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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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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敌!”王龛双目欲裂。挥舞着纤细的环首刀迎着铁骑冲上,以单薄之躯撞向钢铁怪兽……

“将军……杀敌!”亲卫一拥而上,陪着王龛撞上去。

人影腾空;三四个亲卫破麻袋一样摔出去。铁骑迟滞下来,剩余的人一拥而上,对着钢铁怪兽一阵乱剁。当当声响,十几刀砍下,却无损甲士分毫。

“杀马!”王龛大呼,透过皮铠一刀捅入马颈,战马扬蹄嘶鸣,将甲士摔落下来。大晋军一拥而上,意欲扒掉甲士铁铠,取其性命……

忽然,四五支寒芒倏然而至,锋利的马槊如同铁铧犁过来;大晋军泥土一样向两边翻卷。四五个串在马槊上的士卒一时未死,发出阵阵惨号……

倏忽之间,血肉与钢铁激烈碰撞,溅起阵阵血雾肉雨。钢铁怪兽之后,两千精骑随后跟上,轻巧地在散乱的大晋军中奔驰,长枪如蛇信忽伸忽缩,收割着低贱的生命。

三千弓骑远远退开;大赵军本阵纹丝不动。惨烈的杀戮场景,在他们眼中,如同文人眼里的是春花秋月。

就在这时,一群拾荒者出现了,他们冒着铁蹄践踏的危险,在刀山枪林间穿梭;三五成群,围追堵截受惊的战马,肆意剥取死者的衣甲。仿佛不是置身在杀戮战场,而是进了宝山。

诸葛攸施施然来到李农面前,一揖道:“惭愧!新义军不能帮总帅冲锋陷阵,只好做做打扫战场的小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农,此时也禁不住嘿嘿一乐,瞅了诸葛攸一眼,混浊的眼中透出久经世事的通达和淡泊。

诸葛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讷讷道:“让总帅见笑了。”

李农莞尔,一笑道:“老夫率部渡河南下,所见所闻,皆是响应大晋北伐的呼声;惟有新义军与众不同,响应我大赵南讨。嘿嘿……新义军做事确实出人意表。”

诸葛攸脸色一正,道:“总帅记错了。攸秉承新义军石帅之令,前来响应李总帅,却不是响应大赵朝廷。”

“呵呵。有区别么?”李农淡淡说了一句,没再理会诸葛攸,打马向代陂而去。

代陂上的战斗进入尾声;三千大晋军还剩一两百人,往来奔驰的精骑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子。重铠铁骑退出,弓骑再度上前,一支支箭矢泼洒过去,大晋残兵个个身上都挂着箭矢。

他们没有了拼杀的力气,沉默地承受着箭矢,互相搀扶,昂然面对死亡。

“好了。可以结束了。给晋人保留一些勇士吧。”李农淡淡地吩咐。

弓骑退却,精骑后缩。

大晋军中却响起王龛高亢的喝声:“我等誓死不降!愿以身死激励北伐主力奋勇杀敌!”

“誓死不降!”一两百大晋勇士同声齐喝。

“一群不知生命艰难的孩子啊。”李农叹息摇头,吩咐左右:“给他们治伤,告诉他们,我们会放他们回转大晋。”

……。

大队已经远去,石青兀自驻马遥望北方。沉重中带着怜悯。

祖凤骑着白夜小心靠过来。“石青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出人间惨剧。”石青怅然回答。

“惨剧?惨剧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祖凤有些困惑。

“惨剧是正在发生的悲惨之事。走吧,不要再提了。”

石青索然回头,纵马追赶大队。子弟骑来报。“石帅。马陵山隐蔽待命的义务兵已奉命南下,将在今晚赶到下邳城北二十里的泗水岸边与我们会合。”

“知道了。”石青答应了一声。

祖凤听了有点疑惑。新义军主力到下邳干什么?新义军意欲劫掠战败方的后勤辎重,可下邳是北伐军的后方,不是大晋、大赵交兵的主战场。她嘴唇一张,正欲询问,一队子弟骑飞马驰来,高声禀道:“石帅,我们抓到两名从北方过来的大晋军信使。”

