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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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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唯一答案。石青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一个疯狂的计划——抢军粮!无论是大晋的或是大赵,只要能抢到,就毫不犹豫地去抢。

“大晋正着手北伐,大赵会出兵抵抗。两军交战之地,不外乎淮河以北,黄河以南。他们谁胜谁负,与新义军无关。新义军要做的是,痛打落水狗,抢夺战败方的粮食。战败者忙于逃命,不会用心保护;这是机会。只要抢先一步,赶在胜利者前面,就可收缴大量粮草辎重。”

石青的设想疯狂、大胆而且很难施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能提前预知结果,谁能判断胜负揭晓时刻?不知道这些信息,新义军怎么做到适时出击?怎么能抢到战败方的粮食又不被紧随而来的胜利方发现?其中间隔短短一瞬,谁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新义军文武人人震骇,没人认为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连最疯狂的司扬,也蹙起了眉头。连思维如天马行空的伍慈,也沉默不语;这个计划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没人反对!

首领之所以能成为首领,就是因为,他能在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时创造出可能。尽管有诸多疑虑,众人仍然希望首领是正确的。

对于穿越客石青来说,这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知道大晋必败,知道失败的过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针对此制定详细周密的计划,以个人权威强势推行下去。一旦成功,他就创造了一个奇迹,他的权威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新义军上下会因此盲目崇拜。

“未来三个月,新义军的一切行动将围绕这个计划展开。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新义军需要确立新的建制。”

石青似乎早有考虑,一条条任命随口道出。

“新义军比照中外军事,分两大兵种;一是相当于禁军的志愿兵,为常备兵。先建五个营,每营定编一千二百人,目前人手不足,每个营可先凑齐三百人。孙霸、侗图、万牛子、丁析、崔宦分任五营校尉。韩彭为志愿兵统带。一是相当于郡乡兵的义务兵,是后备兵。义务兵先建四个营,每营定编三千人,不足人员,留待以后补充。赵不隶、张炜、黎半山、燕九分任四营都尉。司扬为义务兵统带。两兵种之外,新义军家眷、子弟及辖下人丁组建民部……”

新义军上下个个长大了嘴,震骇、疑虑、振奋……不一而足。

五营志愿兵六千人,四营义务兵一万二千人。一万八千人啊!这个数字让人疯狂。

让人疑惑的是,新义军需要多少时间,需要收编多少坞堡山寨,才能完成这个目标?养活这么多军队,需要下辖多少人丁?要知道,整个兖州也未必能养活这么多军队,三义连环坞二十年经营,不过三万多人丁,万余青壮士卒。

疑惑之余,这个数字又是那么令人振奋,一旦完成这个目标,新义军足以傲视天下,不容任何人小觑。

石青没想那么多。

接下来的秋冬两季,有二十多万人南下;只要截住这些人,还用发愁兵源人丁?单纯从数字上来将,再扩一倍也不是难事。如今他发愁的是,如何弄到粮食,让二十多万人捱过这个严冬。

“……民部由孙叔掌总,赵谏协理。辖下设治学司、匠户司、屯耕司、建筑司。孙叔未到之时,民部事务赵谏负责,要立刻运作起来,选拔人手,组建各司,理顺职责;一到地头,建房屯耕。不能耽误秋播……”

“石帅,请问,民部各司人手从何处选拔?”赵谏插了一句。原有民部人员多随孙俭乘船,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新义军一穷二白,怎么完成组建民部各司以及建房秋播这许多事?

石青点头示意知道了。继续说道:“自明日起,全军分三路北上,志愿兵为西路军,义务兵为东路军,民部和我为中路。各军间隔十里,搜索前进,遇到南下编户通通收容,然后交给民部管理,丕之可以从中挑选能力出众者予以任用。需要强调的是,这些编户以后会是我们的乡邻兄弟,收容只能好生劝说,不可动辄打杀……”

石青说到打杀之时,眼睛看向司扬。

司扬佯怒道:“蝎子,瞪我干吗?莫非我胜过黑豹、毒蝎,先行修成了杀人魔王?”

