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回到明朝当王爷-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杨凌见他满脸胡子,虽然粗犷不文,鼻直口方倒也一脸正气,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这荒山野岭的,他还是留了点心眼儿,没敢对这壮的象山似的大汉说实话。
他拱手道:“我们。。。。。。我们兄妹是去鸡鸣驿探亲的,路遇官兵和鞑子在打仗,这一逃就逃到这儿了,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嘻嘻,兄妹?这位大哥,刚刚我看到你们在亲嘴儿呢”,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跺着雪说。他打了千层浪的绑腿,上边又绑了两块兽皮,本来不算矮的身材弄得矮墩墩的,十分可爱。
杨凌和马怜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那中年壮汉喝斥道:“不许胡说,去帮你哥把猎物捆好”。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不服气地说:“本来嘛,他们是亲嘴了,我看到了,大哥看到了,二哥看到了,爹也看。。。。。。”。
大汉在嘟嘟囔囔的小家伙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小兔崽子,就你话多,回去罚你不准吃饭!”然后扭头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寒的警觉,说道:“我姓韩,是山中猎户,二位到底是什么人?”
烽火连三月 第41章 未雨绸缪
马怜儿大窘,怕被人误解成兄妹更加不堪,只好红着脸瞎掰:“大叔,对不住,我。。。。。。和相公出门在外,过于小心了”。
杨凌一怔,此时他再分辨难免越描越黑,只好闭口不言。大汉恍然道:“我说呢,是过年回娘家吧?鞑子折腾得厉害呢,我们这也是往城里逃呢,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大汉姓韩,叫韩林,大儿子叫韩威,二儿子叫韩武,老三的名字俗点儿,叫满仓,家境贫寒的百姓常给孩子起些吉利点的名字,杨凌已见过好几个叫满仓的,可惜叫这名字的却大多是一贫如洗。
韩林藏身在前方山窝子里,一路上收容了百十号难民,全赖这父子打猎才得以生存。这一家人看起来都比较木讷,不善寒喧交流,只是客气地笑笑,便自顾背了猎物大步走在前面。
满仓儿却牵了那头麂鹿,笑嘻嘻地看看杨凌,又看看马怜儿,拐了杨凌一把,悄悄地说:“杨大哥,你媳妇儿很漂亮唉,比我姐还漂亮”。
马怜儿听了满脸红晕,眉眼间却不经意地浮起一片喜悦,‘媳妇儿’,这称呼真让情窦初开的她悸动不已。杨凌尴尬地咳了两声,既不能承认、又不能否认,只好装聋作哑。
韩武对韩威说:“大哥,大雪之后群兽觅食,果然是狩猎的好机会,这下子一百多号人都能混上口肉汤喝了”。
韩威道:“嗯,年轻人都结伴到附近采摘干果去了,加上这些猎物,足够大家吃顿饱饭,估计下晚就能到鸡鸣驿了”。
韩武啐了一口道:“就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也知道在附近捡些干柴供大家取暖呢,但杨家三哥也太差劲儿了,任嘛不干,吃饭倒尽捞干的,叫人生气!”
韩威撞了他一下道:“别发牢骚了,叫爹听见踢你,管咋的那是咱妹夫家亲戚,也不差他那一口”。
韩满仓一边和那只小麂子较着劲儿,一边气哼哼地说:“要我说,咱们就不该逃回来,去咱村子抢劫的鞑子才三十多人,凭爹和咱们的武艺,还不收拾了他们?”
韩大叔站在一块岩壁上,对小儿子重重地哼道:“狂妄自大!那几十个鞑子咱收拾了,回头就能引来几百、几千个鞑子把村子平了,万马军中个人武艺再高有什么用?
他叉着腰教训儿子道:“我在少林学艺时听说,成祖靖难的时候,道衍大师请少林派了三百名僧兵助战,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一百多人,其中一半还是残废。当时领队的罗汉堂长老虚云大师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也只撑了一盏茶功夫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猥”。
韩满仓不服气地说:“那学武不是没用了么?”韩老爹嘿然道:“也不尽然,少林那三百僧兵,足足和两千多人硬抗了一个时辰呢,可是大军交战,几百个武术高手有啥作用?”
