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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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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的轻功算不上最好的,却一定是最洒脱的。在静谧的夜晚里,他载着一身月光一跃一跃在绵延无边的屋脊上,粗布棉袍赫拉赫拉的轻响着飘在他的身后被染上了耀眼的银色,在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光痕。逆着他的风呼啸而来,无声而去,留下他身边划过明亮的一道道,似乎被吹碎的月光。他无惧而无畏,清澈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前方,谁也阻挡不了他。
剑在鞘里,浸在血水里。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剑染血,可今天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灵巧的躲过一拨又一拨暗器冷箭,听肩上那人轻轻的哼了一声。抽空去看他,低垂着的脸埋在绵长微卷的发里实在看不出来。他脚步未停,甚至更快了些,连起起落落也不在刻意温软,反而横冲直撞起来。
顾惜朝在他肩上悬着,一面忍着倒反的酸水头晕目眩,一面狠狠的咒骂着该死的冤家。几句想念还没成形,排山倒海一样的呕意让他无暇再去想什么,只有一两声闷哼实在忍不住了,才溢出唇边。
戚少商何尝不知道这么悬着难受,几次举手要去拍他的昏|穴,却又几次收手。说不清是因为他很知道顾惜朝绝不会喜欢毫无意识的伏在他肩上,还是因为他有心的故意的专门的要整治整治这深仇大恨的对头。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段时间,直到他看到了金风细雨楼。
那巍峨的楼宇倚山而建灯火通明,光是自己已经如山一样沉甸甸的镇守在京城的一侧。明亮的黄光照亮了九天,风雨无阻,日月不忌,代表着一个不可磨灭的理想。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感觉心底渐渐盈满的力量。
“顾惜朝,我可能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说的极轻,几乎脱口就被夜风吹散,而且顾惜朝已好久没有了动静,不知是不是早昏过去了。
想到这儿他眉头一紧,再抬头,却见几个黑影悉悉索索的赶来。
谁?他一贯独来独往,今晚也不例外。心思未到,身体已经本能的抬脚勾起一根射在屋脊上的冷箭朝那几个人招呼过去。手握紧了剑,也勾紧了顾惜朝的腰。只见那几人似乎没想到这一招,狼狈躲开轻轻落在离他们五丈远。
“楼主。”
戚少商听得熟悉的一声,朗声笑了:“没想到是你们几个,军师的神机妙算,来得正好!”话音未落只听那人提声惊叫道:“楼主小心!”说着噌噌两道黑影来护住了戚少商背后。
戚少商本不可能听不出来者,顾不上背心……他此时才注意到自己体内真气乱撞,已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想来这一段时间日夜不停的计划今晚的事情,时候到了又先是一场恶斗,后扛着人奔了这一路,一惊一诈,一喜一忧……还有那已然匆匆流逝的时光,洗去了他的莽撞懵懂,也洗去了他的气血方刚……戚少商微微苦笑,但心里暗叫不好。他半边身子颤抖已支撑不住顾惜朝的重量,尽了力单腿跪下将他轻轻放下,用身子护着免得他下滑,伸手拨开他的发,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紧紧阖上的眼睫,他松了一口气。
晕过去也是好事。否则怕他逃走,他依旧是要拍他的昏|穴。
想了想却还是举手拍了他的|穴。对顾惜朝还是要小心加小心。
