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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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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呼以随意俘虏对方一个团、甚至是一个师。
  “他们彻底完蛋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天真的小女人!”卡梅伦捧住公主的面孔,她用香皂抹了阿莱尼斯一头一脸,“我只能说他们是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了!等到他们恢复了元气,那个收留罗琳凯特皇后的王者就会以卫道者的身份向你逼宫就像这次一样,用庞大的军队向你逼宫!”
  阿莱尼斯还想说点什么,可侯爵夫人已经制止了她。卡梅伦从一位小姐那里接过水桶,对着公主的头发浇了下去。阿莱尼斯掩住面孔,任凭水流带走她的疲劳和污垢。
  “好了我地女皇陛下!”侯爵夫人在公主身后环抱着她,“不管未来如何。我们要先把那个意利亚来的糟老头子打发掉!等到您加冕称帝,相信那个时候就不会再什么事能够难住咱们了!”
  阿莱尼斯笑了。她的笑还是像从前那样美好,一点也看不出流产和之后地战乱给她带来的怨愁。
  一条纯白色地羊毛地毯铺在山道上,一直通往堡垒的门洞。天穹之底,或者说只是远远近近的山岭,能够入眼的地方都站立着近卫军士兵。随便一看就像一片闪烁着钢铁光芒的大森林。
  羊毛地毯只有一米多宽,两旁都是长枪手,长枪手地长枪交错搭在空中,这使地毯构成的走道变成了一座长廊,由山脚下一直蔓延至堡垒中。
  时近正午,烈日的阳光令山岭间的战士汗如雨下,尽管他们都在心底抱怨,可他们抱怨的只是太阳的恶毒,并不是命令他们站在这里的最高统帅。
  雄浑的军号声突然奏响,从山脚一直传至坡顶。近卫军士兵纷纷望往山脚的方向。白地毯上似乎浮动着一老一少两个鲜明的人影。
  在阿兰元帅与奥斯涅元帅走过来地时候,山道两侧高擎长枪的士兵纷纷立正,他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拆散枪刺组成地长廊。并将长枪带往挺拔的身躯一侧。再然后,两侧山岭上的士兵纷纷单膝跪地,士兵们的身影随着两位元帅地步伐逐渐矮了下去,就像突来一阵猛烈的东南风。
  压低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银色麦田。
  教历800年8月4日,这是泰坦近卫军的收获季节,反坦联盟放弃了这个已经不合时宜的称谓,他们在谈判桌上自称是四国代表。
  阿兰元帅与奥斯涅元帅似乎是在散步,他们一点也没有加快速度的打算。一老一少两位军人不断交换着话题,不断发出爽朗至极的笑声。
  卡封堡已经是一片废墟,但近卫军战士那无数副光芒万丈的铠甲填补了城堡在视觉上给人的不足。透过堆满碎石怪木的城堡大门,踩着乌黑血迹的石板路,两名近卫军元帅一齐走向堡垒中心临时搭建的大凉棚。
  凉棚面向堡门的一侧是开放的,摆着一张长近四米的大方桌,方桌靠外一侧(背对堡门)摆着四张高背靠椅,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不过也可能是军队里的木匠临时打造的。
  长方桌靠内一侧只摆着两张高背靠椅,但一看就知这两把椅子要比对面那些高贵得多!靠椅黄金镶边,坐垫和靠垫都是大红色的天鹅绒。
  奥斯卡和阿兰元帅在凉棚外面停了下来,他们都会场布置十分满意,破败的城堡与装饰华丽的彩棚组合在一起,造成一种极具震撼力的视觉景观,废墟那方象征着近卫军顽强抵抗直至牺牲的战斗精神,洋溢华彩流光的临时建筑则尽展胜利者的心胸和肃穆威严的皇室气度。
  “我是第一次!”奥斯卡搓了搓手,他第一个坐入右手边的天鹅绒靠椅。“这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当然!”阿兰露出微笑,他坐入左手边的席位,“你知道吗年轻人?”老元帅转向东张西望的小亲王,“一旦有了第一次,你就会彻底爱上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征服感,你会看到从前的敌人向你低头、向你忏悔、向你祈求!就像一个曾经高贵无比并且无数次拒绝你、羞辱你的女人突然变成婊子、用下贱的姿势和讨好的面孔为你口交!”
