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回到明朝当王爷-第25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恼、被言官攻讦,刘瑾千方百计的哄他开心,为他开怀,这是从小相随的伴当啊。

正德双眼含泪,颤声道:“刘瑾,朕对你,可有一丝薄待?为什么,朕如此信任你,你却对朕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竟然如此欺朕、伤朕?”

刘瑾何等机灵,听他说的痛心,却少了几分怒气,立即哭得喘不上气儿的道:“皇上,老奴愚蠢,老奴穷苦人出身,得了皇上宠信,一时贪心,就想捞些银子。老奴是个阉人,见不得人的东西,在家,父老面前丢人现眼,老奴大修父母之墓,只是想显摆显摆。”

他哭的嗓子都哑了,涕泪横流道:“老奴真的再没有什么坏心了呀,求皇上慈悲、皇上慈悲啊。老奴死不足惜,老奴入宫这么多年,只有皇上一个主子,老奴把皇上当成最亲的人了,想到今后再不能侍候在皇上的身边,老奴死不瞑目呀!”

正德垂泪道:“刘瑾、你、你真是太辜负朕了,太伤朕的心了!念你服侍朕多年,今日朕才来见你一面,以后永不相见!”

正德说的决绝,可是痛惜远甚于愤怒,刘瑾心眼一转儿,见皇上转身欲走,忙跪行几步,哭求道:“皇上,早春天气寒冷,这殿中更加阴湿,老奴只着小衣,冻得瑟瑟发抖,求皇上垂怜,乞赐几件旧衣御寒!”

正德顿了顿身子,只冷哼一声,没有言语便扬长而去了。

刘瑾眼巴巴的跪在那儿,直到双膝发麻,忽见皇上身边两个小黄门领着十多个人给他搬来一大捆的旧衣、被褥,刘瑾大喜:皇上被他的可怜相弄的心软了,这一下便有了希望。

他立即跪地连连叩头,遥谢圣恩。这两个小黄门,其中有一个是他的人,一直长跪不起,皇上赐了衣物又遥拜谢恩,这些话经那小黄门再添油加醋传回皇上耳中,自然还能加点感情份。

另一个小黄门回去就抽空去了司礼监,把这一切面禀于苗逵知道。现在苗逵坐镇于司礼监中,听了小黄门回禀,嘿嘿冷笑两声,摆手让他退下,然后自斟自饮一杯,喃喃的道:“国公爷果然神机妙算,这老王八还想着甲鱼翻身呐!”

他挟了口菜,“滋儿”抿了口酒,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明儿请皇上去你府上见识见识,有张永、牟斌这两个老朋友帮着往你家倒腾东西,刘瑾啊刘瑾,翻身算什么啊,重回皇上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算什么啊,你老兄这回不位列仙班、飞升天界,嘿嘿,我苗字倒着写!”

*************************

黄金四万锭零五万七千八百两,银四百五十三万三千六百两,宝石二斗,其余金银财宝不计其数,蟒衣七十件,正德皇帝亲临抄家现场,目睹如此财富,不禁暗暗生气:“刘瑾,假朕之名,索贿如此之重。本想贬他去南京任职,看这模样,哼!让他回凤阳老家做个闲差奉御罢了”。

正德正在暗生闷气,搜出来的东西开始不对味儿了:战甲千幅,弓弩五百,另有八爪金龙袍四件,刘瑾这是想做甚么?他真的有谋逆之心?还有两柄貂毛大扇,不会连这个他都有所准备吧?

这种扇子不是普通扇风的小扇,而是皇帝仪仗之中,在皇帝背后后打起的长柄团扇,用五光十色的野鸡毛织编而成,名为“扇翣”,交遮在皇帝身后,用来障蔽尘土。不分季节,尽皆使用,但冬天用的,饰以貂皮。

张永抱着大扇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找到牟斌通知他的所谓机关,张永试了一下果然灵验,立即兴冲冲的捧来给皇上看,说道:“皇上您瞧,这扇子原来暗藏机关,其心实在歹毒”。

正德好奇的道:“两把团扇有何机关?”