可叹就是这么一下,竟生生把他自己又往魔境里推了几分。他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赶忙闭眼抵抗心魔,身后什么声音也听不得,他要静……可忽然,
噗嗤的一声……
金属穿过肉体的声音清晰的在这个吵杂的夜里传入他耳里。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回头,看见周五背后一片晕开的血迹。
周五说他要随着楼主穿白袍……
回忆就要脱笼,戚少商知道一旦落入回忆的手掌,顾惜朝绝对是第一个死的人。
可他有事情要办。
不容再犹豫,他抽剑划在小臂上,借着疼痛带来的一丝清醒将顾惜朝背在背上,不管不顾的往前奔去。如此本护住了任督二脉的内息也乱了。他只盼能尽早回去,竟已经不在乎自己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的可能。
在顾惜朝这件事上,他连自己都不相信,又能相信谁?他不能冒险把他交托给他人,更别说可能随时失去意识的自己身边。他要尽快回去……他用力的抓着他,似乎是在防备有人将他抢走,又像是在防备自己对他下毒手。他一晚上在无数的生死之间将他拉在身边,如今对手,倒变成了自己。
想杀他的自己。
想的目眦尽裂。
戚少商已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便努力让自己想怎么杀他,而不是杀他这个动作,脑袋正一片血海的时候,忽然一声轻轻的呻吟落在他耳边,把他强拉回现实。
他几乎忘了身上还背着个人。回头看到的正在他在心里千刀万剐的仇人,顾,惜,朝。
他本以为看见了他自己决不可能再控制的住自己,所以一路上都在勉强自己别去看他。
可看见了他,内心的腾腾杀意竟登时被兜头扑灭,留下平静的一汪碧水。
那是连云山里的一片湖水,炎热的夏季夜晚,清脆蝉鸣,明亮月光,微动树影,浅浅的风,不着痕迹的在湖面上推起一道一道波痕。他和他的寨主兄弟们常常在湖边烧烤喝酒舞剑,放肆的逍遥快活……可是他怀念的,却是在酒酣肉尽他们沉沉睡去时,自己一个人静静看着湖面的感觉。他的内心,不论什么创伤都被那清浅的波纹和温柔的月光抚平。他用豪爽所隐藏的一切,都可以坦然的摆在它们面前。
戚少商惊奇的发现真气躁动竟平静了些,他不敢再去撩拨它细究其中的原委,强转了头向这金风细雨楼一路奔下去了。
在金风细雨楼里等着戚少商,除了杨无邪还有一位,六扇门的铁手。他是兴师问罪来的,可看着戚少商半身是血扑进门来登时忘了来意。听说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个人都是皮外伤,只是戚少商真气逆转虽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平息了下来,内伤依旧不轻。铁手义不容辞,当下就帮着戚少商运气走了几个周天。
昏了两个时辰以后,戚少商便醒了。
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双凤眼柔柔的看着他。
“师师……”
一条半湿毛巾立时扑在脸上,他人一激灵清醒了过来,胡乱拨开了毛巾他直觉要撑起身子,才觉得半边身子酸麻疼痛根本不好使。这边心里回想着发生的七七八八,那边定睛一看,一袭青衣在烛火下昏昏的看着文黄,那尖瘦的瓜子儿脸,剑眉凤眼,直鼻薄唇……
“顾惜朝?……”
戚少商安下了心,给自己拉好了被子笑着道:“嗨,就叫错了个名字么。”神色一转冷冷看着他,“你我之间帐可不这么好算。”
顾惜朝头一遭见他醒来的高兴劲儿早给气的九霄云外去了。冷笑一声道:“是,不好算也要算,不过要算,也要问问铁手铁二捕头愿不愿意。”
“哦,铁手来了……无情才是神机妙算。”戚少商想了想笑着回头对他道:“麻烦顾公子给我端碗水来。”看他颜色一变抢先道:“你不是照顾我么,好人要做到底阿。”
顾惜朝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多言,径自倒了水回来将他扶起喂到他嘴边。
戚少商咽了一口却觉得更渴,干脆抓着他的手就着碗喝了个痛快,笑着道:“还要。”
顾惜朝便将他扶躺下,又去倒水。
周而复始几次,顾惜朝终于闷声道:“你要上茅厕我可不管你。”
戚少商这边儿听了为难的笑道:“哎呀,那怎么办,我刚要求你的。”
“……戚少商!”