祖凤只好暂时打住追问的念头。

两名大晋军骑卒被一队子弟骑押了过来。

“你们想回彭城求援?代陂之战结果如何?”石青顾不得是否会引起他人惊疑,直接了当地开口发问。

两名大晋骑卒一惊,互视一眼,闭住嘴巴,一声不吭。

“我们新义军,是来响应大晋北伐的,不是大赵军。你们看仔细点。”石青勉强挂起笑容,指着新义军的旗号温声说道。尽管已知战局结果,但他仍然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个粗豪士卒朗声说道:“我们是北伐先锋军,在代陂遭遇敌军主力。先锋军上至前部督李将军,下至伙头兵,决心死战,让敌军见识到大晋男儿的勇气。李将军派我们回彭城不是求援,是要告诉朝廷、告诉北伐军主力,先锋军男儿的无畏和决心。请主力兄弟奋勇杀敌,为先锋军三千儿郎报仇。”

“嘿嘿……呵呵……原来如此。”

石青苦涩地笑着,“先锋军的无畏和决心,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看到、能够记住……”挥一挥手,他黯然道:“放他们走。让他们将先锋军的英雄事迹传扬出去。”

两位晋军信使拱手离去,石青随后下令。“传令赵不隶、张炜,率部向彭城运动;若见大晋军弃城而走,立即进城,将城内能用之物通通搬到微山湖。另。不得骚扰城内平民,谁若敢犯,我杀他全家。”

……

彭城,征北大将军行营。

国丈诸衰有些心神不宁。照说,北伐军一路之上势若破竹,进展顺利。他不该有此情绪。但蔡谟的话却像根刺,一直扎在心头。

蔡谟不比一般人,南渡重塑大晋朝廷有他一份功劳,平王敦之乱有他一份功劳,平苏峻、祖约之乱还有他一份功劳;诸衰还是一个小伙子,没有出仕之时,蔡谟已经坐在征北大将军的位置上了。

这人早就到达了人生顶峰,难得的是,他能够激流勇退;在巅峰上略一驻足,便即从容而下。这份睿智,谁敢小觑。他对北伐说“不”,自然有其道理。

为了蔡谟说的“不行”二字,诸衰费尽心思,最后七转八弯,找到和蔡谟关系亲近的王羲之,托他打听。

王羲之不负所望,向他转告蔡谟的意思。“殄灭胡虏,这么好的事,老朽怎会说不行呢?老朽说的不行,是说国丈不适合做这种事。收复故土,恢复中原,这等丰功伟绩,必得大英雄、大豪杰竭尽所能,才能成事,哪是随便一人就能成功?这等大事,若是随意支吾,不仅不成,反而劳命伤财,让百姓朝廷更加困顿。不如不干的好……”

诸衰有自知之明,自己顶多算是一个好人,一个慈和仁德之士,决不是大英雄、大豪杰。

这次北伐难道真的不成?若是失败又当如何?劳命伤财?

哎。真若如此。蒜子的日子更难过了……

蒜子是他的女儿,临朝理政的当今皇太后——诸蒜子。

第五十三章 四千打劫三万

听闻先锋军誓死血战,全军覆没,褚衰没有热血沸腾,锐意北上;而是迅速做出决断:全军退回广陵,北伐到此为止。

七月初八一大早,三万北伐军,以比北上更快的速度沿泗水南岸东行下邳,准备回合下邳的一万晋军后,南渡淮河。

“快走!不得停留,今晚必须赶到下邳。”带队将官急声催促。

彭城距离下邳百十里;三万人的大军想在一日间赶到,换作平时,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今日不同。不用打仗了,可以回家了,大晋军将士脚底生风,走的轻快无比。午时时分,他们赶了一半路程,来到下邳之西的山丘地带。

低矮的群山中,提前一夜到达的新义军蓄势以待。→文¤人··书·¤·屋←

“来了!北伐军来了……”常苦儿一身重铠,摇晃着跑过来。语气兴奋得有些压抑。新义军计划趁战败方溃散之时抢粮。没想到形势变了,没有战败的,只有弃战的。弃战的三万大军从容后撤,但石青坚持要抢。算上民夫,新义军四千五百人要抢三万北伐军?!