  奥斯卡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阿兰,“你是说……口交?”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帝国亲王的肩膀,曾经的傻小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这令阿兰感到欣慰,也令他感到自己的衰老。
  “年轻人!要挺住!要挺住!这是一个老人的经验,千万别被那个婊子的口水和温热的口腔迷惑住!”
  “哦啦……我明白了!”奥斯卡打了一个响指,“就像您比喻的那样,口交自然能够令人忘乎所以。可若是在这个时候拒绝一个婊子的献媚,那么我们就有理由在这之后向她要求更多!”
  “没错!”阿兰点了点头,两位近卫军元帅一直都在用最下流地字眼形容这件事。可这件事能够展示出的意义却是真理一般的存在形式。
  “国家之间地关系,和卖淫嫖娼是一个道理!”阿兰朝小奥斯卡偏过头。这种比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比方说……两个嫖客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当然,最后我们知道是拳头硬的家伙获胜了。他有权支配那个女人,但作为胜利者,他开出地价钱要比那个失败的家伙还低廉得多,这时候。这个女人可以选择是完成这项交易还是开出更高的价钱。”
  奥斯卡眨了眨眼,“坦白说……我不是很明白这个比喻的含义。”
  阿兰耸了耸肩,他朝现下的场景摊开手。“这个含义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咱们在这儿是要干嘛?”
  奥斯卡望往堡垒大门,那里地通讯官已经亮出有客道访的旗语。
  “咱们在这儿是要与西方王国联盟的代表讨价还价!”
  “你答对了!”阿兰点了点头,“你可以把西方王国联盟看成我所说的那个女人,她要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利益,而我们就是那个要与她完成交易的人,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已经打败了另外那个想与故女进行交易的嫖客!”
  奥斯卡仔细琢磨了一下,他更加迷惑。“可是……那个被我们打败的嫖客不是西方王国联盟本身吗?似乎……你不应该把妓女和那个失败的嫖客分开比喻,他们是一体的。”
  “不!不!不!”阿兰连连摇头。“军队虽然是国家力量、或者说是一国君主地意志象征,但在遭遇战争的时候。尤其是国际之间的战争,军人集体所代表地意义就在无形中转变了!这很好理解,就像这次,保卫祖国的战斗。我国的君主只是想战胜敌人。获得名正言顺的皇权,而我国地军人,就像近卫军之歌描述的那样,他们是为了国家利益和人民的生命财产才走上战场,看看堡垒外面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他们连阿莱尼斯公主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呢?”
  “再来看我们的敌人!那些被我们打败的嫖客,他们不远千里来到泰坦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些西方君主的一个命令吗?作为侵略者,这些异国军人侵犯泰坦的目的只有一个——掠夺!掠夺我们的物资、掠夺我们的财富、掠夺我们的妻子儿女!所以……事实就像我的比喻那样简单,军人集体是孕育变异的物种,你一定要看清这一点!并且……只有将军人的变异性质充分利用,你才能够指使军人达成所谓的战略目标!”
  “所以……”阿兰要总结他的发言了。“千万别信什么,为了帝国,、,为了女皇,之类的鬼话,门外那些小伙子跟随你拼命只是希望继续生存!一国之军若是能够生存,这个国家也就能够生存、这个民族也就能够生存!”
  “那些西方人呢?”
