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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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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拱栎再次被打击,越来越不确定:“是……”
“那你娘就是狐狸精。”我教唆他:“待会儿你去找你娘,问她是不是狐狸精。如果她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你亲娘,以后就不能听她的,知道吗?”
他糊里糊涂地点头:“唔。”
47、纽扣 。。。
为奖励朱拱栎听我的话,我有意讨好他,到房里取了香皂,切一小块泡进水里,拿着竹管,教他吹肥皂泡。泡泡七彩炫丽,飘在半空中,像易碎的梦。
其他小孩瞪着好奇的眼,一开始颇为拘谨,后来终于禁不住诱惑,让我教他们吹泡泡。楚儿也不吃东西了,见那香皂透明而有香气,想来以为是好吃的,竟然抓起来往嘴里送。
“这个不能吃!”我真是哭笑不得,赶紧去掰她的嘴。楚儿不情愿地反抗,“哇”地一声也哭了。朱同脸只好过来哄她,哄了半天,楚儿才算安静下来。
朱同脸说:“楠儿你是不是与孩子天生有仇?”
我非常无语:“这可不能怪我。”
正说着话,翠妃已经过来,我便蹿撮朱拱栎去叫她——“狐狸精!”
翠妃的脸色极为难看,半天才缓过来。之后她故作温柔地对朱拱栎说:“栎儿,你怎可以连母亲都骂?太没规矩了。”
朱同脸的几个侧妃中,素妃嚣张,好胜心强;紫妃清冷,曲高和寡;趣妃娇憨,毫无心机;唯有翠妃,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然而我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女人的嫉妒心足以让她原形毕露,我非要瞧瞧她唱的是哪出戏。
朱拱栎一脸天真:“萧姨娘说我是小狐狸精,我是母亲生的,所以母亲肯定也是狐狸精。”
翠妃问道:“那母亲不是狐狸精,你是不是就不是母亲生的了?”
朱拱栎实在是搞不清楚,看他母亲脸上的表情应是不高兴。但他父王是狐狸精,他若不是狐狸精,那他就是他父亲捡来的;他是狐狸精,若他母亲不是狐狸精,那他就不是母亲生的。左右为难之下,朱拱栎点点头:“嗯。”
“既然栎儿认为母亲是狐狸精,那母亲便是吧。”翠妃和颜悦色道,看上去真是温柔贤惠。她向朱同脸道了万福,又跟我寒暄几句,牵着朱拱栎的手,准备告辞:“天色不早了,栎儿已经困顿,贱妾就带栎儿回房休息了。”
朱拱栎一脸的不情愿,连连回头,被翠妃扯了好几次胳膊。朱同脸见他可怜,便开口道:“拱栎想和哥哥妹妹在一起,你就让他留下吧。”
翠妃犹豫了一下,“可是……”
朱同脸说:“本王自会送他回去。”
翠妃这才从嘴角露出一丝笑,再次向朱同脸弯腰行礼:“那就麻烦王爷了。”
“你是不是想与她幽会,所以拿拱栎当借口?”见朱拱栎与其他孩子重新混迹在一起,我略带吃醋道。
“楠儿你误会了。”朱同脸如是说:“本王只是想问问,那话是谁教的。”
“还是算了吧。你对我这样好,还不许别人议论,未免说不过去。”我在心里说,就算是翠妃又如何,你也不不见得会休了她。无论她是否真是你的女人,和你生过孩子。
那只猪烤得差不多了,酱黄油亮,香气扑鼻。我将香皂以及肥皂水从事先放置的桌子上拿起来,腾出位置,并顺便教那些小孩如何洗手。腿有些麻,我没站稳,身子一晃,那肥皂水便洒在了朱同脸的衣服上。
“对不起。”我急忙拿手巾去擦,然而已经晚了。水渗进衣里,正好是昨天被箭射伤的位置。
“无碍!”朱同脸倒是一脸镇定,也没瞧见多少疼痛的表情,只是打算独自回房重新处理伤口。我又要跟去,他说:“楠儿你还是别看了,小心晚上做恶梦。”