张永兴奋的道:“皇上您看这儿,只要一按!”他说着扣动卡簧,“噌”的一声,一柄薄如柳叶、锋利无比的尖刀就弹了出来,刀刃上蓝汪汪的,显然涂有见血封喉的巨毒。

正德一下子站了起来,心头怦怦乱跳,扇翣之中何以暗藏淬毒尖刀?他掌着司礼监,要给皇上换两把团扇再容易不过,若是安排两个心腹,持此团扇,交遮在他的身后,一声暗号,双刃交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又是由背后下手,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得驾了。

张永高兴的道:“皇上,另一柄扇上也有同样的机关,老奴拿来你看!”

正德冷冷一笑,说道:“不必了,你抄你的家,朕不看了,摆驾回宫!”

正德大步转身,心下决然:这一次,任他说个天花乱坠,哭个长城倒塌,朕也决不相容了!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状连忙紧随在他的身后。

正德皇帝真的死心了,天气虽暖,他却如坠冰窖,一股彻骨透髓的寒意,使得他的笑,他的声音,都奇冷无比。

他对紧随身旁的牟斌凛然喝道:“传谕!逮捕张彩、刘宇、曹元、马永成……,缇骑严加戒备,京营进驻九城,刘瑾……移交三司,公开审问,明正典刑!”

卷九 决战紫禁之巅 第362章 刘瑾伏诛

六科十三道里专门玩笔杆子的官员,这回又有了用武之地。尽管这些衙门已经被杨凌搞掉了一半,但是剩下来的这些人,其杀伤力仍然惊人。李东阳,杨廷和略作暗示,科道衙门集体上书,众口一词弹劾刘瑾,罪名不计其数,正德皇帝的龙书案顷刻之间就被铺天盖地的奏折淹没了。

正德对这些奏折依然是看都不看,既已决意杀人,这些东西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还看它作甚?刘瑾被人从内狱移交诏狱,就察觉到不妙,可是他还是搞不清楚皇上明明已经心软了,为什么忽然又决定对自已下手。

杨凌交待给苗逵的唯一任务,就是看管刘瑾,决不让他和皇帝通一句话。因为要让皇帝杀他,哪怕他做尽恶事,恐怕也不容易,唯有造反弑君,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根本不能让他和皇帝辩解。

苗逵也深知万万不能功亏一篑,刘瑾移送诏狱,御马监破例派人追去,东厂张永和锦衣卫牟斌也各自派出心腹,再加上重掌内厂大权的吴杰人马,三厂一卫各出精英,把诏狱围的水泄不通,除非皇帝要来那没办法,否则谁也别想进去、谁也别想出来。

三厂一卫的人马还负有互相监视的责任,这是最后关头了,容不得再出一点纰漏。

张彩、刘宇、曹元、杨玉、石文义、张文冕等人以及刘瑾在京的亲属也同时被逮捕入狱,马永成、罗祥两个死党根本无处可逃,其他三人一溜烟儿跑到张永那儿抱着他的大腿一通“大哥、大爷”的哭,把张永哭地心软。好在刘瑾太专权了,他们也就跟着捞了点油水,实无什么大恶,张永出面说话。把这三人保了下来。

卢士杰本来是没有事的,戴义安排的好好的,说他是投效刘瑾,想为之幕僚,为朝廷做些事,后来发现刘瑾挪用公银谋一已之私,予以告发,这样一来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不料卢士杰隐忍许久地狂性又陡然爆发出来,这位狷狂书生好名远甚于好利,宁可一同入狱。也不愿意背负出卖旧主之名,虽然他原本就是受杨凌所托潜入刘家,可这偏偏是不能出口的。

戴义怎肯抓他。卢士杰于是提着个酒葫芦跑到东厂大堂,往公案上盘膝一坐,边饮边骂,不抓他绝不走人。历来被人畏若炼狱的东厂竟成了天桥闹市,戴义哭笑不得。好言好语就是劝不走他,无奈之下只好如其所愿,把他送进大狱先安顿下来。然后跑去请示杨凌。

杨凌听了也是啼笑皆非,百忙之中专门赶进狱里规劝,卢士杰坦然自若,对杨凌笑言道:“国公不必劝我,能杀刘贼,卢某一命何惜?若如此出狱,未免为人诟病,卢某便以一命偿之,又有何妨?”

