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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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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山东(下) 第十三章 科举发榜(下)
(更新时间:2007…7…3 8:14:00  本章字数:3266)

‘乒砰!’爆竹高高炸起,鼓乐震天,上来几个公人给自己披红戴花,又扶他骑上高头大马,在千万双羡慕的眼睛中,他看见王员外的女儿脉脉含情;又看见谢家娘子跺足捶胸,悔恨当年怎不嫁自己;还有打过他的王屠户,堆满媚笑点头哈腰。“这就是新科状元黄宗耀!”众人指指点点,全县首富李老员外唉声叹气:“唉!老夫怎么没有这样的儿子。”
那又是谁?好象是县太爷,他代表家乡的父老乡亲向自己道贺,还有娘子也来了,她打扮得象个新娘,呵呵!以后我娶妾她就不会反对了吧!狗子呢?怎么不带他来看看爹爹的荣耀。

突然,一只长满黑毛的粗手一把将他拉下马,吼叫道:“黄酸丁!欠老子的钱该还了吧!”

“黄兄!黄兄!醒醒。”一双长满黑毛的粗手在使劲地推攘黄宗耀。

黄宗耀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一顶发黄的旧蚊帐,又微微侧头,便看见余阶笑吟吟的脸。

“哦!原来是个梦!”黄宗耀失望地呻吟一声,一扭身,又想回到梦中去。

余阶又好气又好笑,这黄宗耀不知做了什么梦,梦里一个劲傻笑,嘴角流出的涎水把枕头湿了一大片,他一把将他拖起,对着他耳朵吼道:“今天是发榜的日子,大伙儿都到门口等信去了。”

“发榜!”黄宗耀这下可睡不着了,他一骨碌坐起来,盼了十天的发榜日子可不就是今天吗?

黄宗耀一边蹬鞋一边问道:“义夫兄!你说假如我不中,那弘文馆会收我吗?”他策论没考好,担心自己不中,前两天刘整带他们去牛山游玩,见山脚有大片宏伟建筑,刘整告知那就是新修的弘文馆,黄宗耀突然觉得去那里读书其实也不坏,可又害怕人家不收宋人,这几日胡思乱想,一天没消停过。

“考试是看两门的总分,你的诗文考得好,总分也未必低,再说平时谁又重视策论来着!”余阶一面安慰他,一面递过湿毛巾道:“快洗把脸,再不去可迟了。”

等黄宗耀梳洗好,再啃了几口馍,门口早挤满等待消息的考生,个个伸长脖子看着远方,活象一群家鹅挤在一起,不少人手里都汗津津地捏着一把铜子,那是准备用来打赏报喜的公人。

“来了!来了!”隐隐鼓乐声传来,激动、蜂涌,一群家鹅变成了一群雄鹿,个个你推我攘,惟恐前面人堵了自己的仕途。

鼓乐声越来越响,路口转出数十人,当先是几个吹号手,鼓圆腮帮,瞪白金鱼眼,朝两边一分,显出几十名公人,扛着锣,手捧彩带、花帽。在鞭炮声中,在数百名士子期盼的眼神中,报喜官高声宣布道:“三元客栈共录取五十六人。”

又卖个关子,这才得意洋洋道:“第一名,河内许衡”

‘哗!’一声欢呼,十几个同乡将许衡团团围住,纷纷道贺,许衡枯瘦的脸上挂满笑意,连连拱手说侥幸,他的几个家人早将准备的喜钱往公人手里、口袋里乱塞,有塞得不是地方的,十几枚铜钱‘叮当’落地,却被一旁虎视眈眈的几个小乞丐一哄抢去。

黄宗耀微微冷笑,两腮酸溜溜的,暗暗忖道:“这人明显是个阔佬,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钱给主考官,换来的功名,天下乌鸦一般黑!一般黑啊?”又眼一瞟,见大半人脸上都忿忿,便更加以为自己的想法正确。

“第三名,蕲州余玠。”

