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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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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铁骑独霸天下的时光结束了,此战结束以后,我定要训练出一支能够奔射的弓骑兵。这种弓骑若是用的好,比具装骑更加好使……”

慕容恪喟然长叹,想到这些烦恼,他感觉心头乱糟糟的,怎么也不能定下心思索突破僵局的办法。摇了摇木木的脑袋,他索性不再去想,沿着土台阶缓步向城下走去,边走便对随侍亲卫交代道:“安排几个人去一趟武恒城,传令悦绾,命令他即刻出发,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尽早回到卢奴大营坐镇。武恒城这段时间很不安全,最好趁晚上……”

“报——辅国将军……”

一骑快马穿过城门洞冲了过来。马上骑士没有注意到慕容恪在交代事情,扬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大晋中军将军、假节、都督青、兖、徐、扬、豫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殷浩遣特使王彬之前来会晤辅国将军,说有要事相商。王大人一行距离安平还有二十里。”

“殷浩遣来特使!”

听了骑士禀报,慕容恪精神一振,不再急着派人向悦绾传令。殷浩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北伐中原,在燕、魏对峙的关键时刻殷浩遣使前来会商,其中的含意慕容恪不用猜也能明白——殷浩肯定是想插上一脚,商谈的内容很可能就和燕军联手,南北夹击魏军!

这也许是打破眼前僵局的良机!天佑我大燕——

慕容恪脚下霍然轻松,一步跨过两阶三阶台阶,连着几步下到城下。“快!备马——准备仪仗——某要亲自出城迎接南方特使。”

殷浩特使王彬之,字道生,原籍益州广汉,此人乃心慕大晋风流之川中文士。永和二年,桓温兵进巴蜀,灭成汉国,益州归入大晋下辖;王彬之即启程赶赴建康,朝拜殷浩、刘惔、韩伯、王羲之等一众名人高士。

王彬之诗文俱佳,来到建康后如鱼得水。与殷浩、王羲之、谢安等一众名士高门厮混的融洽无间。历史上,王羲之、谢安等四十一人来到兰亭游玩,饮酒作诗,并将所作之诗收录为集,王羲之为之作序,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 《兰亭诗》 和 《兰亭集序》 。王彬之就在这四十一人之中,而且当场作诗两首,在三十七首 《兰亭诗》 中所占份额着实不小。

殷浩都督北方五州诸军事之后,需要人手帮办,便将王彬之请进了幕府。

王彬之虽然崇尚风流,外貌却不争气,保留着川人的黑瘦矮小,这等身材再裹上名士的宽袍大氅,宛若猴子穿上了衣裳,非常滑稽可笑。

慕容恪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可笑。对于边远的辽西来说,中央之国——无论是江东、巴蜀或者是中原,对其都有无与伦比的优越,都强烈地吸引着他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他可以看不起大晋的武力,却绝不敢轻视中央之国的文化礼仪和英雄俊彦。

“久仰久仰!道生兄请——”慕容恪谦逊之极,将王彬之和他的二十名骑兵护卫让进安平城临时帅府。慕容恪不知道,这二十名骑兵护卫实际是何三娃等石青亲卫客串的。

“多谢辅国将军亲自相迎。彬之愧不敢当。”王彬之逊谢着落后半步和慕容恪说话。

王彬之的身份不是大晋朝廷使者,而是殷浩私人特使,地位和慕容恪天差地远。而且他以信徒的身份到建康朝拜时间不久,还未沾染上江东名士的狂傲自信,是以,面对慕容恪时,王彬之很是谦恭守礼。

客主守礼自持,气氛温文尔雅。慕容恪很是高兴,肃手请王彬之在客位坐下,自己转到首位坐定,随后双臂撑案问道:“道生兄。殷刺史遣兄前来,不知有何教我?”在路上两人把能客套的先就客套过了,眼下确实到了看门见山的时候。

王彬之欠了欠身,冲慕容恪举手一揖道:“实不相瞒,辅国将军。彬之此番北上乃是奉殷刺史之命,居中为燕、魏两军议和来得。”

