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4 无相+番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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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雷戈活了下来。而路希欧德，却在那场爆炸中死去。或许，这样说不太确切……但是，那个我恨着的路希欧德，的确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
“克拉纳赫，说吧，你怎么报答我？”萧九红仪态优雅地站在我身旁，微微扬起美丽的面容。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充满了透明的溶液，泡着些血肉模糊的尸块。这些，是路希欧德留下的残骸。它们虽然看似不成形状，却仍然“活着”，而且在一点点生长。
路希欧德的身体经过改造，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如果不出意外，在几十年、几百年、或者上千年过后，它们又会重新凑成一个完整、有原来记忆的路希欧德。
我和路希欧德之间，爱恨两清。尽管我有生之年，再无法和他交集，却还是希望他重生之时，能得到幸福。
看着萧九红，我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
“别装哑巴。”萧九红走过来，看着我咬牙切齿，“你舌头的伤早就好了，现在连话都还不能说吗？”
“那么，你想让我效劳些什么，美丽的夫人？”我扬了扬眉，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这样，二十年前你将我当成种马用的事情，我就不予计较了，如何？”
说起来，在那场爆炸过后，我和雷戈虽逃得一死，却都身负重伤。如果不是萧九红事后的独撑大局，相信我如今不会站在这里。
不是我为人刻薄计较到拿二十年前的事情塞她的嘴，而是我实在想不到这个女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报答”。
“你的戒心还是这么重。”萧九红不满地嘟囔着，然后伸直了细长白皙的脖子，冲我大声嚷嚷，“我只不过想让你主动地吻我一次，再发誓和炎煌白头偕老，有这么难吗？！”
“咦……”我吃了一惊后，小心翼翼地问，“只是这样而已？你怎么会……”
“处心积虑只为了这点事情，还将炎煌交给你？”萧九红忽然垂下眼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其实……炎煌的性取向异常，并不是偶然，而是我刻意造就的……”
“什么？”我皱起了眉头。
“那孩子长得很像我……所以，一直希望他能代替我，守在你身边。”萧九红唇角微扬，“身为人母，我真是不合格啊。”
“无论对错，我还是要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走上前，托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至于你的第二个愿望……恕我无法实现了。”
“为什么？”萧九红急切地望着我，“你和炎煌……不是彼此相爱吗？”
“两个人在一起，仅仅相爱是不够的。”我摇着头，“现在的我……没有信心给任何人幸福，对不起。”
经过路希欧德那件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爱别人的能力。阿青和我在一起，会幸福吗？我一遍遍的问自己，却找不出答案。
回想起从前，我带给他的、雷戈的、甚至是海茵的，全部都是伤害和不幸。我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我根本没办法让任何人幸福。
“你要走……离开炎煌、你的两个养子和基格？”萧九红扑了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衣襟，声音转为尖锐，“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女人，总是聪明到一眼就能看出我想做的事。
“就算你不为他们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听我的话，留下来。”萧九红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开始第二次蜕……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你身边，不可以没有专人照料！”
“会失去从前大部分记忆……而且，根本不能预料下次会蜕成什么形态。”我推开她，然后微笑，“也许是人类，也许是怪物……也许，不能承受蜕所带来的痛苦而死去也不一定……不过，如果我变成别人，甚至是怪物的话，夫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吗？”
克拉纳赫和我的交叠，其实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结果。我和克拉纳赫来自同一组基因，有着类似双生子般的感应，却又经过无限放大和统一谐律。两个人看起来虽然生活在不同世界，其实相当于一个人在同时有着两段经历。克拉纳赫死亡后，其记忆与灵魂便在我一人身上体现出来。
