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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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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号角长鸣,金鼓擂响。败退的羌人队伍中,飙出两列骑兵。

两列骑兵左右分开,一奔氐人左翼,一奔氐人右翼。其中一列为首之人乃是姚苌;他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身子在战马上来回扭动,手中长槊虚空挥舞,口中呼喝大喊,如一头初生牛犊。

另一列为首之人乃是权翼;与姚苌相比,他显得安静沉稳,长枪尾部挟在肋下,一手斜持长枪中部,他的身子很放松,随着战马一起一伏,沉默地率军扑向氐人。

两人身后的骑士不多,大约各有千骑。在溃散的队伍中,集结几千上万的大建制队伍确实不易,至少姚襄没有这种本事。

羌、氐两军一直保持着轻度接触,姚苌、权翼刚刚突出本阵,便于对手相遇。

“杀——”

人未到,声已到。姚苌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声,长槊左右横扫,当先冲进氐骑之中。

“杀!”

权翼直到和对方骑兵相距只有一个马身之时,才爆出一声短促的喊杀。怒吼声中,长枪倏地弹起,抖出一团星光,向对方倾泻过去。

两千羌人骑兵是从本阵中发起冲击的,一是因为冲击距离短,二是因为担心践踏到自己人,不敢放开马速,因此,他们的冲击力度远远不如氐人轻骑。双方快速接近,人与人,马与马瞬间相遇,一撞之下,羌人骑兵纷纷落马,冲击前锋散乱成一团。氐人虽然也有些损伤,却依然保持着冲击锋头,如钢刀一般继续向羌人中部切割过去。

“缠上敌人!誓死血战!”权翼身边没有一个羌人骑兵,连命令都无人传达,他只能竭力大喊,寄望一二十步外的部众能够听见;孤身陷在氐人轻骑队列中他却毫不畏惧,逆着敌骑冲击潮流奋力厮杀,希翼能迟缓对方的冲击速度。

“杀——”姚苌和权翼处境相仿,他却忘了指挥部众,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嘶吼,忘我地厮杀。他的吼声无形中让羌骑安心许多,一个个杀上来和氐人轻骑拼命缠战。

氐人轻骑的攻击势头暂时停滞下来,更多的氐人轻骑涌了上来……

羌人本阵,姚襄用刀在身后泥土中画了一道直线,他站在线条之西,振臂大呼:“二十四弟和权参军不退,姚襄誓死不会跨过此线!”声音慷慨激昂,壮烈之处犹甚姚苌、权翼。

“誓死不退!”姚襄亲卫大声呼喝。

“薛参军。汝可敢率死士堵截敌军!”姚襄脸色涨红,大声喝问。

天水薛瓒越众而出,慨然道:“除非瓒死,否则定不让氐人前进半步。”

姚襄大喜,赞道:“好!果然真勇士。汝率襄之亲卫死士五百,挡住敌军半刻即是大功!”

薛瓒身才修长,看起来原有几分文士之姿,接到姚襄将令后,他猛然一扯,褪下皮甲,挎下皮袄,露出白生生的肌肤。随后一手拎了一把环刀,大喝道:“儿郎们。随某杀敌去!”率五百亲卫迎着氐人步卒大队杀过去。

姚襄接着命令道:“王长史。立刻派人传达姚某将令,各部步卒不得后退,就地整顿,就地迎战。”姚弋仲长史、太原人王亮应命而去。

“尹司马。立即前往两翼,收拢骑兵,一俟集结千骑,立即杀上去接应景茂和子良。”行军司马、天水人尹赤大声应诺。

“马参军。先就近收拢三五千步卒,立即杀上去,接应薛参军。”一直惴惴不安的马何罗嗯了一声,慌忙招呼人手,紧随薛瓒五百死士,抵挡氐人中军步卒。

为了稳住脚步,羌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姚苌、权翼带上去的骑兵损折殆尽,第二批上去接应的损折大半,直到第三批、第四批冲上去,才勉强抵住氐骑的冲击,有来有往地厮杀起来。薛瓒带的五百死士刚一上去,就被几万氐人吞没;马何罗的五千人上去,一炷香的功夫,便成了失去建制的千余残兵。

好在七八千人命填补进去,为滠头大军赢来了喘息之机。两万多羌人集结起来,草草立了一个阵势。

七八千人命的丢失,姚襄心痛的眼珠子红了,精瘦的两颊皮肉一抖一颤。唯一让他安慰的是,几员大将只折损了一个马何罗,其他人都还在酣战厮杀。阵势刚成,姚襄便命人鸣金,催促各部回撤。

金锣鸣响中,姚苌、权翼、薛瓒率领残部从两翼向阵后绕去。氐人穷追不舍,轻骑向两翼追击,步卒从中央向羌人杀来。

姚襄适时下令:“射!”