杨凌见那小家伙有些懊丧,便哄他道:“别泄气,那是指挥者不得其法,这样的高手派去冲锋陷阵当然不管用,要是负责劫烧粮草,狙杀官长,比数万大军还管用呢。”
杨凌说到这里忽然福至心灵,心中嗵地一下:“不会吧?他姓韩,有三个儿子,在少林学过艺,现在是个猎人。。。。。。”。
杨凌心里有点毛了:“难道这是自已没见过面的老丈人和大舅子、小舅子?不过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也不认识我呀”。
其实他就算现在没有一脸泥巴,韩老爹也不会往女婿身上想。韩老爹也是在女儿嫁人之后见过姑爷几眼,可他现在的气色和当初脸色腊黄、奄奄一息的模样相差太远。
韩林已从逃难的乡民口中知道姑爷身体康复搬到鸡鸣驿去了,现在纵然瞧着眼熟,他也不会想到这个带着媳妇儿进城探亲的人会是自已女婿。
而杨凌本就没见过幼娘的娘家人,当初怕被幼娘看出破绽,听她聊天时提及家人,也未敢打听他们姓名,这时一起了疑心,杨凌顿时慌了神。
他忐忑不安地和韩老爹搭讪着:“韩大叔,你们这时从哪儿逃过来呀?”
韩林道:“从平云岭,在山中打了十几天猎,刚回堡子就碰上鞑子了,赶忙的和乡亲又钻了山沟,你们小俩口儿这是从哪儿来呀?”
杨凌心中一震,平云岭?不会错了,这位披着兽皮,块头足以把自已整个儿装起来的大汉真的是。。。。。。泰山老丈人!
他干笑两声,连忙补救道:“大叔误会了,那位小姐并不是拙荆,刚刚不知根不知底的,所以对您撒了谎”。
“哦?”韩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杨凌忙解释道:“嗯。。。。。。其实我俩是从鸡鸣驿跑来给咱们大明军报信儿的,结果战事一起,被鞑子追得迷在这林子里了。至于。。。。。。当时她是吓坏了,您是过来人,您也明白哈?呵呵呵。。。。。。”,他向老丈人一扬下巴,递过一个挺男人的笑脸。
韩林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摸摸胡子,还是不知道自已到底明白什么了,不过却也不好再问。杨凌趁机把自已传讯、中伏、逃离、遇狼的一系列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先给老丈人打上一剂预防针。
山坳中人们用枯树干依靠自然地势搭了许多坡形窝蓬,上面盖上树叶积雪就成了临时的家,现在窝棚前用石块架了几口缺了碴的铁锅,木头烧得劈啪作响,锅里的雪水已经烧开,冒着袅袅的白气。
这些人逃难似乎也逃出经验来了,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其实他们平时的全部家当除了两床铺的盖的,也就这点玩意儿。看见韩林父子带回这么多猎物,那些衣衫褴褛、面目呆滞的难民才有了几分生气,纷纷迎上来帮着他们连搬带扛、屠宰猎物去了。
虽然韩老大带回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如花似玉的俏美人儿,可是这些人、甚至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没有多瞧上两眼,一路上难民他们见得太多了,而美色。。。。。。现在对他们的诱惑力比不上一块馍馍。
韩林请杨凌和马怜儿去自已窝棚前坐了,韩威哥几个切好了大块的狼肉、鹿肉丢进锅里,有个白发老婆婆小心地摸出个口袋来,逐个锅里撒了些米,又放了点儿盐巴,随后又渗进许多难民拾捡来的干果,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食物的香气。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韩老弟啊,今儿个能赶到鸡鸣吗?有几个乡亲着了风寒,没医没药的,怕要熬不过去了”。
杨凌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人拄着根拐棍儿蹒跚走来,老人国字脸、赤红的脸庞,一对长出眉尖去的浓白眉毛,一眼瞧见杨凌,那老人顿时呆住了,杨凌也怔愕地瞧着那老人,他认得这老人,重生后的第二天,老头儿还上山来看过他,这人正是杨家族长杨老太爷。
老头儿呆了一呆,忽然愤愤地举起拐棍儿朝杨凌便打,口中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连祖产都卖了,你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杨凌茫然后退,不知这位本家大爷发的哪门子火:我卖我的地产,和你商量个什么劲儿呀,用得着这么生气么,族里连这事儿也要过问?