但这段谐律，只在我拥有这个身体的时候存在。换言之，在我下次蜕变后，“克拉纳赫”这个人便会消失。
“夫人，你爱的是克拉纳赫，不是我。”我整了整衣襟，朝门外走去。
是的，雷戈、海茵、路希欧德……他们爱的人，都是克拉纳赫。只有阿青，无论我是丑陋的怪物也好，是如今的模样也好，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但是，现在的我的心已经被割得四分五裂，无法像他般投入完全的感情。所以，才更怕伤害他。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我推开门，看到的是满眼阳光，以及站在对面，脸色惨白的阿青。
“啸森……你说过，永远不丢下我一个人的。”阿青的唇瓣缓缓开启，脸上没有表情。
“……对不起。”我无话可说，只得微微垂下头颅，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幸福……我找你要过那种东西吗？！少一厢情愿了！”阿青忽然咆哮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我抓住，狠狠一拳打在我的小腹上。
我痛得蜷起身子。阿青伸开双臂紧紧抱住我，将脸埋入我的胸前，声音哽咽：“啸森，不要离开我……幸福那种东西，如果你给不了我，那么我就不要！如果你离开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总有一天要分开的。”我皱紧眉，缓缓开口，感到他暖热的泪水沾湿了衣襟。
阿青在蜕之后，生命止于普通人的上限。而我，将因蜕而接近永生。总有一天，他会因衰老死在我的面前。
“啸森，你要明白。”阿青抬起头，被水雾湿濡的黑眼睛定定望着我，“无论是怎样的伤害，都比不上你的离开……如果你没有信心给我幸福，那么，这次换我给你幸福……也许对你来说很短暂，也许到最后只变成你无尽生命中的一段回忆……你要吗？”
我真的很想要。即使短暂又如何，即使没有爱人的能力又如何……阿青会教我怎么做的吧，就像以前在荒野上一样。
就这么让自己安心地沉沦下去，真的不太像我。但是，眼下我只想抱紧他，相信他。
直到他生命的尽头……直到，他不再让我要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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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克拉纳赫，很舒服吧？”
“不错不错，再用力一点……啊，对了，就是那里……”
我坐在椅子上，而雷戈正站在我的身后对我的背脊进行按摩。说起来，他的技术真是一流，充分照顾到了我劳损的腰肌。
“你不是最讨厌工作的吗？目前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还这样拼命？”雷戈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满地嘟囔着，“不是咒你，我怀疑你迟早过劳死。”
“那是因为，我已经醒来了，却还有人生活在我以前的梦里。”我勾起唇角微笑，“他们，应该是自由的。”
做为衍流党的创始人，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曾经的心血终结。我不知道这个克拉纳赫的记忆和身体还能存在多久，所以，只能尽快。
“喂，雷戈……等我下次蜕的时候，克拉纳赫就会不存在，你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提起，然后感到雷戈的手轻轻颤了颤。
雷戈的身体有着无以伦比的恢复能力，来自细胞的强烈再生，永不老化。所以，他的生命和我一样，接近于永生。
“克拉纳赫……是不会变的。”过了半晌，我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如果克拉纳赫不是克拉纳赫，而是别的人，我一样、一样会……”
如果不是人呢？
我轻皱起眉头，刚想就这个问题进行思考，耳畔却传来阿青的尖叫：“雷戈！你在对我的啸森做什么？！”
抬起头，看到的是左手提着一袋蛋糕，右手拿着一盒｜｜｜｜乳鸽的阿青。只见他气鼓鼓将食物扔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对着雷戈咬牙切齿：“我好心好意出门买夜宵给你们吃，你却在这里……”
我知道自己若出声，只会越描越黑，所以不停地对雷戈打眼色。谁知道雷戈那小子偏不识趣，满脸坏笑：“克拉纳赫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吗？再说，他很喜欢和我在一起呢。”
“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别想碰任何人！”阿青忽然俯下身，示威般吻上了我的唇。
“啊……很痛啊！”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在撤出我的唇时，阿青居然用力咬了一下我的舌尖。
