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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年代,除了青春我们一无所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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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抱在一起的情景,如果不是那天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会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他们的表象。
吃完饭,我走到教学楼下,随手掏出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于人菖的。我打回去,接通后,我还没说话,他就开口了:“你死哪去了,阿发出事了。”我一惊:“他怎么了?”“他无意间听宽哥说了句东城区有人闹事,屁都没放一个就自己跑去探风,想立头功,以此得到宽哥的赏识,结果被人发现,打趴了,现在中日医院躺着。”我骂了句:“傻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单人病房里,阿发躺在白惨惨的床单上,挂着瓶,一条腿打了石膏吊着,头上一圈纱布,脸肿得没了形。小五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他的手太大了,又粗又笨,眼看着削完皮,苹果也变小一半,那椅子也太小,他熊一样的身体挤在里面,有点局促。他的头一直低低垂着,看不清表情。我对于人菖说:“好象没什么事。”他说:“的确没事,肋骨断了几根,伤到肺,吐了一堆血,上午送去抢救,出来几个小时了。”我的脸一阵抽搐,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于人菖继续说:“他晕过去之前,还一直问:你说宽哥会不会来,你说宽哥会不会来看我呢。”我说:“他来了吗?”他说:“你说呢。”我沉默了。阿发闭着眼,看起来睡得挺香。
小五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他的手抖啊抖,一不小心刀就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拣,几次都没拣起来。我说:“小五?”他终于把刀拿在手里,可也就那样拿着,一动不动。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的肩膀在颤,我这才发现他低着头哭了。“小五,”于人菖说,“不是你的错。”小五没说话,抓起另一个苹果开始削,不一会儿,鼻涕眼泪就流下来,滴到苹果上。我抢过刀,说:“够了,小五,不要憋着。”他用手捂住脸,身体一颤一颤:“是我的错,他说要去办点事,不让我跟着,我就让他去了。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去追他。如果我去的再晚一点,如果再晚一点……”我说:“小五,不是你的错,相信我。”他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于人菖说:“刘青,我们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我和于人菖坐在回校的公车上,我说:“宽哥的电话多少?”他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折腾。”“两个,一直就只有两个人在折腾,宽哥哪在乎这种屁事。”“现在怎么办。”他望着窗外:“他们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我没答话,算是默认了,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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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我又看到他了。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远远地,远远地走过来。他还是那么高,那么挺拔,背直直的。黄|色的路灯下,他的脸一点一点近了,露出浓飞的眉,深黑的眼,硬削的唇角和下巴上青青的胡茬。这画面就像电影,像一个长长的镜头,像一只在黑暗中被点燃的蜡烛,像迎着蜡烛的青焰奋力撞上去的幼蝶。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阿青。”
他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一只信封,这个动作太熟悉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他见到我,叫一声阿青,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有时是上衣口袋,有时是裤子的,没什么区别。