“你说什么?议和!”慕容恪猛然一愣,他不是听不懂王彬之的话语,而是没想到对方的来意与他的预料截然相反,巨大的反差让他忍不住有些失态。

王彬之无知无觉,颇为感概地说道:“是啊。两军争战,损折将士性命不说,中原黎民亦因此遭受战火涂炭,思之实在令人心痛惋惜。殷刺史心怀仁念,不欲见此惨景一再出现,是以命彬之代为北上,调解燕、魏之间战事。请辅国将军三思。”

郗超听何三娃说石青有意同燕军议和,当下和王羲之联袂请求殷浩出面,殷浩当即应允下来,随即派遣王彬之轻骑北上。殷浩之所以如此痛快,是因为燕、魏议和正合乎他“以魏治燕防其坐大,以燕迫魏诚心向南。”的心思。王彬之所谓的“仁心”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

慕容恪听罢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事出反常即为妖,殷浩出面调和这件事太出乎意料,由不得他不心生警惕。心念电转间,慕容恪收拢思绪,沉声问道:“慕容恪记得不差,朝廷和邺城乃敌对关系,不知殷刺史何以会出面调和?殷刺史是否与石青另有私交,此番调和可是石青授意的?”

王彬之北上之时,郗超、王羲之暗中嘱托,万万不可说出调和之事出自石青授意,否则此事难成。他心思清明,倒也明白其中道理,对此早就备下了一番说辞。待慕容恪问罢,遂从容回道:“此事并非出自石帅授意,而是殷刺史主动向燕、魏两军表示朝廷拳拳之心。辅国将军也许不知,邺城已然归顺朝廷了,如封号职衔这等具体事宜双方正在商谈呢……”

“什么!”慕容恪惊呼一声,霍然而起,不敢置信地望着王彬之,失声追问:“石青归顺朝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议和的话题只能让慕容恪感到错愕意外,石青降晋的消息带给他的却是震撼。极度的震撼!石青降晋!他怎么能降晋?他怎么会降晋?

慕容恪以前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兵强马壮,据地千里,石青势力不比大晋朝廷差多少,怎么可能甘心归附大晋。可当不可能成为事实之时,慕容恪感到的不是惊讶好奇,而是恐惧。仿佛整个身心坠进了冰窟,彻骨的寒气冻得他忍不住心神颤栗。

半年前,慕容恪开始重视石青和他的新义军,但也仅仅是重视;一个月前,慕容恪将石青视为燕国南下最大的障碍,虽然是最大的障碍,慕容恪还是有信心予以铲除的。在他眼里,石青从低微的溃兵头子骤居高位,神奇般的崛起速度背后是混乱、危险和一触即溃的崩塌。即使将石青认定为势均力敌的对手后,慕容恪依然有信心战胜对手,极快地战胜对手。自古以来,胜利者之所以能成够胜利,天时地利人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与燕国相比,石青在这三者上处于绝对的下风。

慕容恪认为,石青崛起奇快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石赵崩溃,冉魏虚弱,天下混乱,中原无主这等天时的辅助;除此之外,地利、人和石青不占半分。中原一马平川,无遮无挡,石青没有地势倚仗,深受并州、幽州、西凉、大晋等诸多对手威胁,四面露风,处处破绽。没有任何地利可言;同时,石青没有根基名望,没有大义名分,依靠武力强行收纳了大量人马和官吏,其中鱼龙混杂,不服之人必定在所多有,只需稍有挫败,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绝不可能得到人和。

与此相反,燕国入关共享中原混乱之天时,在这一点上不比石青稍逊半分。另外,燕国经过关外十数年经营,内部稳固;此番入关,又高举朝廷王师义帜,南下以来,心向晋室之民众无不相应,此为人和。幽州至冀州,地势从高到低,正是燕军铁骑用武之地。此为地势。