“看起来……克拉纳赫你又会被整得很惨。”雷戈状似同情地摇摇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都是我太过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而犯下的错……我该走了。”
“雷戈，你给我解释清楚了再走！”我大喊着。回应我的，却是门被砰然关上的声响。
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了他那么多年……居然整我！
刚想到这里，却看到门被再度打开，雷戈贼兮兮地露出张脸：“那个，我和克拉纳赫目前真的没什么。不过以后的进展……就难说了。”
我终于忍不住，操起一本书便朝雷戈的脸扔去。他反应倒快，马上关门，书堪堪打在门板上。
回过头，看到的是阿青不怀好意的双眼：“啸森……你说这次怎么办？”
“那个，你相信雷戈还是相信我？”我连忙辩白。
“虽说相信你，但你让我受到的刺激怎么补偿？”阿青索性坐到我的大腿上，用手玩弄着我的银色长发，脸颊上渐渐泛起红晕。
……原来是这样。
这些天，真的是有些忽略了阿青。他这样做，无关事非，只是太寂寞了吧——我竟险些忘记，阿青，是最怕寂寞的。
我微笑，然后扬手，关上了室内亮着的灯。在黑暗中，我在阿青耳边轻轻低语：“你要什么补偿？”　
无相番外之雷戈篇　
我爱著那个人，却永远不能将他拥入怀中。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就连守在他身边的资格，也丧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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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克拉纳赫之前，我不知道什麽是害怕。
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被一个名叫克劳德的流浪汉在垃圾堆里捡到。克劳德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和混蛋，他收养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孤儿，或挖眼伐脚，或折手挖肉，千方百计将那些孩子摆布坏了，再送到街边行乞。
能在克劳德手中逃脱残疾一生的命运，并不是因为我运气特别好。我在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用身体换取每天的面包。人们，大部分不喜欢残缺的玩偶。
如果一生下来就生活在这种环境，知道自己是那样的命运，那麽就会什麽感觉也没有了。哀伤、眼泪……这些东西我从未有过，唯一想过的，只是怎样一天天活下来，吃饱一点，穿暖一点。
不知道为什麽活下来，却仍然努力挣扎活著。这，是人的本能吧。
我六岁那年，克劳德一手构筑的世界土崩瓦解，克劳德被送进监狱，而我和其他孩子被送进了孤儿院。据说将克劳德送进监狱的那个人，名叫克拉纳赫．冯．西多夫。
那时我对这个名字，一点感觉也没有，正如我对这个世界。直到，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我叫克拉纳赫，是你以後的监护人。”他微笑著向我伸出手，却在我冷冷的注视下，又尴尬地将手缩回，“你可以叫我爸爸……如果不愿意的话，直接叫克拉纳赫也可以。”
其实，在他向我伸出手的那瞬，我就已经被他俘虏。只是因为习惯於冷漠和怀疑，才没有对他做出回应。
我从前没有见过，以後也再不会遇见，像他那样炫目的人。
那年他十八岁，我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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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到克拉纳赫身边之前，他已经收养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孩子──德拉克罗．海茵。
那时候，克拉纳赫真的很辛苦。每天奔波工作之余，还要和我这个桀骜不驯的孩子打交道──海茵是十分乖巧懂事的，在一间寄宿学校就读，只有周六周日才回家。
像我这种孩子，根本没有学校敢收、家教敢教，克拉纳赫又不愿意将我送到工读学校，所以只能在家中亲自教我。他布置的功课，我没有一次完成过。
仗著身手灵巧，我会趁克拉纳赫教授功课时，将点燃的鞭炮忽然塞进他的领口，再拍著手看他上窜下跳。我会趁他出门的时候，用刀将家中的地毯、窗帘、床单，全部割成零碎的一条条……这样的事情，我做得不计其数。
没有理由，我只是仇视一切，想要破坏一切。似乎，那样才会让我快乐。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半年。克拉纳赫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心力交瘁，渐渐形销骨立。
其实就算我再狡诈顽皮，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克拉纳赫要用打骂威慑让我听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始终没有对我假以半点颜色。对这一点，我始终觉得，他是个很好欺负的笨蛋。