他有点紧张:“没错过交学费的时间吧。”我说:“没有。”他说:“这次有点晚,抱歉。”我说:“不晚。”他又说:“把它放好,不要弄丢了,里面是学费和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不要省着,我那儿还有。”我使劲闭上眼再睁开,鼻子痒痒的,有点难受:“哥,吃饭了么?”他说:“吃过了,你呢?”“……我也吃过了。”“那……我先走了,你还有功课吧。”他搓搓手,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想走又不愿走,想说什么又忘了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哥,我送你去车站吧。”
我们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今晚的夜空有云,乌压压的,像扯烂的棉絮,一条一条又一条。我们走得很慢,像要与这滚滚流淌的时间作斗争。哥的手垂在身侧一摆一摆,我几次想张开十指与它交握,都忍住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变得如此淡漠,是这城市隔离了我们,是这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隔离了我们,是贴满小广告的脏兮兮的公车站牌隔离了我们,是那总也修不完的长长的地铁线隔离了我们。那时的白桦林,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你开始抽烟了?”我举起袖子闻了闻,没说话,从海边回来以后,我的确开始抽烟,只是没想到这么微弱的气味他也觉察得到。他叹口气,说:“阿青,生活上的事,我管不了你,可你有时,也该为自己的身体着想。”我有点不耐,我讨厌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像古板的长辈。他见我不回答,有些尴尬,不吭声了,可是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叫我:“阿青。”
“阿青。”他说,“我知道你在和我赌气,你一定埋怨我不常来看你。可我们都是男人,男人不该牵挂儿女情长,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那时,当你想起曾经的一切,你会明白它们都是年少的轻狂,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我答应了爸妈要供你出来,我就一定会做到,你也不该辜负了他们的希望。”
我扯住他的衣服,紧紧闭上眼,那些将要满溢的东西,我绝不让它们流出。我说:“哥,我总想问,你打心眼儿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过了很久,他轻轻说:“不喜欢,就不会同你做那些事。”我松开手,心冷得像灰,如果他说不喜欢,该有多好,如果他说不喜欢,我就能站得远远地看他,独自一人痛苦,如果他说不喜欢,他就还是我哥,而我永远是他最亲的弟弟。
我们走上天桥,不约而同停住,靠着栏杆往外看。公路踩在脚下,被剖成两半,一半载满白色的灯,一般载满红色的灯,它们缓缓移动,一半朝这边驶来,一半向远方驶去。他突然笑了,说:“记不记得刚来北京的时候,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过天桥,每次站在上面都不愿意走,你说,那些车灯就像星星一样,有白色的星星,有红色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还会动。”我的胸中,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洪水冲破堤坝,浩浩荡荡四处奔涌。“哥,哥。”我喃喃说,揪住他的衣领,胡乱亲着他的嘴。我紧紧抱住他,像扑火的飞蛾。
“阿青,”他慌了,“别在这儿……”我不理会,将他压在栏杆上,仰着脑袋,一下一下咬着他的唇。“别拒绝我,哥。”我的心痛得要死。他微微挣扎一下,就不动了。事实上,他从没认真挣扎过。很久以前,我第一次上他时,他也只抽了口凉气,没推开我,没说不,没像那时我偷了同桌橡皮一样,狠狠揍我一顿。我拉开他的衣领,舌头吸铁石般粘上去,一寸一寸舔着。他难耐地闭上眼,说:“有人在看,阿青,别这样,有人在看。”我抬起头,冲后面骂:“看屁啊看,给老子滚!”骂完后又埋头在他颈窝中,继续未完的大事。