我直犯嘀咕,我在这里杀人放火、妖魔鬼怪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箭伤而已。知他这是故意避开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愿意,等他前脚走,我后脚跟着到了屋外。
我正准备将窗户纸戳破,然而转念一想:若他真是吴桥,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愿将一切告诉我,倒不如等时机成熟,等他想通了之后,自已与我说;若他不是吴桥,我这样做,就未免显得多疑。
我吁了口气,转身离开,“希望你真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往后几天,朱同脸的伤口均由他自己包扎。也许是不想将那层窗户纸揭开,给他造成困扰,我也就没问他。到了十月二十五,所有人打道回府。我从后门经过,见到吴瞎子,就将一只烤熟了的鹧鸪打包好递给他。
“多谢夫人。”他拆了草纸,扯下一条腿放到嘴边啃了起来,不禁赞道:“西山的鹧鸪就是美味,怕是神仙都要羡慕我这福气。”
一壶王府中人自酿的天门冬酒,有生津止渴、滋阴润燥等功效。我叫人斟了一杯给他,随口问道:“先生去过西山?”
吴瞎子接过酒杯饮之,回答:“之前王爷为其母修建冢宅的时候,老朽在那儿当冢人。之后随王爷到了宁王府,当起了这看门的。”
没想到吴瞎子和朱同脸之间还有些渊源。这里离段玄的居所不算远,想起段玄,我犹疑着是否去找他,却拿不定主意。“西山风景不错,就是太偏僻,一个人住着不方便,王爷让您下山是对的。”
“王爷确实是个好人,考虑周到。”吴瞎子问道:“夫人可玩得开心?”
“还可以吧。”我点头,诧异于他提到朱同脸的母亲,用词却仿佛那根本与朱同脸毫无瓜葛;作为古人,也不问我关于祭祀的事,且对朱同脸带我游山玩水毫无异议。那枚纽扣……离守墓人的居所并不算远。
我问道:“先生是一个人吗?怎不见亲人来访。”
“还有个孙女,去年嫁掉了。”吴瞎子说:“多亏王爷费心,找了户好人家。”
“那就恭喜了。”我又问:“先生之前住在西山的时候,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吴瞎子回答:“那倒没有。”
秋风乍起,天气阴沉,似乎又冷了三分。我拉了拉衣领,向吴瞎子告别。
“对了夫人。”吴瞎子的语气带着几分犹疑:“那个姓段的小瞎子自夫人到西山,每日都在这里等候。今日这是病了,夫人不妨去看看他吧。”
“唔。”心又酸涩了,多少有些感慨。我真不明白段玄为何如此偏执。凡事皆已成定局,这样的等待又能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生?正想着,双腿已经信马由缰,将自己带到了段玄的住处。
敲门。内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我推门而入,瞧见段玄一人躺在床榻上。他房内清冷清冷的,明明有人在,却感觉不到人气。“那两个丫鬟呢?”
“我让她们回去了,人多,不习惯。”段玄笑了笑,两眼茫茫。他要起来,我劝阻了他,过去倒了杯茶,却是凉的。
我转身道:“我去烧水。”
“不用了,夫人。”段玄客气道:“长途跋涉,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每日坐在车上,不得动弹,又怎会累着?”我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笑笑:“我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
“那就多谢夫人了。”
等段玄开完药方,我去烧水,煎药,将茶壶灌满,又将药端过来,倒了两杯茶,段玄一杯,我一杯。我看着段玄将药喝掉,开口问道:“叔叔这些日子还好吗?”
段玄说:“还好。”
我说:“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是不好呢?”