铁手进门的时候,不知谁熄灭了桌上的烛火,戚少商正斜靠在床边,浅浅的晨光照了一半他身上,显得人很疲倦似的。顾惜朝负手站在敞开的窗边,清新的风吹起他的发,他一动没动半个人沉浸在阴影里。
“多谢铁手大哥相救。”戚少商笑道。杨无邪在门口看了看,微微躬身算是打了招呼,就把门关上离去。铁手笑着道:“客气什么。想是无情早有所测,要我来一是以防万一,二是……”
“要人?”戚少商看顾惜朝挺直的背影一眼,“我要是会放当初就不会出手抢。”
“可顾公子跟六扇门有约定在先,少商你又何必让我们为难。”
戚少商但笑不语,
“只怕天下也就铁二爷你还念着那个约定。”顾惜朝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芒刺一般的眼神轻蔑的在铁手身上扫了一圈,别开了眼:“无情早就打定了主意让我死在金兵之手,没想到我那个仇人不想我死的那么痛快,硬是助我突围出来。”抬眼对上戚少商毫无表情的脸,挑唇一笑:“谢大当家的了。”
铁手听了却很不愿意,沉下脸道:“顾惜朝你何出此言,六扇门派了足足三十人接应你,难道是假的。”
顾惜朝脸上看不出是在怜悯他还是感激他,笑着走来坐在桌子另一侧为两人添茶,平静的道:“可没有派四大名捕中的任何一人。”
“那是因为……”
“你们有要案在身不能来,我知道……但这次给完颜那王八蛋护驾的都是金国一等一的高手,六扇门给我派三十个毛头小兵就是能助我脱困!无情好大的忘性,我顾惜朝武功尽失这事情传遍江湖他也忘了!刀剑声一起三十个最后来送命的只有十一个,要没有这十一个肉盾挡着,不等戚少商犹豫完我早命丧金人手下!我当初跟六扇门的协议是这么定的?!哈……我倒要谢谢你们相信我……知道我就是这样也不会叛去。”他自嘲的笑笑,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戚少商在旁静静的说:“你武功尽失这件事我自会搞清楚。毕竟顾惜朝要隐瞒武功,一定是为了什么大事情。至于这次的事,却不能说明什么。我从不见神哭小斧失过手,就是没有内力倾注不能再克罡气,你的手段要完颜有望的性命还是绰绰有余,不是么?”
顾惜朝愣了愣大笑一声,不理会他,对铁手继续道:“如今无情看我二人竟能脱困,当然要你来找我。这金风细雨楼有了戚少商一个已经是棘手万千,要是再加上个我,六扇门可就更控制不住了。呵……这些我都想得到,只想不到,怎么无情就知道戚少商不会杀我?”他又转头看着戚少商问道:
“戚少商,又怎么会让我插手金风细雨楼的事。”
戚少商静静看他半晌,对着铁手一笑:“呵……我杀不了顾惜朝这件事果然也是尽人皆知,只是和顾惜朝武功尽失这件事比起来,不知哪个可信度更高。”
“……无情让我来,就是一探真假。”铁手微微一笑,走到床前试探戚少商的内伤,点点头道:“无碍了。打坐几日就好。”环顾两人抱拳道:“既然如此,铁某告辞。”
“……大哥。”顾惜朝起身唤住了他的背影,“你真想过要来接应我么?”
“……当然。”
“因为晚晴?”
“……毕竟她将你托付与我……只可惜……我又负了她。”
顾惜朝看着铁手消失晨霞里的身影,静静看着朝阳出神,半晌梦呓一般叹道:“真是奇景阿,大当家的。”
戚少商从床上起来站在他身边,见火红的光芒洗涤着残余的夜色,一霎那间天地就从沉睡中苏醒,四处起伏的鸡鸣带来第一波生机,远处连绵的屋脊之间陆续冒出炊烟,正式宣告了新一天的开始。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全部。
民,生。
戚少商紧紧的握着拳头,被朝阳温暖的身体似乎重新恢复了生机。他回头,见顾惜朝也在看他。脸上释然的微笑,眼里的柔光,戚少商知道自己从未看错。一股暖流在他们的眼中穿梭,似乎一个决定就这么下了。
顾惜朝有些仓皇的别开了眼,可看着那依旧带着烫伤的天空又爽快的微笑起来。长出一口气缓缓得道:
“我本还郁郁,怎么三年了,连铁手这样的人我都交不来一个……可看到这番景致我也就不在意了。……想来他那样的人,若不是被魔药控制又怎么会跟我结拜?不管是经验还是阅历,我都输了。”
戚少商听着心里很不好受,强打了个哈哈道:“没想到输这个字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莫不是昨天我拍错了|穴位,把你拍傻了去?”
