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神魔列国志-第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三十年前,大眼魔煞在妖魔国犯了风流案件,并因争风吃醋,而构成私斗的罪名,就偷逃下凡,于是被公安衙门南宫操元帅下令通缉。
在逃亡途中,大眼魔煞又被边关的守将鬼煞李惇发觉,后者立即派遣了十二名妖魔人物,腾云驾雾,在后追赶,务必将他捉拿归案,以警效尤。
妖魔国法律规定:臣民只许为公家而作战,严禁私斗,违者处罚苦役三年。
大眼魔煞不甘受苦役之刑,决心私奔出国,但愉逃的罪名就是用大辟惩治。
大眼魔煞得到天国值夜神的暗示,知道后有追兵,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使他心里发慌,慌不择路,匆匆忙忙地驾着黑云,像无头苍蝇那样,在空中乱飘,不知何处才是安全地区。
正在犹豫不决,心乱如麻之际,大眼魔煞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呼喝叱骂之声,显然追兵已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降下云端,企图躲入地国民间,暂避风头。
不料后面那十二名妖魔人物,个个如狼似虎,本领高强,早巳发现大眼魔煞在前遁窜,怎肯让他逃走?等到大眼魔煞降落地面,追兵也跟着催云降下,将他四周困住,准备围捕。
大眼魔煞一看情况不妙,无路可逃,但也不甘束手受缚,急忙溜进近处的一所民房,向房中乱钻。
无巧不成话,这家民房里有一待产孕妇,正在大声呼痛,原来她已十月期满,即将分娩,而床边早有一个鬼魂等候投胎,不过时辰未到,稍待片刻。
恰在这时,大眼魔煞突然冲进房里,因他早已急得满头大汗,急中生智,立即用力将呆在床边等候投胎的那鬼魂推扑倒地,自己先落手为强,抢前投入那孕妇的胎中。
这时,追兵都已先后赶入房内,正想阻止大眼魔煞投胎,但可惜迟了一步,因那孕妇大叫一声,婴儿呱呱堕坠地,生下贵子,体重十磅,媪婆连忙高声道喜。
这时,十二妖魔看到此情此景,觉得无可奈何,因妖法魔律严格规定,禁止伤害婴儿,所以他们也不敢犯此禁例,终于恨恨而去,而其中之一的妖魔人物,在临走时,嘴里大骂道:
“肏你娘!大眼魔煞,给你漏网了。”
这时,身为婴儿的大眼魔煞,耳朵里也听到这种骂声,不禁暗自庆幸,怪不得这婴儿呱呱堕地时的哭声犹如笑声,他似乎还在讥笑对方十二妖魔人物的无能。
这时,那扑倒地上的鬼魂看到这批妖魔人物来势汹汹,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这也算他倒霉,暂时不能投胎为人。
房中的产妇和媪婆根本看不见妖魔人物和鬼魂,因妖魔鬼魂,一到人间,见不得天日,随即隐没形影,避免惊世骇俗,所以肉眼无法观察。
大眼魔煞抢先投胎于逍遥岛的王家,取名王明。
父亲王音乐师原籍中洲蚊县灵岩村,世代务农。由于他能制造洋琴,价廉物美,极为洋人所赞许,所以业务兴隆。后来他就把本乡的家眷迁居逍遥岛,不到一年,其妻怀孕,得产一子,合家欢悦。
王明有姊妹而无兄弟,在王家,他是独子,受到慈亲溺爱,宠坏了他,变成顽劣儿童,读书的成绩倒数才是第一,这使王父非常生气,往往用浸过药水的藤条,痛打这个不肖之子的屁股。王母看到极为心疼,连忙前来偏护,同时责骂丈夫,不该如此狠心把孩子打得臀部青肿,这又使王父大动肝火,打得更重,因此,二老常为其子发生龃龉。
