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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钱砸死我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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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终于上了车,又过了几分钟,宾利的车灯亮了起来,那人终于离开了。

  沈言舒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鬼祟地偷觎着楼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松一口气。

  他只知道,此刻心际很是温暖。

  被人挂牵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模模糊糊地想,跟苏青弦做一辈子的朋友也很不错。

 

  43

  第二天早上沈言忘了调闹钟,起晚了。

  虽然他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管理层,其实考勤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沈言还是不想迟到。

  匆忙刷了牙刮了胡子正准备穿衣时,他的手机响了。蓝色的屏幕上关于来电人员的那一栏只有一个字——苏。

  沈言嘴角勾了一抹笑,一边把衣袖提起来准备穿,一边按下了免提键:“喂?”

  “你还不下来?”

  “啊?下来?”沈言对于对方所用的方位介词有些疑惑。

  “是的,我在你家楼下。”

  “啊!你来接我?”沈言抓起手机冲到窗口一看,那辆车果然又停在昨晚曾停过的地方,苏青弦打开了驾驶座的窗子朝他招手,但因为楼层太高了,只能看到一条手臂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极好,沈言抓起公文包就跑,甩门的声音大得震动了楼道,因为电梯一时没来,他还按了好几下按键,其实心里明知道这种举动只是徒劳。

  等到冲到车子上跳进副驾驶座后,沈言才终于把衣领整理好了。刚想转头跟身边的人讲话,嘴唇却扫过微凉温暖的地方。

  他直觉地缩到了皮椅一侧,瞪大眼睛看着身前动作都凝固了的某人。

  从苏青弦僵硬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想抬身到后座位去拿什么东西,然后……两人就碰到了……

  沈言不想去思考自己到底碰到啥,因为苏青弦扫来的眼神也很是难看,估计不是正常的位置。沈言朝他的面颊和……嘴唇扫去,不由得一阵脸红。

  好在苏青弦的动作很快就回复了自如,让沈言也少了几分尴尬,他又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然后看着苏青弦从后座的地上拿出个保温盒,一手递了给他:“吃过早饭没?”

  “没。”沈言接过打开,里面是简单的两样东西:豆浆和几个馒头,那馒头是粗面的,大约一个是高粮面做的,一个是玉米面做的。

  苏家的早餐桌上其实以西式早餐为主,但是沈言住的那几天,因为中式餐点容易消化,就由厨娘做了粥和馒头之类餐点送去,结果沈言特别喜欢吃,病好后还曾对苏青弦进行过一番“中式餐点的营养和美味关系学”的教育。

  本以为随着搬回自己的居所,大概要与这样的餐点告别,却没想到苏青弦却送了过来。

  沈言很感动。

  但随着感动之后,却有些异样。

  苏青弦对自己未免也太好了点吧?这样的接送服务实在是……

  他正对着馒头沉思,车子开动了,苏青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朝他说:“快吃吧,免得冷掉。”

  沈言“噢”了一声,随着口令开动了,心底却多少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苏青弦没把沈言送到单位门口,快到地方时,他就在马路边上停下让沈言下车,沈言倒也没有多想,以为这样的路线对于苏青弦大约是更方便一些。走了一段后回头望,竟看到黑色宾利还静静停着。

  沈言怔了一怔,扭头就走,那种异样的感觉再度升上心头。

  然后他想,有这闲工夫干嘛不把人送到正门口啊。

  再然后沈言突然顿悟:以现在自己的情况,如果与苏青弦走得那么近,恐怕不利于工作吧。

  虽说与大boss之间有良好的关系和互动能给自己的职场分数加上好多分,但是在其他同样努力工作着的人的眼里,就是削减自身专业分数的缺陷了。

  沈言一径的把苏青弦往好处想,很是感激,异样的感觉却是越发的重了。

  当天晚上沈言尚在工作,手机又响了,照例是苏大少催他下班的号角声。

  这回沈言上了车后,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公司再过几天就给我配车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苏青弦扫了他一眼,旧话重提:“我说过接送你对于我而言是个享受,没事。即使配车,还是我来接送吧,老是开车回家恐怕也不太好。”这番话完全是假公济私了,哪有人会诟病公司负责人把车子开回家的道理。

  沈言挑了挑眉,没有声响,转头看着一地的霓虹灯流影,过了好久才偏头看看苏青弦。

  男人正很认真地开着车,光影下他的侧脸看来真是好看。

 

