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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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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会消失,在日蚀到来之际还会反噬太阳的豪光,就这一点说……这倒像是最初的反暴理念,反倒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端了。
  和3月13号的满月做了短暂的告别,德奎利亚伯爵满怀心事地走到楼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家眷?他这是在干什么?朋友们的劝阻是有道理的,可他为什么听不进去呢?
  是了!那柯斯找到了答案,他很难过,更多的是难堪!他太想做这个接班人!他太想做自由运动的新领袖!为了向同僚们展示他的气度和胆识,他带上家眷,奔赴虎狼之约,他要向世人宣告他的大无畏精神!
  他利用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这值得吗?再者说……他真的不怕吗?
  “我的妻子呢?我的孩子呢?”德奎利亚伯爵面对空空如也的马车疯野似地咆哮起来,他绝望地叫喊着妻女的名字,他揽住每一个路过的士兵,朝士兵脸上吐口水,责问对方的良心,诅咒对方的命运,他似乎真的发疯了!
  “喂!你在鬼叫什么?我们是军人,大英雄王殿下更是军人中的军人!我们不会做掳人妻女这样的事情!”一位军官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他伸手指了指城堡门厅旁边的一个小角门:“夜深了,车上又冷,您的夫人和孩子进里面的房间休息去了!”
  德奎利亚连忙冲进城堡的小角门,他提心吊胆地打量四周,这里窗明几净,但以前他可没来过。好在走廊里适时传出小女孩子的笑声。
  那柯斯快步走上二楼,一群戴着圣骑士勋章的“铁罐子”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但并没有阻止他地意思。
  走廊里只有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敞着门。那柯斯放缓脚步,轻轻踱到门边。他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几乎让他丧失理智!泰坦帝国最大地那个刽子手像个慈父一样一左一右抱着他的两个孩子,他地夫人被妙语连珠的俏皮话逗得前仰后合,这个不知体统的女人笑倒在沙发上,上身就快趴在刽子手的肩上了!
  “看看是谁来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现了意外到访的客人。
  奋力抑制怒火,德奎利亚伯爵走进门。他地妻子傻呼呼地迎向丈夫,大有向男人炫耀自己吸引了帝国摄政王的念头。帝国摄政王没有放开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们,即使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叫着“爹地”他也不松手。
  那柯斯紧紧抿着嘴,他凝视着帝国的独裁者,也许是在盯着自己的孩子:
  “殿下……”这个表示尊称的词汇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哦啦……”奥斯卡终于笑了,他把孩子交给笑容谄媚的伯爵夫人,又朝伯爵示意了一下夫人腾出的座位。
  “请!”
  德奎利亚一言不发地坐下了,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站了起来,这个屠户热情地拥住年轻的伯爵夫人,他没有吻手。而是吻了吻女人地面孔。那柯斯突然感到浑身滚烫,他想给摄政王一拳头,可他的手就是搁在膝盖上动弹不得。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听使唤了?
  送走了状似依依不舍地伯爵夫人,奥斯卡坐回他的冰熊沙发,他朝面相狰狞的德奎利亚伯爵摆了摆手,“哦啦!初次见面。实在是唐突了您的夫人!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因某种不可抗力或是自然因素导致意外身死,至少您不用担心妻女无人照顾,你地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生存!”
  “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我了吗?你以外抱着我的孩子揽着我的妻子就可以要挟我了吗?”
  奥斯卡没有理会咄咄逼人的德奎利亚伯爵,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多半都是胆小的货色,帝国摄政王转向门口,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已经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请示自己的主人就关紧房门,还迅速拉开了挂在室内墙壁上的一幅天鹅绒幕布。
  “殿下!大幕已经拉开,好戏就要开场了!”
  帝国摄政王可不像军情分析处长那样兴致勃勃,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德奎利亚伯爵望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尖叫,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幕布后面是一大块玻璃,而玻璃后面竟然是刚刚的会议现场,尽管房间里无法听清会议室传出的声音,可室内的一切一览无余!但是……玻璃那头应该是一面不透亮的镜子!这怎么可能?难道……
  侩子手一直都在这里监视会议现场?德奎利亚突然生出一丝绝望的念头,他上当了!室内的南方贵族代表们都上当了!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惊骇欲绝的德奎利亚,“看到了吗?这就是科技的产物……科技以人为本!这话一点也没错!”