“什么!”黄宗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蓦地回身,眼睛死死地盯着余玠,“他可是没有功名的学生啊!怎么可能考中进士,还是第三名探花。”自己骨子里一向瞧不起的同伴突然上了天,而他却在地上仰视,失落!不服!猜疑!各种念头纷沓而至,他突然觉得周围很安静,目光扫去,却见所有的士子都紧闭双唇,眼中带着不肖,甚至还有敌意,斜视着他们。

“蕲州余玠!来了没有?”报喜官语气开始不耐烦。

黄宗耀惊觉,民族的自尊驱赶走他心中的嫉妒,他举手大声喊道:“来了!在这里。”又一把将余阶推了出去,余阶顿时从梦中惊醒,他呵呵大笑,一把推开几个故意挡路的士子,站出来道:“我便是余阶!”那报喜官验了余阶的学引,半天,却不见他拿钱出来,又见他是宋人,心中更轻视几分,恼怒道:“你是宋人,得先验你的身份,若不是间谍,方才给你功名。”

众金国士子早就不满余阶拿走探花,闻报喜官的话,纷纷鼓噪起来,另外几名宋人见声势浩大,皆吓得噤声不语,惟恐牵连自己,报喜官见状更加得意,断然道:“如此多的人都反对你,可见你平时定是行为不检,就算你不是宋国间谍,但有失操守者,我山东也是不用的,我先把你的名记下,回头报了上面后,再决定是否录你。”

说完嘴一努,两名正准备上来披红戴花的公人,立刻退了回去。

余阶气得头皮都要炸开,他本是个黑旋风脾气,在众目睽睽下又受此奇耻大辱,哪里还忍得住,蒲扇大的巴掌抡圆,‘啪’的一声,报喜官的胖脸上立刻多了五条红指印,瞬间又转成紫黑色,报喜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何曾吃过如此大亏,面皮涨得通红,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暴怒吼道:“反了!反了!竟敢殴打官差,来人!给我抓起来!”

一旁鼓噪的士子本是因嫉妒,却见事端闹大,又由一群雄鹿变成了一群鸡,纷纷后退,甚至跑回客栈,惟恐惹事上身。

余阶野性上来,索性甩掉长衫,精赤上身,又抢过一把铁铲,狂叫道:“不怕死的,给爷爷上来!”

几名公人已经拔刀,准备冲上,见此人野性已发,又见他手上铁铲锋利,倒还真不敢上来,只管在那里叫骂不停。

黄宗耀已经反应过来,他见事态严重,便一把从后面抱住余阶,急道:“他们不过是想要钱,把钱给他们,再陪个错,便没事了!”

“闪开!”余阶一把甩开黄宗耀,事情哪有他说的那样简单,他一面提防,一面四下扫瞄,寻找退路,这时报喜官已发现余阶想逃跑的企图,他摆摆手,二十几名公差都抽出刀,慢慢将他围住。没有退路,只能血拼出一条路,但余阶也知道,他哪里敌得过二十几人,但打不过也要打,余阶心一横,大吼一声,挥铁铲兜头向那报喜官劈去。

报喜官大喜,急忙喊道:“是他先动的手,弟兄们,砍了他!”

二十几人纷纷大喊,举刀同时向余阶砍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半空中一声霹雳:“住手!”

声到人到,一条黑影凌空掠来,片刻间,二十几人手上变得空空如也,刀被人夺走。

只见不知何时,前方路上来了一百多铁骑,护卫着一顶官轿,刚才那条黑影又飞回轿边,手中却拿着二十几把刀。

不等众人反应,‘扑通’一声,报喜官已经跪下,完了!报喜官绝望地盯着眼前的小石子,大脑里乱成一团,嗡嗡直响,他是认识此黑影的,他便是山东之主李思业的贴身保镖燕悲澜,那他旁边官轿中人,不说他也知道是谁了。

余阶死里逃生,他惊异地看着这顶官轿,只见轿帘一掀,走出一人,但见他身着青色长衫,手执白玉折扇,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余阶猛然记起,他不就是那天报名时所遇之人吗?余阶不是蠢人,他见那报喜官和所有的公差都跪在地上,害怕得浑身发抖,立刻便猜到此人的身份绝不一般。

