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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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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勉强算是‘骑兵’的人马认准一个方向,在黑夜中懵懵懂懂往前赶,第二天天光大亮之时,司扬、李历等人发现,他们不仅追丢了燕军,甚至不知道身处何方,四周的环境看起来极为陌生;用通俗的话说就是——他们迷路了。

迟疑了一阵,太阳跃出了地平线,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司扬命令队伍继续北上。这时候他想得不是跟在燕军身后突袭破敌,而是如何与己方主力人马会合,争取参与对燕之战。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历经千回百折,希望依然渺茫,可在不经意地回首间,却霍然发现目标就在眼前。经过一夜折磨,司扬死了突袭建功的心,可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燕军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行垂头丧气的骑士向北行了二十里不到,东北方一阵大响,两支人马一先一后一追一逃冲了过来,在前面逃得人马只有一两百人,后面追赶的队伍却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也无法估猜有多少人马。不过,在后追赶的人马旗号司扬、李历很熟悉,正是他们一直追赶的燕军;前面逃得人马旗号他们也熟悉,并且不仅是熟悉,看到后还有些奇怪,因为那是石赵的制式旗号。石祗死后,世间怎么还有石赵的制式旗号呢?

逃军的旗号让两人疑惑不定。只是,不等他们想到答案,那支逃窜的人马已然临近,其中有人大喊道:“是新义军哪位兄弟,快!帮忙阻挡一下追兵,保护征东将军撤往安平。”

这句喊声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太多了:征东将军是邓恒,原本率幽州军坐镇鲁口;安平是以前的博陵郡治所,位于鲁口正西五十来里处。这就是说他们刚从鲁口逃出来,鲁口被燕军攻占了。

稍一错愕,司扬没有过多地犹豫,一舞长刀大喝道:“李历、何三娃。保护征东将军,训练营诸将士,随某杀敌断后!”

司扬之所以如此快速地做出决断,只因为对方喊的称呼是“新义军哪位兄弟”,他虽然不知究竟,但是明白一点,能这样喊得必定是真正的自己人。随着石青再入邺城,“新义军”这个称呼渐渐被“魏军”所替代,只有青兖老人才会习惯用新义军相互称呼。

请司扬出手救援的是戴施,他保着邓恒出鲁口向安平逃去,快被追兵赶上之际遇上了司扬这支迷途的新义军,当下开口求援。

燕军依照慕容恪的指令紧跟邓恒的脚步相继西来,逶迤成长长一线,只是前锋人马并不很多,司扬率军突然杀出,转眼斩杀了百十骑,燕军势头为之一滞,前锋部纷纷勒住战马等待主力跟上。司扬不敢纠缠下去,率部赶上戴施,一边向安平撤离,一边追问情由。

为了尽量多抢掠些财货,邓恒派遣了大量‘民夫’北上,滹沱河以南一共只留一万五千人马防守,其中绝大多数屯守于鲁口,并在慕容恪突袭之下损折殆尽。如下博县、安平城等,一般只留下三两百关、闭城门的值守士卒,几乎算不设防之地。

几路人马混合一处赶到安平城后,一见安平破败的城池,阻塞的壕沟,邓恒、司扬等人尽皆认为安平城不足恃,必须另找出路。邓恒招呼幽州军士卒嚷着去渡口,渡过滹沱河,会合安国、蠡县两地旧部。

滹沱河渡口距离安平不到十里,一旦赶过去就能脱身,司扬认为邓恒的主意不错,正欲开口附和,却被戴施扯了两下衣袖阻止了。戴施用不能置疑的口吻反驳邓恒道:“不能去渡口!慕容恪绝非易于之辈,既然能突袭鲁口,也可能另遣一支偏师突袭安国、蠡县。如今滹沱河北岸是何情形我等不知,岂能贸然前往。以戴某之见,我等应即刻南下。冀州城有数万魏军,再是安全不过。大伙快走吧——”