石青笑笑,没再理会,对大伙道:“大晋与大赵交兵就在眼前,时间紧迫,各营统带好生准备。新义军能不能在兖州立住脚跟,就看这一次了。”

……。

众人散开,伍慈迟迟捱捱,待人走的差不多了,转回石青身边,望了眼祖凤,小声道:“石帅。慈提议收拢流民,不仅为增加辖下丁口,更主要的目的是补充新的士卒,以免三义连环坞旧人在新义军里坐大,以慈之意,把他们调拨些到民部,志愿兵尽量从编户中选拔,较为妥当。”

“坏东西!一肚子馊主意。”祖凤忍不住怒骂起来。

伍慈畏缩了一下,依旧殷勤地注视石青。石青默然点头。“行云的顾虑有道理。三义连环坞的兄弟,我们既要诚心接纳,不能自外;也要防止少数宵小之辈……”

“你说谁是宵小之辈!”祖凤勃然变色,厉声冷斥,真的生气了。她可以不计较伍慈,石青的话却不能不在意。

石青尴尬地摸摸下巴,哄道:“防患于未然吗,这也是爱护三义连环坞的兄弟一种……”

“其实……”伍慈涎笑着上来解围。“石帅应尽快与祖小姐成婚,大家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义连环坞的兄弟也会安心,宵小之辈也掀不起风浪。”

“呸!做梦!”祖凤轻啐,恼怒中带上几分羞涩。

石青谓然一叹。成婚?怎么可能。

为了新义军民部能有新的家园,为了挽救二十多万南下流民的生命;对孙威的许诺、北上大干一场的心愿,他都统统抛弃了,哪还顾得上成婚。

听见叹声,祖凤脸色一黯,噘着嘴走了,远去的身影孤伶伶的。石青正想追上去解释,霍然发现夜色下还有一个更为落寞的身影。

是孟还真。

“孟兄。耗子没为你安排住处?”石青踱了过去。

来到新义军只半个时辰,孟还真整个精气神完全变了。初来的意气风发变成现在的黯然消沉。听到石青问话,他淡漠地回道:“谢石帅挂念,孟某住处已安置妥当。”

“孟兄似乎有心事?”石青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地问了一句。

“说不上心思。有些失意罢了。”

孟还真盯着石青,困惑道:“孟某与石帅一晤,原本以为,石帅明辨是非,怜民疾苦;乃仁人义士。谁知……实在很失望。石帅意欲掳掠民众,抢夺军粮;所作所为,到底立身何处?持何立场?以某观之,新义军除了胆子更大,更疯狂,与其他盗匪一般无二。”

石青沉吟不语,思索着怎么向他解释。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家祖说此话时,定然没想到,世人皆有私欲,但凡有刀有枪,就会驱民以逞,谁会真个以民为贵?”孟还真黯然叹息,转身离去。

“等等。”

石青追上,一揖道:“孟兄金玉良言,石青铭记在心。只是,这世间并非任由我等涂抹挥洒的乐土。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石青有不得已的苦衷,望孟兄体谅。”

“苦衷?”孟还真顿住脚步,等着石青解释。

石青苦笑。他知道未来,知道将有二十多万人会在南下途中死亡倒毙,可怎么解释?“孟兄。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石青与新义军如何,请君拭目以待。”

第三十七章 依靠

泰山郡北枕泰山、南踏蒙山、东临鲁山,中部和西部是平坦的汶水、泗水冲积平原。三山相夹,像口袋一样,把肥沃的汶泗平原抱在怀中。

袋子口向西敞开。从这道口子向北,渡黄河通达河北;向南过鲁郡,直下许、扬;沿黄河向西,可抵豫州、司州;向东从淄水河谷出鲁山,大半日便到青州。

“哇。天啊!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地方。”远山、河流,草场、耕地……应有尽有。司扬大声欢叫。“蝎子。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我原本就是这儿的人。怎会不知道。石青得意地笑着,闭口不答。