韩林拖住杨老太爷的胳膊笑道:“老哥儿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话嘛”。
杨老太爷恨恨地道:“就知道偏着你姑爷,这小畜生出卖祖产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族里商量,他还当自已是杨家人吗?”
烽火连三月 第42章 倾情相望
韩林的眼睛也直了,他吃惊地打量着杨凌,这一瞧那眉眼还真的越看越象那个病秧子新姑爷,他迟疑地道:“他。。。。。。他是我姑爷?”
杨老太爷翻了翻白眼,冷笑道:“咋的?你爷俩还想合起来蒙我?我这老眼还没花呢,凌儿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还错得了?”
“啊?!你是。。。。。。岳丈?”,杨凌“大吃一惊”、“满面惊喜”地上前相认。不这么做作一回,那方才的解释泰山老丈人能信吗?谁叫自已濒死一刻被马怜儿强行索吻,还偏偏被老丈人看到了呢?
杨老爷子余怒未消,这边先上演了一出认亲记,不太老的老丈人事先被杨凌打了一记预防针,这时看见姑爷果然活蹦乱跳的,喜得眉开眼笑,只顾扯着女婿询问女儿的近况。
可两个大舅子就不好蒙了,听说他是自已妹夫后,两人那眼神儿都有点儿不善,杨凌看着他们钵大的拳头还真有点儿发毛,见杨老太爷和几位老人还对自已擅自处置祖业耿耿于怀,正好趁机摆脱那两位大舅哥,杨凌忙凑上去主动对杨老太爷道:“大伯,我知道您对我擅自处置家产有些不满,我想请问大伯,咱杨家从哪里来,原来便有这些田地房产么?”
杨老太爷一怔,不知他相询何意,便道:“咱们是大宋继业公后人,从山西迁来已有五代,顺德公北迁时,只携妻、子,在这鸡鸣驿购了十亩山田,如今咱们家人丁兴旺,地产过百亩,都是祖宗们一点点积攒下的,咱们做后辈的守成已属不易,怎么能如此败家?”
杨凌在杨老太爷来看他时,已听他唠叼过祖上的光辉事迹,据说他们是山西杨家将的后人,属于元朝龙虎卫上将军杨友这一支的直系血脉,洪武年间,一位叫杨顺德的祖先迁来此地,形成怀来杨家,杨凌听了当时还真惊怔了半天。
不过杨家将枝繁叶茂,子孙满堂,北汉、北周,宋、元、明各朝都有杨家后人入朝为官,每一朝都有杰出后人成为高官,显贵岂止百年。故此穿凿附会、因为姓杨而攀附杨家将的大有人在,所以杨凌对此一直半信半疑。
听了杨老太爷的话,杨凌笑道:“这就是了,穷则思变嘛,顺德公迁来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还不是闯下了这份家业?他可曾死守家园不知变通?侄儿这也是为了另谋出路,光大杨家呀,如今凌儿已任鸡鸣驿丞,不比苦守山田做个农夫好么?”