  “殿下!来了……来了!”迪亚巴克尔兴奋地指着单面镜像玻璃,他真的希望曾对他白般嘲弄的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能够好好欣赏这一幕。
  那柯斯紧张地盯着室内,什么来了?来了什么?室内在他离去之后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对了!是那些菜肴!长方桌被当作餐桌摆满了美味佳肴,方桌正中间摆着一个最大的餐盘,上面扣着直径达半米的银制餐罩。那是谁?骑墙派的头子!这个贪婪的老家伙就要揭开罩子了,不要啊!不要啊!看看刽子手们那副兴奋的面孔,罩子里面一定有古怪!会是什么?炸弹吗?不要揭开啊!
  人头!
  一颗突然出现在餐盘中的人头把揭开银餐罩的老人吓得尖声喊叫,室内室外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餐盘中躺着的就是格罗古里安老伯爵的首级,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个恐怖地场面,不过见到这一幕的人绝对会倒尽胃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手边的一块起司蛋糕送进走里。他一边夸张地咀嚼一边打量德奎利亚伯爵地脸色:
  “坚持住!高潮段落还在后头!”
  最精彩的戏码终于来了!想要夺门而出地大佬们突然发现房门已被反锁,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唯一的一个通风口缓缓降下灰黑的烟雾!透过特种玻璃窗。南方贵族代表的挣扎和哭喊历历在目!
  帝国摄政王勉强咽下嘴里的一大块蛋糕,他又喝了一口当地出产地葡萄酒:
  “你知道吗?维耶罗那交易厅就曾用这种往室内倾倒有害气体的办法保护金库。就是那项设计给了我灵感!看看这些演员!他们的演技是多么出众!”
  表演?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在发抖!他面对的不是表演,而是残酷的屠杀!不过更残酷的是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在自己面前如此真实地发生!他的朋友们在挣扎、有的拼命抓挠喉咙、有的用浑身的力气冲撞紧闭地屋门,他们一定在大喊大叫!他们一定呼救!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泰坦帝国最大的刽子手从来就没动过和解的念头!
  那柯斯想要拯救他地伙伴,可他始终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许他没有意识到。剪裁得体的晚礼服已经被他尿湿了!即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如何?他见证了人世间最恐怖的杀戮!什么样地杀戮会不流血的屠杀更加恐怖?
  “结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凑近玻璃墙,挣扎中的人体交错倒卧,已经不再动了,有害气体的浓烟缓缓将他们吞没。
  突然!就在帝国摄政王面前,一个被窒息折磨得狰狞可怖的面孔猛地砸在玻璃墙上,镜面立刻出现裂缝!包括军情分析处长在内,所有的人都被这张面孔吓得魂不附体,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对死者无动于衷!他目送镜子对面的老者缓缓软倒,半晌之后他才转过头:
  “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里面吗?”
  德奎利亚伯爵张口结舌,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的舌头已经脱离脑域的监控。
  “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不过就算你不出来我也会派人把你请出来,可你自动走出了会议室,这说明你知道害怕了!恐惧没什么不好!你的恐惧甚至好得恰倒好处!”奥斯卡边说边敲了敲玻璃窗。室内自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和解的、想坚持的、想继续做梦的!我要这些人干什么?”帝国摄政王鄙夷地望着浓烟滚滚的会议室,“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对于帝国来说,只有死亡的自由主义才是无害的,其他任何形式的无政府主义和自由主义都必须歼灭于萌芽状态!这是我的初衷。也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对于那些死去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看了看一片狼籍的会议室,“我只能说抱歉,除掉格罗古里安,再除掉这些抱着各种念头的老家伙!我有你这位新生代的自由代表就足够了!”
  “好好想想自己的妻女!”军情分析处长继续补充,“你可以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为什么不呢?”
  奥斯卡示意卢卡斯退到一边,然后他便揽住德奎利亚伯爵的肩膀,“你是聪明人!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他们都死了,只有你活着,他们的亲属和你的朋友们会怎么看待你?你如果再次回到他们中间,相信我!他们会把你撕成碎片,甚至连你的妻女也不放过!”
  “您……您要我做什么?”
  泰坦帝国最大的刽子手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哦啦!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到底要我做什么?”