  44

  那一年冬天很是诡异,直到一月都是暖洋洋,临到春节快到时连下了三场雪。

  苏青弦还是继续着他的接送活动,不过年末时他的应酬多,一周最多也只能碰到沈言三两天。这比天天接送给沈言的压力要小得多,所以他倒也没再提起关于接送的话题。苏青弦每每把他送至街口就离开,这样一来,由苏氏一方出资给沈言配的沃尔沃一时英雄无用武之地。倒是跟他逐渐相熟的方儒成等人每每发现他没有开车回家,第二天早上必定会跑去拍拍沈言的肩膀,“嘿嘿”的笑得暧昧。

  过了好几天,沈言才琢磨出来估计别人是当他搭了女朋友的车回家去,这才笑得满眼Se情。

  想到这里,再想想苏青弦,沈言不知为何有点脸红。

  二月初,春节快到,苏青弦那边才空下来。本来他的活动应该排到三十晚上,不过作为苏氏大老板,他光明正大地奴役了下属,把诸如拜年、茶话、走访的事件都交了下去,除非特别重要的人或事,他才屈尊理一理。

  这种风格迥异于苏青弦一贯的做法,如肖远峰之流自然对老大的行踪产生了多方面的置疑,但是察言观色了很久都没看到靓丽可爱的女性出现在苏青弦的身边,一时之间只能嘀咕着“转性子了”悻悻离去。

  苏青弦这样的转变乃是因为沈言在快到年末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这是我第四年过一个人的春节。”

  说话时沈言脸上没有伤感或遗憾,只是平铺直叙着一件事实。

  沈言幼时家庭不穆,父亲的“艳遇”用十个手指是数不过来的。到父母关系最冰冷的那会儿,大年三十也只剩母子二人在家。沈母也不是贤淑温柔只知忍气吞气一心抱着儿子过日子的女子,牌桌成了她的发泄场所。但不管如何,春节还是会和儿子一起过的。虽然气氛称不上团圆和乐,但事后联想起来,总算还是有点“家”的味道。

  直到母亲死去。

  沈母死后沈父这才有“浪子回头”的表现,然而已经迟了。沈言十八岁后的六年跟父亲过了冷清的六年,直到二十四岁时父亲也过世,这才发现原来世间竟独自己一个。

  此后每一年的春节,沈言总是一个人过的。

  中国人看中过年,然而大部分的成年人并不真正理解过年的意义。像沈言,直到二十四岁之后才知道全家团圆竟是一件奢求。

  此后的年关虽称不上睹节思人的残酷时分,但看着满家阖家老幼,总是提醒着沈言自己乃是一人。

  沈言其实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所以在说着“一个人的春节”时即不想伤感更不想流泪,在苏青弦的眼里看来,却还是找到了他心底的几分阴影。

  即使苏青弦几乎没把“春节”当成节目,特别是身在国外时,更没有什么特别感触。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沈言,他觉得自己并不介意过这样一个节日。

  从年二十八公司正式放假,员工全体回家开始,苏青弦也歇了下来,每天拉着沈言上街淘年货。其实此前这两个人都没干过这件事,但依然兴味十足。

  第一次跑去沃尔玛看到人流时,苏青弦目瞪口呆:他很忙,忙得几乎没有时间逛超市,自然体会不到中国人口第一的这一现实。直到看到人头攒动,才明白原来此言非虚。看着那人流,苏青弦立刻就有了念头要打道回府。

  沈言看到苏青弦有些发青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啥,沈小哥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闹一闹苏老板,所以扯着苏青弦就奋不顾身地朝人流投去。不过很快他也有些后悔,因为每一件过年必需品的旁边都有人。最可怕的是放置纸巾的那一条长廊,一眼望去是无穷无尽的人头。

  两人时常面临着一人只要停下来看商品一分钟,就找不到对方的窘境。结果当天最后两人互执手机在人群中寻找着对方。

  有一回苏青弦又“丢”了沈言,打电话才知道对方就在拐角的饮料区,赶到时正碰到沈言提着两瓶可乐,回头冲他一笑。

  灯光下沈言的笑容实在好看得很,苏青弦一瞬间胸口抽了一抽,一边调侃着自己需要做个心电图,一边走向那个笑容。

  沈言放下可乐,“哈哈”地迎了过去,扯着他的上衣袖子:“就跟你讲穿运动服来就好,你看你看,挤得像咸菜。”一边不安好心地笑着,一边给他扯正了此前被挤歪了的领子。

  苏青弦突然有冲动想要吻他。

  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中,只有这一个人的笑容才是世界所有。

  沈言一抬头就看到苏青弦深深的眼眸深处,他微愣,一转头拿起可乐避过了这个眼神。

  本能告诉他,此刻的苏青弦又异样起来。

  心里有着无数种想法,表面上却还是安稳得很,沈言笑着把可乐扔进购物车:“等下你开车帮我拿回去啊,我要补充家里的弹药。”