这实在太疯狂了,也太他奶奶地刺激了。常苦儿黑脸涨得更黑了。不仅是他,新义军上下大都如此,无论是兴奋还是恐慌,血气都一个劲地向上蹿,把张张黑脸憋得黑红黑红。

“怕么?”石青嘴角扬起,挂着一丝轻蔑。

如今的常苦儿很老实。往日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被万牛子、司扬、韩彭、孙霸等人隔三岔五地揍没了。被扁多次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想当‘大英雄’,就需要挨揍,不如当个‘小英雄’实在。不过,老实归老实,胆气他还是有的。

“石帅,俺不是大英雄,也算小英雄,英雄岂有害怕的道理!”几句话说得威风凛凛,掷地有声。

“好!待会儿你们这些小英雄可要给我端起架子,别让人小瞧了。”石青给大小英雄们鼓了把劲。

韩彭禀道:“石帅。民部青壮已经上山,到达指定地点,志愿兵、义务兵准备就绪,只等你下令。”

石青点点头。望向山区边缘地带的晋军。

五千晋军前部正从他们面前三里外经过,随后是两万五千晋军大部,辎重队伍裹在晋军中间,拖拖拉拉延伸出十来里。

“开始!侗图!万牛子!随我去见诸国丈。韩彭,带领大队列阵堵截。”下令之时,石青眼中厉芒闪烁。二十万难民冲着北伐军南下,你们怎能一走了之。走可以,留下粮草!

“子弟骑!出发!”

“兄弟们!走!”

没有喊杀,侗图、万牛子吆喝一声,六百多人紧随石青,悄悄从山沟里冒出来,静静地,一声不吭迎着两万五千大晋军冲去。

韩彭带着三千人,次第跟上。

四五座山头之上,一面面新义军大旗被民部青壮无声地竖了起来。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无声无息,一切都已完成,北伐军的视野里到处都是新义军的踪迹。

最先发现新义军的是五千晋军先锋。他们已经越过新义军出没的山沟,距离新义军至少有四里。但是……

哗——

一声躁响,寂静被打破。

敌军!

有埋伏!

跑啊……

惊叫声刚起,晋军前部哗地溃散;五千人不约而同拔腿就跑。没有队列,没有建制,一蜂窝地逃向下邳。在没有任何追击的情况下。

忐忑中迎向晋军的新义军猛然一愣,随后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奶奶的。干了!抢啊!这帮胆小鬼……

晋军大部发现了新义军,因赶路而散乱的队列更加乱了。有的慌乱地整理队形,准备迎战,有的开始向山林里逃窜。

石青带着子弟骑冲到晋军百步外,蝎尾枪一举,子弟骑停下;他呵斥着黑雪继续前冲。

“快放箭……”晋军中有人慌乱地叫喊,接着几十支散乱的箭矢射向石青,只是最近的也在一丈开外。

石青单人独骑冲到大晋军二十步外,一勒马缰,扬声高喝:“某乃泰山新义军石青,闻听大晋北伐,特率新义军前来相投。汝等为何以敌相待!”

呼喝声中,凌乱的箭矢停止了。一个文气熏然的中年人打马迎来,大声叱喝:“汝等既是来投,为何不遣使关说,却领军截住我大军归路,是何道理?汝意欲何为?”

韩彭率人在半里外严阵以待,万牛子的大小英雄和侗图的子弟骑虎视眈眈。任谁看到这幅架势,也会认为新义军来者不善。

“意欲何为?”石青脸色一沉,厉声反问:“北伐军不向北去,反向东南。这是为何?哼!新义军此来,是督请大晋北伐军继续北上的。你明白没有!”

文士闻言大怒,戟指喝道:“大胆!狂妄!朝廷大事,你这个贱民也敢质缘?”

“你是谁?”石青斜睨一眼,淡淡地问。

“吾乃淮南糜嶷。”糜嶷对自己的名头很有自信,口气骄傲的很。

“你奶奶的给我滚开!”