不仅司扬,新义军大多有些激动,矜持之人挂上微笑,轻狂的已经大声呼喝起来。长途跋涉,一路艰辛;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么美的地方将是他们新的家园,将是他们自由驰骋之地。

永和五年。六月初五。新义军大部来到南北汶水交汇处,这儿已是泰山郡地界。随新义军一同抵达的,还有一两百南下编户。

编户大多是青壮,老弱妇孺无论如何不敢远走几千里。石青没有将这些编户吸收到军中,因为,他没有武器配发。

“志愿兵留下来,继续收容南下编户。义务兵、民部继续前进,向东!我们去泰山县、去奉高、去赢县、牟县、去莱芜……嗬!”

石青兴奋地大喊大叫。

这里有足以养活几十万人的良田,有大大小小七八条河流可供灌溉,有易于开采的铁矿和煤矿,有数之不尽的木材建筑房屋,山里的野果、走兽,水里的鱼虾藕菱……除了食盐,这里应有尽有,自给自足。即便是食盐,从淄水河谷去青州、去东莱,也很容易弄到。

最妙的是,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没有军事价值,不是通衢要道;大赵没在此驻军,大晋没有能力在此驻军。这儿将由新义军做主,随意涂抹建设。

“前进!”耗子欢呼雀跃,高举帅旗,当先而行。

“白夜。冲啊……”祖凤一抖马缰,冲了出去。这个子弟骑副统带,这两天没和志愿兵一起,只在石青身边晃来晃去。石青隐约猜到,她是为了避嫌。

两千余人哄叫着向东而去。疲惫不翼而飞,脚步轻快利落。一个时辰,他们赶出三十里路,来到北汶水南岸。这里已是泰山郡腹地。从这向北,是泰山县和泰山郡治奉高;向东三十里是赢县、牟县。

渡河!渡河!今晚赶到泰山县。

耗子飞跑着传达命令。

汶水上游,河道较浅,民部直接涉渡,义务兵吆喝着扛着车、背着粮渡到对岸。

目睹这种情形,被收容的编户惊诧莫名:世间有这样的军队?不役使掳掠之人,依靠自己人驮运辎重。

“祖凤!走,我们去前面探路。子弘大哥,队伍交给你了。”石青丢下一句话,骑马冲过汶水,白夜嘶鸣一声,紧紧跟上。

“蝎子!重色轻友……”司扬的话被石青直接抛在耳后。

两人放马奔驰,奔出七八里后,已看不见大队的影子。石青“吁—”地一声,放慢马速。

祖凤风尘仆仆,俏脸上扑了层飞灰,几缕汗水淌下,划出黑黑白白的痕迹;她几乎成了个泥娃娃,可兀自未觉,冲过来不满地嚷道:“石帅,怎么不跑了?白夜就要追上黑雪了……”

石青没有说话,拢过去,倾斜着身子,伸出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汗水,又替她拂去发梢上的灰尘。

祖凤脸红了,头不自觉地垂下,身子僵硬,很别扭地矗在白夜上。

“凤儿。”石青亲昵地唤了声。

祖凤没吭声。

“我喜欢你。想娶你,做梦都想与你成亲……”石青柔声说着。随着他的话语,祖凤轻微地颤抖起来。

“……前晚,伍慈建议我们成亲,我打心眼里高兴。但我没有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两天祖凤情绪不佳,笑容很勉强;石青揣摩,前晚伍慈提议后,自己叹了口气,可能伤了祖凤自尊。所以,他特地约祖凤单独出来,向她解释。

祖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藏进怀里。从兜鍪间隙露出的后颈,通红通红。石青一瞥,嘴角漾起温柔的笑。“因为我不想让你感觉委屈。我要让你父母生活的快乐安足;让三义连环坞的人心甘情愿地追随新义军;我要功成名就,让其他人知道,我没有辱没祖家的女儿;我还要举办浓重盛大的婚礼迎娶你;我要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要让你全心全意地嫁给我。因为爱嫁给我,不是为了你的爹娘,不是为了三义连环坞……”