可我停住了,暗黄的街灯下,他胸前一片青紫的淤血,用嘴大力吸出来的,密密麻麻小点,因为太多,就连成一片。我保持那个姿势,愣愣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轻轻推开我,缓缓系上扣子,对我说:“我累了,阿青。”他似乎真的很累,那张脸疲惫得很,连星子般的眼都蒙上一层灰。我低着头,不想动,也不想说话,这个夜晚变得可憎,既没有月,也没有星,空气也臭烘烘的,不干净。“阿青……”他欲选豕,终于亲了下我的额头,转身慢慢走了。我看着他走下天桥,走进等车的人群中。那班车远远驶来,载着我的痛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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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这天晚上,我和杨萌坐在沙发上看人鬼情未了,片子她看了两遍,这是第三遍。我的手环过她的肩,有一下没一下拨弄她耳边软软的发,她双手抱膝,下巴枕在胳膊上,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片子后半段,黑女人被男猪附了身,同女猪跳舞,那首滥俗优美的歌曲响起。Oh; my love; 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 long; lonely time……奔放的旋律中,杨萌眼中积攒了好一会儿的泪水哗哗流出来。
女人总被浪漫打动,男人总被“被浪漫打动的女人”打动。我看着杨萌梨花带雨的样子,胸中莫名鼓胀,一种男人与生俱来的冲动涌起。我把她拉近了些,让她的头靠在我肩上,手摩挲着她的胳膊,很轻很慢。她缩在我怀里,哽咽着说:“真好,他们这样真好……”我嗅着她的头发,喃喃说:“再好,也没有我们好。”她的感情一下子就泄洪了,死死抓着我的胳膊:“青,青,我爱你,咱们要一直在一起。”女人在激动的时候最脆弱、最没有防备、也最大胆,我刚亲上她的嘴,一条滑溜溜的小舌就伸过来。那是同男人截然相反的舌头,羞羞答答,躲躲闪闪,欲拒还迎。我的手慢慢滑到她的腰部,从宽大的睡衣下摆潜进去。
我把杨萌放到床上时,她的眼紧紧闭着,脸上是羞耻与企盼混合的青涩,身体僵硬得像木头。“别怕,放松。”我一颗颗解开她胸前的扣子,“没关系,有我在呢。”她的Ru房不是很大,但很坚挺,莲蓬形状,两颗淡淡的粉红|乳头缀在上面,像新鲜的水蜜桃。我把它们含在嘴里,比哥的软多了,很嫩。她敏感的身体立刻起了一层疙瘩,睫毛微微抖起来。我顺着向下,舔她的肚子,薄薄的内裤里是褐色的毛丛,跟她的头发一样,颜色不太黑。她感到我在脱她最后一层遮羞布,打了个颤,睁开眼说:“青,我有点怕。”我没停:“怕什么,别怕。”我分开她雪白的双腿,那片和男人截然不同的秘地在我眼前盛放了。如果说男人屁眼只是个洞,女人荫部就是一朵牡丹,花瓣簇拥花心,引人摘采。
当我和身下交往两年的女人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眼睛热热的,竟然有点想哭。这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唯一的女人,可我没有喜悦。生活由着它的步伐前进,岁月滚滚滑向深渊。
我坐在沙发上,看窗外黑乎乎的大海。杨萌已经睡着,她疲惫得很,压力也大,刚才窝在我怀里神经兮兮算了好几遍安全周期,总也不放心,怕未婚先孕。
身旁的手机无声亮起来,一闪一闪。 我的手一抖,烟头上一点火星飘散,落在裸露的腿上。我一下子跳起来,噼噼啪啪拍着腿,皮被烧掉一小块,成了个红色的圆疤。我哆嗦着去拿手机,掌心居然出了一层汗。“喂?”我的喉咙也在抖。“嗨。”那边传来一个年轻活力的嗓音,是罗一潇。我有点泄气,心中掩不住失落。
“还好么?”他大声说,很开心的样子,我几乎能想象出他亮闪闪的眼和肆无忌惮的笑。“还可以。”我看了眼卧室床上的杨萌,“我在海边。”“哦?你又去海边了,怎么不叫上我?”他惊讶。“不是北戴河,是南戴河。”我笑嘻嘻,“风景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别。”他也笑了:“本来就是一片海,一样的。”他又问:“你住哪儿?总不能露宿吧。”我轻声说:“我女朋友在这边有房子。”他不说话了,重重的鼻息传过来,和涛声融成一片,哗,哗。
过了好久,他突然说:“我作了首新歌,你要听吗?”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漆黑的海上有一两点亮光,飘来飘去。他开始唱了,伴着吉他若有若无的和弦:
“公车和落叶是一样的,只是不长翅膀;落叶和候鸟是一样的,只是飞不到南方;候鸟和秋风是一样的,只是放不下牵挂;秋风和你是一样的,只是少了忧伤。”
“你不是公车不是落叶不是候鸟不是秋风,虽然你们都是一样的,虽然你们都是一样的。我错过了公车遗忘了落叶抓不住候鸟看不见秋风,但你们都是一样的,但你们都是一样的。”
“我错过了公车,不会错过你,我遗忘了落叶,忘不了你,我抓不住候鸟,抓得住你翻飞的衣裳,我看不见秋风,你站在那儿,身后就是海洋……”
我的眼泪掉下来。“你还挺陶醉。”我说,“看不出你丫也会唱这种靡靡之音。怎么,转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我说:“放屁!谁说我哭了,你哪只眼看见我哭了,我没哭。”他哈哈一笑:“是吗?我逗你玩的,没哭就好。”他顿了顿,又说:“很晚了,快睡吧。”我挂断手机,捂住脸。涨潮了,海风从窗子里灌进来,打在我发上,像嘀嗒的钟摆,听不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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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十月五号,杨萌父亲的助理开着车来接我们,他叫蔡文,小个子男人,和我差不多高,长得很秀气,淡眉淡眼,五官有点单薄。“小萌,”他说,“你爸忙,托我来接。他让你们先回去,他晚点到家。”“谢谢蔡叔叔。”杨萌甜甜地说。“座位上有毯子,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你们盖着睡一觉吧。”杨萌又道了声谢:“蔡叔叔,我爸最近一直这么早出晚归么?”他笑了笑:“是啊,没办法,工作狂,放假也不歇着。说了他好多次,总是不听,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后视镜里,他的表情竟然是说不出的温柔。