蓦地,石青虎吼,怒声咆哮:“你算什么东西。敢在石某面前指手画脚。滚开。让诸国丈出来说话。”

正自得意的糜嶷仿佛被一道闷雷当头击中。一个趔趄,从马上一头栽下,躺在地上一抽一动,直吐白沫。

四五个晋军急忙抢出,将糜嶷抬下。

石青蝎尾枪仰天一指,对着大晋军怒喝。“请诸国丈出来答话,否则,汝等休想南下。”

“打劫!留下买路钱。不给钱,谁也别想走!”小英雄们趁势吆喝起来。几百人站在两万多大军面前,嚣张得不可一世。

两万多大军实在可怜。至今没整出一个队形。特别是队伍的中后部。一个个士卒伸头勾脑地张望,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前面的几千人乱哄哄地向一块挤。只怕站到危险的外圈了。

“新义军石青是吧……你找本官何事?”纷纷嚷嚷中,诸衰在将佐的簇拥下越出军阵。一向保养很好的诸衰,此时无精打采,苍老了许多。

石青瞥了一眼,见诸衰是个木讷、憨厚的文士,想到这人不久后因内疚而死,心中有些怜悯。随即在马上抱拳躬身,恭谨地说道:“新义军石青见过诸国丈。”

诸衰挥挥手,索然无味道:“我看你也是晋人,为何带军堵住朝廷大军去路。莫非欲效豆萁相煎之事。”

“石青不敢!”石青面容一肃,道:“石青此来,是请诸国丈救救北地汉民,请北伐军继续北上。诸国丈若是允可,新义军愿为先锋。”

“不成啊……”

诸衰仰天长叹,语气悲怜。“不是本官不想,只恨自己无能,不懂兵事。若是执意北上,只怕会拖累几万北伐军儿郎。”

石青一怔。诸衰因为这个原因逃回淮南?他既有自知之明,当初为何一力主张北伐?以至于造成如此恶果,让二十多万河北民众欢喜南下,却尸骨无存!

这时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石青沉声说道:“诸国丈可能不知,大晋北伐传到河北,二十多万民众因此渡河南下。北伐军若一走了之,这些民众怎么办?眼下天已入秋,他们背井离乡,缺衣少食,如何活下去?石青恳请诸国丈救救他们。”

“啊?有这么多人?”诸衰大惊,他知道有河北民众渡河南下,也收容了一些;不过,由于新义军的截留和大规模的南下潮尚未到来;他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人。

石青指天而誓:“石青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而死。”

第五十四章 一手硬还要一手软

石青郑重立誓,褚衰身子一震。二十多万难民!听到这个数字,任何人都不能无动于衷。

褚衰木然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办法。褚某无能,要顾惜江东儿郎的性命,只恨……”

“有办法!”

石青扬声打断褚衰的推脱,恳声道:“褚国丈顾惜江东儿郎,新义军顾惜南下难民。褚国丈不能之事,新义军可以做。只要褚国丈愿意伸出援手。”

“哦!真的吗?褚某该怎么做?”褚衰眼光一闪,注目石青。

石青向褚衰注目望去,两人目光在空中一撞,一个深沉,一个澄澈,但彼此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诚意。石青缓缓道:“很简单。褚国丈只需馈赠些粮草辎重,新义军会尽力收容难民,帮助他们重新安居。”

听到这里,褚衰身边的大晋将佐终于忍不住怒气,大声呵斥。

“好胆!”

“放肆!”

……

石青说得天花乱坠,没有几个人相信,一旦提到粮草辎重,他们立即反应过来:新义军居心不良,要来趁火打劫。

“给我拿下!把那个贱奴给我拿下……”

霍然,大晋军中传出歇斯底里地喝令声,令声之下,一两百军士冲出军阵,从石青左右两边包抄过来。

原来是糜嶷苏醒过来了。顾不得抹去满嘴沫,恼羞成怒的他立即指挥心腹私军来拿石青。

“找死!”