准备就绪的几千弓箭手张弓搭箭,向氐人泼洒了一阵箭雨。一两百氐人应弦而到。

“射——自由散射,给我射死他们——”姚襄咬牙切齿地大声呼喝,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羌人弓箭手不再统一遵从号令,射出一支随即再次引弓发射。箭雨变得稀疏,杀伤力小了许多,但是箭矢发射速度却快了许多。

又有三两百氐人倒下后,氐人中军响起锣声,氐人撤了回去。交战以来,双方第一次脱离接触。

氐人中军阵中,老蒲洪红脸变成了黑脸,乌云密布,极其阴沉可怕。

“父王!”

蒲雄飞马奔来,没顾得看清蒲洪的脸色,他便急匆匆地说道:“有些不妙。淇河两岸出现了一些打着新义军旗号的人马。河西有两三千人,正在渡口建筑营垒;河东有两千余人,沿河扎寨。河中也有十三条大船来回游弋,向这边运用辎重。这些人只怕是羌人的援军。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孩儿有些担心东枋城……”

“滚!一群废物!”

老蒲洪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厉声呵斥道:“平日但见汝等个个自诩英雄。今日稍有意外,便打成这般模样。亏得你们有脸出现在老夫面前。”

蒲雄脸腾地一下红了,翻身扑下战马,跪倒叩首连声道:“儿臣无能。请父王责罚……”

一旁的蒲健、蒲箐等蒲氏子弟连忙跟着扑下战马,哀声告罪,请求蒲洪休要动怒保重身体为要。

“姚弋仲差堪对手,若是亲来,某当亲自迎战。姚襄小儿,也配老夫出手乎!某当品茗斟酒,坐观汝等破敌。”

蒲洪喘了一口粗气,对一帮儿子厉声喝道:“今日汝等部众倍于敌,以主凌客,再若不胜,便是老夫不说,汝等焉有颜面存活于世!汝等当好自为之。去吧!”

世子蒲健随即招集蒲雄、蒲箐、王堕、鱼遵、梁椤等枋头头面人物。

一番商议后,蒲健命梁椤率一万五千步卒结阵压上,与羌人正面阵战,吸引羌人注意力;命苻雄引六千骑猛攻羌人左翼骑兵,命蒲箐引六千骑佯攻击羌人右翼骑兵;命鱼遵领三千人,绕过羌人本阵,袭扰渡口新义军,务必让新义军停止建筑营垒。

蒲健自率五千骑为后应,待苻雄将对手耗得力疲之际,挥军杀上,击溃对手左翼骑兵,将溃兵驱赶向氐人中军,造成混乱,随后全军一起掩杀。

老蒲洪训斥一通后,也不过问儿子们准备如何应对如何调兵遣将,只是命人在干爽处铺上毡子,毡子上摆上几囊美酒,毡子旁架起篝火,宰羊烧烤,随后请来军师将军麻秋,两人品茗斟酒,当真一旁坐观起来。

与蒲洪同样轻松的还有石青。眼见羌人立柱阵脚,石青心怀大畅,若是有酒,恨不得浮它几大白。

只有这样的阵战,才能达到他的羌、氐对耗目的。像适才的追击战,就算几万羌人被杀光,也未必能损耗多少氐人,稍有不对,氐人多抓些俘虏,实力反会增长也说不定。

该安抚一下姚襄,让他宽心迎战才是。

石青想着,叫过左敬亭,吩咐了几句。

左敬亭听了一阵,随即飞跑到渡口,让河上船只传话诸葛攸,石帅有令,派人前去安抚姚襄和羌人,切切小心在意,不得无礼,不得开罪。

第二十章 全面开战(上)

诸葛攸不明白石青为何要让新义军掺和进羌、氐之间的争斗,不过,他了解石青,知道石青不是什么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搅和进来,其中必有深意。

接到命令后,诸葛攸想了想,随后带了一队亲卫,亲自赶往滠头军中去见姚襄。诸葛攸见到姚襄时,当即吃了一惊——这到底是羌人还是汉人!