那天，克拉纳赫踩到我放在门垫下的图钉时，并没有如往常般喊出声来，而是直直倒在了地上。鲜血，慢慢从他的脑後处流出来，濡湿了那头灿烂银发──他的头撞在了铁制的门槛上。
流血的场面对在贫民窟长大的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没有一次象那样令我恐惧害怕。
那个细心照顾我、温和体贴的克拉纳赫……我知道，如果他不在了，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那样待我。
没有人会在我睡著後悄悄替我掖好被子，没有人会在节日时为我准备礼物，没有人会在我偶尔不闹时对我温柔地笑……
直到那瞬，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情──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那个很好欺负的笨蛋。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哭，而是拨通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带走了克拉纳赫。後来我在海茵发疯般的咒骂和殴打中知道，克拉纳赫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他脑後的一小块颅骨撞碎了，被嵌上了一块钢片。
海茵打我的时候，我没有还手。因为，我也实在是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克拉纳赫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克拉纳赫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後，回到了家中。按医嘱，他是应该在病房里躺上一个月的，但有太多的事在等他处理。
克拉纳赫回到家中的第一个夜里，我偷偷去了他的房间。那一刻我才注意到，他有多麽消瘦憔悴。因为治疗颅骨的原因，他的头发曾被全部剃光，如今，只有一些短短的发茬生长在头皮上。
他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我看到了他後脑上那一小块闪著银光的金属。等到头发留长的时候，应该就会看不出来了吧……
我走过去，悄悄替他掖好被子，如同他之前对我做的那样。
从未哭泣过的我，这一刻明白了什麽是眼泪。
这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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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以後，我变成了比海茵更加听话懂事的乖孩子。而且，我开始模仿克拉纳赫，无论举止还是语调。海茵对我说，这是种崇拜行为──谁知道呢。
不知不觉中，我满了十三岁。为了将来可以站在克拉纳赫身旁，任何事我都要做到最优秀出色。
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一夜之间长大成｜人，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他。但是随著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发现，自己对克拉纳赫生出了异样情愫。
从小，我就和克拉纳赫一起洗澡。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宽肩、窄臀、泛著珍珠般光泽的皮肤、结实修长的四肢……与从前不同的是，每次看到克拉纳赫的身体，都让我窒息和向往。
有几次在他帮我搓背的时候，我竟然难以抑制地勃起。克拉纳赫看到了，却只是笑望著我涨红的脸，说我已经长大。之後，他塞给我几本关於生理的书。
那几本书并不足以解释身体的这种反应，所以又找了其它一些资料，终於弄明白了自己的情况──我是在爱克拉纳赫。不是父子间的亲情，而是属於对情人的爱慕。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挑逗克拉纳赫，甚至为此专门去学了按摩。但是，每次当我接触到对一般人来说应该是很敏感的部位，克拉纳赫都没有半点反应。
又去找了资料，结果很遗憾地发现，克拉纳赫有著轻度的性冷感。除非是施以强烈的刺激，否则他完全不会产生情欲。
强烈的刺激……我却绝对不能这样做。克拉纳赫是保守而严谨的人，如果我这样做了，只会像上次那样伤害他。
我想做的事情是保护他，而不是伤害他。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有个人对克拉纳赫怀著同样的心思。那个人，就是德拉克罗．海茵。
海茵那家夥，居然趁我去外地实习的时候，让克拉纳赫喝下掺了强效春药的红酒。之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我回来时看到的克拉纳赫，已经完全陷入了痛苦和自责之中。因为海茵在引诱了他之後，便离开家，投入一个小黑帮头目的怀抱，自甘堕落地当起了那人的男宠。