石青不惊反喜,厉喝声中,打马迎上。他需要布武施威,糜嶷就配合地送上门来。

“他奶奶的。凭这些胆小鬼也敢在石帅面前大呼小叫。兄弟们,上啊!”万牛子啐了一口,带着五百大小英雄来帮石青。

“杀!杀!杀……”严阵以待的韩彭指挥三千士卒适时发出阵阵虎吼。

顷刻间,平和对峙的局面变得怒潮汹涌,杀气盎然。

“杀!”

石青一挺蝎尾枪,冲进糜嶷私军,挑刺拨打,近前的七八人随即翻跌出去。

“狗东西!”

万牛子的吼声闷雷般轰隆隆滚过来,无匹的威势配上黑锅脸,铁塔个子,实在惊煞人。人未到,大晋军上下已经丧胆。将佐们护住惊呆了的褚衰往阵中躲避。

万牛子撒开大脚丫子,风一般卷到,紧随其后的常苦儿,率领大小英雄一股脑冲进糜嶷私军。刀砍棒砸,一通乱打,将一两百糜嶷心腹打得四处逃窜。

“罪魁祸首是那个狗东西!”

万牛子一指大晋阵中的糜嶷,虎吼一声。“兄弟们,上!剁了那个狗东西!”

“剁了他!”常苦儿大声吆喝,当先冲进大晋军本阵。五百小英雄啸叫一声,赤红着眼睛跟上。

“杀啊……”

五百人视两万五千人如无物,勇往直前。逢阵闯阵,逢人赶人。盯着糜嶷杀过去。

两万五千人视五百人如洪水猛兽,纷纷辟易,莫不敢挡。糜嶷如惊弓之鸟,选人多的地方乱钻;大晋军躲避瘟神一样,躲着糜嶷,他躲到哪,哪的人就四散飞逃。

草草结就的军阵乱得象哄闹的集市。

幸好万牛子营盯得是糜嶷,晋军四散走避之时,他们没有乱砍乱杀。否则,只怕真个北伐军都要溃散了。

“烂透了,大晋已从根子里烂透了……这样的军队若能北伐成功,除非老天爷瞎了眼。”石青怅然若失,勒马环顾四周,只见一帮将佐护着褚衰还在后退,看那势头,不退出十里八里是不会罢休的。至于指挥防御、组织反击……没人记得,没人做出反应,大伙有意无意地忘了自己军官的身份,自觉自愿地做起国丈的侍从。

“牛子!带兄弟们退出来。”石青叫住撵得正欢的万牛子,扬声高喊:“褚国丈!请回来叙话。石青和新义军没有恶意。”

正在退走的褚衰顿了一下,似乎想回来,奈何一帮忠心耿耿的将佐围在身边,苦苦劝阻。

石青心中腻味,抹下脸沉声喝道:“你等真是糊涂!新义军若有敌意,只需纠缠一两天,待大赵南讨军赶到,你等休想有一人南渡淮河。哼!这般情势,是友是敌,你等还不明白!”

这话再直白不过。褚衰和一帮将佐彻底明白了自身处境。不给新义军一个交代,他们别想过淮河。别说粮食辎重,就算是人,也得留下来。

将佐们惶恐不安,不敢劝阻,一个个泪眼花花地望向褚衰,指望他这个国丈能顶点用。褚衰不惊不怖,缓缓点头,安抚了诸将,单人独骑驰向石青。

石青不敢马虎,迎上去抱拳施礼。恳声道:“手下粗鄙,惊吓了国丈,石青大罪。”

褚衰摆摆手。“石督护。你我都是明白人,当前情势,北伐军粮草辎重,任新义军予取予夺。石督护依然如此多礼,莫非另有所求?”

姜是老的辣!这人带兵不行,心思还是通透的。

石青心中暗赞,面容却是一正,悲愤道:“褚国丈如此说,实令新义军上下寒心。新义军虽非大晋治下之民,然耿耿之心,天日可照。石青一再申明,此来是请褚国丈给予援手,馈赠些粮草辎重以救助难民,却不敢峙强硬取。”

褚衰淡淡一笑,道:“好说。北伐军有粮五万余石,愿意馈赠新义军五万石,只留三五日资用之粮,如此,北伐军可以和新义军别过么?”