当王明十四岁时,逍遥岛受到外族侵略,战祸降临,炮弹横飞,岛上市区及山顶许多房屋也被炮火所毁,死伤人数很多。
王明前世原是魔煞,劫煞甚重,他所住的居处也中了炮弹,四楼房屋坍毁,石灰墙壁倒下,声如轰雷,惊天动地,极为可怕,压死邻居二人。王明福大,未被压中,死里逃生,只不过头发沾满了石灰,暂时变成白发少年而已。
当时四周的情况是尘埃飞扬,一片茫茫,奸像迷雾一样,三五尺以内看不到人形。想来王明此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此以后,王音乐师家道中落,无钱供给儿子正明读书,索性把他介绍到一家故衣铺去做学徒。
学徒的生活也不好受。王明每天黎明起身,把几十大包的旧衣,每包份量很重,从楼上货仓,经过一条窄梯,掮到楼下门市部,然后打开衣包, 一件件地悬挂起来,准备零售。
到了放工时候,他又将那些衣服收拾妥当,打成几十大包,再从楼下,经过窄梯, 一一背到楼上货仓,这样掮上掮下,一天要经过一百多次窄梯,累得他浑身臭汗直流,气喘不已。
工作虽是辛苦,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三年以来,他已练成了铜筋铁骨,外功已臻上乘,力大无穷,打起架来,一人可抵二三十人,不过他的右肩,因长时期荷重过度,出了毛病,无形中变成了右肩低于左肩,双肩发育不能平衡,因此,赢得了一个绰号,叫做斜肩王明。
久而久之,王明在故衣铺兼做卖手,殷勤地接待顾客,一天到晚走来走去,忙个不停,脚骨。走酸,非常辛苦,但收入菲薄,每月工钱仅得八十元,晚间睡在店里, 一日三餐则由资方供给。
到了晚间,王明睡在床上,已经疲乏不堪,深夜独自思忖,觉得这样下去,前途毫无出息,因此,计划另寻别的工作,希望增加收入。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不久,对面街坊上裕昌商行的店主看中了王明,觉得这小伙子老成可靠,做事卖力,所以想要请他去当伙计(职员),月薪一百二十元。
当然,王明对此职业求之不得,连忙答应,因这里是学徒,那边是伙计,不但职位提升了一级,而且收入也可加三分之一,使他心里大为高兴,认为好运来了。
王明担任该行的伙汁,做事格外起劲,恨不得连本人的双脚也跷起来相帮,不论文武,他都肯干,更兼接待顾客和气,生意兴隆,博得店主赞许,准备从下月份起,再加薪金二十元,这对王明是个很大的鼓励。
可惜好事多磨。那天来了一位扶桑汉子,西装革履,派头甚健,要买金笔两枝,王明满面笑容,连忙抢前接洽。
那顾客从王明手中接过金笔一看,那是美利部落的产品,非常名贵,喜爱得不忍释手。
他嫌憎店堂里的光线不足,托辞看不清楚,走到靠近门旁的地方,对那金笔,再要仔细观察。
不料这家伙存心前来抢劫,走到门旁,随即窜出门外,拔足就奔,携笔而遁。
王明不虞有诈,见此情形,初则心里吃惊,呆了一下,继则想到这人是个抢犯,立即火气直冲,如果损失,对自己职责有关,赔钱也赔不出来,于是快步追赶,—边大声叫喊:
“抢劫……”
那扶桑汉子,身矮腿短,王明体高腿长,不久,他即被后者迫到,两人就在街头打斗起来。
王明力大如牛,且身为失主,理直气壮,对方虽然体格强壮,貌如凶神,深谙柔道,但他究竟身为抢犯,不免心虚,因此,也发不出武士道的威风,双方打了几个回合,就被王明拳出如风,当胸一击,这一拳至少有二百斤的力量,如果打在普通人的身上,非死即伤,但打在那抢犯身上,虽被打跌倒地,却未受伤,而王明就乘机从他的身上搜回金笔,物归原主,心中大喜,于是扬扬得意,走回店去。