杨老太爷听说杨凌作了官,喜得白眉耸动,一腔怒气登时去了,转而追问他为官的事情。杨凌便将自已做做师爷、任驿丞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杨老太爷还没说话,族里其他几位老人已赞不绝口,显然本家出了个官儿,尽皆与有荣蔫。
杨凌哄好了几个执拗的老人家,一扭头见两个大舅哥还虎视耽耽地瞅着自已,不禁暗暗叫苦。他忽然发现这两个大舅哥并不象外表那么憨厚,那眼神儿可精明的很呐。
见杨凌和族人叙完了话,韩武笑嘻嘻地走上来,双手一拍杨凌的肩膀,亲热地道:“妹夫好本事,到了县上才一个多月就做官了。我妹子年幼,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妹婿可要多多担待呀”。
杨凌笑了,笑得发苦:“二哥说哪里话来,幼娘对我很好,我们是患难夫妻,我和幼娘很是。。。。。。很是恩爱”。
韩武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妹婿是读书人,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我倒是多虑了。”
杨凌神色古怪地道:“那是,那是,二哥尽可放心”,刚刚这一拍,杨凌两条膀子不知怎么就被卸下来了,现在软趴趴地根本举不起来,他愁眉苦脸地举目望去,韩满仓坐在铁锅旁笑嘻嘻地向他扮鬼脸,兄弟三人同仇敌忾,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灵气,眼神可不象外表那么老实。
杨凌恨恨地想:“大舅子整我,小舅子也不待见。幼娘都识文断字,这两个大舅哥能是大字不识的山里人么?自已那点伎俩恐怕只能瞒瞒忠厚老实的老丈人了”。
韩威为人稳重些,见了杨凌的窘态,迎过来对杨凌道:“妹夫,我和二弟都很疼这个小妹子,妹夫是读书人,通情答理,自然不会薄待了幼娘,二弟性情耿直,其实心地很好,你莫要见怪”。
他搭着杨凌的肩膀呵呵笑道:“走,咱去吃点东西,不然妹子知道我饿坏了她相公,跟我发起火来,我可吃罪不起。”他借着靠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向杨凌左臂一靠,右手一搭他肩膀,“卡卡”两声轻微的骨节响,被卸下的两条膀子又装了回去。
杨凌有点无奈,看来学习“疯魔棍法”要尽快提上工作日程了,要不然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傍晚时分,翻过了前方最后一座山头,鸡鸣古城赫然在望。一翻过山,大家便惊呆了,此时残阳如血,阵阵硝烟正袅袅地在雪原上飘摇。硝烟中送来浓郁的血腥气,千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象被无数头奔牛犁过的雪地上,一杆杆长矛刺穿了一具具尸体,孤零零的矗在风中,许多明军或鞑子身上都扎了七八支雕零,雪染战袍。
几匹无主的战马,带着伤在雪原上缓缓而行,偶尔还发出一两声凄惨的唏呖呖的嘶鸣,使这死尸遍野的雪原更显苍凉。
看这情形,这一天一夜,明军和鞑子在鸡鸣驿前你来我往不知又厮杀了多少回合,现在怎么样了,鞑子是退了,还是已经攻取了鸡鸣驿?杨凌心中一沉,如果鸡鸣驿已经被鞑子占了,那幼娘她。。。。。。
这样一想,他心里空得厉害,失魂落魄地就要往山下跑,韩林一把拉住他,喝道:“不要莽撞,先看清楚!”韩威站在高处,手搭凉蓬眯着眼睛望了会儿,兴奋地道:“是大明的旗帜,鸡鸣驿还在大明手里”。
百余难民闻言眼神里重又焕发出振奋的神色,无需招呼一行人就使尽力气穿越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战场,快步奔向鸡鸣。杨凌知道自已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幼娘指不定有多着急呢,原来在山中知道急也没用,心情倒还平静,这时眼看着鸡鸣驿就在眼前,心中激荡,脚下越走越快。
可他那双靴子不适合行山路,又走得精疲力尽,以致几次踉跄跌倒。韩威几兄弟要照顾年老体迈的人,没空去帮他,马怜儿看得心疼倒有心去扶他,可是韩家、杨家的人都在那儿看着呢,她一个外人哪好去扶一个男子,只好视而不见。
韩林看了也暗暗摇头,姑爷的身子骨儿还是弱呀,可人家是秀才,没有斯文扫地跟着自已舞枪弄棒的道理。他摸摸身上的麻布口袋,里边都是这次行猎淘弄的东西,枸杞、鹿茸、虎鞭、虎骨。。。。。。,嗯。。。。。。等进了城泡酒炖汤,得把姑爷的身体调养好呀。
越接近古城,地上的死尸和鲜血越多,南北纵向、青砖砌成的鸡鸣古城孤独地矗立在背景苍茫悠深的天色山影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半塌的城门楼一角还向天空崛起一道优美的弧形,城墙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活动。
