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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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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不去?”等长老走了,篱落从里屋走出来问他。 

  “管儿去不去?”苏凡不回答,低头问正在写字的管儿。 

  管儿看了看苏凡又看了篱落,再皱着眉头咬了咬手里的笔杆子,冷笑一声:“平日里都说小孩子不懂事让我往边上闪,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寻到我头上来了?我又不想考状元,想见皇帝都难不倒小爷,状元算什么?” 

  “就问了你一句,哪儿那么多废话?”篱落伸手就往他额上弹了一下,小狐狸便张口要往他指上咬。 

  苏凡也不劝阻,蹙起眉头,脸上又是恍惚的神色。 

  篱落见了,知道这书呆子又要想委屈自己了,便扔下手里的管儿,过来环着他一起挤进软椅里,握着他的手掰开又合拢:“书呆子,想这么多干什么?要是想去,本大爷就陪着你去,要是不想去,现在天气好,咱们找个好地方去放风筝去。用得着你这么费思量么?笨!” 

  说到后来,声音越低,几乎是贴着苏凡的耳朵了。 

  苏凡陷在思考里,浑然不觉。只觉坐得舒服,便又往篱落怀里靠了靠。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我…咱们放风筝去。” 

  抬头看到一张笑脸,淡金色的瞳灿烂过屋里的烛火。这才发现两人的姿态暧昧,挣扎着要篱落松开,狐狸大笑着看他快步躲进里屋。 

  颜状元回来时,本城本县的大小官员穿着簇新的官袍出城二十里迎接。先是来了几乘报信官,说就要到了,让快些准备。于是都急急忙忙地跪了,却跪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远远见到有一大队人马往这里慢慢行来。近了才看清,先是鸣锣开道的,后边是举着闲人规避的牌子的,再来又是几对仆从婢女模样的,神情算不得倨傲,但是比起道旁跪着看热闹的乡下人来自是流露出一分不寻常的贵气。再然后方是一乘绿的八抬大轿,于是巡抚知县们赶紧把头压低了高高撅起屁股,迎接当今圣驾前的新红人颜大人。 

  这些都是后来听说的,靠山庄的人们聚在大树底下把这事翻来覆去地说了大半年。篱落在枝头上听了,就回去说给苏凡听。说的时候,篱落的眉角弯弯的,眼睛一眨一眨,有点揶揄的笑容。 

  那天,苏凡真的跟篱落放风筝去了。后山山脚边有一片草地,绿茵如毯,更有繁花似锦,佳木葱郁,一条清溪自跟前淌过,溪水清澈,淙淙仿佛环佩叮当。 

  苏凡久在书斋,见了这番景象自是心旷神怡,不禁回过头来对篱落露了个笑。 

  “早就叫你出来走走,偏不听。我还能把你骗出来卖了?”狐狸大为得意。 

  “你又不是没骗过他,上回装病不就是么?”管儿冒出来插嘴。 

  “去!大人说话,小孩子闪一边去!”说着就把苏凡手里的风筝塞给管儿,“不是吵着要放风筝么?放去吧。” 

  “谁吵着要放风筝了?明明…”管儿争辩,见篱落的指尖正慢慢变长,赶紧闭上嘴抱起风筝躲进了苏凡背后。 

  “他还是个孩子,你就让让他。”苏凡叹口气,明明是同族,怎么总是吵吵闹闹的? 

  小狐狸便偷偷露出了脸来冲篱落扮鬼脸,额上立刻挨了个毛栗子,泪汪汪地去看苏凡。篱落马上拖着苏凡的手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再瞪他一眼。 

  “你…”苏凡无可奈何。 

  心情却好了很多,不像前几天,沉沉地,压了万千琐事似的。感激地看了篱落一眼,正好看到他错开的视线,牵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发热,手指一点一点用力去反握住他的手:“听说山边有野鸡,若是能捉到,烤来吃如何?” 

  手里的热度还在,他白色的身影已经跃到远处成了一个小白点。 

  “真是…”苏凡哭笑不得,手指并拢握成拳,他的余温就不会被风吹散。 

  颜状元下轿时,四下鸦鹊无声。过了良久才听到他:“万不可如此,学生愧不敢当。”的说话声和他扶起巡抚大人的声响。庄民们这才抬起头来,枣红官袍的状元正扶着他老泪纵横的员外父亲,又是一阵惊叹: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好一个风采翩翩的状元郎!之后巡抚便拉着他的手唾沫星子四溅地把他夸赞了番又邀他去府里赴宴洗尘,这些都是礼数,自是不能推却的。回身上轿时,颜状元又望着周围的人群扫了一眼,张家的三儿、李家的老大他们几个同窗就整整衣冠,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对他拱拱手。 

  狐狸在说这段时一直盯着苏凡:“你说,他刚下轿时,是在看什么?” 