杨凌碰上这么一头倔驴也是毫无办法。戴义眼珠一转,对他耳语一番,杨凌这才颌首而去。被抓进狱的刘宇、曹元等人自知投错了主子,这条命算是完了,在狱中只是闭目等死,别不多言。倒是张彩、张文冕不肯某休。

他们两个比别人聪明,聪明的人总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张彩在狱中连夜写就一篇锦绣文章,大谈自已曾如何规劝刘瑾不要纳贿,不要苛待百官,乃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他的文才极为出众,把不得不屈服于权阉,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委曲求全的尴尬情形描述的活灵活现。

其实这位可怜地吏部尚书还不知道皇帝突然翻脸的真正原因,如果知道皇帝是因为刘瑾谋反,估计他也不费这事了。正因为他一直以为皇帝是为了刘瑾贪墨的事大发雷霆,所以就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表白自已地无辜和无奈。

他这么做,生的希望虽然渺茫,倒也不失为一条死中求活的好办法,如果皇帝见了他这篇声情并茂的好文章,说不定一感动,就饶了他性命。

偏偏聪明人越到紧要关头越犯糊涂,求饶就求饶算了,可他为了说明自已是没有办法才依附刘瑾,这位京师第一中年美男子跟神经短路似的,居然举了李东阳地例子,说他内阁首辅都请刘瑾吃过饭,为他贺寿写过诗,阿谀奉承,取媚权阉,何况我呢?

他这话说的是不错,攀的那人官也确实比他大,那人现在好端端地当官、他却入了狱,听起来也更加的惹人同情,起码戴义看了他的这封悔过书就深受触动,当晚还特意给张大帅哥加了餐,于是第二天一早张彩先生就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另一个聪明人张文冕官儿不大,刘瑾无论是贪污也罢、造反也好,似乎象他这种小人物都成不了主犯,没理由陪着一起死,张秀才蹲在狱里,苦思了半天,才认为把他当成主犯抓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家把他当成刘瑾的智囊了。

军师嘛,不抓你抓谁?

一向以刘瑾军师自诩的张文冕想通了这一点,立即兴高彩烈地叫差官去把戴义戴厂公请来,对他检举揭发,说刘瑾的军师智囊叫卢士杰,是个很有名的大才子,请戴厂公一定要把这人抓起来,自已呢,只不过是刘瑾的侄女地相公的朋友,所以托了他的关系谋了个差事。

戴义听了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几句,叫他安心在牢里边待着,说东厂在他戴义的领寻下不再是鬼门关了,也不再搞冤假错案啦,他戴义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怨枉一个好人,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就把他放出去。

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戴义言必行、行必果,立刻把张文冕从重囚单人牢房提出来,打入普通牢房。和十多个囚犯关到了一起。张文冕为此感动的热泪盈眶。可惜张秀才虽然遇到了戴青天,但是他地命不好,据说当天晚上为了争马桶,其他的囚犯发起狠来。把张秀才摁在马桶里给活活呛死了。

刘瑾还没死,这两位聪明人倒比刘瑾死的更早。

然而,刘瑾的死期,也近了…

皇帝降旨,于午门廷讯刘瑾。

三法司于午门外设下刑堂,六部九卿廷审刘瑾,又命许多皇亲勋臣同列。刘瑾在狱中虽惶惑不安,可是左思右想,终想不透皇帝为何又改了主意,必欲公开审他。

锦衣卫提了刘瑾。押至午门,刘瑾放眼一看,见是三法司当面。他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轻蔑地环顾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在座诸位,不知是谁我?”