祖凤垂首默默倾听;直到这时,她才抬起头,轻啐道:“傻瓜!”口气亦嗔亦喜。

她的脸颊上有两抹嫣红,漆黑的眸子明亮熠然,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美丽光彩。石青看得痴了。

两人骑在马上,两马之间有一尺宽的间隙;为了语言生动,石青凑近祖凤,上半身倾斜成四十五度。如醉如痴的他,此时就像倾斜的泥偶木胎。看起来极其怪异;祖凤正好觑见。“噗哧”一笑,伸手搡了一把,嗔道:“呆子!”

石青应声歪跌马下。

祖凤轻笑,打马飞跑,留下一串笑声。

这下摔得着实不轻,石青却恍然未觉,爬起来揉揉屁股,飞身上马追赶,一边撵,一边扬声呼喝:“凤儿!我不是呆子。我明白的。”

祖凤跑出一阵后停下,回过身,静静地凝视石青;看起来已恢复了清明。

“石帅。你知道吗。三义军被你解散,爹爹和两位叔叔被你胁迫。我其实并不着恼。”

石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真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也说不好……”祖凤望着远山,若有所思道:“也许因为相信。嗯,对,就是这样,我相信你!”

石青脸颊火热,愧疚悄悄包围了他。

“我从小生活在三义连环坞,入眼所见的是谯郡的豪杰勇士,入耳听到的是收复河南、完成先祖遗愿的豪情壮语,因此,我很骄傲,为三义连环坞骄傲,为自己是祖家的儿女骄傲。直到兵发悬瓠城,遇到了你们……说实话,见到征东军时,我看不起这支难民般的队伍。可是接下来,我就知道我错了。三义连环坞第一高手被你生擒,三义连环坞最精悍的勇士败给征东军。这个结果,让我难受,也让我明白:三义连环坞太小,而天下实在很大,我们是一群井底之蛙……”

说到‘井底之蛙’的时候,祖凤吁了口气,有些失意又有些轻松。

“……只是,明白之时已经晚了;残酷的打击一个接一个,厄运突然降临;我茫然无措,爹爹和两位叔叔也慌了神,没有人知道怎么应对。我们就像洪水中的枯枝残叶,征东军让我们进桐柏山,我们就进桐柏山;张遇愿意纳降,我们就投降;张遇要和亲,我就只能嫁给他。我们没有挣扎的勇气和信心,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那时。我绝望了,我不甘心嫁给三义军的仇人,可必须要嫁过去……”

两行清泪无声地淌出来,缓缓下滑,灰扑扑的俏脸再次露出两道白痕。祖凤恍然未觉,石青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不敢伸手去抹拭。

“……这时候,你站了出来;疯狂、横蛮,不讲道理。但我感到了实实在在的依靠。不仅是我的,还是我爹我娘,还是三义连环坞所有人的依靠。”

祖凤抬眼望着石青,里面满满的都是柔情。“你明白吗?三义连环坞的人很可怜,他们没有希望,没有信心,没有依靠,你要成为他们的依靠,不要让他们感到孤独。”

石青下马,走近白夜,伸手把祖凤抱下,搂在怀中,痛惜道:“你放心,我会给他们信心,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感觉到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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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变通之道

与祖凤一番私话,两人彻底解开心结。笑语焉焉,彼此再无隔阂。不过,前面的路可不像他们的心情那么美妙……他们连决来到泰山县,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

泰山县是个土城,北枕泰山,南面正对汶水平原;没有城壕。从他们站的角度望过去,城墙低矮斑驳,新旧颜色杂呈;很多地方像是刚刚修补过。城头之上,几面粗粗制作的陈旧大旗歪歪斜斜……