当时,街上群众看到有人打架,大家都来聚观,等到发觉其中之一乃是扶桑浪人,连忙纷纷避开,不敢再看,恐怕引祸上身,飞来无妄之灾,因当时局势,只有扶桑人打中洲人,岂有中洲人打扶桑人之理?他们也不知道王明是何方神圣,竟然有此胆量,拳击扶桑浪人,想来这个打手必有扎硬的后台,或另有三头六臂之显赫人物替他撑腰,作为靠山,否则,这个中洲傻瓜也决不会如此不识时务,但他们哪里知道,王明的背景只不过是裕昌商行里一个小伙计而已,路人猜测,不必多谈。再说王明回到店里,发觉店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现在,店主看到王明回来,手里拿着两枝金笔,没有损失,心里暗喜,但嘴里却叽叽咕咕,埋怨王明。
他这样说:“你这小子,怎么这样不懂事,金笔被他抢去就算了,何必去追?明天那浪人前来寻事,本店的祸事不小,如何得了?丢那妈,你这闯祸坯!不过,你出力,好耶!可惜出力不讨好,我也不领你的情……现在,我想,你最好去避风头,快回家去,不要再来打工了。本店主也要暂避风头,至少先要停业三天,三天之后,再看情况决定。王明,这次的事情并非我炒你鱿鱼,而是你炒我的鱿鱼,算你晦气,也是我的不幸,唉……”他说着,连声叹气。
王明听到店主这一番话,不赏反罚,未免心酸,凄然而泣,泪下数行,但仔细一想,觉得心惊胆怕,深悔自己盂浪,不该追夺失物,现在,出力不讨好,还要赔掉了吃饭的地方,真是噩运当头,晦气星高照,可是事情已到了这地步,除卷铺盖滚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王明掮着铺盖,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向父亲一长二短报告详细经过。
王音乐师起初以为自己的不肖之子做了错事,被店主辞退,后来听到这畜生竟然胆大妄为,殴打扶桑浪人,心中大惊,认为祸事来了。他心想:“如果那浪人前来寻仇,儿命难保……独养儿子送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王某如何对得起上代祖宗……这事如何是好?”
王父急得满头大汗,在房里踱来踱去,举止失常,一时也想不出妥善办法,还是王明头脑灵活,他对父亲说道:“阿爹,叫阿姆来商是,好吗?”
王父—听,这是好主意,连忙高声叫喊道,“老太婆,快来,快来呀……”
那时,王母正在厨房烧饭,忽听丈夫叫唤,连忙高声道:“啥事体啦,呱啦,呱啦!老东西,怎会介烦啦!”
王父只听到妻子这样的声音,却不见她走出来,心里发火,大声骂道:“烧什么断命饭,还不快来?生黄病,老太婆!”(注:鄞人对“生黄病”三个字,是恶毒的习惯骂语,意即生黄疸病。)
王母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嘴里回骂道:“啥来不及?柴火不要弄熄吗?老东西开口乱骂人,老不……”她正要骂出“死”字,忽见儿子王明在场,心里觉得可怪,连忙把“死”字收口,不骂出来。
王明叫道,“阿姆,快来商量事件。”
工母问道:“你该辰光怎会米啦?啥事体,介要紧?”
王明把自己和扶桑浪人打架的事悄简单地告诉一遍。
王母大惊道:“该遭犯关啦,该遭怎弄弄呢?”
王父道,“怎弄弄?叫你来想办法。”
王母道:“阿爸已经失业,现在儿子又失业,家里开销介大,怎样过活呢?……回灵岩老家去避一避风头,老家还有几亩田,父子俩去种田吧!”