  苏凡没理他,低着头看书。 

  篱落是抓着两只鸡回来的,苏凡寻了半天也没见着鸡身上的伤口。 

  “这下见识到本大爷的本事了吧?”篱落把鸡开膛剖肚后却不褪毛,而是手脚麻利地往鸡身上抹泥浆,“今天让你看看鸡该是个什么吃法。” 

  管儿扯着风筝线在草地上飞奔,湛蓝的天空下,一只通身火红的狐狸嘴里叼了只金黄的鸡。 

  “怎么风筝做成了这个样子?”苏凡觉得好笑。 

  “不是挺好么?”篱落专心地转着手里的小松枝,鸡身上厚厚的泥浆被烤干了,露出泥黄的土色。又过了一会儿,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绽开裂痕,发出“噼啪”的声音。混合着松香和肉香的气味透过裂缝钻出来。 

  “有鸡吃?”管儿跑过来,吸着鼻子使劲闻。 

  “想吃就自己动手。”篱落把松枝递给管儿,拉起苏凡往溪水边走,“别尽宠着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苏凡想着他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样,看他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别人。 

  一路沿着溪水走,篱落一直不说话,苏凡疑惑地看他:“有事?” 

  “嗯。”篱落看着苏凡,淡金瞳里映着书生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过去,“你躲什么?” 

  “我…”苏凡狼狈地别开眼,“没有!” 

  “没有?”篱落挑眉,“那么,这次不许躲。” 

  苏凡看向篱落,淡金色的眼在眼前越放越大,自己的眼睛也不禁越睁越大,有什么东西贴上自己的唇,只是一瞬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他的轻笑在耳边回荡: 

  “很好,果真没有躲。” 

  想开口说什么,他的舌趁机窜进来,柔软滑腻,在自己的口中肆无忌惮地来回舔舐,还来纠缠自己的舌…身上一阵酥麻,脑中似乎空白又似乎充斥了一切触感,觉得自己正往下坠去,却被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托住了,身不由己地往他身上靠…神智越来越模糊,只记得他淡金色的眼光亮得耀眼。 

  “呵呵…”再回过神时,自己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狐狸舔着唇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 

  脸上“轰——”地一下炸开。 

  “真是的,颜子卿能吃了你不成。”篱落拥着苏凡说,“你说你不是躲是什么?不喜欢他就直接跟他说了,他还能哭着上吊给你看么?” 

  吃鸡的时候,小狐狸趁苏凡发呆的光景,凑到大狐狸耳旁悄声夸他:“你还真有把握,你就不怕先生见了那个状元就被人家勾走了?” 

  篱落咬一口鸡眯起算计的眼:“那也要见得着才行。他这一回来,只要今天见不上,以后东家请西家邀的,哪里空得下来找你家先生?你家先生白天在学堂,晚上就回家,哪来的空子给状元郎钻?” 

  小狐狸赶紧又递了块鸡给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人算算不过天算,狐算也算不过。 

  终究,还是见上了。 

  那天,学堂放学时分,孩子们走得差不多了,唯独那齐伯家的孩子还没把课背齐,苏凡便留了他下来陪着他背: 

  “关关…关关…雎鸠…在河…在河之…之洲…”小脸涨得通红,眼看着这孩子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急,你定定神慢慢背。”苏凡柔声安抚他。 

  “嗯…”用力点点头,可惜一开口还是结结巴巴:“关关…关关…雎鸠…” 

  泪就淌了下来,再也背不下去了。 

  “唉…”苏凡叹口气想让他先回去,明天在来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人站在门边,声音温润如水,依稀恍如昨日。 

  苏凡转过头,杏黄的衫子墨黑的发,同样墨黑的眼一望不见底。 

  “子卿…” 

  “苏凡…” 

  第八章 

  “你…可好?”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颜子卿先开的口。 

  “嗯。”苏凡点点头,眼睛只盯着斑驳陈旧的桌面看。 

  再度无言,苏凡的视线微微向上,杏黄锦衣上绣着银色的暗纹,浪卷涛涌,云气海澜。 

  头顶上幽幽一声叹息,执笔赋诗的手伸到他身侧又放下:“都做了先生了,怎么还这么不爱说话呢?” 