这支混合的人马共计四千余,主力是对北边战事茫然不知的司扬部骑兵训练营、立功心切的李历部以及何三娃的两百亲卫骑。另外还有五六百幽州军将士,五六百幽州军又分作三部,一部分是邓恒贴身近卫,不足百人;一部分是戴施暗中联络的心向邺城的幽州军将领及其亲信,大约有两百多人;最后是群龙无首的两百多安平城守军。

邓恒嚷着要到渡口,原本得到了不少响应,包括一头雾水的李历也觉得往渡口逃较为妥当;只是当戴施提出异议,强行指挥众人向南方逃的时候,情况出现了变化。特别是对戴施的身份底细最清楚的何三娃附和着说了个‘好’字后,心向邺城的那部幽州军不由分说,簇拥着邓恒就向南而走。

邓恒不愿意南下,他挣扎着还想向北而去,这时候几匹快马从南方赶过来,却是冀州雷诺部的斥候。斥候告知司扬,冀州军注意到了慕容恪的动向,正赶往下博县以压迫燕军活动空间。

司扬再不犹豫,随即指挥训练营骑士裹挟了邓恒匆匆南下,戴施心思细密,多有智计,临行前督请何三娃和亲卫骑疾速北上,赶在燕军之前达到渡口,渡过滹沱河后烧掉浮桥,向安国、蠡县守军示警后,再去向石青禀报鲁口之变。

……

大帐内烛火闪烁,何三娃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前因后果一一详细道出;石青听罢,又是惊叹又有些担心。惊叹的是,临急之际,戴施的反应如此合乎心意,竟似知道他心思一般;事实上,石青此前只向戴施模糊说了下对幽州军的意图,没做过任何具体交代。

令石青担心的是司扬的出现,冀州军很大一部分由义务兵组成,是司扬的老部下;司扬在青兖的地位极高,不是雷诺可以比拟的。他在下博县出现,冀州军的统属很可能会混乱起来,事实上变成了两个统帅,这种隐患足以导致大败。

“三娃子!你安排几个兄弟,连夜从西边中山绕道去下博县传达本帅将令。”沉吟片刻,石青决定尽快调走司扬。“命令义务兵骑兵训练营留在下博县,协助雷诺抵抗慕容恪。命令青州将军司扬和乐陵都尉李历,即刻回转乐陵,沿马颊河一线布置防务,切不可让燕军再行突进乐陵。请子弘大哥转告青州刘征大人,请刘大人尽快先办法妥善安置两河平原生民,燕军此番南下,受累最狠的就是他们了……”

“是。属下这就安排传令亲卫。”何三娃很快恢复了原本角色,疾步而去。

大帐里静了下来,石青手柱下颌,盯着烛火的目光闪闪烁烁不停地转动。过了一阵,一阵微风吹来,烛火飘摇中,嬉笑的丁析和满脸凛然的王龛掀帘而入。

石青瞥了一眼,不经意地问道:“二位将军,怎么没继续陪三位客人?”

王龛嗯了一声,回道:“那三位客人完全慌了神,急着想找石帅讨主意,不住价催促我和破符代为禀报,我俩吃不住,只好先过来看看。”

三位客人是北上的幽州军主事人秦兴、郑生、王琨。慕容恪奇袭鲁口,魏军没多大感觉,对幽州军来说却无异是灭顶之灾。

鲁口是幽州军根基所在,安国、蠡县之所以能够正面对抗北方的燕军,就是因为背后有鲁口可为依托。而今根基不在,依托全失,安国、蠡县这两座孤城如同无根之草,随时都有湮灭的危险。就算有五六万人马,但在动辄一二十万的燕军面前又算得什么?何况,五六万人马人吃马嚼,消耗不是小数,两座小城拿什么来供给?

鲁口一失,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幽州军除了依附他人以求出路,再不可能独立存在下去了。处于夹缝的幽州军能够依附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南方的魏国,一个是北方的燕国。燕国是死仇,双方拼杀了十数年;魏国是盟友,眼下正联手抗燕。如此一比较,幽州军能够依附的对象几乎可以肯定下来了。

丁析、王龛两人神态看起来似乎与平日无异,实则两人是在用惯常的表情来压抑心中的兴奋。五六万大军转眼就要落入己方掌控,这等收获无异等于又攻下了一座襄国城,而且这个收获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轻易,除了是上天佑护,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想到这些,丁析、王龛怎能不为之兴奋呢!