姚襄鬓发眉角修饰得严整干净,见不到半点战场烟火气息;圆润温和的脸庞上,络腮胡子经过精心修剪,只上唇留下秀气的两撇,以至于下巴、两颊一带的肌肤被毛根映得有些发青;带毛衬里的儒士袍上套着的皮甲,袢带围系的一丝不苟,不紧不松,看起来十分得体。

姚襄浑身上下干净俐落,严谨精致,见不到半点战败后的仓促和慌乱;见到诸葛攸,未等诸葛攸招呼行礼,姚襄温温润润的目光先投了过来,里面尽是嘉许鼓励之意。

“厉害!江左顶尖的世家公子也未必有这等风范气质。”诸葛攸暗自赞叹,随即打起小心,疾走两步,上前一揖道:“琅琊诸葛攸见过少帅。”

“琅琊诸葛世家!”

姚襄带着三分夸张惊呼一声,趋步上前还礼,谦逊道:“姚襄无知。竟不知睿远系出名门世家,真是怠慢了,罪过罪过……”

说着,亲热地把住诸葛攸手臂,感叹一番后道:“襄表字景国。痴长三十春秋矣。睿远若是不弃,呼我一声景国就是。”

诸葛攸明知对方出于客套,心中仍然忍不住有些轻飘飘的。克制着笑了一笑。诸葛攸说道:“诸葛攸奉石帅之命,督率新义军将士在渡口挖壕筑垒,立营安栅,再需一个时辰便可完成。请景国兄率部再坚守一段时间,然后便可撤进营垒坚守。石帅正在清剿东枋城羌人,抢夺辎重粮草,一旦东枋城事毕,便会组织人手,搭建浮桥,掩护滠头大军撤往河东。”

“堵击氐人之责,襄不敢辞。此次若侥幸保住部分族人,全赖新义军倾囊襄助之功……”

姚襄只字不提羌人该当如何撤退,新义军该当如何救援等要求建议,只不住口地表达感激之情,语气诚恳,情真意切,听得诸葛攸暗自生愧。

“石帅真乃少年豪杰。”姚襄赞了一阵,话音一转,问到了石青:“不知石帅可有家室?妻室几位?和襄之大兄、三兄如何结交的……”

诸葛攸有些警惕,歉意地一笑,避重就轻道:“实是抱歉。诸葛攸和石帅有一阵没见了,石帅如何与景国兄两位兄长结交,如何来到枋头,诸葛攸半点不知,只是奉命从泰山赶过来。”

“泰山?是新义军军屯之地么?”姚襄不以为意,微笑着继续发问。

“嗯……”

诸葛攸沉吟间,薛瓒匆匆奔来,禀道:“少帅。氐人攻上来了。”

姚襄顾不得和诸葛攸说话,翘首向西望去,只见一两万氐人高举盾牌,列成三个方阵,缓缓地压过来。

姚襄瞿然一惊,氐人意欲对阵拼杀!这是决战!是双方军力的全面较量;力大者赢,力弱者亡,难以取巧,难以退避。

“景国兄,诸葛攸不打扰贵军迎敌了,先行告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诸葛攸开口告辞。临走时提醒姚襄道:“双方一旦全面缠战,只怕很难退下来了。景国兄提前备下一支轻骑死士,关键是誓死一搏,也许能成。”

“睿远说得是。”姚襄百忙之中,不忘赞诸葛攸一声,随后命尹赤从两翼骑兵中抽调三千骑以为预备。

诸葛羽回到渡口,登上一艘靠岸的海船,居高临下地向西瞧去。只见氐、羌双方已经全面交手。

人马收拢之后,双方鏖战的空间大为缩小,整个战场宽约两里,厚约两三百步。中部是三四万步卒,两翼为双方骑兵。

羌人、氐人同为募兵,衣甲兵刃多是自备,没有统一的制式,双方大都出自于陇山左右,肤色、衣饰也相差不大,一旦搅和到一处,立刻混成斑驳纷杂的一锅粥,若非有攻击方向可供判断,诸葛攸几乎分辨不出哪是羌人哪是氐人。