这一切说明:泰山县是有主之地。

“怎么办?”祖凤投来一个询问的眼色。

石青原本蹙着眉头,看到祖凤,不由笑了,调侃道:“自然是抓个舌头问问,了解了情况再说。呵呵,想抓舌头,还需要凤儿出面施展美人计……”

祖凤脸色一红,啐道:“不知羞。一个大男子不能承担,让人家女孩子出头露面。”

石青腆着脸笑道:“我真想知道,凤儿女儿家模样……”话音未落,他手中一动,蝎尾枪电闪而出,出其不意地挑下祖凤头上兜鍪。

祖凤啊地惊叫,青丝纷乱,裹住了头面;羞恼之际,听见石青低笑吩咐“还不快跑。”她不由自主地打马向泰山县城奔去。身后传来石青大声地呼喝:“美女!别跑。跟大王回山寨享福去……嘎嘎嘎!”

听到公鸭嗓子般的‘奸笑’,祖凤忍不住笑得一颤一颤,幸亏青丝隔住脸庞,也隔住了笑容。否则,美人计必定穿帮。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离泰山县城老远,就被守军发现;城头之上一阵吆喝,上百人呼啦啦奔出城门。

“张三,你有两婆娘了,这个让给我……”

“李四,老子两婆娘还没一个崽,你他妈一个婆娘六个崽,你好意思跟老子抢……”

……。

污言秽语随风传来,祖凤面色一沉,一锊青丝,随即篡紧了凤尾枪。正在这时,身边忽地一阵风起,黑雪疾掠而过。紧握的手不由得松开,不用她动手,她的依靠自会替她出气。

“张三。那是你他妈的没用,跟婆娘有啥。”李四的大实话未曾说完,突听四周惊叫,诧异间,一团黑影扑天盖地地掩过来。

他临危不惧,扭身、低头、哈腰……赖驴打滚完成得干净利落。就在这时,四周再次惊呼,他刚预感不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腰间丝绦,提在半空。

青草地刷刷地快速倒退,李三吓得在半空张牙舞爪。“妈呀。大爷饶命。可怜我家还有一个婆娘六个崽子。”

他也算老实,没有虚报八十岁的老娘。石青哈哈大笑,拎着他拨马回头,汇合了祖凤,风一般去了。

回到大队,一提问张三,石青大感头痛。

队伍在泰山县南十里外扎下营寨。石青召来司扬、伍慈、赵谏、赵不隶、张炜、包括苏忘部领队诸葛攸等人前来商议。

“泰山郡被人占了。”石青的声音很沉重,新义军若想在这扎根,需要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结果不是对手俯首,就是新义军败亡。

“据说,泰山郡已被两个势力瓜分。一个是泰山五大夫寨。一个是徂徕山两大山庄。五大夫寨是泰山五个山寨联合起来的大寨,有近万人丁,三五千青壮;今春出的山,占据了泰山县和奉高城。徂徕山两大山庄,一个叫诸葛山庄,原是琅琊诸葛氏的冶铁矿村……”

石青望向诸葛攸,诸葛攸回思一阵后摇摇头。

“……一个叫羊家楼,原是羊氏采掘石炭的矿村。羊氏、诸葛氏南下,两个矿村因为僻处山野,保存下来;目前,两村各有人丁四千多、青壮近两千。为保证矿物能安全运至青州,两庄互联互保,联手占据赢、牟、莱芜谷等鲁山西麓一线地带。”

审问得到的情报介绍完毕,石青环视四周。“这是泰山郡目前现状,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调志愿兵回来,合兵一处,分头击破。”司扬没有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到对手,拼命就是了。貌似五大夫寨、两大山庄比新义军人多势强,但分守各处;真对上阵,人数最少的新义军反能在局部占到优势。

司扬的主张很和武人胃口。赵不隶、张炜纷纷赞成,磨拳擦掌,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赵谏道:“一旦开战,出其不意之下,新义军也许能占上风;可拖延下去,没有补给,没有立足之地,新义军就危险了。何况,当前首要之事,是筹备粮食,安置民部,渡过严冬;稍加耽搁,就无法完成这些事。那时,即使新义军战胜,也没法捱过冬天。”