随着这群人的拥进,城墙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夕阳照在城头上,他们手中的刀枪和箭簇反射出阵阵寒光,杨凌怕城头的官兵误以为是鞑子贸然发箭。他制止了难民的脚步,独自向前走去,边走边向城上大喊:“我是鸡鸣驿丞杨凌,后边是附近村镇的乡亲,城头哪位大人把守,请出来一见”。
他目光逡巡着城头的人群,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眼帘,是幼娘,她站在高高的城头,夕阳余晕落在古城驿上,也落在她的身上,为她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杨凌仰望着她,仰望着她那双泛着阳光般灿烂狂喜的眸子,四目相对,心潮澎湃。城头上江彬扯着大嗓门嚷嚷起来:“真的是杨驿丞,快开城门!快开城门!”韩幼娘痴痴地望着他,一脸温柔,旁皆未闻。
烽火连三月 第43章 锦衣百户
当日明军冲出鞑靼人的包围圈,立即向鸡鸣驿溃逃,车马辎重全丢在了五栅岭。鞑子因为是弃骑步战,和明军混在了一起,结果被疯狂的人流裹胁着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
鸡鸣驿前的平原上出现了前所未见的一幕战争场面,敌我双方的将佐们周围至少还簇拥着百十名亲军,余者皆彼此混杂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是明军,后边是鞑子,再后边又是明军,一个个跑得盔歪甲斜,号角战旗全丢了,整个一滚动前进的“五花肉”。
跑在最前面的鞑子有心不追,可是回头一望,浩浩荡荡亡命奔来的都是明军,如果停下脚步,估计不用杀,踩也被踩死了,只好玩命儿似的向前跑。随在明军后边的是原先两翼山头上的鞑子,看见明军前边有自已人,又不见首领鸣金收兵,便也随波逐流地向前赶,彼此边跑边打,兵员实力相当,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
自杨凌赶出县衙报信,闵县令放心不下,就着人将他抬到城头等候。这时远远的看见洪水一般的军队掩杀过来,闵县令吓了一跳,急忙命令留守的士卒架好大炮,准备迎敌。
待乱军溃逃到城楼下,闵知县见了这千年一见的奇景,一时看的张口结舌,两条眉毛直跳,他还真摸不透是明军哗变了,还是鞑子归降了,待见城下的乱军犹自你一刀我一枪厮杀不停,这才猜出几分原因。
此时若打开城门,鞑子乱军必定乘乱进城,若让这一万多人的军队将鸡鸣驿当成战场,这座古城必毁无疑。闵文建当机立断,立即命江彬所部严守城池,不得开城放进一人。
城下明军士兵高呼开城,黄县丞扶了闵知县站在城头,向城下大喊:“歼敌是尔等之责,守土是本县之责,鞑子不退,城门不开!”
极度的恐惧有时也能产生杀人的勇气,惊魂未定的明军士兵再无退路,回头看看一向高头大马、来去如风的鞑子如今也和他们一样,跑的汗流浃背、狼狈不堪,当下勇气顿生,不用将佐吩咐,便捉对儿厮杀起来。
闵县令将三城留守的官兵四百余人全部调到南城墙,用弓箭协助城下明军,不时冷箭纷射,虽然敌我浑杂,杀伤力有限,但是心理威慑力却极大。
伯颜猛可亲率大军在葫芦谷尽头拦截明军,以逸待劳、如狼似虎的鞑靼士卒迎上仓猝迎战的明军,明军一触即溃,贺士杰贺都司战死。伯颜猛可衔尾追来,也没想到仗能打成这个样子。
此时他的人马数量比明军略占上风,近战能力更远非明军可比,但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如果真想全歼这些已经红了眼玩命的明军士兵,剩下的人还能不能安然回去他也没有把握。
他可没忘了涿鹿石马营参将正挥军而来,蔚广参将的大军虽被自已另一路人马引开,但游击将军杨家龙的两千多精锐也正向怀来方向挺进,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便要给人家反包围了,是以伯颜猛可挥军掩杀一阵,只得无奈地收拾乱兵开始后撤。
幸好这时明军也是各自为战,无法有效的组织反击,混战一直持续到半夜,伯颜猛可才得以收拢残军撤了回去,抢回葫芦谷外纵马远遁。
闵知县这才打开城门引残军入城,惊弓之鸟的明军匆匆返回城来,连打扫战场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一仗明军损失两千兵卒,另外三百辆战车、八百匹战马全丢在了葫芦谷。
何参将在鸡鸣驿又守了三天,奉宣府总兵令收兵回城,毕都司所部人马留守鸡鸣,何参将知道,自已的仕途是黯淡无光了,老老实实等着听参吧。
杨凌回来后曾将自已了解的一些加强兵员素质及火器运用的知识写下来送与何参将。在杨凌看来,目前这种重将不重兵,两军相接,全恃将勇,将勇则兵亦如雄狮,无将则士兵百万亦化散沙的军队,实在问题太大。只是他苦思竭虑写下的东西,人刚一离开,便被何参将冷笑着掷于案下:一介书生,能与军事有什么见解?