天时地利人和燕军三者皆有;石青只有天时,没有地利人和,而天时远远比不上地利人和。这就是慕容恪有信心战胜对手的根本缘由。只是随着石青降晋,这一切立刻开始逆转。

一旦石青降晋,扬州、荆州、汉中、西凉等诸多威胁尽皆消除,石青只需专注针对并州和幽州即刻。对于一心窥视并州的慕容氏来说,态度暖味的并州刺史张平不仅是石青的威胁,还是燕国的威胁,在这方面,燕国与石青相比占不到半点先机。与此同时,石青有了大晋朝廷的名分,和燕国一般可以此安抚将官黎庶,从而取得人和;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威胁大减,内部稳固的石青将会变得极其可怕,因为,无论是下辖疆域或是人丁,石青尽皆数倍于慕容氏啊。

恍惚之中,慕容恪似乎看到一个休养许久,精力回复的庞然大物正恶狠狠地向他、向蓟城、甚至向辽西龙城扑了过来,偏偏他还无力反抗……。

这种可怕的景象让慕容恪冷汗淋漓,心惊胆战,与此同时,他心底深处对石青生出深深的惊惧——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竟有如此成熟的政治智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间就彻底扭转了劣势。这样下去怎么是好?不行!不能让石青归顺大晋!

主意拿定,慕容恪向王彬之一揖,恳切地说道:“道生兄。石青是什么人,慕容恪知之甚清!此人狼子野心,桀骜难训;断然不会真心归降朝廷。所谓归降,必定是另有所谋,作为朝廷臣子,我等当竭力劝谏,切切不可让殷刺史中了这贼子奸计,以致让朝廷蒙羞。”

“辅国将军勿须多虑。”

王彬之淡淡地回答道“归顺朝廷一事确实是石帅倡议的,为了完成此举,石帅甘愿将邺城之主拱手让予麻秋,此等胸襟很是不凡;怎会有什么狼子野心?”王彬之与王羲之、郗超的关系岂是一面之交的慕容恪能够相比的,得了王、郗两人嘱托,他自然会为石青说话。

“阴谋!阴谋!”

听到石青将邺城之主拱手让给麻秋,慕容恪忍不住一擂案几,厉声大呼:“好个石青!麻秋离关中到邺城,如虎落平阳,龙卧浅滩,以后就是任由你摆布的傀儡。你怕日后背上叛贼骂名,用一个傀儡归顺朝廷,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慕容恪真个佩服——”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容恪如痴如癫,王彬之冷眼旁观,他不信世间有慕容恪所说这般心机深沉之辈,何况石青才多大,二十出头的人就如此老谋深算?危言耸听耳。不过他还是给足了慕容恪面子,一声不吭地任由对方大叫大骂地发泄。

过了一刻儿,慕容恪恢复了一些理智,阴沉着脸坐了下来;王彬之见机开口问道:“辅国将军。这个燕魏两军同属朝廷,相互争战实在不妥。你看是不是应该尽早休战议和?”

慕容恪闻言,身子如绷紧的弹簧,猛然一弹差点又蹦了起来。“休战议和!休……”‘想’字还未出口,他双唇一闭,颓然坐下。

燕国是大晋的臣子,虽然慕容氏内部已有共识,拿下幽冀以后便即称帝,然而现在还没有拿下幽冀,慕容氏还需要高举大晋王师的旗号。既然如此,燕军和同属大晋的魏军争战就是不该,就是内乱;若是不听殷浩调解一意孤行,若惹怒殷浩,让其暗中帮助石青,战局结果将会更加难测不说,燕军先就会失去大义,失去幽州民望。

“道生兄稍安勿躁,让恪好生考虑考虑吧……”慕容恪异常疲惫地说。

第六十一章 议和

四月十七傍晚,三艘小舟载着王彬之、何三娃和高开一行,离开滹沱河南岸向对面魏军辖地荡过去。

经过深思熟虑,慕容恪决定议和。眼前战局不是很乐观,议和是摆脱当前窘境的唯一办法;而且,石青已然坐大,燕国草率应付已不可能成功,应该先稳住阵脚,从长计议,在邺城内部和外部同时着手,等待时机成熟,再倾尽全力与之一搏。

