的敌军。

悍民军游骑最先反应过来。两支小队斜刺冲上来拦截。

“嗬——哈!”蝎尾枪出手,第一枪敌骑咽喉开花,第二枪荡开四支长枪,第三枪一名敌骑被横扫落马。三枪出手,两小队敌骑已在身后。

悍民军游骑聚拢过来,汇成一股洪流,狂风骤雨一般卷过来。

嗬——哈!

石青迎头而上。一匹马。一杆枪,一个人。马名黑雪,枪是蝎尾,人——浑身是胆。

此时此刻,石青不知道害怕是何物,退缩是何物。对他来说,这一次冲阵,不仅是给三义军信心,是给征东军信心,更是给自己信心。他要将失败的阴影彻底抛开。

单人独骑,如出鞘的剑,如旋转的矢,敌军如潮水,此时的他,就是一把劈波斩浪的刀,“嗬——哈!”地啸叫,在几百骑中左冲右突,没有人能挡住他片刻,没有人能接下他一枪。

这一刻,人、马、枪三合为一,是毒蝎从来没有达到过的颠峰。敌阵尚未穿透,蝎尾枪已收割了十一条生命。

蓦然,一匹毛色纯白,体态修长的骏马闯进他的视线。

“别跑!就是你啦。”双眸精光闪烁,露出狂热之气;一偏马头,他迎着白马奔过去。

白马骑士没有跑的意思,毫不犹豫,挺枪迎战,随后毫不犹豫地跌落马下,石青纵马靠近,一挽白马缰绳,回身就走。

几百游骑,在他眼中如若无物。倏忽来去,说走边走。悍民军游骑竟然没敢追赶。

带着白马回到河岸之上,石青来到祖凤身边,灿然一笑。“送给你,女孩子骑白马,好看。”

祖凤精神完全恢复,幽黑的眸子里光芒流传,缓步上前,她轻轻抚摸着白马光滑得到皮毛,盈盈道:“真漂亮,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恩……就叫白夜吧。”

“白夜……好奇怪。什么意思?”

“许久以来,这个世界就处在黑暗之中,任头顶太阳当头,可大地依旧黑暗无边,这是白色的夜,这片大地已被白色的夜笼罩多年。”

祖凤眼睛扑闪了几下,蹙眉思索。

“蝎子!太帅了!”司扬一瘸一拐地扭过来,放声哀嚎:“他奶奶的,我要学骑术,我要单骑冲阵。太威风了。”

“嗬——哈!”孙霸等齐声啸叫,兴奋地围过来。

望着兴奋不已、再无畏惧的伙伴,石青一挥手,大声说道:“诸位兄弟,继续给我助威!我要再冲一阵。待敌人丧胆之时,全军掩杀下去。你们敢不敢!”

“嗬——哈!”回答的是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啸叫。

啸叫再起,所有的视线再度聚焦过来。石青、祖凤一黑骑一白马,呼啸而下。

“是小姐!”三义军中,有人认出祖凤,兴奋地大叫。祖胤捻须的手轻轻抖动,一眨不眨地看着两骑疾驰向前。

“嗬——哈!”赵不隶亢声啸叫。

“嗬——哈!”

……。

三义军亢声啸叫。

河谷之上,征东军忘情地啸叫,河谷中,三义军忘情地啸叫;敌军中,石青、祖凤忘情地啸叫。

“嗬——哈!”张扬而又高亢的啸叫震惊四野,比战鼓更震撼敌胆。

黑雪、白夜往来驰骋,蝎尾、凤尾,疾若闪电;四百游骑聚拢一处,无法堵截,无法抵挡。被两人杀的人仰马翻。

“嗬——哈!”啸叫声中,石青、祖凤相视一笑,心意相通;穿过散乱的游骑阵,直杀豫州兵军阵。

“杀——”

司扬大喝,拐着腿冲下河谷。二十多骑征东军率先冲下,征东军步卒面对游骑,毫不畏惧,紧跟着冲下。

“杀——”汝水方向喊声大作,百十骑子弟骑突然杀出。顺着河谷包抄游骑兵。

呜——

号角长鸣,敌军做出了反应。游骑兵向东北退去,豫州兵向西退去,与乐弘的农庄兵会合,结成更严密的阵势。

“嗬——哈!”

征东军、三义军、从汝口回转的一百子弟骑会合一处,放声啸叫。

第二十三章 南辕北辙

征东军、三义军及一百子弟骑会合了,这本是个好消息。但是,子弟骑带回一个坏消息:汝口的船只已被张遇先行抢走了。

小胜一场带来的喜悦马上冲淡了。

汝水在东、淮河在南、悬瓠城在北,敌军大兵集结,四周环视。困境没有解除,征东军的一场小胜不过是徒劳的挣扎。更糟糕的是,三义连环坞精锐尽出,被困在汝南;若张遇趁此时机出兵谯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轻易攻取。想到这个后果,三义军上下不寒而栗。

因为,那是他们的家园。

轰隆隆——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天色忽然暗下来,如三义军将领的心一般,晦暗阴郁凝重。

夏日的雨季来了。

这个时候,悍民军依旧在南方严阵以待;豫州兵和农庄兵合二为一,在西布阵,防止他们向西逃窜;悍民军游骑在北方远远游弋,不敢近前招惹,却遥控着北方路路。东方没有敌军,那里是滔滔汝水。

征东军首脑会同三义军首脑,围坐一团会议,万牛子带着亲卫在四周戒备。

带来坏消息的人名叫李崇,是战马黄剽儿的主人,也是三大督护之一长睿公李承的长子。

李崇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响,得到的是静寂和沉闷。许久,祖凤悲坳一声:“父亲,母亲、小娘她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