杨萌是单亲家庭,母亲很早就死了,她爸后来也没再娶,一门心思钻进事业里。她家有好几套房子,这次去的是东四环的华侨城,因为据说就在欢乐谷旁边,方便一起去玩。杨萌盖着毯子,靠着我睡着了。不知是不是昨晚破处的原因,她看起来更漂亮了,小脸红红的,很艳丽。
到家以后,蔡文帮着提了些东西,送我们上去。二十多层的高档居民楼,杨萌家住五层,复式住宅,两百多平米,精装修,白色和米色为主,简洁大方干净,我砸了咂舌,杨萌这丫头还真是有钱。
蔡文拉开窗帘,打开电视,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果汁放在桌上,又去厨房洗了一盘水果,干完这些后,他擦了擦手说:“小萌,我先走了,一会儿钟点工会来做饭,你们看看电视就行。”杨萌说:“蔡叔叔再见。”我看着他关上门,转头打趣杨萌:“跟你奶妈似的,够婆妈的。”杨萌扑哧笑了:“别这样。他和我爸很早就认识,当初我爸要开公司,他二话不说就放弃美国的高薪工作赶回来帮忙。他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经常逗着我玩儿,给我买很多东西,对我可好呢。我妈不在的这些年,要不是他,我根本振作不起来。”她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我搂住她的肩,轻声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我和杨萌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直到晚上七点他爸都没回来,钟点工做好的饭菜放在餐桌上,都快凉了。杨萌看起来很委屈,小嘴瘪瘪的。“从小他就没怎么关心我,”她说,“我妈死的时候,他连眼泪都没流一滴。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也许他根本没爱过我们母女。要不是蔡叔叔经常来看我,我都快成孤儿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玄关终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看到我愣了愣,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哦,你就是刘青吧。”他的嗓子很低,带着股慵懒的味道,很高傲,很不可一世。他只瞟了我一眼就没理我了,兀自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解开领带,打乱用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又去卫生间洗手。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他才走出来,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杨萌很尴尬,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说:“青,这是我爸杨长连。”
他是个极其英俊成熟的男人,个子很高,身材也健美。该有四十多岁了吧,看起来也就三十多。方正的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浓眉单眼薄唇,每一寸五官都带着冷酷刻板,□的脖颈上,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块黄豆大小的胎记,鲜红鲜红的。
我本想叫一声“杨叔叔好”,可问候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我的心一点一点冷了,紧紧攥着的拳头里,一包凉凉的冷汗像钢刺一样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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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哥打电话来,说他找到住处了,见面的时候还给了我一把钥匙。我照着住址到那地方,沿途买了些水果,想看看他。一条昏暗的胡同,没有路灯,拐了几个弯,才看到三四排六层高的居民板楼,又脏又破。我摸着墙爬到三楼,在右手边的门上敲了敲,没人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狭小的客厅里,天花板上挂着一只脏兮兮的灯泡,很低的瓦数。地上胡乱扔着一摊男人衣物,哥那件穿了许多年的、土黄|色的圆领衫上罩着件Hermes米色格子衬衣,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我的身子一下就僵了。