有了这番考虑,慕容恪将议和之事提到长远布局的高度上,他想王彬之提出:燕魏两军可以停战,不过,幽州军占据的博陵郡应该划归燕国管辖;邓恒是石赵征东将军,实乃朝廷仇敌;燕军攻克的鲁口、安平是敌军盘踞之所,绝不能为了顾全新降的邺城颜面而退出。

慕容恪愿意议和,王彬之就端起了不偏不倚的调停者架子;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只带了慕容恪的使者高开一道乘船来到北岸,请见石青。

石青初见王彬之还好,寒暄客套还不亲热,当王彬之说明来意,是奉殷浩之命前来调停燕魏之间战事的时候,石青脸色立时黑了下来,看上去很是不满。过了好一阵,才艰难地点头应允。但是等高开将慕容恪建议道出来之后,石青再次蹦了起来,连声叫嚷“慕容恪欺人太甚……”

蹦了一阵,石青向王彬之提议,停战议和不能追究之前的是非对错。譬如燕军突袭乐陵郡这等冒犯举动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双方议和的基准应该以停战前的实际控制地域为界线;鲁口、安平被慕容恪突袭而下,以后可归燕国下辖;河间郡大部、高阳国、清梁、安国、蠡县等地在魏军实际控制之下,就该由魏军治理下去。

王彬之对石青的建议同样不置可否,高开除了反对再没有半点主意。议和眼看陷入僵局,四月十八,石青遣权翼为使,与王彬之、高开前往安平,与慕容恪面对面商谈。

慕容恪听高开说罢详细经过,估猜议和之事多半是殷浩希望凸显朝廷权威而想出来的制衡之策,并非出自石青授意。果真如此的话,趁议和之机捞取便宜的打算很可能不易实现。考虑一番后,慕容恪私下会晤王彬之,请他出面,劝说石青退出幽州南部,并将掳掠的民众交给燕国;作为酬谢,燕军愿意让出鲁口、安平两地,连同俘虏降兵一道交与石青。

四月十九,王彬之和权翼、高开回转滹沱河北岸,王彬之向石青转达了慕容恪新建议,石青未置可否,随即提议不如约定时间、地点让他和慕容恪见一见,面对面商谈停战议和之各项细节。

当天午后,高开、权翼在滹沱河河面上来回穿梭,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双方终于达成一致,慕容恪与石青尽皆同意次日在滹沱河上举行面对面会谈,并以殷浩特使王彬之为中人。

四月二十辰正时分。滹沱河两岸旌旗飘扬,人喊马嘶,燕魏两军依河对峙,戒备森严。辰末,四名魏军水手操纵着一艘带舱大船载着王彬之离开北岸,晃悠悠在河心下锚泊住。

竹篙向堤岸一撑,一只小舟离开南岸,载了四五个水手靠上大船,两个水手登上大船,一个和一名魏军水手共同掌舵,一个从一名魏军手中接过长篙,撑在河床上。四名魏军水手有两名交卸了手中活计,跳上一只小舟向岸边撑回去。

过了一阵,燕魏双方又各派出一小队人马渡上大船,联手在船舱内外敲打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又同时离开。

双方依照议定的保安程式忙碌了小半天,午初时分,一切就绪,大船上只剩下王彬之以及分属燕、魏双方的四名水手,这时两岸同时响起震天的鼓号声。

“咚咚咚——”的喧哗声中,两艘敞篷船分靠两岸。石青、慕容恪身披甲衣,在四名没有持刃的甲士护持下登上敞篷船,相对而行,向河心大船靠过去。

两只敞篷船靠上大船,水手用挠钩勾住大船,铺上踏板。石青、慕容恪踩着踏板分从两边上了大船,王彬之从船舱迎出来,笑吟吟道:“燕、魏两国俱是我大晋朝廷藩属,石帅和辅国将军算得上是一家人,愿二位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以后同心协力辅助朝廷。”