  不是不爱说,只是不想说,不愿说,也不知要说什么。 

  苏凡暗暗在心里辩解。手抓着书卷成一卷用力收紧,眼睛盯着桌面上掉了漆的那一块不放。 

  “你这样子,当年背不出诗时也是这样,一点都没变。”不介意苏凡的寡言,颜子卿继续说着,气息悠远,似是在回想当年。 

  “当年,要是背不会,夫子大概真会把你留到天黑。” 

  “不会,夫子一贯慈爱,不会如此。”苏凡出声维护,却看到他盈着笑意的眼,“你…” 

  “终于跟我说话了?”颜子卿笑着看苏凡,“同窗相见,苏先生便是如此对待么?” 

  颜子卿,即使是算计着别人也笑得一团和气。 

  苏凡总是奇怪,为何如此粗野窘困的地方居然会生出这样精致从容的人物?还偏偏能笑着和他们这群人混得如此和谐。 

  “你…可好?”在颜子卿面前,苏凡总觉得自己手足无措。 

  “安好。”这次,连话里都能听出笑来。 

  苏凡狠狠地咬住了唇,要是叫篱落知道了,他必定会斜着眼睛笑话他:“还真是个书呆子,连句客套话都问不好。你读那么多书有个什么用?” 

  “别咬,小心咬破了。” 

  颜子卿伸手来抚他的唇,苏凡一惊,赶紧往后一避。颜子卿的手停在半空,彼此尴尬地错开眼。一时又都说不出话来。 

  “我…嗯…恭喜你!”苏凡打破僵局,脸上泛起了真心的笑,“金榜题名,可喜可贺。” 

  “谢谢。”许是近来这样的话听多了,子卿笑得有些淡,“不过运气而已。” 

  之后就说了些赶考途中和赶考时的事。路上听到的一些稀奇故事,义犬殉主、白鹤报恩、忠贞女子千里寻夫…考试时又是怎样的情景,贡院外高耸的棘墙,一人一间小小的隔间,有人作弊被捉讨饶不止,有人气血攻心举止颠狂…考场众生相如同世间众生相的缩影。 

  “还有状元游街那一日,万人空巷,街上挤得连根针都插不下;赏花那一日,京中的胭脂水粉供不应求,叫价竟足足翻了几番…”话题扯开了便觉自在了不少,苏凡不禁拿听来的话续着他的话讲。 

  “你…”从容的颜子卿竟发起了窘,“说得好好的,怎么笑话起我了?” 

  “这怎么算是笑话?现在满天下都在传,难道是满天下都在笑话你么?”苏凡见他发窘觉得有些新奇,脸上更添了几分笑。 

  “为何总能让你把话扯到别的地方去呢?”颜子卿看着苏凡的眼神有些无奈,还有些别的苏凡不敢去看。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么? 

  看着苏凡凝住的笑,子卿面色沉重:“背诗的时候,我陪着你背了好多遍,一遍又一遍,你只当是陪着你背…” 

  “那时候还小,才多大的孩子…”苏凡急急打断他。 

  “郊游的时候,特地喝了那么多酒…你真当只是为你挡的么?最后你却把颜安拉来了…那时候我们多大?总大些了吧?” 

  他背过了身去,苏凡只看到他杏黄的袍子在落日余晖里闪着一线又一线黯黯的光,一线一线,让人想起眼泪。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裂开,让苏凡没来由想起那天篱落松枝上的那只烤鸡,外面裹着的泥浆也是这般裂开,露出里头真实的颜色来。 

  “后来,在茶庄、在县城的街上、在小酒馆里,那么多次…你真是容易相信人,说是恰好遇上了你还真就当是恰好遇上的。你怎么不想想,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小一个酒馆,谁都不碰上就单碰上了我,还一碰上就碰了那么多次,你倒是再找一个这样的恰好出来看看啊…” 

  一向舒缓柔和的声音竟也能如此激动。随着肩头的颤动,衣衫也跟着微微晃动,银色的暗纹就波光粼粼地在眼前漾开。 

  “为什么不早说?”笑容完全都碎了,苏凡看着眼前的背影,竟觉得有几分怨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子卿回过身,嘴角勾起,笑得无奈:“那时,进京前,我想告诉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亲手把册子交给你。你却看着窗外跟我说,三儿他们在外边,把他们也叫进来吧…” 

  苏凡恍惚想起,有那么一天,那个常碰上颜子卿的小酒馆里。先前说着些琐事,他的眼一直看着这边,没觉得是在看自己,就顺着视线往后看,窗外一树桃花开得烂漫。忍不住对着看了一会儿,正巧看见三儿他们打这儿经过… 

  “你知道心里头悬着件事是什么滋味么?考前还好,考完后人们只道我坐立不安是担心着成绩,功名算什么?状元如何?落了榜又如何?能早一天回来就好。打马游街、名园探花、御前饮宴…哪里有我这般心急火燎的状元郎呵?” 