石青一滞,旋即大笑道:“当然。当然可以……不过,石青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褚衰眼中闪过淡淡的讥嘲,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石青提出要求。

石青有些尴尬,驱使黑雪碎步踱到褚衰身前,低声道:“新义军欲请褚国丈禀奏朝廷,请朝廷派遣强员能吏、锐意进取之士,北上青兖,治理地方民生。”

石青语音轻轻,落到褚衰耳中却如乍然轰响的平地春雷。不防之下,被震得一阵眩晕。对于新义军的目的,事先他有过百般猜测,可却没猜到是这个……请朝廷派员治理青兖?这说明什么?说明新义军乃是真正心向大晋的忠贞之士!

等等……褚衰豁然发现异常。

请大晋朝廷派员治理大赵管辖的青、兖……是不是说明青、兖两州包括大赵的刺史尽在新义军下辖?

褚衰终于有些动容,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心中疑惑。“青、兖两州刺史允许朝廷官员北上?”

石青笑了,细声解释道:“石青不敢欺瞒国丈。其实,新义军成军不过半月,并非一人一家之私军……半月之前,听闻大晋北伐,青州、兖州的两位刘刺史、谯郡三义连环坞、大晋征东军、泰山五大夫寨、诸葛山庄、羊家楼计七方北地豪杰,于泰山歃血为盟,立誓响应北伐。这才临时组成了新义军。可惜……”

说道这里,石青惋惜地叹了口气,望向一脸骇异的褚衰。道:“国丈是否明白?”

此时,褚衰心里乱哄哄的。

天时良机啊,就这么错过了。北伐军若是再快一步,可兵不血刃得到青兖两州;随后据河而守,阻止大赵南讨军南下;如此,北伐可算煌煌赫赫了。

可惜啊可惜……褚衰心中的可惜必石青的多出数十万倍。

“你说的可能当真?我能够相信你吗?”许久,褚衰恢复清明,狐疑地盯着石青。

“褚国丈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试目以待。”

石青重重点头,配合郑重话语。“石青建议国丈先派属员使者,随新义军回转泰山郡查察,一来可知石青所言是实是虚;二来新义军和国丈有了通联渠道,随时保持联系,若有时机,我们南北应和,大事可成。”

石青态度诚挚,言之凿凿,褚衰疼惜之中有了一番安慰。

北伐失败了,好在得到两州之地的暗中响应;三千先锋虽然身殒,可二十多万南下流民有了依靠着落。

“也罢。褚某可以留几名掾属去泰山看看。若是需要,褚某会督请朝廷派员北上。”唏嘘之中,褚衰爽利地应承下来。

石青欣喜不已,似乎比得到五万石粮草更高兴,道谢道:“数十年了,青、兖生民终得朝廷教化,幸甚!此乃褚国丈之恩。石青替青、兖生民谢过……”

“该当,该当的……”听出石青语中心酸,褚衰面不改色,心中却在翻江倒海。

一波三折后的结果皆大欢喜。

北伐军高高兴兴,继续南下回家;新义军欢天喜地,将五万石粮食运进山中藏起。

“白先生,请暂时进山躲一躲。待新义军引开大赵南讨军后,四位先生再随大队一起回转泰山郡。”褚衰留下了四个惶恐不安的书佐当使者,作为还未建立信任关系的使者,他不会轻易留下心腹部属。明白四个人的心情,石情尽量以温和商量的口吻说话。

一听南讨军要来,四个书佐对石青的主意连声赞好,急匆匆跟着民部青壮进了山。

石青留下万牛子营和子弟骑进山看守粮食。这两个营太扎眼,一个是铁甲近半的营,一个有一百五十骑战马。完全不符和新义军的穷酸形象吗。

“韩彭。你带义务兵及青壮前去收复‘下邳’。其他的兄弟随我去‘收复’彭城,准备迎接李总帅。”

石青亢声下令,语气中满是兴奋。对新义军来说,这个结局实在太完美了。

第五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大鱼

彭城四门大开,能搬得通通被赵不隶搬走了。

北伐军一走,赵不隶率部进城;按照石青的意思,在城里蓖了一道;除了三百多户平民没敢骚扰外;能用之物一律搬走。粮草、盐、布帛、兵甲没指望。但石炮、飞钩这些攻防器械还在,城门的铜丁还在,陶碗茶壶还在,草席镐铲还在;各种粗笨物事拉了两三百车。