  “好。”苏青弦的眼睛还是看着他的笑容,直到沈言不自在地从他身边走开。

  那一次的春节沈言自然是在苏家过的,除了二十八那天晚上苏青弦开车把满后车厢的吃食连沈言一起送回家之外,从二十九开始沈言就被拉到了苏青弦家。

  二十九那天早上十点,沈言就被苏青弦的morning call给叫醒。睡眼朦胧的他被告知老大十一点过来接他吃中饭,还被告知再收拾几件衣服。直到搁下电话沈言才终于反应过来:收拾衣服干嘛?

  这样想着的他又睡了过去。

  所以当苏青弦十一点上门,按了好久门铃之后,就有了觉悟:沈言大概是又睡死过去了。

  开门的沈言果然是一脸瞌睡虫的样子,一边打着哈欠,眼角还有眼泪,睡裤松松的样子实在称不上好看,但在苏青弦看来却还是很中意。

  沈言匆匆刷完了牙洗完了澡,一边刮脸一边扬声问正在客厅的苏青弦:“我说,干嘛要我收拾衣服啊?”

  “到我家过年去。”翻着过期杂志的苏青弦回答。

  “啊?”沈言抱着条毛巾出来,下巴一侧还有些白色泡沫,见苏青弦的示意才抹去,“到你家过年?太别扭了吧。”

  “有什么好别扭的,你不是一个人么?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做伴吧。”

  沈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贯以来都没问候到苏青弦的家人,“那你爸妈呢?”

  “他们出国旅游好长时间了,过年也不会回来,我估计大概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看到他们俩吧。”

  “啊?为什么不回来过年啊?”沈言迟钝。

  苏青弦收了收杂志,望向刚吹过头发一头鸟窝状的沈言:“他们有他们的二人世界,再说我阿姨不怎么喜欢我,我想她不愿意跟我一起过年。”

  沈言脸红了,尴尬地拿毛巾徒劳地擦了把脸,把刚才那些泡沫又擦回脸上:“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母离婚了。”

  苏青弦看着他的样子,轻轻说:“不是,我妈去世很久了。”

  沈言这回连耳朵都红了,僵了半天才说道:“对不起。”这样说着的乖孩子沈言在忏悔自己的过错:作为自己认定的好朋友,却直到现在才了解对方的家世,自己实在是太失职了。

  苏青弦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了杂志后淡淡说道:“我说,你赶快再去擦把脸吧,我肚子饿了。”

  从那天开始沈言又回苏家住了,每天都能吃到厨娘料理的无数好菜。三十那天中午的菜色中间有一味响铃(用豆腐皮包裹馅后下油锅炸的一种菜,馅料有肉、豆沙、菜末等等,因为豆腐皮炸过后金黄松脆,嚼起来响声可喜而得名,是江南小吃中的一种),沈言吃了好几个。苏青弦见他喜欢,直接就把菜盘端到了他面前。

  沈言也毫不客气,连吃了五个,把盘子清了一大半,才心满意足地把盘子再挪回去,“说来也奇怪,从小到大,对于春节餐桌的印象中间最深的就是这道菜了。小时候家里穷,每年直到春节我妈才会做这道菜。”这样说着的沈言自己都觉得诧异:关于家庭这种话题他并不喜欢拿来做谈资,因为回忆并不美好,所以他总是很少回头看,但是此刻,提起这种事却显得很平常,心境也没有感到失落或者郁闷。

  苏青弦夹了一个响铃放回自己的碗里:“差不多吧。以前我妈很擅长做这个,每年春节都会做。直到……”他断了断,“她死前的最后一年。”

  沈言也沉默了。

  吃完饭,沈言突然眉开眼笑,过来揪住了苏青弦。

  苏青弦见他笑容灿烂,又有了别样的想法,回了笑容问:“干嘛?想要做什么坏事么?这么兴奋。”

  “哈,你别乱讲。”沈言故意朝他扳起了脸,不过一秒后就破功,“我说,我们做响铃吧。”

  “啊?”