愈到这种时刻,丁析、王龛愈发地佩服石青的定力。听了王龛的禀报,石青好像没事人一样,白了两人一眼:“汝等着什么急?着急的应该是客人才对。”继而,他忽地一笑,饶有兴趣地说道:“听说心中无主之时,时间拖得越久,人们越是惶恐,三位客人的耐性不知到底如何。且等等看,不要急着安慰。”

丁析噗地一笑,待石青略带责怪的眼光扫过来,他连忙捂住嘴巴,忍了一阵后凑上去嬉笑道:“石帅。这事我总感觉有点蹊跷,是不是石帅早就安排好的?”

“若说这是本帅安排好的,着实有夸大之嫌。不过,本帅确是预料到有这种可能,并因此稍稍作了些准备就是了。”

石青抬起上身,很满意地伸展了一下上肢,呵呵笑道:“我军一旦在幽州开始行事,本帅料定慕容恪不会老老实实循着南下之路退兵,于是勒令雷诺谨守冀州城,不要让慕容恪钻了空子,并密切关注鲁口南部一带,一旦发现燕军潜入鲁口一带,即刻挥兵北上,威胁燕军,防止其扩大战果。冀州城此路不通,慕容恪若用奇兵,最好的路径只有鲁口了。慕容恪以为幽州军和我军组成了坚实的联盟,打击幽州军就是打击我军,突袭鲁口很有必要。另外,突袭鲁口之后,燕军还可能有机会继续突击安国、蠡县,一举切断联军后路,夺取战事主动权。如此好事,慕容恪怎会轻易放过?呵呵,他没想到,我军和幽州军的联手实质上是貌合神离;他更没想到,本帅对他的行动乐观其成。结果慕容恪不负本帅所望,轻易突袭了鲁口。如此,他得鲁口之地,本帅得幽州军人马,各得其所,可谓皆大欢喜。”

丁析、王龛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他们的主帅早就预料到鲁口可能出事,不仅乐观其成,而且暗暗推动,只是盟友幽州军太过可怜了,无知无觉中就被肢解了。

“石帅。属下有一事不明。”

丁析思索着问道:“昨天石帅还说,魏军、燕军、幽州军三足鼎立,北方局势遂稳。既然如此,石帅为何要让幽州军消散呢?”

“屁!那啥三足鼎立之类的都是屁话,没有半点道理。”

石青似乎被勾动什么心思,脸上带着明显地厌恶,忿忿说道:“为了追求单纯的文字美,文人喻事喻理的时候不在乎是非对错,不在乎是不是狗屁不通,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受害。就拿这个三足鼎立来说,三足鼎自然最为稳妥,可若用来形容时事就是狗屁不通。三足鼎是什么铸得,那是单纯的不会改变的铜铁筑得。时事是什么?时事是人心,人心千变万化,随时都会改变,怎么能用铜铁之物相比?三足鼎可稳,三个人,三方势力在一起不仅不会稳固,反而会多生许多变数。不如两方各凭手段各凭本事直接斗来得好。知道不……”

说到这里,石青瞪了一眼丁析,佯怒道:“幽州军眼见要与我军合兵一处,从此就是一家人;本帅若不公然宣讲三足鼎立的好处,你说,他们是否会对本帅产生怀疑?所以,就算知道三足鼎立是假的,本帅也要这样说,这样,他们就会明白,本帅是不愿意见到幽州军消失的。汝二人需得牢记,今天的话到此为止,不要传出去生出是非……”

第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好处多

“戴施戴行义不负本帅期望,此次干得漂亮之极。不仅把邓恒从鲁口抢了出来,还果断地把邓恒弄到下博县,处于我军控制之下。嘿嘿嘿,有邓恒在手,秦兴、王琨之辈岂能翻出大风大浪?”