石青诧异地望过去;赵谏说中了他的心事;新义军没有时间开战,也禁受不起消耗。

众人心中一凉,新义军带着家眷和民部累赘,无法向征东军那般放开手脚,任意妄为,闯到哪是哪。

伍慈急得抓头,这是表现的大好时机,也是他分内职责,可他偏偏想不出办法。

哎!只有拼杀了,只是不知道需要死多少人。

望着一张张愁苦的脸,石青有些黯然。抵达时的兴奋和雄心不翼而飞。正欲分遣人手之时,他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余光一扫,盯住了诸葛攸。

诸葛攸不知想到什么,喜不自胜地抓耳挠腮。与沉重的军议氛围格格不入。

诸葛攸是苏忘的部属,不算新义军的人。新义军的难题与他无关,可也不能幸灾乐祸吧。

石青沉下脸来。不悦道:“睿远。新义军遭逢艰难,前途坎坷;你很高兴么?”

诸葛攸一个愣怔,旋即大笑道:“非也,非也。攸是想通了一件事,心中高兴;忍不住喜形于色。”

“何事让睿远如此忘形?军议之时分心旁鹜。睿远须知,石青视你为友,这才请你前来商议。睿远此举,岂是为友之道?”石青越发不悦。

“哈哈……”诸葛攸毫不在意,笑道:“攸想通之事,正是石帅忧心之事。石帅待我如友,攸自当为石帅分忧。”

石青乍闻,又惊又喜,慌忙抱拳告罪。“石青鲁莽,错怪睿远兄了。不知……睿远兄如何为我分忧?”

诸葛攸没有直接回答,直截问道:“石帅,你可知新义军当前最紧缺的是什么?”

“最紧缺的?”石青咀嚼着。“应该是没有立足之地?”

“错!”诸葛攸断然否定:“立足之地算什么?世间荒芜之地甚多,哪儿里容不下新义军?以诸葛攸看来,新义军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身持何立场。大晋?大赵?或是另立旗号,打出一片天下?我不知道,新义军士卒不知道,石帅是否知道?”

石青有些踌躇,他的立场很清楚,新义军站在汉家黎民百姓一方。可这个答案却不能说。因为这是大晋、大赵的天下。公开自己的立场,等于造反。传扬出去,会遭到围剿。

诸葛攸有所误会,看到石青沉默,他眼中精光一闪,道:“石帅想做大事,当知变通之术。须知刚直易折……”

诸葛攸来开架式,意欲长篇大论,却不知司扬最烦这个调调,不耐烦地叫道:“诸葛攸,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诸葛攸一窒,恼怒地瞪了一眼。“司扬。你是征东军出来的;你可曾见梁犊派使者降晋?他的征东大将军可是大晋任命的?”

“呵呵……怎么可能?”司扬嗤笑道:“什么大晋征东军,不过是哄人罢了。”

“哄人罢了?哪有你说的这般轻巧?”诸葛攸斜视司扬,颇有些看不起。“实话告诉你,这个哄人的旗号,抵得上十万大军。义旗高张。望风景从。懂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有个哄人的旗号。而新义军最紧缺的就是这个哄死人不管埋的旗号。”

石青一震,有所领悟。

诸葛攸转向石青,截然道:“以诸葛攸看来,解决五大夫寨、徂徕山矿村易如反掌。石帅只需竖起大晋先锋旗号,派人前去联络就是了。对方未必都愿归降。一定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有人坐视旁观;如此便会分化。石帅暗中收纳愿降之人为内应,安抚观望之徒,去其戒心后,里应外合,突然发难;如此,什么泰山五大夫寨,还有冒充诸葛氏、羊氏的山庄,岂不尽在掌握;是偏是圆,任由石帅揉搓。稳定了泰山郡,这个大晋先锋旗号是继续还是丢弃,到时石帅一言可决,谁能阻挡。”

诸葛攸一席话,惊翻一群人。这个斯文人,怎么这般无耻,这般阴险?