王父立刻表示赞成,道:“你这主意出得好,到底是女诸葛好,决定这样做。”
号称天堂的逍遥岛,处于扶桑民族的统治之下,变成了地狱,居民生活艰苦,衣食不周,一切行动都受限制,缺乏自由。往来通衢要道,全由驻兵把守,行人过路,必须向他们鞠躬敬礼,否则就要吃一顿生活,或被他们当作练习柔道的对象,打得仰跌倒地,背脊骨硬碰硬撞在街头的石板上,等于像椿三和土那样的椿,受害者痛苦极了。至于出境入境,也先要申请批准,否则,寸步难移。
王音乐师全家申请出境回乡,事前得到当地闻人萧翁协助,才得准许。
申请时,王明暂时改名王阿兴,以免曾被他所殴打的扶桑浪人查出,受其报复。
名字改得好,因那浪人正在到处找寻王明,准备打其人,断其骨,剥其皮,抽其筋。改名后,无人注意,终于给他混淆过关,未被查到,实为大幸。
他们一家三人已订定了雪山丸船票,限定在十五天以后搭船,直驶中洲的申县。
天意注定,十五天之后,凡是雪山丸的乘客都要遭劫,船沉海底,身葬鱼腹,冥冥中劫数难逃,不可避免。
可是,王明以魔煞下凡之身,不在劫数之中,另有一个魔煞下凡的人,名叫吕才,也不是劫数中人,但此公也订了十五天之后的雪山丸船票。
这桩事件使天国的值日功曹大伤脑筋。王明劫难虽重,但将来的命运里还要干一番事业,所以死不得。吕才将来还要在江湖上打滚发迹,命运正长,此人也死不得。
于是值日功曹上奏天廷,报告真相,玉帝转饬南岳大帝便宜行事。
南岳大帝接到天国的命令之后,立遣神官赶到逍遥岛,吩咐黄大仙暗中作法,附在那扶桑浪人的身上,煽动他的复仇心理。
浪人被神官附在身上,感到身不由己,一心一意,只想找寻卫明报仇出气。他走到裕昌商行,打听王明的消息。
浪人降临,声势汹汹,吓得店主魂不附体,连忙叩头赔罪,但那浪人倒也不与他为难,只想与工明本人讲手,再要打个明白。
店主告诉他:“王明小子实在不好,他自认理亏,已经吓得逃之天天,去向难测,下落不明,想来他怕你了。”
浪人听到店主说:“王明怕我。”心里高兴,但找不到王明,感到不欢。
店主低声下气,好话讲尽,他才悻悻而去。不过临走之时。他威胁店主,声明下次还要再来,到那时,非要交出王明不可。
当然,浪人与店主说话,井非那浪人的本意,而是神官借他之口说话,而他本人早已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
神官达到了目的之后,就离开了浪人的躯壳,另外又到吕才那边去执行任务了。
任何人的心里产生了善意,冥冥中善神立刻附体,所以做出事来,都是好事。如果心里产生了恶念,恶神邪魔立即侵入,如影附形,追随左右,驱之不去,所以他就做坏事了。
好事与坏事只在一念之差。
且说店主等到浪人离开前门,即派伙计从后门出去,赶到王家,通风报讯,警告王明,速离本岛,越快越好,事关生命安全,切勿延误。
王父得到这个坏消息,顿时心惊肉跳,大起恐慌。他送走了报讯的伙汁之后,匆忙地去拜访萧翁,恳请他老人家设法调换三张两天以后航行的雪山丸船票。
乱世时期,人人都要逃出樊笼,早日脱离孤岛,所以船票非常珍贵。它是救命的恩物,在紧急关头,即使有人肯多出金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若以远期船票调换近期船票,不走内线,决难通融,好在那萧翁很有办法,一口答应了王父的要求,不久就换到三张雪山丸舱面船票。王父只要有两天以后开航的船票,已经心满意足,不论有无舱位都不计较,并向萧翁横谢竖谢,欢喜信受,作礼而去。
两天之后,王明化装了一个中年难民模样,穿着粗布衫裤,布鞋纱袜,剃成和尚头,井在左颊上贴了一个疔疮膏药,两只大眼睛假装半开半闭,肩上掮着铺盖,故意作出伛腰屈背的样子,跟随在父母的身后。当时搭客众多,拥挤不堪,争前恐后,于是他们毫无阻碍地混进码头,登上了轮船,分配到舱面烟囱旁边的铺位。