  “做响铃。”沈言认真看他。

  事实证明,即使是商业金童,即使是IT奇材,在做别的事情时不一定得心应手。当天下午苏大少和沈言进厨房的经历被苏家厨娘视为洪水猛兽,心有余悸。

  其中过程我们不再描述,总之苏家厨房一时成了水深火热的犯罪现场。等两人终于放弃离开后,厨娘本来精心调制的豆沙馅不光洒遍了桌子,还有不少漏网之鱼直奔光洁的地面。不小心踩到一脚,那粘腻感能让人发狂。

  桌上倒是放着不少响铃成品,但是形状千奇百怪。本来应该是长条状的可爱样子,结果从苏沈二位的手下剩下的,不少是三角形、正方形,还有梯形的。而且最让厨娘“惊艳”的是:几乎每个响铃都有“漏馅”的现象。

  事实上做到后来,沈言和苏青弦都以“不漏馅”为目标奋斗着,事实证明,没有天分的人在短期内是很难用数量来追求质量的。

  最后厨娘还是把那些不合格的成品送上了桌,沈言和苏青弦以消灭罪证的决心把一盘子响铃都消灭了,结果因为油炸的东西太过腻口,吃了很容易感到饱,厨娘当晚准备的很多其他菜色最后都未被赏识。

  吃完饭沈言和苏青弦一同进了书房,他们两方都有些事要处理,对着各自的电脑才十分钟,两人就先后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再度回到现实,是因为午夜12点的烟花。

  苏青弦站起来把窗帘大开,映着漫天的绚烂烟花的夜空看来如此璀璨。烟花的声音听来十分热闹,他出神地看了一分钟,转头来看向沈言。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新年快乐”,然后相对一笑。

  沈言端了两人原已冷掉的茶杯去倒掉,又新沏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窗前的苏青弦。摘掉眼镜的苏青弦眼底有些疲倦,内眼角处还有因为戴太久眼镜而压出的红痕,看着这样的苏青弦,不知为何心中大暖,冲着苏青弦一笑。

  然后就看到苏青弦冲着自己侧过头来。

  那些烟花的颜色照在苏青弦的脸上,沈言却全看不到,只能看到苏青弦那双明亮的黑眼睛,还有眼底的浅浅温柔。

  理智告诉他此刻的情况很不妥,然后身体却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片黑暗,身周只有对方的气息。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危险,然后他只能盯着对方的唇轻轻地压到自己的颊边。

  温热的唇有点干干的,然而却似乎能体味到亲吻那一方的心脏的脉动,沈言一时有些恍惚,头皮都有些发麻。

  然后气息移开了,苏青弦的脸又在烟火中亮了起来,冲他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沈言过了好几秒,才能回答:“新年快乐。”

  苏青弦的眼又转去看烟火,沈言悄悄地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是全红了。

  大脑一片混乱:话说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就当是普通的贴面礼好了吧……

  但是……那种情况,应该是异性之间吧?

  所以……为什么……又吻他?!

  沈言的心境也像那漫天烟花,一时间纷乱斑斓。

 

  45

  那一个大年夜的晚上特别寂静。苏宅的佣人多半是本地人,大年夜都提早回去团聚了,偌大一个苏宅只剩了沈言和苏青弦两个人。

  凌晨一点多,沈言洗完澡躺下时,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的心似乎还停留在烟花灿烂那一刻,还在琢磨着那个吻。

  如果说此前还能用“洋人礼节”这样的说法为苏青弦粉饰太平,那么现在似乎是行不通了。

  沈言瞪着天花板,那上面有阴暗相间的图案,是外面花园里的行道灯的杰作。在一片漆黑之中,天花板上像是伏着一只怪兽,随着风声浮动着,就要一跃而出。

  沈言用力地闭上了眼睛,选择了沉默。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他们两个起得都有点晚。沈言起床都九点半了,磨磨蹭蹭下楼,看到苏青弦也刚坐到桌前看报纸吃早餐。

  “你倒是比我早啊。”沈言坐到苏青弦的另一头,从他手边抽了两页报纸,又端了碗粥过来,一派云淡风轻。

  苏青弦眼镜片后的视线越过报纸刊头看向男人,沈言一脸的平静,似乎凌晨时分的难眠毫不存在。

  整了整报纸,苏青弦吃完了手上的面包:“等下去花市逛逛吧,我想挑两盆君子兰。”