倒是那位刘公公,悄悄地又将书信捡起来揣在了自已怀中,现在任何一点对何参将不利的东西,都是他逃脱责任,诿过于人的证据。这位读书不多的刘公公居然写出了一份高水平的奏折快马飞报京师:我军损失惨重、一位四品大员战死,皆因何参将跋扈独行、贪功冒进,致为鞑虏所趁。
战事结束第七天,杨老太爷牵挂家园房产,一俟局势稳定,就迫不及待地要率族人返回杨家坪。杨凌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这七天,他才知道这时代一个人身上的家族烙印是多么深,家族中有一个人出人头地,那么无论关系远近,他对整个家族都负有重大责任。杨氏族人六七十口,有的还是近百年前的同支,进了城吃的用的住的也全都理直气壮地向他索取,好象那就是他应尽的义务一样。
而且其他的人,无论是幼娘,还是同僚乡里,也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放在杨凌的观念里,实在有些不能理解。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人,杨凌一身轻松地返回驿署,一个小吏上前禀报:“大人,有位先生要见你,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杨凌将马缰丢给一个驿卒,赶到那间小小的驿丞署会客厅,只见一个青袍老人正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品着茶。杨凌知道自已这驿署公馆的茶叶分四等,如果不是亲自款待的官员人等,小吏们是不会奉上上等好茶的。那第四等的劣茶还能喝得这么带味儿,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放下心来,从容笑道:“这位先生,在下便是本县驿丞,未知有何见教?”
那青袍老人一手捧茶,一手正在案几上轻轻敲着鼓点怡然自得,看他相貌,年约五旬,面容清矍,一双丹凤眼微微阖着,听见杨凌说话,他微微睁开眼来,上下打量几眼,呵呵笑道:“杨老弟回来了?还认得我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茶杯轻轻放在几上,杨凌瞥见他手上戴着一枚翠莹莹的戒指,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人工合成品,看那温润的色泽必是价值不菲。杨凌心中一动,对这人的身份起了几分好奇,仔细打量,还真有点儿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青袍老人见杨凌有些尴尬,忍不住呵呵一笑,起身道:“上次你我相遇,也是在这驿丞署中,那时我是客,你也是客,只是想不到一个月未来,你这客人却已做了主人”。
杨凌“啊”地一声,欣然拱手道:“我想起来了,您是。。。。。。您是马驿丞马大人的朋友,川陕大药商吴杰吴老先生”。
吴杰,也就是帮着马驿丞劝说王家撤诉的那个大药商,闻言也哈哈一笑,随即面容一整,正容道:“我并不是马驿丞的朋友,而是他的上司。杨驿丞,如今。。。。。。我也是你的上司”。
杨凌神色一震,看着这个忽尔笑如春风,忽尔神色萧杀的老人,心中灵光一闪,不由失声道:“老先生是。。。。。。是锦衣。。。。。。”。
吴杰展颜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你现在不也一样吗?杨大人,杨百户!”