“应该没有吧。”段玄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祥和温润之气,那双眸子固然瞎了,却丝毫没有失色,反而因为注入了情感,显得越发得夺目生辉。“在下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能与夫人相逢便是一种福气。”
“然后不断等待也是一种福气?”我诘问,苦笑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九年①的时间……也不算久。”段玄颔首,笑得淡然,眉眼间的哀愁却刻在骨子里,“我想我有这样的耐心等下去。”
看来段玄已经打定主意,非要等我到朱同脸死了不可。他同意娶妻想必也只是缓兵之计,不会有实质性问题的发生。我不想再劝他,除了不知道是否管用,也因为太感动。
“不说这个了。”沉默了许久,我再度开口:“那天,我在西山上发现了一枚纽扣,我们那个时代才会有的东西。”
段玄颇为吃惊:“你是说有人像你一样也到了这个世界?”
“嗯,且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王爷。”我点头,将那枚纽扣拿出来,让段玄摸摸看,“这好像是贝壳做的,不过我对这方面了解不深,没办法做更多的判断。”
“确实是贝壳。”段玄用手指摩挲了两下,将扣子还给我,“如果真是王爷,夫人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摇头,想了想,又说:“估计会无法接受吧。他若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却在这里三妻四妾,不管真与假,都是对我的不尊重。”
“或许只是巧合。”段玄说:“两个人太过相似,所以夫人才会以为这是同一个人。”
“是啊。”我有些遗憾:“如果真是吴桥,估计回原来世界的方法早被他试过,没准已经成功,而我现在正在上胎教课。”
一听这话,段玄突然变得落寞起来,道:“夫人你还想回去吗?”
段玄想与我双宿双栖,而我却一直想回原来的世界。意识到这话伤害了段玄,我慌忙解释道:“只是想找到一种媒介,可以在两个世界中来回穿梭罢了。若能如此,我可以带叔叔到我们那个世界玩玩,看看我给你说的那些奇怪东西。”
“媒介?”段玄问道。
“嗯。”我答道:“怎么说呢?当初吴桥送了我一支簪子,我拿着簪子到了明朝。后来与吴桥长得一模一样的王爷也送了支一模一样的簪子给我,可我却怎么也回不去。”
“也许那支簪子只是个引子。”段玄沉思道:“夫人还是想想缺了什么东西,另觅他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段玄连守丧三年都算上了…_…|||
48、下狱 。。。
另觅他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想还是算了吧,留在这里也不错。山好水好风景好,一天到晚都是绿色无污染食品,且不用当房奴。唯二的缺憾就是医疗条件差了点,出行速度慢了点。
向段玄说了声“告辞”,回到最初的居所。书房毕竟是办公之地,不适合生孩子,朱同脸也就趁着这次出去,将我的东西与他的东西能搬的全都搬进去。
新房间看上去不错,小巧雅致,符合养生之道①。我在房内放了些小玩意儿,又摆上一盆滴水观音、一盆秋海棠,然后静下心来给它们浇水。
给朱同脸做的那身衣裳已经缝制完毕。他穿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另一只袖子,“楠儿,这只有一只袖子。”
“怎么可能?”我自认为自己心思细密,记性也不错,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你再找找吧。”
“好吧。”朱同脸将衣服脱下来,找了老半天,终于从唯一的袖管里神奇地掏出另一只袖管。他将衣服拿起来展示给我看,哭笑不得地说:“你告诉我,到底是这衣服畸形,还是本王长得畸形?”
我真是窘到极点,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活儿,结果弄了个笑话出来。其实这件衣服的颜色款式和吴桥挺相配的,不穿有点可惜。
我将衣服收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会将它拆了,重新修改。”
朱同脸点头:“那就再麻烦楠儿一次了。”
我说:“有什么可麻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朱同脸笑道:“我娶楠儿,可不是为了做活。”
我很好奇:“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他笑得暧昧,拥着我的腰吻了又吻。
我心里甜蜜得紧,然后去洗澡。朱同脸脱衣,解下缠伤口的布带,钻进被窝,“浴室地滑,走路小心一些。”
我说要和他一起洗。他说不了,要先给我暖被窝。我心里舒坦的同时,也不忘紧盯着他那个被剑射伤的臂膀看——却瞧见伤口处早已结好了痂,真真切切。
我突然迷茫了,难道这个朱宸濠真的不是吴桥冒名顶替的?