只见他缓步走来,瞥了一眼报喜官冷声道:“你先起来,把你手上的差办完,晚些时候再自己到吏部去交代,按我定的吏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声音不大,那报喜官却如获重生,本以为依此人的性子自己必死无疑,但现在却又逃得一命,按吏规,当众拔刀但未伤人者,考评下下,降一级。

“是!是!属下这就办差。”他急忙拾起榜文,又跑到士子那边宣榜去了,却再也不敢收一个铜子。

“我便是山东李思业,听说余兄弟中了探花,特地赶来祝贺。”李思业微微一笑,从他手上拿过铁铲,又拾起衣服扔给他笑道:“我倒是头一次看见,赤身裸体且拿着铁铲接喜报的探花郎。”

余阶呆呆地望着李思业,鼻子突然一酸,想忍却没忍住,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这时,欢呼声不断传来,“义夫兄!”黄宗耀狂喜跑过来喊道:“我中了!是第一百三十五名,居然和我的学引同号。”猛然发现不对劲,指着李思业问道:“义夫兄,他是谁?”

“他便是我要投奔之人!”说完紧走一步,跪下大声道:“余阶不才,愿为大将军效力!”

卷五 山东(下) 第十四章 高等官学
(更新时间:2007…7…4 8:15:00  本章字数:3241)

中进士者披红戴花夸官游街,极尽荣耀,这是老事,却不提了。
且说十日后,便是弘文馆的落成仪式,益都百官皆要参加,一早,柴焕便寻到李思业,想商量演武堂之事,却被李思一把扯进马车,笑道:“思齐到登州视察军港去了,我正愁振威军无人代表,可巧你来了。”

柴焕挣脱李思业魔爪,忿忿道:“下官乃户部司马,怎好代表振威军,你且去寻那周瀚海,岂不更威猛些。”

听到周瀚海的名字,李思业的脸竟冷了下来,半天才淡淡道:“郝思温乃当世大儒,他腿脚不便,自不能亲自到军中送贴,让你代表振威军,就不想让别人总把我们军队瞧成莽夫野人,你虽主管户部司,但你尚未完全卸下振威军务,否则何须你来筹建演武堂。”

见李思业脸色渐变,柴焕也收敛他的嘻笑,腰一挺,肃然道:“演武堂已经快建成了,这学正的人选依然没影,盯此位的人不在少数,我劝思业赶紧宣布了吧!免得争急了,伤了弟兄们的感情。”

李思业闻言冷笑道:“不就是周翰海老婆和李思齐在争吗?那杨妙真的武艺是不错,但最多做个教习,我的演武堂岂能整天舞刀弄枪!”

抬眼见柴焕不解,遂叹气道:“明光,我设演武堂的目的,难道就这么简单?还有我不让你放手军务,难道你也不明白我的苦心么?”

李思业不再说话,他眼睛盯着窗外,脸色阴沉似水,最近周翰海和李思齐两人竟生了矛盾,小事为自己心腹争夺徐州团练使一职,大事就是这演武堂学正之争,虽然现在只是苗头,但若纵容下去,早晚必出大乱,尤其周翰海,自娶了杨妙真后,就仿佛变了个人,骄横享乐,置振威军规于脑后,听说前日因一小卒向他敬礼迟了些,竟当众将他乱棍打死。

“翰海,难道你真是只可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之人么?”李思业紧握车把,指节捏得发白。

汉末军权失控,汉亡;唐末军权失控,唐亡;以及后来天平天国杨秀清与韦昌辉火并,太平军精锐尽失;宋虽控住军权,却以弱其一朝为代价,前后车之鉴,历历在目。

然而此时又不可能‘党支部建在连上’;所以建立军校,控制中下层军官,虽不是治本之源,却是有效的举措;还有就是军衔制,以衔领兵,而不是以人领兵,却因周翰海强烈抵制,军衔制在苍龙卫竟徒有其表,只是当下无人可用,倒不能太操之过急,且徐徐削之。

想到此,李思业淡淡道:“演武堂副学正的人选,我决定用张柔,至于学正,非我莫属!”