王明上船不久,吕才也来了。此人派头十足,声势显赫,携带了一百多件行李,还有跟班多名照料一切琐务,而他本人则态度安逸,大模大样,被众侍从前拥后护地送入上等客房。
吕才与王明同样是魔煞下凡,但投胎为人之后,各不相识。当时,前者已经逐渐发迹,稍露头角,未达顶峰,而后者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初出茅庐,便闯大祸。目前,他为了避祸,蹲坐在烟囱旁边,行动拘束,形同屈蛇,又妤像丧家之犬。
他偷眼看到吕才这样的阔绰威风,心里万分羡慕,暗想道:“总有一天,我会比此人更阔绰,更威风。”
当然,王明和吕才虽都属于魔煞下凡投胎,但他们在世为人时,也不知道本身前世的背景,所以两人生活习惯或许互不相同,而其终身休咎则同样受制于人生道路上所作所为的善恶程度,然后在冥冥中各自遭遇善始善终,或恶有恶报的结果。可是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暂不缕述。
忽然,呜呜呜汽笛三声,雪山丸起锚开航了。
轮船离开码头,浪人寻仇的威胁解除,王明什么都不怕了,于是精神大振,连忙站立起来,先伸了懒腰,再打呵欠,然后把自己面颊上的疔疮膏药揭掉,抛入海中,因面贴膏药,痒痒的,很是难受。
轮船驶出鲤鱼门不久,便见碧海苍穹,水天相接,茫无边际,高空浮云片片,瞬息万变,景色美丽,王明感到自己好像处身于大自然的图画里,因为心里高兴,不觉乎舞足蹈起来。
“小鬼,你发神经病了!”王父看到儿子双手挥舞,双脚跳跃,形如疯癫,连忙高声叫骂。
上明正在欣赏风景。得意非凡,自作其乐之际,忽被父亲责骂,心里一惊,顿时兴趣索然,一声不响,连忙坐下,在烟囱旁边纳头盹睡。
当一个人在兴高采烈时,忽被另一个人当众斥骂,那是非常难堪的事,这等于焚琴煮鹤,或身在芝兰之室,忽放臭屁一样,实是大煞风景,有伤雅怀,可是这个前来捣断雅兴之人却是其爷老头子,遂使儿子小辈不敢发怒,无可奈何,虽已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也只好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地去打盹了。
轮船上烟囱旁边的周围地段,温度甚高,王明睡在那儿,人做乱梦,不久满头流汗,热不可挡,突然惊醒,因他在梦中发现一条火龙,口吐浓烟,张牙舞爪,在他的身边盘桓,驱之不去,心中大惊,惊极而醒,才知自己在做白日之梦,原来幻梦中的火龙乃是船上烟囱,真所谓梦其梦,不知其为梦,他心里想想,觉得好笑。
三天后,雪山九到达申县,乘客纷纷离船上岸,王音乐师携妻率子先在旅馆里安顿妥当,然后拜访亲友,向他们讨教当地悄况,顺便询问有无生意叮做。
当时,亲友们看到王音乐师从逍遥岛荣归,料想他一定有钱,大家当他像活财神‘样,争相奉承谄媚,有的向他借钱,但只借不还;有的怂恿他去做头卖;有的替他计划开厂;有的要求他加股合伙,经营商业。
经过考虑之后,王音乐师拼凑积蓄,决定加入股本,与一个姓周的朋友合作开设钢具工厂。于是他吩咐其妻先回灵岩老家,又叫儿子王明留在申县,学制三角锉技术,但不到二年,工厂业务不振,本钱蚀光,无法继续开工,只得关门大吉。
王音乐师从逍遥岛带来的积蓄不多,开厂失败,本金籽粒无收,终于回乡去干农民的活。
至于王明,依然留在中县,但所学的三角锉技术不够精细,产品难合实用,全部报废。
他不得已转业,去学制人力车零件—一钢版,但师父的手艺并不高明,可能是个闭门造车之人,出品不合规格,无补于实用,所以徒弟也跟着失业。