到了第二天,去慈宁堂。
小达以及小达的朋友都在,慈宁堂虽依旧冷清,却比去西山之前热闹许多。我问段玄来了没有,他们说今早在街上捡到一名伤者,段玄正在后院的病房里照顾他。
“伤者?”我觉得怪异,去了那间房,果见一年轻男子在床上闭眼躺着。那人也是十足的美男子,眉清目秀,皮肤黝黑,与段玄相比显得干练硬朗一些。
正好段玄不在,我索性掀开被子去看他伤在什么地方。那人霍然睁眼,怒目圆睁,紧抓着被子,生怕我强了他一般,“你这女子怎如此不知廉耻,竟敢私闯陌生男子的房间!”
说话的语气与段玄当初一模一样——
我注意到他身上包扎伤口的位置和在西山袭击我与朱同脸的那人受伤的地方大致相同,便问道:“你叫王斌,对么?”
他急忙否认:“不是,在下叫王蔚朗。”
“你别拿‘许汉文不是许仙,孙行者不是孙悟空’之类的话糊弄我。”我拿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看你一表人材,却怎么长了个榆木脑袋?你爹饮酒过度死了,你以为王爷杀了你爹要报仇也就算了。但连我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都杀,你还算不算男人?你爹妈没把你送进宫里当太监,真是屈才了。”
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王斌屏气,动也不敢动。我拿被子将他一裹,又用床单捆住,正要到外面叫人,段玄却进来急忙喝止我:“楠儿住手!”
小达扶着段玄到椅子上坐下来。段玄开口道:“夫人,蔚朗并不是有意伤害你——”
我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将匕首交给小达,让他帮我看着王斌。“难不成他是来帮我锻炼心理素质,提高反应能力的?那两次无意可真是够刺激。”
“我只做过一次,”王斌不紧不慢道,一脸咒怨地看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且那一箭是故意射偏,想给你提个醒。”
天底下有这么提醒的吗?我真怀疑王斌有没有脑子。不喜欢翻白眼的我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确实如此。”段玄说:“上次与夫人在阳春书院拜别,在下回去途中正巧与蔚朗相遇,我原打算到他家奔丧,却见夫人遇袭,剩下的事夫人是知道的。”
原来段玄曾与王斌是同窗,一起云游读过书。只是王斌为何不在家中为他爹守灵,反而出现在外面?那日的歹人全部被击毙,段玄也差点死于我之手,但我却始终没看见王斌的踪影。
我说:“既然你们是同窗,那他为何丢下你独自离开,不与你一起来救我?”
王斌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救你?”
小达拿着匕首,看着裹成粽子的王斌,又看看我与段玄,真是左右为难。段玄无奈道:“蔚朗你有错在先,就少说两句。夫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女子,各退一步,解除之前的误会最要紧。”
既然是段玄的朋友,人品就应该不错。但他这态度让我着实不爽:“说!你那天不在家中守灵,出来作甚?”
“你这是何态度?”王斌甚感不满,露出伤感的表情,却始终不愿说。段玄劝了他两句,他才幽幽道:“我爹失信了之后,我收到一封信,说有人知道我爹被害的真相,约我出来见面。”
被设计了么?那天的事实在多,我根本理不清头绪。我叫小达将刀放下,问道:“是不是有人说你爹是被宁王毒死的?”
“是。”他点头道:“宁王的名声向来不好,我爹突然亡故,我自然会往这方面想。”
名声不好……这事还真难办。先撇开朱同脸是不是吴桥不说,倘若他云行雨施,积德行善,品行如沅茞澧兰,只怕会被正德皇帝以及掌权的佞臣视为眼中钉;倘若作恶多端,为害乡里,地方百姓又会怨声载道,视他为祸害。
我又问:“你是怎么到西山的?难道山上没人看守吗?”