氐人三个步卒方阵正面突击羌人中军,双方甫一接触,便是全面混战。一万五千氐人步卒对阵一万二千左右羌人步卒。

羌人步卒人数略少,率领轻骑守护两翼的权翼、姚苌有些担心,不约而同地挥军斜刺杀出,试图将对方步卒拦腰截断。羌人轻骑刚刚发动,从氐人两翼杀出两支骑兵,迎头截住,双方骑兵随即在步卒外围来回冲突厮杀。

诸葛攸眼光一闪,恍然发现,氐人本阵中还有两万余将士列阵蓄势,以为预备,其中有一万四五的步卒,六七千轻骑。他转而看向羌人本阵,姚襄身前大概有五百步卒卫士,身后还是三千左右的轻骑,预备队人数和对手相差甚远。

除非将河东人马全部拉过来,尚能一搏,否则指望姚襄,是不可能战胜氐人的。石帅老军务了,应该明了河西的战况,为何不派援军过来呢?

诸葛攸皱眉苦思,想了一阵,没有结果,他转头向河东看了一眼。河东新义军营寨已经扎下,此时正沿河挖壕筑垒,摆出一副据河而守的架势。

不会吧!石帅对这场战事这么悲观,准备退守河东?

想到这里,诸葛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间,他不经意地向四周看去,随即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北方。

北方四五里外,一支三千人左右的步卒队伍沿河而下,急匆匆奔向渡口。

氐人!来夺渡口,断羌人归路?

脑袋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诸葛攸就摇头否决了。渡口和羌人本阵间距离短,转眼即至,对方派三千人不可能夺下渡口。那么,只可能是来骚扰,以阻止新义军建造营垒。对方恁过小心,是担心天黑前不能正面击溃羌人,让羌人逃进营垒据守啊。

诸葛攸轻笑一声,下船登岸,去寻孙霸商量。

鱼遵率三千氐人一路紧赶,不消半个时辰便绕过羌人本阵,来到渡口附近。眼见距离渡口不过两三百步了,渡口上的新义军似乎毫无察觉,挖壕的挖壕,筑墙的筑墙,运土的运土,正忙忙碌碌地建筑营垒。

对方怎么可能没有觉察?莫非其中有诈?鱼遵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挥手止住队伍。随后眯着眼仔细观察渡口。

营垒堑壕是南北走向,和鱼遵瞭望的角度相合,从他所站的方位看过去,壕内一目了然,空荡荡的不见伏兵;壕沟东边,土垒东一堆西一堆,筑起半人多高,这种高度藏不住人;渡口上有两艘大船靠岸停泊,也不可能藏有太多人马。

犹豫了一阵,鱼遵猛一咬牙,喝道:“全军突击,杀过去!”

三千氐人呼喝一声,冲向渡口。因筑造营垒的缘故,渡口一带被新义军挖的、堆得一片狼藉,这种地形没办法保持成建制地冲锋,所以,氐人甫一冲锋,就没打算保持队形,以五十人一队为单位,一团一伙地涌向渡口。

新义军好像真的刚刚发现氐人,听到呼喝声,壕沟外的将士愣了一下,随后拔腿就向筑了一半的营垒里跑,因为惶恐,他们连搭在壕沟上的临时桥板都来不及抽走,匆匆翻过土墙,慌乱地寻找兵刃。

鱼遵见状大喜,这种对手实在不足为惧,当即指挥全军分作三股,从三道桥板上杀进。

第二十一章 全面开战(中)

杀——

三千氐人大声呼喝,奋勇向前,短短一瞬,便有千余人冲过桥板,扑向半人高的土墙,鱼遵冲到桥板的时候,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突,脚下不由自主地一偏,拐到壕沟外沿,随即站定下来,挺刀前指,大声指挥后续士卒:“杀!杀进去——”

“射!”