慕容恪、石青尽皆向王彬之揖手为礼道:“王大人说得是,此为臣子本份耳。”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向对方看去,目光一扫,在空中碰个正着。

石青呵呵一笑道:“邺城诚心与燕国交好议和,只不知辅国将军是否能当得燕王的主?石某担心,今日你我在此议和,明日燕王翻脸不认帐,转头率兵南下。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石某并不在意燕王是否践诺,怕得是伤了朝廷和殷刺史以及王大人等的颜面。哈哈哈——若是如此,今日之举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呢。”

可恶,此人真是无孔不入。明着贬低我身份不够,说话未必做得了数;实则是挑拨我和王兄的关系,兼且将大晋朝廷和殷浩等归入他方阵营。这厮如此狡诈,我当小心应付才是……

慕容恪心念电闪,脸上不露声色,淡淡回道:“慕容氏世代忠臣,朝廷但有所命,从不计较利害得失。今殷刺史特使王大人为中调解我等双方战事,一旦成功,无论是否愿意,燕国定然不会反悔。我王兄行事磊落,光风霁月,岂是一般小人可以随意恻度的。石帅过虑了,或者……”

语音一顿,慕容恪双眼微咪,一眨不眨地逼视着石青,截然说道:“石帅是否对此太过忧心,是以才会有此念想?”

慕容恪不动声色地把石青比作小人,直言对方处境不妙,担心不能成功议和停战,以此占据主动。

初一见面,两人就夹枪带棒斗个不休。王彬之一见不对,连忙插进来,笑道:“二位一个威震塞外,一个中原扬名,是为天下顶尖的英雄俊彦。今日得以聚首,也算有缘,来来来,请坐下叙话。”

船首甲板上早已铺好了三张草席,草席上摆下三副案几。王彬之居中坐下,石青、慕容恪倒也给他面子,彼此深深望了一眼,便即分左右坐了下来。

“石某以为,双方若有诚心停战议和就不能计较以前的辖界、损失等等,应该维持目前的现状,如此才算干净利落。否则,相互计较起来,你让我交还生民,我让你赔偿乐陵郡损失;你让我退出幽州,我让你回转塞外,没完没了,不可能会有了局。”

坐定之后,石青冲王彬之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而注目对面的慕容恪,率先开口发话。

听到“退回塞外”的话语,慕容恪动也没动一下,无论对方如何说,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石帅。能坐到这里说明慕容恪已拿出了诚意,请石帅也拿出诚意吧,不要贪得无厌。”

石青莫名其妙地一笑,冲慕容恪道:“诚意?石某费尽千辛万苦,拼却无数将士性命,好不容易打下幽州南部这片地盘,汝一句话就让石某双手奉上,这就是汝之诚意!”

“投桃报李,慕容恪会以鲁口、安平相赠,石帅还不满意么?”

“不满意!区区两城之地换取整个高阳郡、大半个河间郡,顺带一个清梁城和几万生民,辅国将军,汝之盘算得太好了,欺石某愚钝乎!”

“我大燕不拿回高阳、河间和清梁,这场战事就没法停止,议和没有任何意义!”

“想要高阳、河间、清梁,辅国将军就该拿出点诚意,若是空口白牙,那是休想。石某绝不会让麾下将士的性命白白付出!”

……。

从午初开始,石青、慕容恪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两人顾不得吃顾不得喝,撇开中人王彬之,一点点地掰算计较。到午后申正时分,双方依然有着巨大的分歧,王彬之这时候开始发挥中人的角色,出面请石青让步,将幽州南部城池和生民还给燕国,燕国将鲁口、安平送给魏国以为谢。

石青最终给了王彬之一个面子,答应把幽州南部城池归还给燕国,但是掳掠的几万生民不能归还。

王彬之转而请求慕容恪做出让步,慕容恪犹豫一阵,最终决定放弃被掳掠走的几万人丁。

至此,和谈条款有了一个雏形,剩下的就是商量如何善后,如何交接等细节了。王彬之提议,这些琐事勿须双方主帅参与,派出使者商谈即刻。

石青和慕容恪没有提出反对,双方约定明日再进行事务性商谈。慕容恪对议和条款还算满意,临别之际,先向石青礼貌性地一揖,又和王彬之寒暄了一阵,这才转身离开,踩着踏板登上自己的坐船。