  苏凡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苦痛,一动也动不了。 

  “一路上日夜兼程我终于回来了,可我下了轿把跪着的人来回看了多少遍却看不到你,要不是旁边提醒,县太爷他们现在还在城外跪着呢!对着我就淡到这个地步么?连见都不想见一面么?那天你去了哪儿?” 

  “我…”苏凡半张着口,面前紧缩眉头面容凄苦的人再不是他熟识的颜子卿。 

  怎么回答?如何回答?回答什么? 

  被逼到了墙角,他的怒气与怨气铺天盖地地罩过来。 

  茫然,心下茫然。 

  “打扰。”一道声音插入,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银发,白衣,淡金瞳。 

  “篱落。” 

  苏凡出声唤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话中长舒一口气的释然,却让颜子卿的眼更黯了几分。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篱落径自走过来拉起苏凡,丝毫不理会他身前的子卿。 

  “我…”苏凡看着两人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什么我?书呆子,想饿死本大爷是不是?”说罢就要带走苏凡,“我们回家,小鬼还在家里喊饿呢。” 

  “这位是?”子卿也不理会篱落,只看着苏凡。 

  “篱落。”篱落不等苏凡开口就抢先答了。 

  “他是我…”苏凡想解释,却又被篱落拦住: 

  “我现在住他家。” 

  颜子卿一怔,疑惑地看苏凡,目光却停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苏凡看他的目光,脸上更窘,挣扎着想叫篱落松开,却不想篱落越握越紧。 

  “在下颜子卿。和苏凡一起长大。”子卿回过神,向篱落一拱手。 

  器宇轩昂,风神俊朗,又是人前那个状元郎。 

  “哦,颜状元。”篱落却不回礼,握着苏凡的手只是微微点点头,“现在天都黑了,想叙旧不如下次再约可好?” 

  说罢也不等他点头,就拉着苏凡出了学堂。 

  “那学生下次必亲自登门,还望篱落兄不要见怪。” 

  身后传来子卿的声音。篱落不回答,轻轻“哼”了一声。 

  见苏凡正小心地看他,便说:“有事晚上说吧。”口气却是软了不少。 

  这一餐吃得悄然无声,管儿低头扒着饭,眼睛却在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篱落和苏凡俱不出声,只低头夹着自己面前的菜。吃了一会儿,篱落突然站起身,管儿一惊,差点摔了饭碗。苏凡却是在想心事一般,丝毫没有察觉。篱落还是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跟前的蛋花汤端到了苏凡面前,又把管儿跟前的榨菜放到了自己这边,剩下一盘冷馒头就转到了管儿面前。 

  小狐狸皱皱眉想说什么,大狐狸眼一扫,赶紧抓起一个冷馒头咬一口和话一起咽下去。 

  苏凡举着筷子一顿,看了看篱落,终是没说什么。 

  晚上苏凡先哄着管儿睡了,回到里屋时篱落正站在门边看他。 

  等他一靠近,篱落把苏凡往怀里一拉,转身栓了门就贴着门板压住苏凡,一声不响地就兜头亲了过来。 

  苏凡开不了口,才要张嘴,篱落的舌就钻进来,一阵翻搅纠缠,直把人逼得喘不过气。篱落一手抓着苏凡的手腕不让他挣脱,一手解开苏凡的衣衫伸进里面顺着腰线一路往上摸。苏凡双手被制,身上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就软得使不上力,口中又被他执意缠着,开始时还扭着身子要挣脱,到后来却只能闭着眼软倒在篱落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分开时,两人都喘着粗气不说话,就着月光看,嘴边还挂着一线银丝。苏凡衣衫凌乱,清瘦的上身整个都映在了篱落淡金色的眼里。 

  “你…啊…”苏凡好容易喘过气,想开口。篱落却黯沉着眼睛,咬住了他胸前的一点含在嘴里仔细允弄。叫苏凡再也说不出话。 

  “嗯…啊…”篱落的舌在苏凡胸前游荡,一点一点吻过,留下一串青紫,衬着书生白皙的肤色,越发显得淫靡。苏凡止不住发出呻吟,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羞耻,忙咬住唇死死不愿再发出半点声响… 