杨凌呆住了,百户?百户那是正六品的官儿呐,而且是隶属卫所的军职,自已什么时候参了军,还成了百户?
吴杰见他一脸惊愕,呵呵笑着摆手道:“不必惊讶,你代理驿丞一事,吏部已经行文,估计再晚一些你便可以接到任命了。咱大明的驿丞,虽归属户部管辖,但是人人都知道,这驿丞却统统是咱锦衣卫的人。
本千户已派人对你做过调查,你是弘治十五年秀才,家世清白,北宋名将杨家的后人,我今奉北镇抚司镇抚张大人谕令,把你召入锦衣卫,负责怀来一带情报侦缉,授百户之职,诸事直接受本千户调遣”。
吴杰说着从袍袖中掏出一个卷轴、一个腰牌,微笑着递与杨凌道:“杨百户,马驿丞辛劳半生,也没有升任百户,你虽初任驿丞,但是为我大明立下了大功,是以获此褒奖。呵呵,我锦衣卫的百户比之军中千户犹胜三分,你可不要辜负镇抚张大人的赏识呀。”
杨凌茫茫然接过任谕腰牌,吃吃地道:“大人,在下。。。。。。卑职实在不明白,我何曾立过什么大功?”
吴杰笑道:“居功而不自傲,固然很好,不过该是你的你也不必谦虚,鞑靼小王子在葫芦谷设伏,欲将我军一网打尽,亏得锦衣卫秘探得到这个消息,杨驿丞飞马报讯,才使大明军队免遭覆顶之灾,这还不是大功一件么?”
杨凌失声道:“什么?哪有此事,千户大人误会了,在下得到消息赶去时已经晚了,若不是毕都司率军强行杀开一条血路,我军。。。。。。”他说到这儿忽地心中一寒,下边的话顿时再也说不出来。
此时面貌清矍、风度翩翩的吴千户目光阴冷,身上露出一种随时可以决断他人生死的人物才能展现出来的的冷酷。他淡淡一笑,许久方一字字道:“鞑靼小王子葫芦谷设伏,欲将我军一网打尽,何参将贪功冒进,锦衣卫杨驿丞飞马报讯,才使大明军队免遭覆顶之灾,是不是?”
杨凌心中一寒,下意识地道:“这个。。。。。。卑职。。。。。。是的”。
吴杰微微颔首,忽尔又启齿一笑,说道:“你本一介读书人,身居庙堂之远,不知朝廷中事,有些事不明白原也怪不得你,但现在你已是锦衣卫的人,所以。。。。。。有些本来不明白的事,现在却必须得明白!”
杨凌不由自主地道:“大人是说。。。。。。”。
吴杰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磨挲着下巴,慢条斯理道:“朝廷需要一个体面,军中需要一只替罪羊,锦衣卫需要这份功劳,懂么?”
烽火连三月 第44章 明月难圆
明儿就是正月十五了,除夕夜在兵慌马乱中渡过的百姓们重新找到了节日的感觉,鸡鸣驿的官员们自从何参将抑郁离去后,彼此欢宴邀请也渐渐频繁起来。
吴千户所说的马上就要下来的吏部任命直至十天后才姗姗来迟,让杨凌充分见识了一番秘密情报系统和官府正常渠道之间效率的差距。
今日闵县令设宴款待毕都司,虽然朝廷的赏罚还没颁布,但是人人都知道闵知县升迁在即。怀来虽然打了败仗,责任却不在县令,而县令身为文官,却能手刃敌酋王子,在圣上和大学士们看来,它的政治意义远远大于战争的实质。
酒酣耳热之际,闵知县笑嘻嘻地凑到杨凌面前,低声道:“我的杨师爷,本县的妹夫已给我送来消息,京城要调我去南方,听说是调任海宁盐运司副使。”
杨凌不知这官儿是多大的品秩,看闵知县满面春风,想必是个不小的官儿,再说海宁比这穷荒僻壤的边陲,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是以忙拱手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盐运司副使是从五品的官,象闵文建这么一个三等县的知县,可算是连升三级了,最重要的是盐运使那是绝对的优差,那一带的盐商都是富可敌国的亿万富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