  帝国的主宰者欺近将要崩溃的自由运动领袖:
  “没别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说完话之后就拖着他的军情分析处长走开了,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一个异常轻佻的声音:“赌十个金泰,如果德奎利亚伯爵在今天夜里发生意外,而同时我又对德奎利亚伯爵夫人有某种暗示,明天晚上,伯爵夫人一定会闯进我的卧室,她是一个既聪明又可爱的女人!”
  “我的殿下……”另一个声音讨好的附和,“我要是您就赌五十!”
  笑声响成一片,其中搀杂着德奎利亚伯爵无意识地呻吟:
  “活着……活着……活着……”
  没错!对于任何人来说,不管活得有多么艰难,活着始终是最重要的。
  第三十四集第八章
  沿着里拉海省的国道一直向东走,在马他贝尔镇的出口转进上山的小路,镇口的路牌上写着“缅里兰山口”沿小路翻过山,到访的客人就会看到如翡翠一般镶嵌在高山草甸中的维德尔德村。
  一条从山里流下来的小河把油涔涔的小村落一分为二,河水在出村的时候又化为两股细流,一股流向有水磨房的那条低谷,经过海斯伯爵家的庭院;一股顺着马场里的土路流淌,在草甸下头拐进另一座山去了。
  以维德尔德村为圆心,环目四顾,方圆五公里之内的山、土地、林木、溪流、草甸、马场……总之一切都是海斯伯爵的私人财物。
  村里的居民世代为海斯伯爵家做工,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全村人只用一个姓氏,如果有史学家访问海斯伯爵的世袭封地,那么他就会发现维德尔德村的村民应该是泰坦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农奴!
  大部分的“农奴村落”都在贵族的封地内,从有贵族的那天开始(这可以追溯到远古神话时期)或者说是阶级社会的上层建筑决定以种植业为基本生产方式之后,农奴就作为一种可再生的资源不断进驻贵族的领土……不过当然,贵族在获取农奴时的手段更像是最直接的掠夺。
  一度(罗曼帝国解体时期)贵族名下的农奴是可以买卖的货物!
  不但如此,大宗交易、特别是领主之间的战争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多以农奴为“结算”方式,大量地铸币不便携带,也不好计算。农奴的人头数就可以起到通用货币的作用。
  如果说农奴与传统意义上地奴隶有什么不同……以奴隶社会的特征来看,阶级社会地封建化确实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进步,奴隶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这里说的自由是你能联想到的一切自由,而农奴则具备居住、结婚、拥有一定量私有财产、在领主的土地范围内自由活动等等权利。而且贵族对农奴地生杀大权受到法律和舆论的约束。
  以泰坦为例,如果一个贵族名下的农奴大量逃亡或是被主人家无故杀害,这位贵族治理领地的能力就会受到置疑,若是遇到多事或是别有用心的检察官,这名贵族还会受到地方司法部门的起诉。不过这样的事毕竟十分罕见。即使到了今天,若是有人真地问起农奴,他们还是会说自身的处境和奴隶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同样是在社会最底层,接近地狱的一个角落。
  海斯伯爵家有一份早期泰坦留存下来地宫廷手稿,里面记剥了一件趣事:一位将军打败了敌国,可敌国的农奴全都逃进深山,泰坦方面一无所获,结果这位将军在回国之后竟被皇帝处以绞刑!通过这件倒霉事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农奴都是贵族掌握的最重要地物质财富。
  这一代的海斯伯爵是个怪胎!因为世界上少有这种不贪恋财富的贵族。年轻时的海斯伯爵游学英格斯特。师从著名政治家思想家贝勃汉博士,他在英格接触到早期启蒙思想,回国后地生活又令他轻易接受了自由主义信仰。如果泰坦政府没有公开这件事的话,这里我们就要特别提出:利姆顿海斯伯爵是泰坦帝国第一个解散了私有农奴的贵族。
  也就是说,在教历800年前后,维德尔德村的男女老幼突然由农奴变成自由民。他们再也不是海斯伯爵家的私有财产。他们可以受教育、可以参军、可以迁居异地、可以像所有的泰坦自由民一样为了自家的生计而奔波。
  解散了农奴,海斯伯爵自然要给成为自由民的村民适量的耕地,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散尽家财,因为他的私有领地处于山区,能够耕种的地块本就不多。
  在宣布解散农奴的时候,这件事必然在当地甚至是整个南方引起轩然大波!海斯伯爵官邸(其实就是比普通农舍高一层的小楼)突然成为上流人物的集散地,陆续赶到此地的贵族或是来取经、或是来诅咒阶层中出现的叛徒。