想来王斌应是跟踪了一路。朱同脸的警戒向来做得都不错,但王斌袭击我和朱同脸所处的制高点却是空白。以朱同脸谨慎的性格,应该会派人把守。
“只有一个酒鬼。”王斌的语气轻蔑,却忽而惊惧起来:“难道是宁王有意为之?”
正说着,一群士兵已经破门而入,迅速将刀架在了段玄与王斌的脖子上。为首的大喝一声:“大胆王斌,竟然与人串通行刺宁王,还不束手就擒!”
接着,手下在房内搜出王斌那日行刺时所穿的衣服。王斌成了瓮中之鳖,稍动一下,便被人重重地击向肚子。顷刻间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
士兵将王斌与段玄用桎梏拷起来,也欲将小达带走,我说:“这两位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带走。”
“对不起了夫人,”头领向我行了个不卑不亢的礼节,却说:“这孩子可以给你留下,但这瞎子却是王斌的同谋,在下公务在身,也不得不捉他回去,还请夫人见谅。”
将王斌和段玄带走之后,我赶紧拿银子到官衙问口风,接着急急忙忙回宁王府,向朱同脸说明情况,让他将段玄放出去。
朱同脸不紧不慢地说道:“明天,渊湛就该出关了。”
我不明就里,实在搞不清他所说的话,“什么意思?”
“楠儿你不是要报仇吗?”朱同脸一脸镇定,瞳孔渐渐收缩,那种感觉就像卧在草丛里注视着猎物、准备伺机而动的野兽。“也许就是今晚。”
搞了半天,原来是朱同脸故意为之。为了救段玄,那渊湛已虚耗了大半功力,虽经过一个多月的闭关,他的功力有所恢复,但刚愈合的伤口应是最娇嫩薄弱的,此刻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而渊湛的师弟渊清,一心想谋夺掌门人位置,自然与朱同脸里应外合,少不得在背后下毒手。
想不到渊湛唯一有人性的地方,却会害他葬送性命。我对段玄充满担忧,不知他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叔叔呢?”
朱同脸说:“暂时囚禁,等米已成炊后放出来。”
其实渊湛也不是非死不可,相比较我更在乎段玄的心情。“渊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爷何不等大事已成后再作打算。”
“一条随时都想噬主的狗,留到将来也只是祸害,倒不如趁现在除去。”朱同脸主意已定,轻描淡写。一盏孤灯照着他的身影,玉身长立,烛火明灭不定,衬得他越发难以捉摸,让人心生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①古代的风水理论有这样一句话:“屋大人少,是凶屋。”
49、逐客令 。。。
早上起了床,开门掀起棉帘,已是一地白雪。玉屑似的,飘飘洒洒,积了一寸多厚。冷风一吹,指尖立马冻得和冰棍差不多,哈口气也雾腾腾的。
这是江南初冬的第一场雪,总觉得稀奇。我看了两眼之后,将门一关,重新钻回被窝,将脚伸在朱同脸的肚皮上,“这天冷的,简直是变态。”
朱同脸摸了摸我的脚,见我的脚并不凉后,又拿摸脚的手摸我的脸,“倒挺像你。”
“去你的!”我推了他一把。房内生了炭火,又贴着朱同脸,还真是温暖。我说:“也不知道事情变得怎么样了。”
朱同脸说:“此事容不得闪失,若让渊湛苟活,后果便不堪设想。”
我有些急:“那你还敢这样做?”
“怎么不敢?”朱同脸真真是胆大包天,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堂堂一个郡王,难道会怕了这装神弄鬼的老道!”