刘瑾倒也不是不畏死。他如此猖狂作态,正是想以气势压住群臣气焰,令他们无人敢予问。最好逼得皇帝出面,才好弄清皇上心态变化地原因,当面求情,谋求生机。

这些官员虽然未必是他一党,但是刘瑾主持朝政,尤其是负责官员考评期间,递个小话,送点礼物,这些事多少是有的。被刘瑾一说,这些官员心虚羞愧,竟然无人应答。

刘瑾一看,胆气更壮,双手举着镣铐仰天大笑道:“满朝公卿,都出自咱家门下,哪个有资格审我?”

他这话有些猖狂,严格说来,许多官员并不算是走他的门路做的官,可要是往宽义上算,刘瑾刚刚主持了官员考核认定,重新任命,说这些人统统出自他的门下,又似没错。

文武百官,乃至三法司的官员脸上发烫,虽知刘瑾如今已是阶下囚,可是积威之下,没有一人敢冒头指斥。

刑部尚书脸膛惩红,有心出口呵斥,可是见都察院、大理寺都不言语,也不愿露这个头。而都察院、大理寺卿也各有想法,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初审那是刑部的责任,他们自然不愿露面。

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王侯勋卿如果任由一个囚犯嚣张,而且又是在午门之前,岂不有损皇家体面?刑部尚书只好硬着头皮,软绵绵地说了一句:“刘……刘瑾,休得放肆。”

刘瑾哼了一声,拖着脚镣,肩膀左右横晃,俨然仍是内廷之主时的模样,大步走到三法司面前,乜斜着眼看着他,冷冷斥道:“拿椅子来!”

陡听一人大声道:“椅子就不必了,先杂治一番”。

随即一人大步如飞,腾腾腾地赶了来,往三法司前边一站,后边两个小黄门紧着忙着追上来,把抬着的椅子放下,那人笑微微地往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笑容可掬地道:“剃公公,好大的威风,咱家可不是出自你地门下,不审得你?”

刘瑾一看来人是张永,这可真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他权势熏天时,张永都敢和他当面掐架,何况现在是落了翅的凤凰,张永岂会怕他?

刘瑾一抖铁镣,嘶吼一声就要扑上去,张永翘着二郎腿坐着,竖起一根食指向他一点,随来的一队官兵中立刻冲出两个校尉,将刘瑾死死按住。

张永慢条斯理地道:“来呀,给爷们卖把子力气,好好侍候侍候刘公公”。

两个校尉立即将刘瑾按倒在地,摆手让两旁扶棍而立地衙役用刑。

刘瑾大怒,吼道:“张永,你这匹夫,竟敢对咱家动用私刑?”

张永翻了翻白眼儿,不屑地道:“看看,看看,说你不学无术了吧。你还不承认。三法司会,须将本犯先拷打一顿,然后才会案,这叫杂治。就象以民告官。告至大理寺,那得先滚钉板,才受理你的案子一样,是不是呀,几位大人?”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位头脑齐齐拱手道:“张公公所言不假”。

张永嘿地一声,笑脸一收,喝道:“给我打!”

两个衙役一顿棍棒,打的刘瑾屁股开花,刘瑾牙根紧咬,不愿在老对手面前服软露怯。一顿板子打完了,鲜血染红袍襟,张永笑眯眯地道:“文武百官。乃是皇上的臣子,你说出自你地门下,这就是大逆不道,只此一端,便可以定你地罪!”

张永问道:“我问你。贪污受贿,勒索钱财,可是有的?”

刘瑾低头寻思片刻。方恨声抬头,答道:“有的!”

张永一指目瞪口呆地三法司,喝道:“狠上,刘瑾承认贪污!”

随即又问:“你打击陷害忠良,可是有的?”

刘瑾冷笑:“何谓忠良?”

张永一笑,说道:“那么你打击陷害弹劾过你、不肯附庸于你的官吏,可是有的?”

刘瑾想也不想,很光棍地答道:“有的”。

张永又是一指:“狠下,刘瑾承认打击排挤不肯为虎作怅的朝中官员’。

张永依着赵疯子三十大罪、六十小罪。从小到大依次问起,刘瑾为免受皮肉之苦,省得还没熬到见皇上就一命呜呼,一概爽快答应,直到张永喝问:“你私蓄数百家将,府中暗藏兵器甲胄,可是有的?”