明明是海茵做错了事情，克拉纳赫却把过错完全揽给自己。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笨蛋。
也许在外人看来，克拉纳赫是个冷静而决断的人，思维谨密，如同架精密的机器。但实际上，他只是对掌控政局有著决断清醒的头脑和手腕。事情一旦关系到他自身，就可以说是迟钝到一塌糊涂。
所以我当年对他坏，他毫无反应；如今我对他好，他还是毫无反应。他唯一做过和能想到的，就是尽自己的所能当好爸爸。
有时候，真有些恨这样的他。
经过这次事件，我更加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半点爱意。无论如何，我想留在他身边。
海茵是前车之鉴。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我终于可以在克拉纳赫身旁，一起处理些事情。虽然还达不到成为他臂膀的程度，却也多少可以帮他些忙。
渐渐地，我开始了解到克拉纳赫的另一面。在政事上，他有强烈的洁癖，一切以公众的利益为重，力求创出充满自由活力的大环境，对以肮脏手段追求私人利益的存在有着本能的厌恶。
所以有时候，他在打击敌人时，显得残忍而无情。所以，憎恨他的人也为数不少。
有好几次，克拉纳赫都险些被暗杀——甚至有天夜里，有人偷偷潜入我们的住宅，意图取他性命。虽然那个人最后被我发现并截杀，但每当回想起那时的情形，都不由得会惊出身冷汗。
幸亏有像基格·瑞德莱恩那样的人在他身边，他才没有出过太大的事。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在被袭中摔倒，擦伤了手肘。
但克拉纳赫在将那个名叫路希欧德的黑手党头目送进监狱后，变得不一样了。我几次发现他在酗酒——在这之前，他是个很有节制的人。
后面发生的事情，更让我惊愕得无以复加。克拉纳赫居然暗地用权势逼迫法院，用金钱买通监狱，要他们放出已被判死刑的路希欧德。
我所知道的，那个对政治和处事有着洁癖的克拉纳赫，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所以，我开始着手调察关于克拉纳赫和路希欧德的一切。
原来，克拉纳赫与路希欧德曾经是兄弟……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样的纠葛……
克拉纳赫……是在爱着路希欧德吗？
明白了这一点，胸口便开始不可抑止地痛。那个叫做路希欧德的人，处在与克拉纳赫对立的阵营。如果这次让路希欧德逃脱一死，日后必定成为克拉纳赫的心腹大患。
克拉纳赫密谋救出路希欧德时，我却在密谋怎样杀死那个对克拉纳赫而言潜在的威胁。
我毕竟动手太晚。有人抢先一步，救出了路希欧德。那个人是克拉纳赫政坛上的对手和敌人，那个人看中的，是路希欧德的能力和手腕。
路希欧德果然不负那个人所望，怀着强烈的报复心态，设下了几个极阴毒诡诈的局。克拉纳赫虽然勉强化解了几次危机，却也被弄得心力交瘁。我和基格，则根本就不是路希欧德的对手。
那时候，克拉纳赫已经和某大财阀联姻，有了未婚妻，而且竞选总统的呼声极高，正是其政治生命最辉煌的时刻。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令路希欧德发了疯。他居然弄到了核武器，以摧毁这个城市来要挟克拉纳赫现身，和他谈判。
克拉纳赫为了避免全民恐慌而导致的局势动荡，决定对外封锁这一消息，然后亲自赴险。
那时候……能够不顾一切拦下他就好了。哪怕是将他的双腿打断，用铁链手铐将他锁起来……如果能拦下他，也就不会发生令我痛不欲生的悲剧。
克拉纳赫，永远都是个不会保护自己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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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来，每隔一个星期我就会收到两张光盘。
克拉纳赫涉险之前，曾分析过当前的局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基于利益和目前的立场，敌方加害他的可能微乎其微。而在他和敌方谈判的期间，我们可以争取时间布置一切，解决眼前危机。
但是，立场和利益可以估算。人的爱恨，却无法用标尺计量。路希欧德显然违背了他雇主的意愿，私自将克拉纳赫囚禁起来，施以种种凌辱残虐。
我收到的所有光盘，都刻录着克拉纳赫痛苦屈辱的模样。路希欧德对克拉纳赫的摧残，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刚开始看到克拉纳赫被一群人轮奸时，我砸光了屋子里所有可以砸的东西，胸中的痛苦几乎将我撕碎……到了后来，我看到克拉纳赫被阉割，看到他满身伤痕的趴在地上，拼命舔着一双双肮脏的鞋时，已经哭都哭不出来。
我的克拉纳赫……在那种对待下，已经失去了做为人的最后尊严。
不过……无论克拉纳赫变成什么样，他还没有死。所以，在他回来之前，我一定要将大局支撑住。我要交给他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衍流党。
怀着这样的念头，我强打起精神，对外界封锁了一切关于克拉纳赫的消息。在基格的协助下，衍流党总算没有土崩瓦解，暂时维持住了现状。
我一边维持着衍流党的运作，一边准备救出克拉纳赫——寄来的光盘、录相里所展示的景物，都有迹可循。