就在氐人临近时,一道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上百名新义军忽然端起上满弦的诸葛连弩,架上土墙,对准冲近前的氐人扣动了扳挚。

“蓬——”

五六百支短矢迎着冲锋的氐人泼洒过去。如此近的距离,对于缺少衣甲的农兵来说,诸葛连弩带来的是致命的伤害,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所过之处,冲在最前的氐人麦子般齐齐倒下一大片,整个队列为之一空,至少有一两百人扑倒在一处,化为一大堆模糊的血肉。

冲势正劲的氐人不由自主地停滞了片刻,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恐怖的场景,懵懂不知所措。

“扯!”

新义军中再次有人扬声下令。

命令声中,几声号子响起,壕沟旁的浮土里突然弹出十几根预先埋设的绳索,绳索每三四根一个方向,一端分别延伸到临时桥板下,一段延伸至土墙之后;在整齐的号子声中,绳索倏地绷紧,在新义军士卒的拉扯下,向土墙后滑去。

不等氐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随着绳索的移动,三道临时桥板嗤喇一声大响,从中折断,随即轰然向壕沟落下。三块临时桥板之上各有一二十氐人,惊呼声中,这些氐人随着桥板一同栽入壕沟。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鱼遵目不暇接。未等他作出反应,三千氐人已被隔断在壕沟两边。

壕沟不宽,不过丈余,换作平时,鱼遵纵身一跃,就能越过去,可在目前情况下,鱼遵没法越过去;急急冲来的一两千士卒挤在一起,没有空间助跑借力,单凭原地蹦跳,他却蹦不了这么远。壕沟也不深,只有六七尺,不消一炷香功夫,鱼遵便可命令士卒填出老大一段冲击道路;可惜,敌人不会给他一炷香的功夫。

“杀!”

浮桥坠落,氐人被隔绝在壕沟内外后,新义军没有丝毫停顿,纷纷从土墙后跃出,向壕沟内侧的氐人掩杀过去。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争战。

作为新义军志愿兵中单兵战技最全面的天骑营将士,无论战力、兵甲、还是心理、人数,都不是几百名氐人募兵可以相比拟的。

鱼遵发愣的功夫,天骑营将士已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对手人头滚滚而下,杀得对手心惊胆战,氐人士卒不顾一切地滚进壕沟,在沟内拼命逃窜。

与此同时,一千新义军陆战营士卒一跃而起,昂立于土墙之上,拈攻打箭,瞄准了壕沟外沿的氐人……

“跑!快逃啊——”

鱼遵吓得魂飞魄散。连门面之事也忘记了,不说撤退,直接喊叫逃命。一口气逃出一两里路,听见身后没有追杀的声音,鱼遵才敢回头匆匆瞥一眼。

也许是壕沟阻挡,对手没有追杀过来,只将壕沟内侧氐人清理干净,对着外侧放了一通箭矢,撵跑氐人后,就一边打扫战场,一边继续垒筑营栅。

鱼遵稍稍松了口气,收拢人手,清点一下,当即哭丧了脸;算上伤号、算上匆忙逃到南边的两三百人,估计勉强能凑够两千;短短片刻,三千儿郎折损三成有余;完好无损,尚堪一用的不到千五之数。这仗还怎么打啊?

想到对手矫健得身姿,凌厉的劈刺,凶狠的神情,鱼遵滴溜溜打了个寒蝉。看衣着装扮,对手是禁军,还是禁军精锐,别说一千五百人,就算是五千人,也未必能讨得到好。

“撤吧。”

鱼遵有气无力地吩咐了一声,带着残部绕道向西回返,他不敢直接向蒲洪、蒲健回报战况,径直向羌、氐大战的战阵中摸去,想寻蒲雄为他求情。

糊里糊涂之中,鱼遵忘了蒲雄是在南方攻击羌人左翼,来的战场边缘一看,只见蒲箐正率几千骑兵和羌人争战一处,当下醒悟过来,再次率队绕到战场左翼。鱼遵抵达战场左翼的时候,双方战事正酣,正值关键时刻,步卒没法插手,鱼遵只好凄凄惶惶地立在两里外观战。

鱼遵刚刚站定,忽然感到大地一阵震颤,震耳欲聋的声浪席卷而来,瞬间麻木了他的五识。他惊骇地向向南望去,只见蒲健长槊怒马,五千骑兵紧随其后,挟带着无匹的气势杀向正和蒲雄缠战的羌人左翼骑兵……