  事情闹了一整年,海斯伯爵夫人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就在孤苦伶竹的海斯快要被流言蜚语和恶意毁谤逼疯了的时候,战争爆发了!贵族们在自己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当口自然不会顾及阶层中的叛徒,他们放过了海斯伯爵,维德尔德村的村民和他们的伯爵老爷总算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没有了农奴,理所当然,海斯伯爵家迟早都会坐吃山空,不过这位老爷有思想、有气魄,他把空荡荡的马场改为牧场,自己做起羊毛生意……据说还算红火。
  伯爵的马场自然没有马,沿着小河铺开一大群品种优良的阿尔斯卡细毛羊,海斯伯爵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起居室的阳台上眺望他的羊群!他的羊就像一粒粒珍珠,洒在绿色的沙滩上。
  除了观察自己的羊群,海斯伯爵还喜欢听牧羊女唱歌儿。牧羊女就在小河边,那是一个头戴遮阳帽、老是穿着一身蓝色麻布裙的年轻姑娘。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抵就是贵族出身的海斯伯爵夫人离开丈夫之后,已经年过40的伯爵老爷留意到那位为自己放牧的女孩儿,说她是女孩儿再确切不过!她会在小河里裸身洗澡、她会在伯爵的牛排里放胡椒粉,她会在收获羊毛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支使村里的男人,最重要的一点,——她会唱歌儿!
  “山外来的小伙子呦……把你的行囊先放一放……瞧见牧羊的姑娘喽……她偷偷地爱慕你的面庞……”
  牧羊女止住歌喉,她从河边站了起来,一双翠湖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山道不放。牧羊大叫个不停。这条纯种的红毛大狼狗驱散了聚在河边地羊群,它奔到主人身边,对着山道龇牙咧嘴。就像发现狼群一样。
  外乡的小伙子一来就是四个!四个人、六匹马,其中两个人一副旅行家的打扮。另外两个年轻地大概是游山玩水的贵族小子。
  “喂……午安……”热情地牧羊女朝路上的旅人热情地挥手,她讲一口清脆悦耳的缅里兰方言,面孔上尽是欣喜的模样。
  维德尔德村是个美丽的村庄!山里地泉水在这儿汇成小河,油绿的草甸养育了大群大群的白羊,村民生活富足。特别是在得到解放之后,他们那淳朴的心灵又得到了神明的另一份馈赠,伯爵老爷将这种情感称为浪漫,人们就开始说维德尔德是个浪漫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隔着小河,旅人中的一个小伙子朝着牧羊女大声叫嚷。牧羊女紧吸一口气,她装作大嗓门儿的派头:“是维德尔德村……这里就是缅里兰山口的维德尔德!”
  ——………………—………………—………………………………——………—………—………—………—………—………—
  马背上的两位旅行家立即取出各自地地图,他们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把河对面的牧羊女逗得大笑出声。
  “需要帮忙吗?”热情地姑娘一边说一边摇着手里的短尾马鞭。
  “呃……这个……”男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开口祈求一个漂亮姑娘的帮助。
  牧羊女还在笑,她似乎是笑着从母亲的肚子里下生地!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山里长大的姑娘提起了蓝色麻布裙石榴状的裙摆。旅人就瞪大眼睛盯着她的一双大腿!牧羊女的大腿又丰满又结实,她用这双大腿淌过齐膝深的小河,在上岸之后便放落裙子。远道而来的四位旅客整齐地叹息一声,他们被牧羊女的裙下风光完全折服。
  “把地图给我!”
  “你看得懂?”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姑娘,在他的印象里,山里的女孩子连坦语字母都识不全的。
  “是海斯伯爵教我的!”牧羊女兴高采烈地接过地图。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提到海斯伯爵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维德尔德村的伯爵老爷已经向这位姑娘求婚了,女孩儿总是腼腆的,她说她要考虑一下,其实她在心里早就答应了几百上千次。
  可是……嘘!小声点!若是让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海斯伯爵不但解散了自家的农奴,还要娶一个放羊的姑娘……光明神在上!到时候村里的平静生活肯定要被那些横眉竖眼的贵族老爷给打破。
  “这是马他贝尔镇……”牧羊女识图的能力稍显生疏,过了半分钟她才找到熟悉的参照物。“由镇上的国道一直往前走,岔路口的东边就是缅里兰山口,过了山口再往南就是维德尔德!”