“辅国将军。你看那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恪登上坐船,正想命水手抽取踏板离开之时,一个撑篙固定坐船的水手指着北边向他提醒示意。

慕容恪踮起脚尖,隔着王彬之坐船向对面望去,但见北岸冲出一只小舟,飞快地靠上石青坐船,两个通传信使模样的士卒不待小舟挺稳便飞身登上石青坐船,神情慌张地禀报着什么。

“啊——对方通传信使如此慌张,当是出了什么大事。若是如此……”

慕容恪心中一激灵。急声喝道“且住!”

喝住抽取踏板的水手。慕容恪快步冲上王彬之坐船,径直奔到靠近北边的船舷边,侧耳凝目向石青的坐船打听动静。

石青的坐船距离王彬之大约二三十步,若非大喊大叫,平常间的话语在这个距离很难听到。侧耳听了一阵,慕容恪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只好眯缝起双眼,细细打量对方船上之人的神色。正在这时,石青坐船上突然哀声大作,石青包括随身的护卫,甚至刚刚登上船的两个通传信使一起捶胸大哭起来,看起来十分伤心悲痛。

咦?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恪正在诧异,河风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之声:“祖老爷子——你还没把凤儿嫁给石青,怎么突然就去了。你让凤儿怎么办呢——”

“祖老爷子……祖老爷子……祖老爷子……祖老爷子……”

河面上哭声越来越大,不用侧耳细听就能传到王彬之坐船上。慕容恪听到后忍不住有些遗憾,燕国的细作将石青的诸般底细打探的很清楚;所以他知道石青和祖士稚的孙女祖凤订有婚约,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祖凤之父祖胤过世了。这等事对于石青或者祖凤来说也许是伤心欲绝的惨事,与两国军事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叹息一声,慕容恪下了王彬之坐船,回转滹沱河南岸。

哭声依然在继续,石青坐船在哭声中缓慢地靠向北岸,待他们上了岸,冉胤过世的消息迅速在魏军中传开,出自三义连环坞的士卒旋即放声哀嚎。一时间,上万魏军尽皆被悲哀所笼罩。

石青带着护卫和两个通传信使悲悲戚戚地回到大营,待帅帐帷幕放下之后,他用双手在脸上一抹,眼里哪还有半点哀伤和眼泪,有的只是汹涌燃烧的怒火。“汝适才说什么?是不是说王泰夜袭官渡浮桥,工匠营全营覆没,豫州军渡过黄河,杀进了枋头!”

原来这两个通传信使传来的是豫州军突然发难的十万火急之军情,石青唯恐慕容恪看出破绽,影响停战和谈;紧急时刻,只好假托祖胤逝世,命令船上众人齐声痛哭,将这个假消息传给慕容恪知道。

第六十二章 枋头之变

四月十六夜。王泰率五千精锐豫州军为前锋,突袭守护官渡浮桥的新义军工匠营。是夜子时,王泰兵分两路,一路迅速控制了浮桥,一路潜到新义军营地附近后突然发难。

石青一直很重视官渡浮桥的守护,河中有衡水营水寨,陆上专门立下一座旱营供协防步卒驻扎,这个旱营从来没有空置过,先是陆战营驻扎于此,陆战营西进关中后,石青命令亲卫步兵营赶来接防;步兵亲卫营北上之后,工匠营又来了。

旱营、水寨相互依托,衡水营、工匠营合计近死前人马,守护浮桥原本问题不大,谁知道慕容恪突入乐陵,衡水营东下协防历城一带河道,石青远在幽州,不经意间把官渡浮桥这个平静的角落给遗忘了,没有额外向这儿增兵。这无疑让豫州军突袭、控制浮桥成为可能。