我心里暗骂,你牛逼,你什么都不怕!但我已成惊弓之鸟,若那渊湛活下来,我一定躲朱同脸远远的,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厉害行了吧!”此言一出,腹中的孩子竟踢了我一下,似要为其父帮腔一般。我痛得哎呦,急忙捂住肚子,“这小家伙竟然帮你不帮我,真是没天理。”
“谁让我是孩儿他爹!”朱同脸得意之至,伸着手帮我揉肚子,欣欣然地跟孩子交流:“我警告你,不准欺负你娘,否则将来打你屁股。”
听到这话,我笑靥如花,却又护犊心切:“这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若敢打,我就跟你拼了。”
“好好好!”朱同脸妥协地笑道:“我会教育他,让他自己打自己屁股。”
“去你的!”我又推了他一把,“我才不要他像我一样没事儿玩自虐!”
到了中午,有人飞鸽传书,果然是渊湛被杀的捷报。
经过一夜激战,上清宫里早已是血流成河,那渊湛被炸得粉身碎骨,连个渣滓都不剩。不过朱同脸派出的九位武艺高强的死士,折损了大半,仅留下两名活口,却经脉尽断,此生怕是废了。
“楠儿你可满意?”
满意吗?我披着斗篷,手里揣着手炉,看着那只白影扑棱着翅膀飞到朱同脸的手里,接着又飞出去,“也许吧。”
七条人命,沉重的代价,虽然将渊湛格杀,然而恩怨却未必能就此终结。若段玄稍有异议,只怕也会被朱同脸解决掉。“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叔叔?”
朱同脸沉吟道:“你不妨将真相告诉他,等他情绪稳定后再说。”
将真相告诉他——让他仇也报不得,只能痛苦地活着?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久?”
朱同脸点头:“否则若玄道长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本王也不能保证他的生死。”
用食盒装了一些饭菜进去,提到牢里。
段玄心里素质不错,握着笤帚打扫牢房。那些狱卒瞧他勤快,索性开了牢门,也不管他,让他将整个监牢全都扫了。
我将食盒放到段玄牢房的桌子上,摆好碗筷,盛好饭,连狱卒的份儿都有,然后过去接过段玄手里的笤帚放到一边。“这些事不是叔叔该做的,以后别干了。”
段玄的病似乎还没好利索,脸色有些差,还有些咳嗽。知道我来,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摸索着坐到凳子上,“天冷了,要多活动活动才是。”
外面天冷,牢房里也不见得比外面暖和多少。因为不见阳光,这里终年阴暗潮湿,又透着霉臭味,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我叫丫鬟回去抱床厚铺盖过来,又使了银子,叫狱卒端个火盆放到段玄旁边,将他们打发出去。“叔叔放心,这件事我已告诉了王爷,他说过不了几天就会放你出来。”
“凡事皆有定数,夫人就莫再为在下操心了。”段玄烤了会儿手,端起碗来却并不吃,只是让我带他走到王斌所在的牢房里。王斌是主凶,又有一身武艺,自然被人捆得严严实实,还挨了一顿打,皮开肉绽,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他看见我,却很不友好:“我以为你这女子是墨通的朋友,所以才跟你说实话。没想到你却和宁王一样,早就派人盯着,只等我招供!”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我对他严重鄙视,本来打算骂他,但看他那可怜样儿,想想还是算了,“哪儿不躲,偏偏躲在慈宁堂。你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吗?我告诉你,别看慈宁堂不在宁王府的势力范围内,但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谁都插翅难逃。”
“确实如此,”段玄点点头:“王爷派了不少高手保护楠夫人。”
“我看是监视吧!”王斌一语道破:“宁王最得宠的小妾乃青楼出身,还是个大脚,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她不放心。”
“蔚朗!”段玄急忙喝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剧烈地咳嗽着,胸口起伏不定。