说到得意处,石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帅慧眼识荆,随便找个人就这般了得。”王龛、丁析啧啧称奇,没料到从未显山露水过的戴施竟然如此了得。两人暗自忖度,换作自己处在那种混乱中,反应决不可能如戴施那般迅疾适宜。

“石帅!”帐幔哗地一响,鹿勃早蹬蹬蹬大步而入,打断了三人之间的叙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向石青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忿说道:“石帅应该料到慕容恪可能会偷袭鲁口,并且乐观其成吧。”

石青拧着眉头看了一眼鹿勃早,点头承认道:“不错!”

似乎没料到石青回答的如此干脆,鹿勃早呆滞片刻,继而愤愤道:“石帅这等行径岂是待友之道!”

“大胆!”丁析、王龛厉声叱喝,按刀而起,只待石青发话,两人就会上前剁了鹿勃早。

石青摆了摆手,注目鹿勃早,截然说道:“自组建新义军以来,本帅待下以信,待友以诚,待民以恩,待敌以仇;行径磊落,恩怨分明,即便敌对之人,骂石青辣手无情者有之,指摘石青品行不良者却无。本帅原本有意视幽州军为友,奈何一相情愿于事无补。鲁口‘民夫’带刃北上,不思抵抗燕军,一心只顾提防魏军,在悦绾手下损折了几千人马,却气势汹汹来向本帅问罪。这样的亦能称之为友?他不以友待我,本帅凭什么献殷勤,提醒鲁口凶险。”

鹿勃早又是悲愤,又是绝望,还有些凄惶,他神色复杂地盯着石青,对虎视眈眈的丁析、王龛视若未见。

之前他已决意投奔石青,但这并不意味他不在意幽州军的存亡,十数年的袍泽之情岂是说丢弃就能丢弃的?如果幽州军败亡于燕军之手,他伤心一阵就会踏踏实实地追随石青;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事实是幽州军眼看就要败亡在燕军和石青共同算计之下,虽然石青说得有些道理,但从感情上,鹿勃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便知道弱肉强食世事大抵如此,即便知道冒犯石青后果堪忧;他还是忍不住前来诘责。

鹿勃早一副任你随意摆布的无赖表情让石青很有些烦恼,他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大浪淘沙!有些人,必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有些人,注定会被时代淘汰!对于无辜的追随者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鹿勃早。汝若执意为邓恒、王午尽忠殉葬,本帅可以成全。在本帅心中,无辜受累、失去希望的几万幽州军普通士卒才是最重要的,余子尽皆可有可无。汝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鹿勃早瞿然一震。邓恒的病容,幽州军一日不如一日的衰败,四分五裂的现状,将领各自的盘算,数万将士黯然无望的眼神……。一两年来,幽州军给他留下的诸般印象在心头一一涌现。

是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

鹿勃早如醍醐灌顶,恍然醒悟。他倒干脆,一旦认清形势,立即翻身扑倒在地,叩首谢罪道:“石帅。鹿勃早错了。石赵以亡,幽州军早就不该继续存在下去了。数万儿郎与其倒在燕军刀下,不如追随石帅,另行闯出一条路来。鹿勃早鲁钝愚昧,看不穿这一点,恶言相向,冒犯石帅虎威,罪孽大矣,请石帅责罚。”

石青粲然一笑。鹿勃早归心对眼下局势实在大有助益。幽州之南、滹沱河北岸一带分布了六万幽州军,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掌控,有鹿勃早这等威信不低的悍将帮忙,兼并幽州军将会变得容易许多。

“汝以下犯上,犯有不敬之罪,按照军律,需责打八十杖。只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本帅暂且记下,汝需好生戮力以便将功折罪;若是不然,日后再行惩处。”

石青先冷声训斥了一番,见鹿勃早连连顿首叩谢,这才缓和了神色,和声道:“起来吧——时间差不多了,本帅打算见见三位客人,汝且在一旁听候吩咐。”