  篱落不知何时停了动作,只撑在上方看着苏凡。一低头,又伏下来舔他的唇,不急着往里进,只来回细细刷着苏凡的唇,苏凡被他弄得痒,一伸出舌来却被他叼了去,含在口中撩拨舔舐,直逼得他欲罢不能。 

  许久才放开,竟已经一路缠到了床上。篱落伸手拉过被子来给两人盖上,被窝里手还扣着苏凡的腰。 

  月华迷蒙,苏凡靠着篱落的胸膛闭上眼,谁都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睡去。 

  8。2 

  状元郎还真来登门拜访了,事先也没通知一声,就这么来了。 

  那时,已经用过了晚饭,管儿在桌前念书,苏凡原是在边上指导的,篱落硬把他拉了过去聊天。都是些在庄里听到的家长里短,聊着聊着,手脚就爬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整个被他抱进了怀里。嘴也了凑过来,挨着耳根子,一阵一阵地吹气,脸就被吹得烧起来,比手里捧着的茶盅还烫。 

  冬天时以为他冷,就让他抱着,谁知竟抱出习惯来了,有事没事就爱贴着他。尤其是这几天,自那一晚后总要亲个够才肯放过苏凡。苏凡起先还抗拒,两个大男人算是个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复又亲上来,贴着唇哑着嗓子问:“你说是个什么意思?”苏凡心一颤,想说话却是不能了。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就成了这个意思了? 

  就是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砰砰砰砰——”的,说是拍门声倒还差不多。 

  管儿起身去开,苏凡扭着身子想从篱落怀里挣出来: 

  “叫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篱落笑了笑,偏偏不放手。 

  此时院门开了,外面站着颜子卿。还是一身杏黄,虚虚地倚着门框,眼睛却是看着屋子里拥着的两人的。 

  “别闹了。”被他看得难堪,苏凡低声叫他松手。 

  篱落就放开了,从苏凡手里取过茶盅悠闲地啜一口,笑吟吟地打招呼:“哟,颜状元。快进来坐。” 

  子卿没有动,依旧站在门外:“我找苏凡。” 

  苏凡见他眼神涣散,面上红得异样,快步走过去扶他:“怎么喝成了这样?” 

  “抱歉…”子卿尚还有几分清醒,见苏凡走过来,便一手撑着门框努力扶正了身子,“今晚知县邀宴,不得已就喝多了…” 

  “我让管儿去通知你家吧,这个样子怎么赶回去?”苏凡皱着眉看他,知他喝成这样多半不是因为推却不了旁人的劝酒。心里的愧疚又慢慢起了上来。 

  “不、不用。”子卿挥了挥手拒绝,一双醉红的眼紧紧地看着苏凡,“后天我就要启程了。我…明晚来送送我好么?就当…就当只是念在同窗一场的份上。” 

  说到后来,已是恳求的语气了。眼前这人神情凄楚,发丝凌乱,哪里还有半点传闻中意气风发的状元郎的样。 

  潇洒从容,天之骄子的颜子卿,苏凡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又何曾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心里的愧疚又添了许多,赶紧点头答应了他:“我一定来。你、你好好保重。” 

  颜子卿又看了苏凡一阵才转身离开,离去时身影摇摇晃晃的,苏凡不放心,就让管儿一路跟在后头。自己一直呆呆站在门口,直到管儿回来说他已经到家了才松了口气。 

  转过身,篱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后面。见他回过身,就把茶盅塞到他手里,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别什么事都怪到自己头上,他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开也就配不起状元这个名头。” 

  苏凡点了点头,就势靠进他怀里:“他是个好人,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对他…自小到大,明里暗里他帮了我不少,原先我不知,可如今…叫我如何报答?” 

  “本大爷还欠着张家十多条鲫鱼,齐家半酒窖桂花酿,还有李家那些个麻婆豆腐,你说本大爷如何报答?分成几份把他们家的女儿都娶回来么?” 

  苏凡没开口,小狐狸先喷了一地茶水:“你倒是想得美!你在山里还常去野猪家蹭饭呢,你倒是先去把它家的女儿娶回来呀!” 