我悄悄拧开卧室的门,翕了条缝向里看。两个猎豹一样健壮的男人在哥那张简陋的双人床上滚来滚去,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哥高高撅着屁股,□里插着根粗大的□。四条筋腱绷得像石头一样的有力大腿纠缠在一起,鼓囊囊的肌肉闪着炫目的光。这是两具真正阳刚男人的肉体,它们就像狮子和老虎、猎豹和苍狼,像暴发的山洪、滚滚压面而来的雷声,像青铜和铁器撞击、干将和莫言交锋。
哥抱着头,被顶的气喘吁吁:“杨,杨总,我不行了,行行好,已经三次了……”那个男人直起身,冷冷说:“再一炮,我给你五倍价钱。”我看清他有张英俊的脸,方正的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浓眉单眼薄唇,每一寸五官都带着冷酷刻板,□的脖颈上,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块黄豆大小的胎记,鲜红鲜红的。
我手里的水果袋扑通一声掉到地上,那几只可怜的苹果,只怕也像我的心一样,砸扁了,砸烂了。哥寻声朝这边望,身体猛地一震,抬手就去推身上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喊:“阿青,出去!别看!”我站在那儿,愣愣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哥更慌了,半直起身,手肘向后顶,想把男人掀开,嘴里说:“杨总!停!我弟来了,我弟在外面啊!”男人瞅都不瞅我一眼,一用力又把哥压下去,下半身像开足了马力的跑车一样,狠命地驰骋,喘气说:“别理他。”
哥终于火了,翻身一拳打过去,骂:“操你妈的杨长连!老子让你停你他妈听不见么!”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哥骂人,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小像山一样屹立在我面前的男人,我已经不懂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并不久远的过去,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白桦林就是我们的全部,哥和我像两张褐色牛皮纸,粗拉拉的,很干净、很实在。是这个城市改变了我们,是沉甸甸的、滚滚向前的日子拖着我们不停地走啊、走啊,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杨长连的脸偏在一边,嘴角立刻流出血。他用拇指擦了擦,冷冷笑了:“刘亮,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我交了钱,就要操你够本儿。我最恨的就是中途被打扰,没打电话叫人把你弟拖出去揍一顿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一个卖□儿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没说完,又被哥揍了一拳,正打在鼻梁骨上。杨长连当场暴怒,被子一扔就向哥扑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照理哥打架是不会输人的,可是刚被操了□泄了几次精,浑身虚汗,不一会儿就落在下风,被杨长连骑着,一拳一拳结结实实揍在脸上。
我吓呆了,竟然忘了去帮忙,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胃里翻江倒海。后来杨长连打够了,捡起裤子,从兜里掏出一叠红色钞票扔在哥身上,说:“刘亮,要是你弟敢把这事儿说出去,我就让你在北京没法活。”说完穿上衣服走了,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哥仰面躺在床上,鼻血糊了满脸,愣愣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抓着钱爬起来,从床头抽屉里摸出另一叠钱,踉踉跄跄走到我面前,抚着我的肩说:“阿青,刚开学就让你迟交学费,是哥不好,现在哥有钱了,你的学费齐了,明天就去交了吧,别让别人说闲话……”
那年我刚上大一,过了不久,我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叫小龙,是校篮球队的,很帅很阳光,奶很大□很紧。又过了不久,我遇见了杨萌。
“青,你怎么了?”杨萌悄悄扯了扯我的裤子。我回过神,用平平的语调说了句:“杨叔叔好。”杨长连扯动嘴角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餐桌边,立刻皱起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凉成这样还能吃么。”杨萌委屈地小声说:“也就刚做好几个小时,谁让你回来得这么晚。”杨长连重新坐回沙发里,拿起手机拨了个号,通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喂,小蔡么。饭冷了,不能吃了,我有点儿想吃你做的牛排。”