鹿勃早又叩了三下头,这才老老实实站起身。

“鹿大哥,来,这边坐——”丁析走近前一把挽住鹿勃早。

丁析态度十分亲热,仿佛刚才拔刀相向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笑呵呵地说道:“鹿大哥,刚才多有得罪了。呵呵,鹿大哥若是不满,任打任骂,小弟绝不敢还手。不过,鹿大哥要记住一点,无论任何时候,不得对石帅有半分不敬。否则,不仅小弟不依,新义军兄弟都不会答应的。”

鹿勃早心里一凛,暗自告诫,石青如日中天,在军中的威信可不是暮气重重的邓恒能比的,自己日后可不能再像今晚这般莽撞了。

鹿勃早连声道谢,谢谢对方的提醒。两人寒暄一阵,随即手挽手坐定下来。没一会儿,亲卫引着秦兴、郑生、王琨进了大帐。

这三人面上都带着明显的惶恐,其中王琨最为不堪,一副凄凄惶惶神不守舍的样子,看来王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秦兴表现的最好,眼光闪闪烁烁,想在思考着什么,勉强还能支撑住架子。

三人进来后,不由自主地向首位上的石青行礼,石青摆摆手,也没有还礼,指着王龛、鹿勃早下首道:“三位请坐。”

三人很听话,秦兴、王琨坐到王龛下首,郑生坐到鹿勃早下首。坐定之后,三人眼望石青,似乎渴盼对方示下。至始至终,他们既没认识到石青不还礼是否合乎礼节,也没察觉坐在鹿勃早、王龛下首是否妥当。

“诸位!大事不妙啊!慕容恪果然不凡,一出手便彻底扭转局面,陷我等于如此窘迫境界——”

石青叹了口气,眼光在三位越发惊慌的客人身上一扫,深沉地说道:“东面有武恒城以及慕容评残部,西面有悦绾屯在卢奴城下的三万多人马;北面有蓟城、范阳数万守军和源源不断的燕国援军;南面原是我军唯一退路,却被慕容恪突袭成功。眼下我军处在敌军四面包围之中,战事至此,可以说已经败了,再拖下去不仅无益,反而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本帅决定趁燕军合围前尽快退回,在中山、常山、冀州一带布置防御。诸位——”

顿了一顿,石青沉痛地看向三位客人,缓慢但却坚定地说道:“对不住!请诸位即刻收拢鲁口民夫,魏军自身难顾,已没有保护之力。明日一早,我军就开始回撤。两日之内,进入幽州的六万五千人马将会全部撤到卢奴。诸位多保重——”

“诸位多保重”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炸得三位客人齐齐跳了起来。

王琨呆滞不语。

郑生连声道:“这这这……”

秦兴勉强能说几句,但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石帅……我们怎么办……撤到卢奴还是……”

石青挥挥手,不经意地说道:“蠡县、安国与幽州接壤,路途很紧,撤离倒比我军方便多了。也许不用两天,诸位就能和民夫一道撤回去……哦,对了,征东将军还在下博县,待石某回撤之后,便督请征东将军北上安国,与诸位会合。”

“啊——”

憋了许久都没能发出一句言语的王琨终于惊叫起来。石青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们留在安国、蠡县和燕军继续周旋。秦兴、郑生好说,好歹各有一城之地可以暂时寄身,他王琨该怎么办?他手下有三万多人马,数量远超秦兴、郑生,这两人会放心迎他入城?

“不行呢——石帅不能走啊!石帅一走,我们必死无疑。”郑生也反应过来,大声叫嚷开了。他可不像王琨那般想,以为有一座小城就可暂且寄生。没有纵深,没有依托,燕军甚至不需要强行攻打,困就能困死蠡县的万余人马。

“对!对!对……石帅不能走,走了我们就完了。”秦兴也撑不住架子了,附和着郑生哀求起来。

“不行啊——”

石青为难地摇摇头。“本帅倒是有心与燕国决一死战,奈何对手人多势众,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占,我军深入敌界,补给困难不说,人马数量太少,禁不住消耗,战至最后必败无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万望诸位体谅——”