开始了,胜负即将揭晓。可惜自己这一路却是打败亏损。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鱼遵心中更加慌乱。

五千氐军轻骑飞速杀向羌人,双方眼见即将接触,为首的蒲健略略一顿,挺槊前指大呼道:“杀过去!一个不留!”他却勒住战马,稍一偏马头,向鱼遵奔了过来。

“汝为何在此!敢不奉将令么?”人未到,严厉的叱喝已经传到鱼遵耳中。

鱼遵有些慌神。蒲健是世子,早早离开枋头,进了邺城为质;相比蒲雄,他与鱼遵很陌生,也没有交情,杀伐惩戒,自然不会顾及面子。

“末将死罪!”

鱼遵腿一软,不由自主扑到在蒲健马前,哀声辩解道:“渡口的新义军肯定是禁军。而且还是禁军精锐,鱼遵原本欲誓死一拼,没曾想,麾下部众多是新收拢的青壮,一击之下便即溃散,连鱼遵也身不由己被溃兵裹到此处,请世子降罪。”

“禁军精锐?某怎么没听说过!”蒲健目中厉光一闪,正欲下令斩杀鱼遵,余光一扫,霍然瞥见蒲雄驰马冲阵的身影,当下若有所悟。

想了一想,蒲健沉声对鱼遵说道:“汝败阵丧师,罪责大矣,原本难恕。念在汝跟随父王多年的份上,某给你一个将功恕罪的机会。”

蒲健声音极其威严,鱼遵听在耳中却是如闻纶音,叩首不止,喜极泣道:“多谢世子,谢世子活命之恩……”

“某命汝去上游调拨船只,沿淇河攻下,阻断淇河东西交通,隔绝羌人退路。汝可能做到?”蒲健声音缓和了一下。

“末将誓死为世子效命,绝不敢有负。”鱼遵头颅低低垂下,不敢稍抬。

淇水西岸渡口。诸葛攸负手西望,搓叹连连。

略施小计便击溃几千氐人,诸葛攸得意之余,又有点遗憾。

前方羌、氐两方数万大军缠战厮杀得如火如荼,直看得诸葛攸眼睛放光,双手不停地用劲挥舞,恨不得指挥新义军上去拼斗一番。只是碍于石青严令,他只能站在旁边自怨自艾。“石帅啊石帅,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诸葛攸念叨石青的时候,石青正站在东枋城的寨墙上聚精会神地观看城内的战况。

午后,王猛入东枋城后,立即遣人向石青禀报道:“东枋城氐人太多,必须在天黑前予以解决,至少也要重创后包围起来;否则,夜晚做起乱来,很可能损及辎重粮草。为此,他意欲将新义军义务兵、锋锐营以及残余羌人编在一处,分波次轮流对氐人发起了攻击。”

王猛同时告诉石青,一者因为羌人太少,即便拼光也不可能战胜氐人;二者义务兵需要经受实战磨练,当前局面操控在己方手中,正是磨练义务兵的好时机;因此,他对用羌人消耗氐人的策略作了一些调整,让新义军充当作战主力,攻杀氐人,并督请轻骑营在城外严加戒备,随时准备追杀逃敌。

有趣!

石青允准后,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算是王猛出山的第一仗,而且对手还是雷弱儿。历史上,这两人俱是前秦柱石人物,都担任过前秦丞相;可惜未能逢面,王猛出山时,雷弱儿刚被前秦朝廷所害。两人的区别在于:一为汉人一为羌人;一个乃山中高人,一个是沙场宿将;一个在藩邸运筹帷幄得以幸进,一个赤胆忠心,获得步步高升。

此时,历史已发生了错乱,不该相遇的两个人相遇了。

石青回味了一番,随后交代韩彭监视河西,自带左敬亭进了东枋城,登上寨墙远远观战。

东枋城内,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二十二章 全面开战(下)

东枋城内的新义军和羌人合计约八千五百余。

王猛将志愿兵、义务兵、羌人混编一处,分成四部,每部两千余人。一部由丁析统带,麾下包括姚益生部羌人;一部由姚益统带,麾下包括戴洛营、李圭营义务兵;一部由崔宦统带,麾下包括姚若部羌人;一部由燕九统带,麾下包括张炜营等义务兵。四部分两个波次循环轮替,两部主攻,两部一旁协防休息。