  “好啊。”

  两人的对答都很平和又普通,但这一刻,苏沈二人都明白自己正前所未有的有些怯懦。

  害怕这一刻的平静会随着对于昨夜的追究而逝去。

  所以,两人都再度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

  苏青弦和沈言没过几天称为年的日子。从年初二开始,两人就开始又一轮的拜年安排。年初二之后沈言又回到了自己家,苏青弦没有拦。

  到年初四开始,两人已经完全回到了工作状态。对于沈言而言,这就是孤家寡人单身生活的好处之一:过年时分不像旁人那样有众多的亲戚需要走访孝敬。而苏家本身是个血缘关系相对淡薄的家庭,看苏青弦父母大过年都不回家就可见一斑。

  新年的开始总是有一堆的事件要处理,还有许多年尾搁置的事宜。因为忙碌的关系,沈言与苏青弦之间暂时除了公事之外再没有别的。而随着忙碌程度的加深,时光流逝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

  沈言的压力很大。

  光是组合团队耗用的精力就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虽然沈言并不负责新组建的技术团队高层组建的工作,但是作为早已定下来的两方代表之一,必须为两方的制衡和博弈努力。随此而来的是之前在熟悉技术时没有经历过的勾心斗角。

  或许用勾心斗角来形容还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因为目前启明星和苏氏到底还是处于甜蜜的蜜月期,虽然私底下两方都有各自的盘算,但是台面上总是和乐融融。

  与工作上的繁忙相对应的,沈言这几天中午和晚上的应酬非常多,各方各面都齐聚一堂,对于沈言的“价值”有了高度评价。特别是启明星一方以总经理方儒成为代表,更是表现得对沈言“青眼有加”。虽然沈言一进入启明星时就已经注定了立场,但两方都不吝于向对方示好。

  才不过几个月,沈言就在天堂和地狱间走了一遭,重新回到这片江湖,多了此前摸爬滚打的经验,应付这种局面也算有了心得。

  商场上的应酬免不了酒和色,沈言于饭桌、KTV等等场合与启明星一脉迅速培养起感情来,不过他始终不惯这些,饭局虽然去,酒却喝得少,如果遇到有叫小姐坐陪的场合,总是坐陪凑个礼数,多半很快就走。即使坐着,神色间也总是淡淡。一来二去,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性。

  这倒也不是沈言假道学,乃是因为他幼时父母就是因为这种事情闹翻,给他留下冰冷的童年回忆,直到成|人,他都不喜欢这些。好在启明星作为新兴的科技型企业,风气总算干净。他如果是去跑销售,恐怕是没多大出息的。

  苏青弦也曾与他同座几次,觥筹交错之间也对沈言这一点有所了解。虽然其实并不意味着任何事情,苏青弦还是对于沈言的“洁身自爱”感到高兴。当然其中免不了几分私心。

  偶尔肖远峰也会参与。掌握着上善基金的他是大忙人,又不像苏青弦那样有重要的人“押”在启明星,所以露面的机会反而比大老板苏青弦要少。

 
46

  某一回苏青弦去了外地,肖远峰到了启明星处理些事务,肖、沈、方三人会同启明星的另一个副总聊得兴起,晚上又商量着一起去喝茶。地方是望湖边一处幽静茶舍,那里一向以能看到一弯明月倒印在碧泓湖水之中而闻名。订位置的时间是有些晚了,没订到最好的包厢,不过总算也能看到湖边的绿荫,虽说夜深了看着并不清楚,好歹也算是回事。

  到九点多时启明星的那位副总就推称有事先走了,方儒成喝的茶水最多,因此出恭的次数也为最,一次方儒成缺席时,茶舍的侍应小姐进来倒茶,那手里提着的是个碧青碧青的仿冰裂龙泉窑的小茶壶。沈言见到这茶壶,突然想起了此前的那段谎言,不由得心中后悔。

  这样想着,脸色都有些难看,肖远峰多精乖一个人,立刻就看出了身边人的不对劲,小咳了一下,沈言的视线这才收回来望向他。

  “老方也真是的,估计是肾亏了。”肖远峰微笑,虽然心里有几分好奇,不过自然不会冒冒失失问出来。

  沈言却突然把话题转了向:“苏青弦他好像很喜欢古董啊。”