自李思业从南京返回后,柴焕等人便开始感觉到他威严渐起,素日虽也说笑,却不能象从前那样肆无忌惮,而且涉及公事,愈加严厉,嘴上虽常和众人开玩笑,但心却渐渐远了。

“思业,我想问你一事。”柴焕沉默片刻,突然道。

李思业也察觉到车厢内空气紧张,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什么事?

又沉默一会儿,柴焕这才缓缓问道:“思业打算何时称帝?”

目光凌厉如刀,直射柴焕,慢慢地又变得柔和起来,半晌,李思业方淡淡道:“山东敢问我此事之人,唯你和千铎,我只告诉你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你自己想吧!”

说完也不理柴焕,眼皮微微合上,开始构思等会儿发言之词。

山东弘文馆建在牛山风景秀丽之处,占地千亩,耗费二百万贯钱,仿唐朝国子监风格,是李思业掌山东以来所建的工程之最,其中孔孟堂气势恢宏,可容万人就读,另外韩非堂、不韦堂、仲景堂等十几所馆堂,皆可容千人以上。

李思业建弘文馆的真实目的,却是为自己将来争天下时,建立起足够的人才储备,而且考虑到民族地区治理的复杂性,他在招生的时候,特地留意将一些少数民族学生也招入官学。又出高薪和诚意从金国各地请来不少名望之士为教,如刘祁、雷渊、窦默、麻知几、常仲明等等,又命已任官职的元好问、李汾等人客串教授,不定期来官学和学生研讨学问。

弘文馆入口处为一方形白色花岗石碑,上刻有李思业亲书的校名:弘文馆。

校名下方则是四字校训:“学以致用”,却是郝思温所书,写得龙飞凤舞,颇具功力。

李思业严令,校园内不得驰马,各人皆须下车步行,进得校园,但见小桥流水,红莲绿柳,满目葱郁之色,十几栋建筑掩映其中,偶然露出白墙黑瓦或琉璃飞檐,虽是大暑前后,也不觉炎热,较益都城内,却是清凉很多。

一班官员早早到来,众人都是饱学之士,感于官学的宏伟,见李思业如此重教,皆心下欣慰,官学课程所设虽杂,但金人务实,却不以为怪,反而盛赞李思业考虑周到,事关百姓民生,那能人人学儒,但李思业也知道凡事有限度,所以又设百工堂,象冶炼、造船、造纸、酿酒、选矿、织纺、军火、簿记、贸易等等进不了大雅之堂的东西都放到百工堂,且不需考试,只要从启蒙院出来的生徒,皆可报名就读,虽也食宿免费,却不属于官吏范畴,不过这等有学问懂技术的人出来,就象新出炉的烧饼,在哪里都是抢手货,不愁出路,毕业时几乎全被各官办工场抢光,待遇丰厚,而民间企业只能望而兴叹,无奈之下,只得自办学校,培养人才。

如此分学制,既重视了自然科学,又不与儒家的正统思想争利,可谓一举两得。

郝思温闻李思业亲至,急坐软轿来迎,远远便笑道:“大将军公务繁忙,却亲来揭幕,令思温感动。”

“百年大计,教育为先,思业安敢懈怠,只是以后官学要有劳郝先生了。”又道:“众人都来齐了么?”