“石帅放心——”王琨激灵一下跳起来叫道:“只要石帅愿意,人马、补给都不是问题。”

“哦?为什么?”石青纳闷地看过去。

王琨生怕冷了石青的心,跳出来手舞足蹈地算给石青听:“石帅放心。这几天我们在高阳、河间收获不小,仅抢收的小麦就能供给十万大军作战四五十天食用,还有些铁器、皮革可制作替补兵甲,另外,还有……至于人马,石帅更不用担心,慕容恪虽然突袭了鲁口,幽州军主力却未大损,滹沱河以北还有近六万人马,与魏军联手,至少有十二三万大军,足堪与燕军一战……”

听到这里,丁析嬉笑着插话道:“王将军休要胡言欺瞒。滹沱河北岸有一两万幽州军我倒是相信的,至于说近六万人马,这个牛皮吹得太大了,哈哈哈……可笑之极!”

“真的!王某不敢欺瞒石帅,【。52dzs。】幽州军确实还有六万人马。”

王琨一拧脖子,冲丁析申辩了两句,便转对石青解释道:“石帅。是这样的,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战事,幽州军士卒大部分都解甲归农了。这次进入幽州,召集的民夫都是解甲之士,这些人可是幽州军多年老兵,拿起刀枪就能上阵,战力比一般募兵强多了。”

“是吗?竟有这等事。这可巧了……”石青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

郑生急道:“那……石帅你看魏军是不是留下和幽州军组成联军,同燕军斗一斗呢?”

“联军?”

石青目光灿然一闪,笑眯眯地望向三人,兴致勃勃地问道:“不知幽州军以谁为帅?准备与本帅如何联手?”

“这个……”秦兴、郑生、王琨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用眼神交流探询。许是眼神交流不便,三人互相看了移时也没得出个结果。最后,秦兴向石青行了一礼道:“石帅能否稍等,容我三人商议片刻?”

“好啊——”石青微微一笑,颌首不止。

“得罪——”

三人告了声罪,正欲退到帐外商议。大帐里突然啪地一声大响,鹿勃早拍案而起,戟指三人,怒喝道:“尔等好不自量力!何等身份也敢与石帅并肩联手,真是不知死活!看在往日情分上,鹿某忠告尔等。若想活命,就暂且归入石帅辖下,老老实实听从石帅将领,与燕军好生斗上一斗。这等关头,谁若还想争权夺利,早早去死的好,不要留在世间连累自家兄弟。”

向外走的三人身子猛然一僵,被大骂了一通却没有人反唇相击。过了片刻,王琨率先回过身来,冲鹿勃早一揖道:“鹿将军说得是,王琨受教了。”随后,他来到石青面前,再拜道:“王琨麾下三万余幽州儿郎愿唯石帅之令是从。”

石青面沉似水,不言不语,看向另外两人。

郑生不等石青眼光望过去,依然奔过来,揖拜道:“郑生麾下万五幽州儿郎愿唯石帅之令是从。”

秦兴稍稍迟疑了一阵,最终亦赶过来叩拜。

石青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漠然问道:“诸位所言可是真心?”

王琨、郑生、秦兴身子一弯,齐声道:“末将不敢欺瞒石帅所言句句是实!”

“好!”石青一拍帅案,亢声扬眉:“诸位既然信得过本帅,本帅就留下来和慕容氏好好斗上一斗。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忽地一变,冰寒刺骨一般地冷冽:“……本帅治军从严,汝等谁若敢不听号令,擅自作主。触犯军律之时别怪本帅辣手无情!”