  这天晚上,小狐狸在篱落的笑容中抱着被子一步三回头地去隔壁王婶家借宿了。 

  城门边,沿着小巷一路往里走,就能看到街边斜挑出一面小小的黄|色酒旗,破破的,边上都破了口,露出毛毛的边脚。小小的酒肆,小小的门面,小得连块招牌都没有,小得如果没有那面酒旗就根本没人知道这里还有家酒馆。 

  苏凡弯着腰进去时,子卿已经坐在了桌边。惯常坐的那个位置,对面有扇格窗,窗外是一树桃花,枝上已经鼓出了花苞,粉红色的,星星点点地散在树上,衬着半落的红日,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苏凡坐到了他对面,窗外的风景就被他挡住了。 

  子卿的视线还停留在那里:“走的时候,正是花落,归来时,却已是另一番风景。” 

  苏凡知他说什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那时,是送你进京,如今亦是送你进京。同是盼你鹏程万里,尽展所才。” 

  酒盏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子卿扯了扯嘴角,一饮而尽。复又倒了一杯,只不作声地往肚里灌。 

  苏凡静静地看着他饮酒,直到酒壶空了,就又叫了一壶。先帮他斟满,子卿却怔怔地没有再喝。 

  “为什么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何也想不透,“你我相交十多年,他不过来了才短短半年。为何,会是他?” 

  看着酒盏中的酒液,清澈见底,为何人心不能如此? 

  “他…篱落他…”苏凡把目光转向了手里的酒壶,很普通的白瓷壶,握在手里有点凉,手指摩挲一阵就温热起来,“他很任性,很懒,挑嘴,轻狂,说话也很刻毒,总是把支使别人当成习惯,个性也不好…似乎没什么好的。” 

  “那为什么?”子卿抬起头,有些吃惊。 

  掌中的壶已经不再那么凉了,手掌贴上去温温的,很舒服:“回家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屋里等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高兴,虽然他一开口就是喊饿。这样的感觉很好。” 

  一个人过日子,即使过了二十多年还是会有寂寞的时候,一个人面对着空空的屋子,火炉烧得再旺,心里却是冷的。 

  “他跟我说,不要勉强自己,不要总想着别人,要先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这么多年,总是他记着别人,第一次发觉自己也可以被别人放在心里。篱落是第一个,回家有人做好了饭菜,下雨时外面有人打着伞等着,困乏时有个人在旁边说说话解解乏… 

  “一个人过了这些年,确实…确实是倦了…”嘴角微微地弯起来,一点一点,笑意到了眼睛里。 

  “…如果…如果我也愿意这样做呢?”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就让自己多年的苦心落得一场空。 

  “你不该困在这里。”苏凡看着子卿,有些怀念当年在这里侃侃而谈的那个颜子卿,“你与我不同。你的才华,你的抱负,你的雄心都不该困在这个小庄子里。你是当今的状元,上至皇室众臣,下到黎民百姓,都等着你为这天下开一个新局面。此刻你若归隐,如何对得起天下万民?” 

  “…”子卿垂首不语。 

  天色已经全黑了,小小的酒肆里只剩了这两位客人。 

  “你我最终竟是失之交臂…” 

  苏凡临走时,他低低地说。 

  “他日颜大人得万民称颂时,苏某定在此遥祝薄酒三杯。” 

  窗外,风起,星移,缺月如钩。枝上的花苞才开了一朵,半开半阖,欲语还休。 

  八(三) 

  披了一身月光推开自家的竹篱笆门,堂屋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着一线烛光,昏黄静谧,心就安宁了下来,家的味道。 

  苏凡放轻了脚步走进去,门慢慢地开了,清甜的香气盈了一室。桌上放了只小酒瓶,纤长细白,瓶身上勾了几杆绿竹,幽碧的颜色很衬当下的时节。瓶边摆了两只同款的小酒杯,同样画了几片竹叶,一边一个,好像二人对饮时的样子。只是桌边只坐了一人,独酌独饮,另一只杯子里空着,显然是在等着谁。 

  篱落停住了喝酒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着苏凡:“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苏凡在另一边坐下,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清冽,微甜而不涩口,仿佛长途跋涉后掬起的第一口山泉,后劲也是绵绵的,鼻息间满是芬芳,“这又是偷进了谁家的酒窖拿来的?” 

  “我家。”篱落也跟着喝了一杯,眼里的淡金一闪一闪,“我大哥酒窖里最宝贝的东西,一共才存了不过十小坛子。往年非要逢上族里的大典才舍得拿出来分几口。小气!” 

  酒能让人把心里藏着的事都吐出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一路滔滔不绝地讲。大概是醉了,东扯一点西拉一段,连贯或不连贯,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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