不到一刻钟门铃就响了,杨萌去开门,蔡文从外面走进来,提着一袋子超市购的食材,脸红扑扑的,额上都是汗。他冲杨长连温柔地笑了笑就径直去厨房了。
三个人坐着,谁也没说话。杨长连冷冷盯着我,我一脸漠然地望着窗外,杨萌被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都快哭了。终于,杨长连开口了,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的语气,问了我一些家庭和学业方面的事情。当他听说我来自于南方一个小山洼的时候,眉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杨萌慌了,赶紧说:“爸,青成绩可好呢,高考640多分,如果户口在北京的话,都能上清华北大了。”
杨长连挑了挑眉:“哦,是么。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吧。我的一个校友,当年的高考状元,目前在中石化底层部门当小职员,月薪不到三千。”杨萌唰的涨红脸:“爸,你怎么这么说……”杨长连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我只是举个例子,小萌,男人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男人都是一只股票,涨还是跌,你永远捉摸不透。”他这话是冲杨萌说的,眼睛却望着我。
杨长连又问:“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不申请特困生?”我说:“我哥不让,怕我被人瞧不起。”杨长连饶有兴趣地睁大了眼:“哦,你倒是有个好哥哥。”我紧紧捏住拳头,牙都快咬碎了。我突然很想笑,如果杨长连知道了这个“好哥哥”就是那晚被他压在身下狠操的“卖□儿的”,不知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说起来,我能交得上学费,间接也要托他的福。
这时蔡文已经做好饭,在雪白的餐桌布上铺了三块漂亮的格子餐巾,莹白发亮的餐盘和银刀叉摆得整整齐齐。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好,罗宋汤、开胃前菜和牛排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甜点放在推车上,一伸手就能拿到。整个过程都是蔡文一个人在忙乎,秀气的鼻梁上始终蒙着层亮晶晶的汗。
杨长连问蔡文:“你吃了么?”蔡文腼腆地笑笑:“早吃过了。”杨长连说:“真是麻烦你,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嘴里说麻烦,语气倒是理所当然,仿佛已经习惯了让作为助理的蔡文连同生活上的小事也一起包办。蔡文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舍,终于还是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不要熬得太晚……”那笑容竟然是落寞的。
吃饭的时候,我怎么也用不好刀叉,使着使着就当啷一声掉进盘子里,最后干脆用手抓着吃。杨长连的眉又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杨萌在一旁快急死了,恨不得帮我切。
杨长连突然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出国读个研。”杨萌听了一愣,咬了咬嘴唇,没说话。杨长连说:“哦?你的资金有着落么?”我说:“我打算考全奖。”杨长连笑了:“建筑系这种偏艺术类专业连半奖都很难考吧,我不知道小萌怎么想,但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她要帮你拿出这么多钱很难。”
我终于爆发,把啃了一半的牛排往桌上一扔,唰地站起来。“杨长连。”我一字一顿说,“别他妈把自己当个人物。我刘青出不出国是我的事儿,不会让你女儿出一分钱。拿了奖,我走人,拿不了奖,我他妈工作两年再出去。你们家的东西我半点儿兴趣没有。”说完我起身就走。杨长连的脸一下子冷了,直直盯着我:“小子,你有种。”杨萌张着嘴,已经吓傻了。
没等我打开门,杨长连突然想起什么,喃喃说道:“刘青……刘青,你有个哥哥?南方人?两年前来的北京?你哥叫什么名字?”我笑了:“他叫刘亮,杨总。”杨长连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我走出门,杨萌追过来说:“青,今天搞砸了,没关系,我会劝我爸的,你不要放弃。”屋里,杨长连厉喝一声:“小萌!回来!”杨萌恋恋不舍地扯着我的衣袖:“青,我爱你。”我疲倦地笑了笑,说:“我也爱你。”
我走出大楼,发现蔡文的车还停在那儿,昏暗的驾驶室内坐着个孤独的人影,趴在方向盘上,呆呆望着五楼那个明晃晃的窗户。夜深了,华灯初上,这座城市脱下矜持的外衣,展现出她妩媚的一面。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不知有多少形单影只的路人,待在墙角,数落满一地的璀璨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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