  “我们是在往南走,路也没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颇为无奈地抓了抓头,“您能告诉我吗?镇上的人说,过了山口向南走上半日就能到胡安克,可我们走了一上午,现在到了维德尔德!”
  “胡安克?你们要到胡安克?”牧羊女瞪大眼睛,她逐一打量四位旅客,最后终于隐忍不住,这个可爱的姑娘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天啊!你们听谁说的?胡安克离这里还有一整天的路程,而且路上再也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连镇上的邮递员都不走这条路!走上半日?说这话的人是拿你们寻开心呢!”
  军情分析处长和专案调查官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年纪轻轻的卢卡斯低啐了一口:
  “是马他贝尔镇唯一的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告诉我们的,那个老杂种卖给我们的干粮都是陈货,现在看来他还把我们骗上一条走起来极为困难的路。”
  “一定是老巴西克,那个老东西有一肚子坏水!”牧羊女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她必然是吃过亏:“老巴西克的杂货店专门诓骗外乡人……”
  “对!老巴西克!就是这个名字!”有位一直没说话的旅人终于不耐烦了。
  “你们……你们俩个是军人?”牧羊女突然瞪大眼睛。
  迪亚巴克尔子爵和阿卢索爵士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们的同伴,而军情特战第一旅的游击团长和侦察队长也极为不自然地互相看了看。
  “为什么这样说?”鸡佬麦克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面前地姑娘,他不相信自己和火眼亚瑟在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之后会连一个山里放羊的女孩子都骗不过。
  “你们骑马的姿势和安插骑剑地方式跟小贝利一个样子!”六卜贝利是谁?”火眼亚瑟沉着脸。如果真让这个山里的姑娘说中了,他这个特战旅地侦察队长就得主动提出辞呈。
  “村里贝利老爹的小儿子,卫国战争胜利以后从他的骑兵部队上回来过一次。你们骑马的派头就跟小贝利一模一样!”
  鸡佬麦克抹了一把冷汗,“真……真让你说中了!我们俩个刚刚退伍。结伴返乡!”
  “真的?那得恭喜你们了!”天真地牧羊女为了别人的幸事高兴得直拍手,“对了!你们的故乡就是胡安克吗?”
  火眼亚瑟也擦了一把冷汗,这样一问一答迟早会让这个机敏的姑娘逼出语病来,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胡安克是什么样子!
  “我们……我们是去胡安克探望一个战友!”
  牧羊女偏头想了想,她转向另外两位绅士气派很浓的旅客:“你们呢?也去胡安克探望朋友?”
  “是的!”卢卡斯和塞比斯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只能顺着女孩儿的口径往下说。
  “看来咱们得在维德尔德村补充一些给养了!”军情分析处长打算彻底结束这番状况百出的谈话:“村上有供应饮食的去处吗?我们会付钱的。”
  牧羊女连连点头,“海斯伯爵家!海斯伯爵一定会欢迎你们地,再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海斯伯爵的!”
  “他不是把土地都分给这里地农奴了吗?”很明显,火眼亚瑟在说完话后就呆愣起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大舌头给割了,这不是说漏嘴了吗?
  果然!敏感的女孩儿立刻就露出一副戒备的神情,“你听说过海斯伯爵地事?”
  聪明的迪亚巴克尔子爵牵马挡住口不择言的游击团长,“我们是在镇上听说的,开始的时候还不信,可这里所有的人都这样说!他们还说……利姆顿海斯伯爵是个好人。他为地方上做了许多好事!”