后来王明第三次转业,去学理发,兼习按摩舂骨,在当时的理发师,除了理发修面的正统本领之外,必须另谙按摩舂骨挖耳等补助技术。
可是王明过去是个掮旧衣包上楼下梯出身,后来又做过五金工人,力气练得很大,内外功都好,人又生得粗脚大手,只配持大铁锤,拿重工具,打铁铸造三角锉和钢版等工作,但他不够细心,粗枝大叶,所以做事虽好而不取。如今王明在理发店里,师父杜公叫他使用轧钳,剃刀和剪刀,但那些工具的份量太轻,毫不称手,使他理起发来,呆手呆脚,不好用力,而不用力也不行,头发剪不断。偶然用力太重,剪伤了顾客的头皮,被对方破口大骂,几乎要吃生活,最后由师父出场,大讲好话,并替他免费完成任务,总算了结这场风波。
讲到按摩舂骨,王明也闹出了—件愉快,和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次,他替一个魁悟奇形,身体结实的山东大汉按摩舂骨,十分当心,非常卖力,即被这位北方顾客大为赏识,称赞为按摩舂骨能手,声明下次还耍再来光顾。
临走时,他轻拍王明的肩膀,表示赞赏他的手艺,所以除例价照付外,不但加给小帐两元,而且特别另赏送头十元番饼。
王明初次出马,便立大功,既获好评,又得实惠,可谓名利双收,羡煞了本店别的几位同事,大家都对他刮目相视,群趋恭维,因那时候的十元钱,其价值可买白米一担,这不是小数,使王明感到无上的光彩,同时他的师父杜公也分享了荣誉,教出这样的一个高徒,何况那师父本人做了四十年的理发师,曾经剃过千千万万人的头颅,按摩或舂骨过同样数目的顾客,而从未得到他们称赞,更谈不到另给赏钱。目前弟子王明,一鸣惊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怪师父心中甚喜,老怀大慰。
恰在大家非常高兴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了一位年老的顾客,身材瘦长,头发散乱,面容白中带黄,毫无血色,好像久病初愈。
当时王明刚刚送走了那位北方大汉,手里还没有接上第二笔生意。那老年顾客来得正好,王明就顺理成章地上前招呼,为他理发。
事实上,壬明对于普通发型,像剪平顶,剃和尚头,流氓头等都能应付裕如,如果式样新颖,像对挑头路,单边发型,向后直梳,烫发使鬈等技术,他的功夫虽已入门,却未登堂,更谈不到入室。因此,他对于马虎顾客,还可应付,若对方讲究漂亮时髦,他就不行了。一定会遭到善意挑剔,或恶意吹毛求疵。
好在目前的这位老人,要剪平顶,不喜新式,所以,王明在整个的理发过程中,进行顺利,工作毫无困难。
这位老年人对于王明所剪的千顶,对镜一照,就站起身来,也不表示褒贬的意见,就想走到柜台付钱,但王明由于刚才得到了甜头,并想再捞些外快,以便增加收入,就讨好地对那老年人说,“老先生,你要不要按摩舂骨,挖耳屎?”
一般老年人的筋骨大都渐趋硬化,甚至麻木不仁,活动能力受到阻碍。他听到按摩舂骨,恰正投其所好,欣然接受了王明的提议,但不要挖耳屎。于是他重新坐在椅上,闭了眼睛,准备享受按摩和舂骨的乐趣。
王明把活动坐椅向后一按,使老人的坐式随即变成了半卧式,稍为伸直子双脚,两臂分别搁置于左右椅档之上。壁镜中反映此老面色白皙,看起来似乎缺乏生气。
王明先替老人按摩,从头部按起,一直摩到脚跟,甚至拉指骨,扭肩筋,捏痧筋等等,功夫恰到好处。使那老人非常受用,不久就睡熟了,发出呼呼的鼾声,第二步是舂骨。王明高卷两袖,露出了满生黑色汗毛的粗臂,好像两条铁棍,捏紧拳头,开始舂骨,准备大显身手。
“得,得,得!”他三声轻响,那是王明的杰作,舂在老人的大腿上面。
“喔啃,喔唷!朋友,轻些,这样重,好痛,吃不消。”老人从梦中惊醒,叫喊道。
于是王明改变方针,落手轻微,舂得毫不着力:“得,得,得!”