王猛难道想吞并羌人?看到姚若、姚益生归入丁析、崔宦麾下,石青心底冒出这个念头,随后又觉得不像,毕竟王猛还任命姚益担纲一部统带,不全像借机裹挟模样。

疑虑之间,石青目光移动到新义军对面的氐人阵上。

氐人大约有六千三百余。与新义军相比,人数差距并不大,也许是因为探知城外有敌骑围阻,他们不明军情动向,心中有了些惶恐,因此,在气势上弱了许多,摆出一副坚守的架势。

雷弱儿将氐人分成左右两部;两部一大一小,一厚一薄,很不对称,看起来十分怪异。

左边一部有两千余人,摆放在麦场上,背倚麦场东部边缘民房建筑,专心防守正面和左翼。右边一部四千余人摆放在麦场北边的大道上,正面对着新义军,背后通往东枋城东寨门,雷弱儿似乎作了见势不对,从东寨门突围的准备。

“杀——”

喊杀声大起,石青看见丁析、崔宦率领两部新义军率先攻上去,丁析冲击氐人右阵,崔宦冲击氐人左阵。

氐人右阵人数比丁析麾下多出一倍,只是由于道路狭窄,不利于展开大队,四千多氐人结得是厚厚的纵阵,正面很窄,人数不多。丁析得到王猛严令,不得向敌阵中突击。是以,只在外围缠战。

石青瞧了一阵,便不再替丁析担心。站在寨墙之上,下面的战况一目了然,石青轻易分辨出新义军、羌人以及氐人三者攻击方式的差异。

战场上的羌人大多是姚益、姚若带来的禁军,他们攻击方式传统,动作熟练,总是下意识地靠在一处,共同进退,无形间就形成了威力不小的集群冲击。

让石青稍感缺憾的是,禁军的集群冲击过于粗糙,其间刀盾手与长枪手的配合不是很到位。与禁军相比,新义军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无论是志愿兵还是义务兵,都是以什为单位组合,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箭手在后,构成一个小小的阵形;一个个小阵相互堆叠,一级一级构成越来越大的阵形;这种结构的好处在于,即使大阵散了,小阵依然存在,依然能发挥出团体冲击的优势。

在这种紧凑的作战团体面前,雷弱儿的骁勇被死死限制住了。疯狂挥舞的长槊,总是被几面大盾合力挡住,大盾后不时刺出的长枪让他手忙脚乱,长枪后的弓箭手不分人马,直往前射,雷弱儿的亲兵只顾得拨打箭矢去了。

与羌人和新义军相比,刚成军不久的氐人有明显的差距。他们原地不动,还能勉强保持住阵形,只要有人移动,阵形马上就会松散,出现破绽。

一轮试探攻击过罢,王猛就看出对方的弱点;随后命令三部同时上阵,其中两部在前猛攻,一部在后游弋,瞅准敌方阵线露出空子, 第三部 即刻顺势掩杀。

看到这里,石青很满意地笑了。首次指挥作战,王猛开始显得比较生疏,各种反应指令稍显僵硬呆滞;随着战事的发展,他渐渐熟练起来,命令下达的越来越及时,越来越准确;尤其让石青认为难得的是,他的全盘掌控能力极强,攻守之间,极有法度;即便初始生涩之时,也是如此。

这是个难得的全才啊!进庙堂可治政安民;演兵略能运筹帷幄;临战阵还能排兵布阵。石青感叹中,甚至生出些嫉妒。

雷弱儿是沙场宿将,并非易与之辈;见势不妙,立刻变阵。

氐人左翼小阵向右翼大阵聚拢,几千人挤挤攘攘成一大团,将麦场旁的大道塞得满满的,以此减小受敌面,从而腾出接战人手,在阵后布下一千多名弓箭手,向阵前抛射阻击。

氐人收缩之时,王猛立刻做出了反应;预备队架梯上墙,迅速占据了大道两旁的制高点。氐人的弓箭刚刚射出一轮,更多的箭雨就从屋顶上倾泻下来,泼洒向氐人战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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