  “那是当然!”天真的牧羊女疑心尽去,她终于笑开了。
  “那么……咱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位海斯伯爵吧!”军情分析处长边说边向他的旅伴们使着眼色。
  大狼狗在前面领路,也许是感受到主人对旅客的热情。它时不时地钻到客人们的马匹下头摇尾巴。高大的骑兵战马自然不会惧怕只会吐舌头的家伙,它们悠然自得地走在散发着春天独有的青草气息的村路上幸亏海斯伯爵家的马场早就不再养马了,要不然细心的牧羊女一定会发现外乡人的高头大马和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圈马有着许多不同之处。
  旅客的到来并不会让维德尔德的村民放下手里的活计,在最初得到“解放”的那段日子。村里人把公侯伯子另勋爵各个等级的贵族全都见遍了!他们只是兴高采烈的和牧羊女打招呼,有些知晓牧羊女伯爵未婚妻这个新身份的人还会往女孩儿怀里塞些煮鸡蛋、落花生之类的小点心,不过牧羊女已经有些女主人的气度,村民的赠礼都被她一一谢绝了。
  四位旅客神色各异,植物学家出身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一直都在观察道路两侧的庄稼,地里的苗圃架着山葡萄藤,更多的是一年两季收获的稻种。
  火眼亚瑟在忙着记录地形,他的眼珠一刻不停地乱转,一会转到开阔的谷场,一会转到村民的屋舍,然后又在马场和小河那边停留片刻,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来时的道路……出山进山是一条直路,要包围这个小村子的话还是十分容易的。
  游击团长是个敢打敢拼的家伙,他经常和深山老林打交道,维德尔德村只不过是另一种荒蛮之地,鸡佬麦克随随便便看了几眼就已经找到突袭的最佳通道和隔离村民的场所。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在四人中年纪最轻,但他的品级却是最高地,而且职权大得离谱!他不但直接向说出名号来足以吓死全村人的帝国摄政王负责。还对泰坦全境的军情部门行使监察权和便宜行事地指挥权。在这次短暂的旅行中,他和热情地牧羊女聊得火热,通过这个有些精明但更多是天真的女孩子。军情分析处长已经得知村里的人口、村里的出产、村里青壮年的数量,当然还有最重要地——利姆顿海斯伯爵的日常生活。
  在绿油油的乡间小路上走了半个多钟头。海斯伯爵官邸终于到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古罗曼山庄式样的木石建筑,位于幽静的山谷的入口处。
  穿过白色的栅栏门,马蹄踩响鹅卵石铺成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座没有装饰雕塑的喷水池,不过池中没有水。法兰瓷砖砌成地池壁已经生出青草的嫩芽,人们不禁担心水池在盛夏会是一副多么狼狈的样子!
  除了一座历史悠久地主屋,海斯伯爵家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或是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由院墙内的葡萄园和菜圃就可以看得出,这位贵族出身的老爷过着自耕农式地拮据生活。
  不知是谁的主意?主屋门厅前面的拴马桩上竟然拴着一头大黄牛!
  牛应该在牛圈里,门厅前也应该拴着看家护院的猛犬,哪有人见过这个?
  看上去足有五六百多斤重的大黄牛正在反刍,它完全挡住主人家的门户。牧羊女难得地皱起眉头,她提起裙摆朝着老牛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开!待宰的家伙!”
  黄牛“哞”地叫了一声,少女的力道它还耐得住。
  善解人意的牧羊犬不耐烦地凑了上来。它一口咬住黄牛的后腿,这头倔强的公牛只得让步,它踱到一边。尽量与凶神恶煞的红毛狼狗保持一段距离。狼狗朝主人不停地摇尾巴,美丽的牧羊女就把口袋里的一块儿方糖丢给忠实的老伙计,狼狗满足地卧在门厅外头,他的口水很快就把方糖融化了。
  四位客人直接被领进餐厅。既然海斯伯爵已经散尽家财,他的官邸自然没有仆人,牧羊女算得上是半个女主人,尽管她在结婚之前不会在这过夜,但她熟悉这座山庄的一草一木。
  厨房里的炉灶上一直热着一锅羊肉汤,伯爵老爷家飘散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羊膻味儿,牧羊女一向喜欢这种味道,她起了锅,把炖得烂熟的羊肉分别盛进四个餐盘。
  “主人不在吗?”卢卡斯走进厨房,他满有兴致地打量着牧羊女收拾家务的动作。
  “伯爵老爷在村子里呢!他一向都和他的那些朋友们一块儿用餐!”
  “在村子里?”迪亚巴克尔子爵有些奇怪,“他不会把朋友们请到家里来吗?”
  牧羊女摇了摇头,但什么都没说……这是伯爵嘱咐过她的,在外人面前不要提及由南方各地陆续赶到维德尔德村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尽管主人不在,午餐还是很丰盛的!牧羊女饨羊肉的本事和放羊的本事一样出众,四位外乡人大饱口福,尤其是迪亚巴克尔子爵和阿卢索爵士,他们从没吃过地道的农家菜,除了硬面麦饼有些难以下咽之外,无论是番茄沙司还是山野菜卷都很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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