不久,那老人又开腔厂:“喂,朋友,太轻了,不过瘾。”
于是王明把舂力稍为加重,“得,得,得,得得!”
老人道:“喔……啃!太重,太重……”
王明又减轻他的舂力,轻得像拍灰尘。
老人埋怨道:“太轻了,太轻了,你这人……”
工明心里暗骂道:“这老东西,轻也不好,重也不好,混帐!”
他又稍为加重舂力:“得,得,得……”
老人忽然笑道:“这样正好,好,很舒服,朋友,你多舂一会,我会多给你小帐。”
正明听到又有额外赏钱可收,不禁心花怒放,于是格外卖力,供献全副精神,为那老人服务。他在舂骨时,拳法熟练,动作敏捷,轻敲微舂,来来去去,连他自己的脑壳也随着双掌的上下活动,而左右摇摆起来。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那是王明或拳或掌所发出来有节拍,重轻适中,缓急咸宜的舂声。
他—边舂,一边心里暗想:“不知道这老先生肯给我多少小帐?……会不会再是十元洋钱,像那北方客人那样……不可能,那老人的衣衫穿得很朴素,不像是有钱人……”他想到这儿,把自己天生的那两只大眼睛瞪得更大,仔细打量这个老人的全身,忽然发现对方的表袋里,藏着一只扁形的金表,还有“条金链,系在表上,链旁镶着两条细而短的小金链,每条各串一个金质洋钱。
那些发现,使王明心里继续往下想道:“那老人一定是有钱的,可能他也会给我十元小帐……像可爱的北方客人那样……”
“得得,得……”那又是王明舂骨的声音。想到那位北方客人山东大汉,王明感到非常快乐,不禁笑起来了,可能是乐极忘形,他拳头的舂力在不知不觉中,忽然加强,像舂北方客人那样的舂法,“拍,拍,拍!”三声大响。
“救命呀!救命……”老人高声叫嚷起来。
原来那老人久病初愈,腿部的肌肉已经消失殆尽,老骨头非常脆弱,经不起王明的重舂,何况他的空心拳,犹如铁锤,舂上去又疼痛,又麻辣,无怪那老人家要大喊救命。
店里其他许多理发师和顾客听到有人大叫救命,无不惊惶失色,连忙拥挤过来,秩序顿时大乱。他们看到那老年人面色灰白,双目含泪,身体激烈颤抖,嘴里连声呼痛。
王明的师父杜公最早冲到现场,心急地问道:“小鬼,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王明已经吓得面如上色,身上发出冷汗,话也讲不出来。他忙着用双手在老人的腿部不断地按摩,发觉后者的大腿骨上微微隆起,可能是发肿了,这使王明非常惊骇,暗想:
“该遭犯关啦,骨头可能舂断了。”
杜公大骂王明:“死人,还不滚开,没用的东西,每天要闯祸,你这小鬼,一无用处。”
王明被骂,一声不响,连忙退立旁边,可怜地低着头,皱着眉,狼狈不堪,像灰孙儿子那样。
杜公连忙俯身去检查那老年顾客的伤势,手指轻轻地抚摸一番之后,站直身子,说道:
“肿了,快,快把他送到伤科医生石小三那边去治疗……小鬼,背他去!”
王明扶起了那老人,把他背在肩上,后面跟随着杜公,走出门外,雇车而去,一路上,那老人连声喊痛。
石小三是申县的跌打名医,诊视了那伤者之后,道:“伤势很重,不过还奸,骨头没有断,不要紧,快去挂号,急诊。”
王明走近帐柜挂号。
柜头问道:“病人叫什么名字?”
王明听到这句话,呆了一下,连忙奔到那老人的身边,问道:“老先生,你的尊姓大名叫什么?”
那老年人道:“黄福全。”
王明听了,连忙跑回帐柜,道:“王福全。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