顾惜朝笑着回身坐在桌旁,“说个输字没什么大不了,我并没有服输。”抬眼看着戚少商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就是你这样的老江湖也有栽在我这江湖闲人手上的时候,我就是输你们个一次半次又如何?”说话间已全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可戚少商看着却心里很踏实。他缓步走过去坐在另一侧,此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变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点,微温的风吹进门来,将他们身上的味道卷在一起,戚少商鼻翼间闻到一丝清新的水汽,眼前又看到了连云寨那片湖水。他不觉得挑高了嘴角露出一个好久未见灿烂的微笑,好像只是为了有人能同他一道看眼前这片风景,眼前这片天下。
这恍若新生的国家。
他们的国家。
第一章
看了日出,两人洗漱完毕用了早点,戚少商在房间里比划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活动空间。”
就这个屋子这么大。
顾惜朝站在屋中间没动,挑眉轻笑道:“你这是囚禁我。可不像大侠该做的事情。”
戚少商看他一眼坐在书桌前:“我拼着走火入魔也要亲自把你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再大摇大摆得从楼里走出去。”
顾惜朝冷哼一声坐在圆桌旁给自己倒杯茶,“我还不想死,否则又怎会跟六扇门定下约定。昨晚死了也算为国捐躯,如今我走出去被人乱刀砍死却只是为了几个人得恩怨,那是戚大侠做得的事,非顾某所为。”
这是说他傻。戚少商沉声道:“你以为你为何在此?”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私人恩怨。
顾惜朝斜他:“我如何知晓?看看我是否当真武功尽失?或者试试你是否能下手杀我……或者看看我是否还要杀你。”悠闲的呷口茶回头看着他笑道:“好歹现在你还不会杀我。”
戚少商有些无力,低头翻开第一本文书,漫不经心似的,
“……那么你呢,还要杀我么?”
顾惜朝滞了滞,漫不经心的答:“……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杀。”
“呵……我的人头还是挺值钱的。听说道儿上封赏黄金万两……而且我跟军师商量好了,”他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谁杀了我就带着那万两黄金来坐这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顾公子,有兴趣么?”
“……”顾惜朝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个话题,虽然头儿是他起的。冷笑道:“人人称颂金风细雨楼,你们就真当自己是回事儿了,以为谁就那么愿意当这个家。”
“……黄金万两够边疆十二万驻军打十八个月的仗了,能拿出这笔钱的人都有资格坐这个位子。”他指指桌上满满当当的文书账簿,“金风细雨楼楼主这名号不错,其实就是个找钱的。那边开口要吃饭,要枪炮甲胄,朝廷一供不上就打退堂鼓,所以许多份子都是这边给凑上的。有时候求钱求得急了,我简直想让军师拿我的头去换那万两黄金。”他说着嘿嘿一笑,“可惜像你说的,军师怎么都不愿坐这个位子,结果只好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拿钱。”
顾惜朝被他逗笑了。 “这哪里是大侠该说得话,倒像个掌柜的,再给你配个算盘就更妥当了。”
戚少商夸张的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往日有多少花多少随着性子来,连高鸡血那样的黑铺子都明知故往。可这楼里,人头个顶个的算,多一分钱都没有。名字是挺好听,金为风,铣为雨,其实呢,吃碗饭都恨不得一顿的分两顿吃。去年过年在八大楼子开了三天的百转席招待流民饥民,粮食都是楼里抽出来的,有自己省的,也有外省高价收的……当真是一顿当两顿吃了。” 他晃晃脑袋颇无奈的模样,抬眼看着顾惜朝笑道:“你说的对,楼里知情的谁都不愿担这个担子,所以把我给拐了来。我还奇怪什么好差事小石头竟然扔担子走人。呵……来了就不让走。如今我又告诉了你,这下子连你都不愿杀我了吧。”
顾惜朝静静看他半晌,撇开头冷冷的道:“贪生怕死就直说。”
戚少商听了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
“也只有你这么说……哈哈哈哈……知我者莫过于顾惜朝阿,哈哈哈……”
顾惜朝不再理会他,心情却绝好,唇边淡淡一抹笑瞅着门口。
正看见杨无邪门口站着,正无奈摇着头。
两人相视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生分敌意就此消减了大半。
“请楼主过目。”杨无邪桌上批阅好的吩咐人抬下去,又把新的摞上去,戚少商冲着顾惜朝做个苦瓜脸,转头对杨无邪道:“谢军师。不过为何……”
“今日特别多。”杨无邪跟他一道说完下半句,未作答却回身看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冷哼一声挑衅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挑眉回敬,一本正经的对杨无邪道:“需要我拍他的|穴?”