刘瑾一呆,说道:“咱家家业甚大,招募些家将护院,自是有的,不过。……兵器甲胄要来做什么?哪有此事?”

张永冷笑:“从你府中搜出兵甲战器无数,你还要抵赖么?”

刘瑾愕然半晌,忽然拼命挣扎,嘶吼道:“张永老贼,是你害我!一定是你害我,我何曾蓄的兵器甲胄?”

张永哈哈笑道:“从你府中地窖秘处,搜出许多兵器、盔甲,此事乃是皇上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他返身一指,说道:“狠上,刘瑾承认私蓄家将,无法否认暗藏兵器甲胄”。

刘瑾气地肺都快炸了,强辞夺理、横加罪名,曾几何时,是他坑害百官、排挤异已、打击报复惯用地伎俩,现如此却被人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这才体会到那种愤懑悲愤的感觉。

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恐和畏惧,因为他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在午门廷审他了,这一次他是真地完了,对手也明白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这是要往死里整他啊。

刘瑾拼命地挣扎起来,可他哪有力气挣得过身强力壮的披甲校尉?刘瑾双手撑地,冲着宫门悲声大呼:“皇上!皇上救我!皇上救我啊!”

“我问你,你府中私藏机关团扇,可是蓄意谋刺君上?”

“皇上救命!皇上,老奴是刘瑾啊,皇上!”刘瑾捶地大呼,眼泪滚滚。

“记上,刘瑾只是痛哭,不敢否认!”

太子宫,正德皇帝一袭玄衣,抚琴甚急。

十指挑抹拨弹,琴声悠悠,充满凄凉,苗逵、戴义恭立于后,屏息不言。

忽然铮地一声,琴弦崩断,弦音乍止,正德皇帝停手虚浮于琴上半尺,徐徐,一滴殷红的鲜血缓缓滴了下去,‘嗒’地落在琴上。

苗逵、戴义身子一颤,慌忙俯身上前,正德却厉喝一声:“滚开!”

两人吓了一跳,站在那儿再不敢动了。正德皇帝凝视着指尖,望着上边慢慢又凝起一颗鲜艳的血珠,唇边忽然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人心难测、欲壑难填。我待刘瑾不薄,你们说。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两人嚅嚅难以作答,正德目光一闪,忽然问道:“杨凌呢?他在哪里?”

戴义轻声答道:“回皇上,威国公自皇上召见之后,即闭门在家,连前往探望的官员也是一概不见”。

正德幽幽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杨卿是怪我听信谗言,将他禁闭府中?还是……因为刘瑾地事,他担心朕对他也生份了?”

二人提心吊胆不敢作答,正德出神半晌。才断然道:“不会地,杨卿决不会负我。我们一世君臣、一世朋友……象一世兄弟,他断然不会负我”。

此处是幼时所住的太子宫。正德又心怀激荡难以自已,竟连称呼也改了,不再自称为朕。那么信任的刘瑾竟然在阴谋害他,这件事对他地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说的斩钉截铁。与其说是对杨凌绝对的信任,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已的信念,一向重情重义的朱厚照。再也禁受不起另一次背叛的打击了。

戴义、苗逵连忙道:“皇上英明,皇上说地是”。

正德晒然一笑,反问道:“我英明么?我英明会把一个奸佞视作至亲至信的人,留他在身边这么久,绝对的信任他?”

他悠悠闭起双目,伤心地叹道:“我对杨卿决无怀疑,可他避门不出以避嫌,那是对朕生了嫌隙了,他担心朕会连他也疑心了。心魔已生,情谊不复………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君王命中注定就该是孤独的?就该永远没有朋友、没有可信地人……?”