“还差几人。”

“那就开始吧!这毒日头的,没必要为几个人晚来让学生挨晒。”他却忘了自己也是来迟之人。

说话间,李思业便登上主席台,见元好问等人皆已在座,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弘文馆现有学生三千五百余人,除了童生试录取的三千人外,还有部分落榜的举人,揭幕式其实也简单,和现代相似,无非是祭酒致词、长史讲话,最后是李思业的训话。

郝思温和元好问平时虽随意,但到这正规场所发言,都不敢简慢,怕人耻笑去,所写致词皆骈四骊六,古奥难懂,饶是李思业少时读过官学,还是听得头晕眼花,不知其所以然,好容易轮到自己时,路上想的词却早已忘光。

也懒得再想,扯开喉咙便喊道:“废话就不多说,今儿揭幕式后,先放假二十天,各自回去安顿家小,每人发二十贯安家费,家在宋国的,发四十贯;以后无家室的,每月发一贯钱,要养家的每月五贯,这在益都也算是中等水平了,但我有言在先,这钱不准你们拿去嫖妓宿娼,有被查到的,一律赶出官学。”

旁边请来的教授皆是文人儒士,听李思业说得市侩,皆暗暗想:“此人果然是商人出身,说话好没水平。”不过看在李思业所给薪水丰厚的份上,且不计较他的失礼,而一班官员却因奉他为主公,都百般替他解释,只说这才是务实耿直之人,比那口蜜腹剑的,却要好上百倍。

但台下一班学生却听得津津有味,个个伸长脖子,全神贯注,惟恐听漏一个字,自己便短去几贯钱,又听见不准嫖妓,有些心花的便暗暗打起养小的主意。

又听李思业道:“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既然进了我的官学,就得按我的规矩办,我也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就四个字:学以致用,我说的学以致用不是让你们整天呆在官学里空谈天下大事,每年中必须有半年时间给我到百姓中去,去调查民生、去赈灾、去底层吏所见习,不光眼看嘴说,还要动手写,把你们的所见所闻,写成报告,内容要详尽务实,每年写得好的,毕业时我可以选优去做地方实缺知县。”

此规定,众官员都大大赞成,不深入百姓,不了解民情,这群年轻人焉能成为得力的下属,众教授却暗想,这三年时间一半都在外面,还搞个屁学问。

“还有!弓马也要练的,虽然不是让你们上阵杀敌,但蒙古人杀来时,也须抡得动刀子保护自己父母妻女。”

李思业又干咳两声,正思量要不要让他们自己种粮,却见一般文士虽然没有动怒,但脸上明显不自然起来,个个坐立不安,和适才自己的模样一般,又笑笑道:“今天先讲到这,等你们读明白了圣人的教诲,再安排大家耕读。”他却忘了,孔圣人最鄙种田之人。

卷五 山东(下) 第十五章 杀鸡儆猴(上)
(更新时间:2007…7…5 8:16:00  本章字数:3063)

不久,演武堂成立,少不了又举礼庆贺一番,好在参加的大都是军人,文人寥寥无几,李思业又即兴演讲一番,无非是将军、银子、女人之类,效果倒比弘文馆揭幕式更好,虽他是学正,但只挂个名,一切杂务都交给副学正张柔打理。
张柔者,元初名将,字德刚,金国涿州定兴县汉人。金末蒙人入侵,金宣宗下诏各地人民聚众结寨抵抗蒙古,张柔屡败蒙军,被任为定兴令,官至中都留守兼知大兴府事,后兵败投降蒙古,从蒙古军攻金,积功升至万户,其人知文晓礼,重名士,兴教育,颇有德名。

张柔本随窝阔台南下,但辽东大夏国蒲鲜万奴反,张柔随皇子贵由前往平叛,灭大夏国后,贵由又留其在辽东平定仭崖遥笠蚪鹑斯ゴ蛑卸迹淞啥Υ蟀氲髯撸幢焕钏家邓茫刹澈M迪诹裳粢徽街斜磺埽唤担椭辽蕉

自李思业从南京归后,便放其自由,但张柔恨斡兀立海迷失排汉,又感李思业礼遇,遂留居益都不走,李思业又从中都、辽阳将其家人接来,两人渐渐为友,张柔又荐名士王鄂给李思业为幕僚,后任启蒙院学监。