他话一出口杨无邪都愣了,就听顾惜朝一拍桌子:
“戚少商!你干脆杀了我!”说着就往外面去。
谁知道戚少商什么时候从书桌窜到了门口。无赖一样叉着腰挡在他的去路上,若不是顾惜朝停的快就要冲进他怀里。
什么无赖一样,他就是个无赖!顾惜朝气极甩袖就往他的胸口刺去,快的杨无邪只见一点银光划过,却静静停在戚少商衣襟上。
“让开!”
戚少商却似什么都没看到,向着杨无邪问道:“需要么?”
顾惜朝气的手直发抖,却是如何都刺不下去。如今他刺不解气,不刺更难受,倒把自己落进了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不恨戚少商,却恨自己,恨自己就是被戚少商如此侮辱,竟然还是下不去手要他的性命……戚少商他凭什么!凭什么!
杨无邪哪里见过他们两人这样的阵势,愣住了听了戚少商后来那一句这才赶忙强笑道:“不必不必,不过是很多门派送来要求金风细雨楼召开武林大会讨伐顾公子的帖子。还有昨日一战伤亡损表,请抚恤银子的文书等等。”
“哦……”戚少商听罢笑道:“我自会处理,辛苦军师了。”
杨无邪得了特赦一般还了半个礼就急着从他身侧钻出去,尘烟一卷不见了踪影。
戚少商这才伸手轻轻握住了顾惜朝夹着小刃的手,声音比那力道还温柔:“刚才不是说不杀我了么。嘿……如此往后,我看谁还……”要避讳你……这半句还没出口,就见顾惜朝忽然拧着眉一闭眼,半口血霍的喷出,人也颓然倒下。
“顾惜朝!”戚少商七魂六魄吓跑了一半,愣怔的接住他的身子,才想起扭头朝外面大吼:
“来人!请大夫来!来人!”
“……吵死了……”顾惜朝缓了一口气,挣扎着抹去唇边的血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口血而已。”抬眼正见戚少商紧张的看着他,单膝跪在地上忘了动弹,他心里坦然流过一股热流。
谁能想到,这时候关心着担忧着他的,竟是戚少商?
虽然伤他最深的,也是他。
他踉跄退一步靠在门榄上,戚少商连忙站起,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顾惜朝笑着甩开,深吸一口气道:“大当家的,你这幅样子给人看了妥当么?不必开什么武林大会,我不欠他们的人命债!我……只欠你的人情债……你下手吧。那才是你该做的事。”
戚少商拧眉,“我要杀你不必你出言相激也会出手。别说了,上床去躺着。”便又去拽他的胳膊。
“呵……这样不如杀了我。”顾惜朝苦笑一声狠道:“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侮辱我的人,我都要让他流血!”
戚少商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展眉一笑,抬起半条染红的袍袖:“我已经在流血了。这样你满意了?”