  肖远峰点了点头,他知道沈言和苏青弦最近的关系很亲近,像沈言这样直呼苏青弦名字的也算少见。私底下他也琢磨过怎么这俩人的关系就这么突飞猛进的,不过自然是啥也没想出来。肖远峰只能猜想估计沈言脑子里有什么让苏青弦感兴趣的金点子,但是观察了很久也没有头绪。

  然而,老大总是对的。果发现老大不对,请参看上一句话。——这乃是苏氏的一道金科玉律。

  沈言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肖远峰这样想着,回答了沈言的话:“是啊,他是喜欢的。”

  “那我看他的办公室或者家里也没有多少收藏品啊。除了家居或者办公必备的东西,就没啥摆设。所谓的收藏家不是都有自己的珍品么?”

  “他是喜欢观赏收藏品,事实上老大他对这方面还蛮有研究的。我记得大学刚上时他好奇去学过一些东西,什么陶瓷考据、古钱考据、书画考据的,好像还挺得当时的教授夸奖,说他有慧根。不过老大的本质是个商人,对于这行始终只是个兴趣,很快就荒废了。”

  “啊?”沈言微皱起了眉,“所以他也没做过什么古董投资?我以为他会对这行感兴趣。”

  “他对这行似乎完全没兴趣,也没有收藏癖。不过即使如此,我记得老大对于陶瓷器皿很有研究。”谈到这里时,肖远峰的兴趣上来了,“你该知道H市的古瓷器及研究很有名吧?市博物馆的藏品是全国之最,十多年前我们市附近有发现过一批宋朝官窑汝窑的瓶瓶罐罐,当时的鉴定团成员中间就有老大曾经的古陶瓷导师。那位老先生带了几个弟子给政府帮忙,其中其实就有我们这位苏老大。”

  沈言的脸发青了。肖远峰闭上了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自己大概说错了话,这回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关心一下沈言的近况:“你没事吧?”

  “没事,茶喝得太多了,有点肚子疼。”沈言有点失魂落魄,“他这么厉害啊……”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嗯。”肖远峰赶紧喝了几口茶,正努力想自己说错了什么时,方儒成终于从厕所第N次归来:“怎么了你们俩?怎么突然间冷场了啊?”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告辞了,你们二位慢聊。”沈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顾肖远峰的欲问又止和方儒成的莫名其妙,起身离去。

 

  47

  即使已经瞥见了早春的影子,夜风的温度还是凉得很。沈言背上有点发寒,但他却知道,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寒风。

  所以……关于那个粉青瓷瓶的事情,苏青弦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赝品吧?

  沈言在茶馆门口站了许久,好几辆夜间载客的出租车都上来招徕,见他傻傻站着,又悻悻地开走。直被风吹了好几分钟,等到茶馆门口的侍应生上来询问,沈言才终于省悟过来慢步离开。

  走了一会儿,那夜风吹得沈言的鼻尖发凉,他终于有些冷静了。

  初听得肖远峰那一番话,他第一个反应是:苏青弦知道了么?然后头脑间轰得就像被炸了似的。一时间惶恐、害怕、犹豫、后悔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正是因此,才仓仓皇皇的逃离了那间小小的封闭的茶室。

  等到在夜风中行走着,再度回想起整件事情,推测前因后果,沈言的心越发得沉到底了。

  按照肖远峰的回忆,即使如今的苏青弦没有巅峰时期那般厉害,但是鉴赏古玩的功力并不像是体能,一段时间不管不顾就再也回不去的。只要鉴赏的见识和心得在,这功夫就丢不下了。

  既然如此,恐怕当时的苏青弦面对着那瓷瓶时,当场就认出是个假A货的可能性高达90%,剩下的10%看走眼的可能性中,还有5%得分给“回家后发现是个赝品”这种可能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当初还说那是个真货然后抱走,又爽快地给了钱?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沈言已经把那个男人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何况最近又有了新的怀疑。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已经完全把苏青弦看成是自己人。因此,一开始的那个欺骗对于沈言而言是重大的心理负担。然后突然间,他发现原来这个开始可能是另一种解释。

  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解释。

  如果苏青弦真的认出了那是个假货而依然那么做,那只有一种解释了吧。

  他在怜悯自己。

  然而,天生商人本性的苏青弦一开始对自己的应对并不热络,为什么到后来却抛弃了此前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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