指尖一滴血珠坠下,两颗泪珠也从少年天子的腮上滑落。

他握有天下最大的权力,但是情感上,他能够亲近倚靠地人却不多,原本心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背叛了他,一个为了避嫌远远地逃开了他,那种空落难过的感觉充塞了他的胸臆。

“朕,不要做孤家寡人!”朱厚照愤然抬手,身前的古琴被他抛了出去,叮叮咚咚地滚了开去,那残破地声音一如他此刻受伤的心灵。

忽然,一个小黄门踮着脚尖儿悄悄走过来,战战兢兢地道:“皇………皇上,威国公求见!”

正德闻言霍然抬头,眼中已是一片狂喜、一片欣慰、一片释然。

戴义、苗逵齐吁口气,脸上同时露出轻松的笑意。

一个青袍书生在正德略显朦胧地目光中翩翩而来,他身穿圆领青襟大袖袍,头戴月白四方巾,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一派儒雅风流,正德心神一阵恍惚,忽然间又似回到了两年前太子宫中初相见……

“杨侍读!”一声呼唤,脱口而出。

正德欣然唤着,眼中虽还有泪,脸上却已溢起一片笑意,一片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刻间,两人的心重又贴在了一起,那是一种超越了君臣尊卑的兄弟之情,当今世上,也唯有杨凌,能给他这种感觉。

“臣向义妹一仙学过箫技,只是造诣不高。皇上既有雅兴,臣便现丑,与皇上合奏一曲如何?”

“好!奏什么曲子?”

“就奏皇上所谱的那首……《杀边乐》”

戴义、苗逵见机,连忙自室中又取出一捧玉琴、一管竹箫。

苍凉激越的琴声又复响起,铮铮铿铿,充满慷慨之气。杨凌一身儒衣,手执竹箫,在左掌心中轻轻击打合拍,听到琴声婉转幽幽,袅袅直上九宵之际,忽地在阔室中踏步而行,举箫于唇,一缕应和的箫音随之而起。

箫声与琴声你高我低、你低我高,彼此应和斗趣,恰似一双鱼儿,水中畅游,自得其趣。

正德抚琴,目注杨凌。笑微微指下如飞。杨凌箫技虽差,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但见正德双眉一挑,杨凌箫音立即转低。娓娓而来,琴声果然高亢而起。若见杨凌脚下一重,正德指下琴音也便趋弱,应和箫声扶摇直上。

这一曲奏来,虽不及与唐一仙合奏的娴熟韵味,但洋洋洒洒,心意相通之乐,却令人更觉畅快……

不知何时,张永悄然来到殿中,瞧见这番情景。连忙辑着一捰东西在殿边上站住了不敢惊扰。正德旁若无人,一曲奏罢,方按琴大笑道:“快哉!快哉!郁郁十余日。就只今日今时,朕心中最是快乐’。

他说罢转向张永,收敛了笑意,平静地问道::“审完了?”

张永诧异地看看皇帝镇静自信的模样,又瞧瞧站在他身旁地杨凌、戴义等人。不明白自已去午门时还一脸忧伤悲愤、彷徨失措地皇帝,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

他不敢再看,忙躬身道:“是。果如皇上所料,刘瑾在午门飞扬跋扈,呵斥百官如训家奴,无人敢予应答,幸赖皇上天威,老奴带了人去,刘瑾才有所收敛,三法司会审,共计大罪三十五。小罪六十八,刘瑾供认不讳,现皆抄录于此。”

张永恭恭敬敬呈上那叠卷录,说道:“这些罪状,还需三法司逐项核对,调问案件相关人员,收集口供、物证、人证,并且从天下各地把一些受其乱政酷法迫害,以致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调来京师……”。

正德淡淡地道:“不必了,照你们这么审,旷日持久,要审到什么时候?他家里巨量的黄金白银、违禁的兵器甲胄、被他迫害致死地文武官员、乱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件件,任其一都够取死之道了。”

他刷地扯过一张信笺,戴义苗逵眼睛一亮,就象阎王面前两个小鬼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一个捧墨,一个递笔,眼巴巴的盼着这位小爷朱笔一勾,生死薄上涂了那老鬼的名字。

正德擎笔在手,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写下三个大字,然后把笔一丢,信笺向张永猛地一拂,白纸飘摇而起,亏得张永眼急手快,抢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白纸上墨迹淋漓、森森然六个大字:“毋复奏,凌迟之!”