顾惜朝一惊抬手,见指间的小刃上果然还残留着一滴血,他心知这小刃奇快,这一刀不知划成什么样子。登时急急忙忙的去把他的袖子撸起,只见本包的整整齐齐的绷带被斜斜的一个刀口切开,正落在下面刚结痂的伤口上,好在刀口不算深。
可能是刚才他揽住自己那一下碰上的……顾惜朝皱眉,
“坐下。”
戚少商乖顺的随着他坐在床边,看他低着头解他的绷带。门外响起翻腾的脚步声。
“对不起。”戚少商低低的说。说得是自己的错,却像在抚慰他。
“……自己止血。”顾惜朝冷冷的说,收拾了绷带便径自对面的卧榻上靠着去。戚少商笑笑收回他身上的目光,转眼看着杨无邪带着大夫冲了进来。
“楼主!”杨无邪看着戚少商胸口上的血污还有小臂上的伤口直皱眉。
“这不是我的。”戚少商笑着扬扬胳膊,“这才是我的。”
杨无邪见他如此不由得放了心,回头,只见顾惜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靠在榻上脸冲着窗外,留给众人一副孤傲冷漠的背影,不觉得怒火中烧。想起江湖上关于顾惜朝的风言风语,想起自家楼主这一天反常的表现,一边不由不佩服顾惜朝这个人,却也更觉得这个人楼里决不能留……
“顾惜朝的事,我自会料理。”戚少商忽然道,平淡的语气透着不容反抗的坚决。
“是……”杨无邪连忙小心收敛精神,“那么武林大会的事……”
戚少商轻笑一声道:“什么武林大会。当年千里追杀牵扯进来统共才多少人!不过……给大家个交待倒是应该的。”他深深看着那道背影,“先回了他们我一定给大家个交待,至于时间日程再议。”往上安抚的冲他微笑道:“军师不必担心。”
他能不担心么,这人刚来了一天不到,楼里可消停过?
“……是。”杨无邪应,坚定也好不甘也罢,戚少商满意的点点头。
“刀口不深,也未伤到经脉。”大夫这时已将伤口重新包好,道:“只是伤口长,沐浴这类事恐怕要人服侍楼主才行。”
“无妨,我自有办法。”戚少商笑的有些诡异。“烦请大夫也帮他瞧瞧,吐了一口血,不知碍不碍事。”
小老汉儿和蔼的笑笑,瞅了眼戚少商胸前那口血,便转身去顾惜朝身边。
“顾惜朝。”戚少商起身跟着。“让大夫瞧一眼。”
人家不理他。
还在生他的气?戚少商无奈冲大夫笑笑,倾身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也道歉了,你嫌不够,再来,我决不还手。”却还是不见反应。他知道顾惜朝绝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急忙轻轻扳他的肩膀翻过身来,他哪里是在看着窗外,分明是双目紧闭,昏过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浓烈的杀气刹那间爆棚,又在下一秒烟消云散。杨无邪看着戚少商将大夫让过去诊治,毫无表情的脸,心里怕是已经气疯了。
“我倒忘了问了,昨日树大夫说什么?”他和和气气的问道,气势上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所练魔功半成又遭外力祛除,已成寒毒,侵蚀他的七经八脉,导致他经脉不通,真气不顺,淤滞与胸。加之心情时常郁结,脾胃肝肾心皆受损。长此以往,怕是不得长寿。”
“……可说了有什么法子应对。”
“树大夫说要与楼主亲自面谈。”
戚少商微笑点点头,见楼里大夫掐过了脉,又详细询问了一番,便打发大夫抓药熬药。
“还请军师请树大夫过来一趟。”他说。
杨无邪退出来,站在门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戚少商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沉沉昏睡着的顾惜朝,想着昨天他是不是也这么看着自己,也这么想起从前,想起昨天生死间的一遭。
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