为振威演武堂一事,李思业三访张柔,感其心诚,终于答应任演武堂副学正,但也明言,这并非投降,而是助友一臂之力。

李思业又命余阶以探花郎身份进演武堂,张柔对他颇为器重,亲收为弟子,悉心传授,一年后便破格升为果毅都尉,赐军爵羽骑尉,开始以教官身份执教兵法。

既办军校,李思业则定下规矩,凡校尉以上皆要进演武堂轮训一年,不进演武堂者不得升都尉,每年又在军中开武考,普通士卒皆可报名,优秀者可送入演武堂,学制三年,毕业即升校尉。

张柔先请来几个先生教这帮军官读书认字,他以军规治校,日日考试,考试不过即打板子,直将这帮粗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只恨爹娘从小不将自己送入学堂。

办法虽狠,但效果却不错,在一番拼命苦读之下,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只要不是蠢到家的,大都识得几千个字在肚里,有些聪颖的,甚至可以诗曰子曰骈四骊六,诗也可以写上几首了,三个月后扫盲班结束,开始学习兵法、战术演练、沙盘推演、实战演习。张柔手段老辣,不到半年,演武堂竟办得有声有色,这暂且不提。

中秋后,山东的吏治开始指向地方官,但如何处理,李思业却委实拿不定主意,元好问则暗地劝他,成大事者,仅仅一味施行仁义并不可取,对仍与金国暗通款曲之人,必要时,手段不妨狠辣一些,惟有软硬兼施方为御下之道。

李思业纳其言,下令山东两路及淮北四州的刺史、同知、县令齐聚益都述职,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打滚的人,如何不懂得这其中的玄奥,说是述职,其实就是重新洗牌,但洗牌的标准是什么,却一无所知,一些平时手脚不干净的,心中都敲响小鼓,钻头觅缝想通过益都的熟人打听些消息,但结果却让人失望,这件事仿佛被包在密闭的铁桶里,竟一丝也不漏出。

这一日午后,萧进忠急匆匆地来寻李思业,内务府成立以来,李思业只交给他一个任务,调查山东从七品以上官员,每人都要写一份评述报告,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搞到情报,皆可放手施为。这里需要多说一句,为掩饰特务营的存在,李思业又接受了姚枢的建议,在明处成立监察室,派些老吏来坐镇,调查的方法都是光明正大,接报、走访、约谈,一切走在明处。

萧进忠进了总管府却得知李思业在东院约见,这东院便是总管府的新扩,以花园亭阁为主,一黑衣小厮前面引路,一路走来,但见两块花石,一丛翠竹便成小品,清幽雅致,曲廊尽处,豁然又见天地。约行百步,便来到一处小花园,却见李思业正躺在椅上陪三位夫人聊天。

犹豫间,李思业早见到他,招招手让他上前。萧进忠近前,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大将军。”又向众夫人低头行礼道:“参见三位夫人!”

“萧将军请免礼!”赵菡回头对二人道:“既然夫君有事,咱们且先去吧!”

萧进忠不敢抬头,只闻一阵香风扫过,三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说说笑笑进了屋。

直到所有人走尽,萧进忠这才低声道:“奉大将军之命,属下把那十个人的情况又理了一遍,又抓到他们一些辫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叠纸,双手递上。

李思业翻了翻,随口道:“你这些可有证据?”

“有些有物证,有些只有人证。”他的脸微微一红道:“滨州刺史蒲乃速就没有找到证据,属下是从青楼下的手,从一个他常嫖的红倌嘴里问到。”

“勾结蒙古人,欲献滨州。”李思业冷笑道:“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机密,不用说,那女子一定是受刑不过,照你的意思招了。”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其实也无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只需一借口罢了!”

又拿起一份报告,眼中竟闪过一丝怒意,恨道:“向移民征收人头费,这可是真?”

“回大将军,这确属实,属下在潍州调查一百户移民,有九十二户交了人头费,每人从五百文到二贯不止,属下附件上有百姓的姓名和画押。”

李思业略略扫了一眼名册,阴沉着脸,声音仿佛在冰雪中滤过一般,冷冷道:“可有什么字据?”