变起于仓猝之间,工匠营大半士卒还未睡醒就被突进营地的豫州军一一斩杀,剩下的一部分士卒失去编制,或三五成群,或各自为战,终究没能挽回局势。双方一夜厮杀,除十几名落水者幸运逃生之外,新义军工匠营自校尉张巧儿以降尽皆战死,可谓全军覆没。

四月十七早。

王泰率本部先锋继续北上,攻击目标指向西枋城和淇河渡口,意图切断枋头和东边黎阳、邺城等地间的联系。

张遇率一万豫州军主力跨过黄河,直扑汲县。与此同时,荆州刺史乐弘在悬瓠城一带集结出一万人马,沿黄河向西,日夜兼程赶赴荥阳,试图突入司州。

张遇的枋头攻略是围城打援,他试图通过围城把枋头、河内的新义军吸引到汲县一举围歼,一战安定河内、枋头,接应并州军和蒲健氐人部出轵关占据淇河西岸,以应付黎阳、邺城赶来的后续魏军。

枋头攻略是豫州军的第一步,这一步实现后,豫州军将会转回河南,或向西配合乐弘取下洛阳、新安,或向东夺取陈留,窥视兖州,见机行事。

张遇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因为他对司州和枋头的虚实了若指掌。

前两年,司州被梁犊的征东军祸害了一遭,后来又被石赵任命的刺史刘国祸害了一遭,民生因此凋零,以至比青兖豫诸州还要困僻,诺大的司州算上在崤函以及熊耳山里避乱的也未必有五万口人丁,石青任命的司州将军魏统麾下最多不过三千众,这点人手还被分散在金墉城和荥阳两地;乐弘麾下人马数倍于对手,应付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

枋头以前比司州强得多,可在蒲洪和新义军一战后,境况和司州相差仿佛。枋头的青壮不是战死就是被裹挟到了并州上党,剩下的数量少得可怜。新义军枋头营之所以能够组建,全赖石青从关中带回两千多名籍贯枋头的屠军士卒。校尉左敬亭以此为班底,组建了一个四千余人的枋头营,分别驻守在西枋城、汲县、修武、获嘉四地,主要用于维持当地治安。

这点人马原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张遇之所以动用一万五千大军,为的是防备淇河东边的黎阳,那里驻有张温的两万人马。

当天午后,张遇率部赶到汲县城下,一万豫州军分作三支,堵住汲县南、北、东三面城门,然后伐木立寨,连夜赶制云梯、撞车等攻城器具。豫州军人马数量过少,无力对汲县四面围困。张遇索性在汲县西门留下一道空隙,以此增加其他各地新义军救援的信心。

汲县新义军守将是司州将军魏统的弟弟魏憬。

新义军里有这样一种人,这种人并非青兖出身,大多非福即贵,或多或少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地位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加入新义军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人的部众被石青或明或暗,使用各种手段巧取强夺了过去,他们则渐渐沦为被人遗忘的群体。魏统、魏憬、姚益、姚若等尽皆属于这个群体。

石青很不喜欢私军。历史上,中国有好几次动乱都超过百年,石青认为,动乱时间如此之长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私军的盛行,武力不能统一,国家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统一;若欲统一天下,必先统一武力。有了这个认识,石青对新义军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新义军只能有一个恩主,那就是他石青,新义军只能体现他的意志,不能有其他意志存在。

这是一个私军盛行的时代,大凡有点能力之士都习惯豢养私人部曲。尽管有以上认识,石青却不能公然说出来,否则就是四处树敌,不仅容易扰乱军心,也不利于招抚四方英雄豪杰。因此,他只能暗中筹划,小心翼翼地兼并姚益、魏统这类人的部曲人马。这种举动肯定会招来当事人的愤懑怨艾,当事人可能因此离心,关键时刻甚至倒戈相击。为了将潜在威胁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石青只得冷落这些人,将之边缘化,让其无力为害。哪怕私下自觉有愧,但为长远计,他必须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

这就是魏统、魏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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