顾惜朝只觉得胸口横着一根什么东西压得气也喘不过来,搬也搬不动。费了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就靠在他脸边儿上。他眨了眨眼借着门口照进来的月光仔细一认,不是那冤家是谁!他手动的比脑快,一把就把他推下床去。只见戚少商身子就势空中旋转,稳稳站定。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醒了!”就手将烛火点燃,屋里立马温暖亮堂起来。
顾惜朝坐起身,“……你内伤如何了?怎么醒得比我还迟。”
戚少商端了水来递给他,笑道:“你那一刀还没那么厉害。”见他脸色微动忙又补道:“已经包扎好了。”伸出胳膊来给他看。
顾惜朝瞅一眼又见他紧张得神色,不由的笑了:“我正在后悔没给刀上啐毒。”喝一口水却更觉的嘴里一股苦涩,细品还有些甘味……
“这水怎么有些苦,而苦后又甘,倒像汤药了。”
“怎么会?”戚少商接过来就口喝了一口,“没有阿。大夫说暂时不要喝茶,你可能不习惯清水吧。”
“……也许吧。”顾惜朝皱着眉看那水碗。
戚少商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扯开话题道:“我晚上忙忘了吃饭,一起吃点儿吧。”
顾惜朝瞟了一眼屋子那头桌案上文书还是那么高,心里微甜,虽然觉得没什么食欲,也欣然答道:“这废寝忘食的,难怪他们不放你走。”
戚少商咧一个大大的笑容,便起身去门口找人找吃的。不一会儿一瓮淡粥,几碟小菜,两笼包子,热腾腾得排上桌儿来,屋里一霎那充满了饭香。
顾惜朝掀被子下床,刚觉得有些冷,就有人在身后给披上了件绵厚得锦花大氅。他的手压在他肩上,他的话落在他耳边:“立春的时候冬服都拿去浆洗现在还没拿回来,只有这一件大氅暂时披着吧。”
顾惜朝登时觉得心腾腾的跳起来,声音震得耳膜生疼。他僵硬的躲开他的温度他的声音坐到了桌前,看那人一身白袍款款落座对面,宽厚的手掀开瓮盖,狼狈的被烫到,破坏了一副文雅风流的模样。他不给面子的笑。
“……大夫说我那道新伤伤口太长,沐浴的事,恐怕还要烦请顾公子帮忙。”戚少商说得理所应当。
“为……”
“一人做事一人当。”戚少商依旧挂着那欠扁的笑容,递上粥碗,“顾公子不是敢做不敢认吧。”
顾惜朝瞪他,接了粥碗挑眉轻笑:“……有什么大不了,戚大侠上茅厕顾某都见识过了,洗澡又算什么?以后讲给那些个戚大侠的崇拜者听,也可慰济他们的仰慕之情。”
戚少商虽败犹荣,他得意的笑。
第二章
戚少商收拾桌面,顾惜朝则静静的打量这房间。正对面就是门扉,他右手不远处是一副红木书桌椅,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摞文书,笔墨纸砚,普通寻常未见珍奇,不过都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书桌椅后面是一架搁架,几个青花瓷瓶,山水展屏,墙上挂着对联一副,山水一副。那幅山水倒看着有些眼熟,笔画朴实却苍劲有力,微光下看着只觉一股夹杂着沙尘的狂风迎面吹来,说不出的豪爽……说不出的孤寂。
连云……山水。顾惜朝看了戚少商一眼,他正将碗筷搬出去。门口有人声,嘱咐着什么,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
黑色的血迹在白衣上像另外一片阴影一样被他藏在身后。
顾惜朝收回眼神继续看来。自己身后摆着个雕花高几,布着两个花瓶。再往左手看,就是床具面盆屏风等等等等。
朴素的简直比自己原来那小屋差不了多少。江湖传闻什么金做案玉为床,金风细雨好风光……就是如此风光?想起上午戚少商一阵哭穷,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正巧戚少商收拾好了回过身来,看顾惜朝抿着嘴笑,就来凑热闹:
“高兴事怎能独享。”
“瞧你住的屋子,就知道金风细雨楼是今非昔比,穷困潦倒了。”
“哪里的话。”戚少商笑道:“这儿不是历代楼主的书房。是我的卧房。来得时候忘了挑间好看的,只图了个高。后来觉得来回跑很麻烦,我又经常要熬夜工作,干脆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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