“这倒没有,但属下抓了几个收取人头费衙役拷问,钱最后都交给了丁原的儿子。”

“知道了,我须想想,你先去吧!”待萧进忠告退,李思业躺在椅上闭目沉思,依元好问的意思,最好找几个罪大恶极的杀掉,而且要让其他人明白,并不是因其罪而杀。半晌,李思业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缝里竟迸射出凌厉的凶光,这厉芒让人心惊胆颤,它只代表一个意思:死!

李思业起身,背着手踱步到池塘边,将一颗小石踢进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水波,又索性坐在花石上,扔下一块糕饼,看塘中一群小鱼争食,红鳞闪现,劈啪有声,自古政治斗争,讲究权谋和手段,务求狠、准、辣,杀人是必须的,可以由李思齐去做,他最后出来收拾人心,李思业突然想起前几天视察益都旧衙时见到的一处老宅,那里阴森恐怖,正是杀人立威的最佳场所。

五日后,众州县官齐聚益都,昌邑县知县周乾这几日夜不能寐,一半头发急成了灰白色,脸颊急剧下凹,更显得一对大颧骨高高突起,挡住了脚下的视线。如果说其他官员只为平日的所为感到忧心忡忡,那他周乾已经不是担忧这么简单,他心知肚明,此次来益都他必遭惩处,起因便是福星酒楼纵火一案,那探监人留下的半张百贯鲁交,夜闯王员外府的黑衣人,来势如疾风骤雨,却又突然间消失无踪,仿佛泡沫迸裂,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定是益都来人调查!”这是周乾苦思几日后的结论,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又何必逼问王员外行贿之事。

“这该死的王化龙,竟然什么都说了!”周乾悔恨万分,不过二百两银子,极可能送了他的性命,黑衣人消失的第四天,他便推翻了纵火一案的判决,以新证人出现为由,上书向刑部司下的复议署申请复议,按回避原则,此案将交由山东巡回都判重新审理。

“一切就听天由命吧!”来益都已经三天,他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去自首却又没有那个勇气。

这日,他接吏部司考功署通知,述职将在益都府旧衙举行,那里有个大堂,可容纳千人。

快到衙门口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周乾面前列队经过,他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却死死盯住那群士兵,直到他们走远,他才长长松了口气,仿佛从鬼门关口打了个转回来,心似要狂跳出来,衣服几乎被冷汗湿透。

突然,有人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前面之人请留步!”周乾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却又浑身发软,眼看就要瘫倒在地,唯有耳朵还有点知觉。

“哼!果然是你,周县令,老夫就这么可怕吗?你怎么象见了鬼似的?”

卷五 山东(下) 第十六章 杀鸡儆猴(中)
(更新时间:2007…7…6 8:21:00  本章字数:2887)

周乾慢慢地回过头来,眼前出现一张橘子皮似的马脸,嘴里两颗大金牙急不可耐地探出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他,目光阴沉疑虑,仿佛要将他的心看个透彻。
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潍州刺史丁原,周乾这才微微放下心,又见他不满地盯着自己,他急忙行礼道:“下官不敢,这几日、这几日属下有点着凉,身子虚,刚才大人来得突然,所以有些失礼,请丁大人见谅。”

“难怪,才几日不见,周县令好象憔悴了很多!我刚才都有点认不出你”丁原嘴上这样说,眼中的神色却分明是不信,他伸手揽住周乾的肩膀,假笑道:“你住在哪里?我这几日总寻你不见。”

又见左右无人,一把将他拖到一棵松树下,这里是条死巷的入口,十分僻静,墨绿色的枝叶挡住了他们的脸,只听丁原低声追问道:“可有人找你谈过福星酒楼之事?”

周乾这才想起,这丁原也是涉案人,心中暗暗鄙夷,不过才二百两银子,堂堂的刺史竟也来者不拒。突然,他心中狂跳起来,丁原贪墨之事无数,为何独关心这福星酒楼案,难道这件案子当真有什么问题不成,他又想起了那半张百贯纸钞,丁原在上层的关系可比他广得多,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周乾冷汗淋淋,千百个念头在他心中翻转,一时竟呆住了。

丁原看在眼里,更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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