第五十七章 先生请回吧

进入四月之后,燕、间的战事发生了根本变化。燕军慕容恪部夺取鲁口、安平;魏军悦绾部进入下博县。自此,两军尽皆放弃原来的进攻目标,开始逐步收拢人马,在冀州北部和幽州南部形成对峙。

四月初二,燕军高开部主力分做两路,一路围住下博县,一路向南,目标指向冀州城。慕容恪部燕军精骑一边配合高开对悦绾作战,一边沿滹沱河巡视,有向西窥视无极、曲阳的势头。

这一天,魏军主力一分为三。

魏军步卒左军、李崇部骑兵、幽州军王琨部计四万三千步卒,六千骑兵以丁析为督帅,西行至卢奴,环绕着燕军大营西、南两个方向扎下营寨。丁析没有着急进攻,指挥士卒掘土运泥,距离燕军营寨近百步处筑起了二十多座土台。每座土台有两丈高,顶端七八丈方圆,可容五六十人站立。站在土台之上,不仅可以清楚地瞭望燕军大营动静,居高临下的弓箭手还能将箭矢轻易送到对方寨栅内。土台彼此间距五十步,二十多座土台连绵五六里,燕军营寨西、南方向尽皆被纳入攻击范围。

丁析抵达卢奴后,中山太守侯龛听闻燕军有西向之意,便将卢奴防务交给丁析,自率本部人马以及常山太守李犊部赶赴无极,阻截西进燕军。

魏军步卒后军、幽州军郑生、秦兴麾下北上人马以王宁为督帅,向清梁城展开强攻。这一路人马合计有四万将士,其中有六千余是在清梁城呆过一段时间的原冀州军士卒,他们熟知城内防御情形,而且城内守军不到四千。鉴于此,石青决心不计伤亡,拔下这口钉在魏军腹心的钉子。

丁析、王宁两路人马离开后,石青在亲卫骑、童图部精骑,王龛部的拱卫下挥军南下,这一路是为中军,安国、蠡县的幽州军亦将纳入其中,合兵之后共有三万五千步骑。

抵达滹沱河渡口之后,石青命令童图部精骑押送掳掠来的幽州民众和财货,向西经无极,进入常山郡后就地安置。这段时间,幽州军掳掠了三四万口幽州人丁,这么多人想一一安置妥当并非易事,只能如当年青州安置乱民那般,进行集中管治配给,只要不饿死人就行。

与之同时,石青命令秦兴、鹿勃早、郑生各率一支人马在滹沱河上下活动,做出寻机渡河的架势,以牵制有意西进、南下的慕容恪。

慕容评回转青县之后,在章武、渤海两郡就地征募了一万五青壮。四月初五,慕容评、悦绾、封奕率两万五千人马强渡子牙河,重新杀回河间郡。权翼急报石青知道,在对方渡河之时稍作抵挡,便即引兵退走,慕容评顺利进入武恒城与张安合兵,有了一次教训,慕容评不敢再冒险西进,三万人马无声无息地龟缩在武恒城,等待机会。

四月初六。经过五天四夜的连续攻坚,魏军以伤亡五千的代价,终于夺取了清梁城。破城之际,城内只剩七八百伤残守军。王宁一声令下,七八百守军被剁成肉泥。

石青听说后,念叨了一句求仁得仁,随即将此事抛到脑后。

经过五、六天的筹划部署,燕、魏双方对峙的格局渐渐明朗起来。

一方面,燕军从卢奴城、范阳郡、河间郡、博陵郡对幽州南部的魏军主力四面合围,只是合围的不是很严密,其间留下了无极这个缺口,明知如此,燕军对此却无能为力,任由魏军押运人丁、辎用从此进进出出。

一方面,魏军从下博城、南皮城、无极城、幽州南部对突进博陵郡的慕容恪部燕军四面合围;巧合的是,这种合围同样不严密,滹沱河在鲁口改道向北流淌,与并行的子牙河相夹,形成了一道最宽处不到三十里的狭窄地带,这道狭窄的缝隙将河间、鲁口两地的燕军联系到一处,关键时候,可以互相支援呼应。

这种格局很是诡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能包围我,我也能反过来包围你。对于讲究“以正合,以奇胜”的用兵大家来说,这种局面很难掌控,非常凶险。然而,战事发展自有其规律,双方斗智斗勇不知不觉间形成了这种格局,就算有心改变却也非常艰难。

慕容恪、石青深知这些,皆在努力寻求打破这种格局的方式和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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