那王斌也不算笨,似乎已将我和段玄之间的关系看得清楚。意识到这话可能伤害了段玄,他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墨通,我不是怀疑你和这位楠夫人……”
“罢了。”段玄黯然,拜托我能不能将饭喂给王斌。
“可以。”我点头,掏出事先准备的药粉,撒在王斌外露的伤口上。内心无比腹黑,脸上却露出善良宽厚的笑容:“不过之前应该帮他清理下伤口才是,免得留下疤痕,糟蹋了这副天赐的好身骨。”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王斌疼得脸皱成一团,竭力避开。
见他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索性喊狱卒过来,说王斌对我口出秽言试图轻薄我。狱卒扬起鞭子做出架势,说要替我好好收拾这个不知礼仪的登徒子,还说我若嫌太轻,可以加重刑罚。
牢房里一屋子的刑具,大枷、老虎凳、真是阴森可怖。王斌迫于无奈,只好妥协道:“我出言不逊,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现在会说话了,呵!”我拍了拍王斌的脸,将装药的小瓶交给狱卒,吩咐狱卒解开他身上的枷锁,将王斌带到段玄的牢房上药,顺便给他喂饭。
段玄噗地一声笑了,照得整个牢房犹如充满了阳光,霎时明亮起来。瞧他心情好,我也开心:“你笑甚?”
“蔚朗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就像夫人所说的……脑子少根弦,夫人别介意。”段玄笑了又笑:“不过夫人能在气势上压过他,还挺让人刮目相看。”
“他和叔叔都是羞涩拘礼之人,脸皮太薄,所以才会自乱阵脚。”我将段玄扶回去,又给他盛了碗饭。
那王斌尽管穿着中衣,再次见我还是慌忙用被子裹住,生怕走光。我装作不在意,万分踌躇之下,将渊湛的事告诉了段玄:“叔叔!你的师父昨晚……走火入魔,去世了。”
段玄一惊,面容瞬间苍白,变得哀戚起来。以为渊湛因他而死,他陷入了自责,竟落下泪来,“受生之时,五斗星君、九天圣众,注生注禄,注富注贫,注长注短,注吉注凶,皆由众生自作自受。师父修仙为求捷径,做尽恶事,也算是罪有应得。夫人知他死,想必早已是喜跃捨瑁恢皇堑茏邮率Γ赐诟浮JΩ杆淙谎侠鳎炊栽谙录茫灾露纤托悦K运≡谙虏荒芟穹蛉四前憧常布坏梅蛉烁咝说难印;骨敕蛉讼然厝ィ仍谙滦那槠礁戳酥笤倮窗伞!
好大的逐客令——
我噎了口气,胸口闷闷的。只是闻知渊湛死去,段玄已然如此;若知道了真相,只怕我和他之间会彻底决裂吧。
我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见素妃穿着那身红衣如鬼火般飘了进来。她的嘴角讥诮,笑不露齿,声音带着三分刺耳:“妹妹真是无孔不入,连监牢这么晦气的地方都有你的存在。”
我不想与她斗嘴,“我来看看叔叔在这儿怎么样,你不是也来了么?”
“我也是来看看未来女婿。”素妃带着丫鬟,上下打量着我:“倒是妹妹,与墨通道长年纪相仿,却整日厮混在一起,让人误以为你们乱伦可就不得了了。再说妹妹的出身,也不是那么清白,就算王爷放心,你也得顾忌着不是?”
两句话将我羞辱得无地自容。王斌估计看不过去,替我还口道:“那老妪你呢?瞧瞧你都有白头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想老牛吃嫩草——”
见素妃杏眼怒视着他,王斌却满不在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锁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赶紧拽起被子挡住,仿佛受了侮辱一般,怒道:“你这老妪,本人虽说玉树临风一表人材,但你也不必用如此轻薄的眼神看我吧。以我的年纪,当你的儿子都绰绰有余!”
素妃气得咬牙。见王斌竟是活宝一只,我噗地一声想笑,却又忍住,开口道:“行了姐姐,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各自回房,好好过日子才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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