张永一见,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那就无需再审再查,刘瑾老儿死定了。

皇帝的旨意,必须要经过中书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至大明,废中书省而建内阁,旨意就得经过内阁下达。

不过律法归律法,事实是事实,皇帝的手谕、密诏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的?意就是中,杨凌在霸州接获的秘?还是中旨,此刻的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

问题是,下旨杀刘瑾,谁会反对?

杨凌已觑见那六个大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时时想着致自已与死地地冤家终于到了授首之时,他的心中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轻松,但是绝无欣喜。

张永已捧?退下好久了,杨凌才趋前一礼,轻轻道:”皇上,臣……象想去探视一下刘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转身,凝视着杨凌,眼神儿十分奇特。

戴义和苗逵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一个试图弑君造反的逆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威国公居然要去看他?这不是犯糊涂吗?”

杨凌坦然迎着正德皇帝地目光,正德渐渐溢起一眼笑意。起身说道:“好,带些酒菜,替朕为他饯行”。

杨凌躬身道:“恭送皇上”,直起腰来。戴义和苗逵已亦步亦趋地随着正德皇帝离开了。

池中春水荡漾,两只鸳鸯浮波。架上藤萝爬满了新绿,几盈鲜艳点缀其中。杨凌长长叹了一口气,亦缓步离去,太子宫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一张小桌,摆满了酒食,刘瑾、杨凌对面而坐。

两个人心平气和,好似多年的好友促膝而谈,看不出一丝生死大仇地味道。

“咱家现在,真怀念在钟鼓司的日子啊。早上起的是早了点,钟鼓一罢,喝杯热茶。吃些点心,就可以去睡个回笼觉。下午,陪着皇上逗逗乐子,一天也没什么大事,不操什么闲心。教坊司隔三岔五还有点孝敬,得上三五十两银子,往箱子里一放。眼瞅着它满起来,乐呵啊”。

刘瑾蓬散着一头花白地头发,望着高高地透气窗儿射进的一束光柱,阳光中有浮尘飘浮,还有些小飞虫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

刘瑾惨笑两声,说道:“瞧那小东西,多快活。我呢,官儿做大了,谁见了都哈腰。风光!金子银子山一堆一堆地往家里放,倒没了感觉。就记着搂、搂、搂,咱家一个废人,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为了这堆破铜烂铁得罪人,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公公今日的想法,或许是真的,可是如果你能离开这个牢笼,你还会想尽办法回到皇上身边,变本加厉的祸害天下。人的想法啊,唉……,当初离开杨家坪,我就想着攒上三五百两银子,置个小康之家,让爱妻衣食无忧。

后来,官儿做大了,我就想着不能辜负了这一身权力、不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不能只顾自已的小家,得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儿,人的想法,没有一成不变的。”

刘瑾被他揭穿了乞怜假象,不禁恶狠狠地瞪着他,杨凌若无其事,自斟而饮。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神色,随即又垂头丧气地道:“我是自作孽啊,当初还是我去鸡鸣驿传旨,把你杨大人请回京来地,谁知道,我是为自已请了个灾星啊。”

他一拍大腿,恨道:“告咱家谋反?我家里藏些盔甲兵器有甚么用啊?外四家军掌握在你地手里,京营掌在张永手中,御马监是苗逵的,兵权你是始终不放啊。我家里藏几件盔甲刀枪,拿来干什么?百十个家将,一群乌合之众,我就能杀皇上?我不信,我不相信皇上会信!”

杨凌淡淡一笑,说道:“不可置信?地确不可置信,但是事涉皇权,就不需要那么多质问了。况且,刘公难道不记得曹吉祥造反之事了么?”

刘瑾一听,脸色不由一白:怎么忘了这位老前辈啊。曹吉祥,那是英宗年间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