“诸葛攸,你好奸诈!”司扬兴冲冲地吼一声。随后补充一句。“不过,我喜欢。”

诸葛攸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什么奸诈?不懂不要装懂;这叫权谋!这是变通!哼,算了,和没文化的人说了也是白搭。”

变通?

石青深吸口气。“好!我们变通!新义军衣甲无法改成大晋军制式;我们干脆扮作三义军。子弘。今夜大队由你负责统带,将三义军的旗号竖起来。我去通知韩彭,连夜把自愿兵拉过来。明天早上,我们就是北伐先锋,是响应大晋北伐的三义军……”

望向祖凤、诸葛攸;石青大笑。“……以后,睿远就是大晋朝廷先遣使,为联络青兖豪杰而来。祖大小姐就是三义军前部督,请大小姐以祖家名义遍发请柬,请五大夫寨、诸葛山庄、羊家楼的英雄们前来聚义会盟,大伙准备大干一场!”

第三十九章 意料之外

王师北伐,解民倒悬;三义军不敢懈怠,自请为先锋。北上兖州,希翼与泰山群雄合议会盟,共攘盛举。有意者可去汶水北草滩定盟立誓。三义军前部督祖凤恭候大驾。

子弟骑飞马传缴,泰山县、奉高城、诸葛山庄、羊家楼莫不震惊。

王师北伐?北伐军将从彭城北上?

请问三义军是怎么回事?祖凤又是何人?

震惊之余,各方人物纷纷向子弟骑打探消息。

“三义军由祖士稚公旧部组成。祖凤大小姐乃祖士稚公之孙;三义军前部督。”子弟骑傲然回答。

整个泰山郡为之震动。祖狄——这个名字不容置疑,不容小觑。哪怕是他的后人,一样不容置疑,不容小觑。

大晋北伐了!北伐军将从彭城而上!

永和五年,六月初八。

泰山群雄会盟汶水北草滩。

北草滩位于泰山县东南二十里处,新义军大营正东十里。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一是为了去除各方群雄戒心,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新义军家当过于寒酸,不能让人看到。否则,难免会让群雄心生疑虑。

一大早,北草滩上已是一片肃杀。一百二十名子弟骑打起精神散在四方,两百名用精选的衣甲装扮停当的步卒威武列阵。

唔——

号角长鸣。子弟骑飞驰快报:奉高城戴洛、孙留北两位小督护率部前来会盟。

全身披挂,英姿飒爽的祖凤眉际闪过忧色。疑问道:“怎么是小督护?”

奉高城由五大夫寨中的戴峪、孙峪联手占据。

戴峪之主名叫戴真,原是大晋东莱守将,大晋南渡,他降了占据青州称王称霸的曹嶷;石虎打败曹嶷,将曹嶷部众降兵尽皆斩首;戴真吓得既不敢战,也不敢降,带着亲信家人逃进泰山。

孙峪之主名叫孙鼎,琅琊人,五斗米教徒;石虎征伐青徐,北方大乱,孙氏全族南渡,惟有孙鼎留下来,带着部分信众进了泰山。

戴真、孙鼎手下部众人丁各有两三千,算是一方豪雄;他们没来北草滩,只派儿子为代表。一方面说明足够谨慎,另一方面也是自重身份。毕竟,祖凤只是三义军前部督。

“无妨。今日初会,只是加强信任,摸清底细。谁来都一样。”诸葛攸慢悠悠地说。

石青暗自焦急,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这个理,走吧,我们迎迎两位小督护。”

祖凤当先,石青扮作亲卫随后跟上;两骑飞驰东北,不久就见到一支两百来人的队伍。队伍分两列纵队,当先两人年龄都不大。一个斯文英气,约莫二十出头,一个英武健壮,不到三十。想必就是两位小督护。

祖凤纵马迎上,拱手抱拳:“三义军前部督祖凤有礼了。两位小督护前来会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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