深夜时分,志愿兵赶到彭城,留守人员禀报详情后,石青传令赵不隶,回转泰山,帮助民部安置难民,开垦屯荒。随后眯了一会,天就亮了。

洗了个冷水澡后,石青牵着黑雪,出了北城,战马四处觅食,石青背着手在草地上来回踱着,思谋怎么应付李农:新义军以一军之力,收复彭城、下邳,击退大晋北伐军。这等大功,能换多少粮食?

“石帅!真有趣。你猜怎么着……”

耗子跑过来,小脸古里古怪地笑着。

“什么事?让耗子高兴成这般。”石青来了兴致。耗子是个孤儿,从小四处流离,历经艰险,没有欢愉;石青怜他孤苦,带在身边,他也不负所望,小小年龄,做事一板一眼,深沉干练,只是脸上很少露出笑容。

“石帅。西南过来了一队晋军,打着北伐的旗号。孙大哥听说后,想去缴他们的兵甲。呵呵……”小耗子笑得合不拢嘴,含含糊糊地说道:“哪知道,哈……大水冲了龙王庙……来得是石帅的老朋友。石帅,你猜是谁?”

“老朋友?大晋北伐军……”石青琢磨着,心中一闪念,一拍脑袋叫道:“安离?肯定是安离!”

“哈。石帅真厉害。”耗子拍手跳起来,兴奋道:“来得可不正是安平将军么。不过,带军的却是一个姓庚的公子。安平将军只是副将。”

“庚公子!”石青吸了口凉气,两眼发光。喃喃念叨:“太好了。发财了……”

庚公子自然是庚氏子弟。终东晋一朝,庚氏名声也许比不上王、谢、桓三家;但庚氏鼎盛时期的权势比这三家一点都不差。鼎盛时期,东晋朝政、兵权尽在庚氏掌握;权利之大,可轻易行废替之事,而且这种权势保持了近二十年,一直到庚翼逝去方告衰落。

庚氏衰落的是权势,财富没受半点损失。目前泰山郡需要的,恰恰是大量的财富。想到庚家,石青口水都流了出来。他似乎看见,几个少不更事的儿童,正无聊地在金山银海上戏耍。

“石帅。”丁析和一帮嬉笑的新义军走过来,打断了石青的yy梦。“斥候来报,南讨军已出东海郡,估计黄昏之前赶到彭城。”

石青点点头,好奇地望了丁析一眼。“破符。李总帅来就来呗,你们干嘛高兴成这般?”

丁析一愣。转头看看四周洋溢的笑脸,问道:“石帅问话了,你们干嘛高兴成这样?”

“高兴就是高兴……需要理由吗……。”一群部属嘻嘻哈哈地笑着起哄。

听着这些轻松的回答,石青若有所悟。与大晋北伐军一场交锋,不知不觉地,新义军上下士气高涨,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信心。

特别是丁析、耗子这些从豫州跟过来的老人。兵败张遇、被逼出谯郡、以区区千人压制三义连环坞、不断兼并人数越来越多的泰山土著……这段时间无不紧张万分。

而今,他们终于扬眉吐气了。因为,新义军创造了一个奇迹——从几万大军手中夺到五万石粮草。

尽管这个奇迹来得莫名其妙,来得如此容易;但依然让他们骄傲,让他们有了面对未来的信心。

“哈哈……原来如此。”石青大笑,没有理会丁析询问的目光,扬手吼了一嗓子。“兄弟们!走!一起去会会老朋友。”

与庚氏权势相对应的是庚氏北伐之志。桓温之前,江左对北伐最热心,口号喊得最响亮的,就是庚氏。可惜的是,庚氏数次北伐却没取得半点成绩,所有的北伐结局都是劳命伤财,损兵折将。庚氏北伐因此成了眼高手低最形象的诠释。不过,这并不妨碍庚氏将北伐之志当作家风传承,数十年来,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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