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只希望他活着回到我的身边。而路希欧德，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留给我。
我收到了克拉纳赫残缺不全的尸体。
手脚的肌肉被活生生剔掉，曾经修长结实的优美肢体，如今只是凝固着黯褐色污迹的骨架；下身被阉割的部位，变成了一个深黑的洞，而后庭的黯红肠肉，则完全翻出了体外……但这些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导致克拉纳赫最终死亡的，是脖颈上那道深及见骨的刀伤。
我没有哭。我只是抱着克拉纳赫的尸体，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
那个即使在茫茫人海中，我闭上眼睛都能认出的克拉纳赫……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对我温柔地笑……再也、再也……
这样死掉就好了……我不相信神、天堂地狱的存在。我只想，和克拉纳赫一起，沉入那幽黯寂静的地方，共度无梦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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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雷戈，醒醒！”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克拉纳赫正对我皱着眉头，“怎么哭成这样？”
我抬起手，擦了擦眼畔，这才惊觉到满脸都是泪水。撑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周遭，发现大半条枕巾竟都被我哭湿。
这……真是太难看了。但更难看的是，胸中酸楚竟一时间停不下来，眼泪仍然不住从眼中流出。
“对不起……梦到了以前的事。”我低下头，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克拉纳赫的眼底掠过缕痛楚，将我揽入怀中，“想哭的话……就哭吧。总比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哭都哭不出来要好。”
过去虽然在生命中留下阴影，但像现在这样能够哭泣，能够靠在克拉纳赫的怀里……真的很幸福。
“喂，只不过是让你靠一下，你在摸哪里？！”下一秒，克拉纳赫忽然红着脸低声咆哮，打开了我揉弄他｜｜｜｜乳粒的手，“我还没问你，半夜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里来？！”
“因为纪炎煌到他妈妈家去了，今晚不会回来……克拉纳赫，我怕你一个人寂寞啊。”我恢复成平常戏谑的嘴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的技术比那小子强得多哦，保证会让你很舒服……要不要试试看？”
“雷、雷戈……我发现你越来越放肆了，这是和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的父亲，说话的态度吗？”克拉纳赫话说得义正严辞，如大理石雕出的俊美脸庞，却红晕未消。
“说得倒好听，你替我换过尿片吗？我记得到你家里的时候，已经不是婴儿。而且……”我一边反驳，一边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到了后来，家务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哼哼，你有没有算过，我替你洗过几次内衣裤？”
“嘎……”克拉纳赫哑口无言，尴尬地被晾在原地。
他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其实他要是翻我的旧帐，怕是一天一夜都翻不完。毕竟那时候，我不知道捉弄了他多少次。
“克拉纳赫，我只是一个人睡不着……”趁他没回过神来，连忙一头扑进他怀里撒娇，“反正纪炎煌今晚不会回来，你就让我在这里睡吧……嗯、嗯……”
克拉纳赫微微的叹了口气，将我哭湿的枕巾扯下扔到一旁，拉着我钻进了被子：“要在这里睡就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是、是。”我笑着依偎在他胸前，如他所言，老老实实闭眼睡觉。
其实，我很少梦到从前了。那些悲惨的事，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现在我经常梦到的，是未来——只有我和克拉纳赫两人的未来。
尽管我不能如情人般抱克拉纳赫，将他据为己有。但是，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他，直到无限生命、上古洪荒的尽头。是的……能够永远守在他身边，已经足够。
那时候没有在绝望中崩溃死去，而是选择活下来……真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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