  阿兰摇摇头,“他们只是一群可怜虫!梦想着能够在泰坦的国土上发家致富,再不济也能尝尝泰坦姑娘的滋味,可他们选错地方了,就是这样。”
  “所以你得看清一点,”老元帅朝天空指了指,“历史上最著名的帝王、最著名的将帅,无一不是利用军人的好手!他们用高超的手段掌握着军人的变异因子,在有需要的时候就对军人进行催化,或是反抗、或是侵略、或是排除异己,总之就是为了一己之私。”
  此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仍对银狐阿兰存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恐怕也已完全消失了。阿兰元帅从军半个世纪,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军人对国、对民、对君的意义,刚刚他向年轻人阐述的正是军人的存在本质。
  军人,或者说军人的本质——其实并不以君主的意志为转移、也不以政权的更迭而变迁、更不为国家暴力部门的职权所左右。尽管军人集体时刻都会受到以上三大体系的制约和干涉,但军人在遭逢入侵的时候才会化身为保家卫国地使者;在走出国门时就会摇身一变成为红着眼睛侵略掠夺的野兽。
  至少……在教历800年这个历史段落的大范畴上来说,军人地本质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真的元帅阁下!听您一席话,比经历一场剧烈地口交还要舒爽!”
  阿兰皱起眉头。“臭小子!有胆你就再说一次!”
  奥斯卡恶形恶状地哈哈大笑,这种事有过一次也就算了。他还真不敢再对阿兰开这种程度的玩笑。
  “说回那些家伙吧!”亲王殿下指了指堡垒门外的一队人马,那应是西方王国联盟的使者,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正在接受近卫军士兵的检查。
  “那些家伙?”阿兰在向堡门投去注视地时候搀杂了昭然若揭的敌意和蔑视。“我说过,他们是妓女。是婊子!”
  “当他们的军队,也就是那个想从他们的旨意中获得快感、满足欲望的嫖客在战场上被人击倒的时候,他们便露出本来面目了!你别忘了,妓女的欲望和胃口一样大得很,虽然作为胜利者,我们可以压迫他们、威逼他们,但妓女有妓女的生存之道,比方说,她会四处挑惹是非,勾引一位新的嫖客参与竞争;又或者。她会像无赖那样漫天要价、死缠烂打,总之就是不让你轻轻松松地进入她。你是年轻人,你该了解那种事。”
  “是的!我明白!”奥斯卡点了点头。“可这个妓女凭什么与我们讨价还价呢?那个被她地控制的嫖客已经失败了。”
  阿兰耸了耸肩,“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而且你也说到了。失败地只是一个嫖客,而妓女永远不愁没有嫖客光顾她。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征服这个妓女,把她变成你卧室里的贤妻良母,那么她就永远都会从事这个行当!”
  “你是说……征服?”
  “是的!”阿兰点了点头,“彻底的征服!这个妓女可以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利益团体,只有征服她,给她套上枷锁,令她失去一切讨价还价余地,这才能从根本上……”
  “我明白了!”奥斯卡终于点头,“国家之间、君主之间、各种利益团体之间地关系构成就是不断的买卖!直到一方不存在,交易自然就消失了,可对方若是始终存在,那么交易就是一种存在现实。”
  “你总算开窍了!”阿兰有些疲倦,他向远处的一名传令官示意了一下,“让咱们开始吧!看看西方王国联盟送来的美人会是怎样一个婊子!”
  奥斯卡搓了搓手,又整理了一下军服,最后还用柠檬水漱了漱口。
  他面色安详,可他一点都不喜欢嫖客这个身份。若是可能,他还是喜欢人们叫他征服者,他在波西斯人的国土上就已经爱上这个称呼和这个称呼所能昭示的一切了。
  教历800年8月4日签署的《卡封条约》是西大陆中古代史末期最重要的一份政治纲领性文件。作为第一次卫国战争的胜利者,泰坦帝国皇室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与国家武装力量代表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义正词严地声明:神圣泰坦是光明神赐福的国度,他的领土完整和皇权尊严不容一丝一毫的侵犯。
  作为第一次反坦联盟的代表,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宣称:尊奉泰坦帝国的神圣之名:泰坦在瑞尔王国的占领区(第一次卫国战争之前)是合法并且不可侵犯的。同时,西方王国联盟再次确认泰坦帝国对水仙郡以西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及黑海沿岸地区的主权归属:之后,联盟军将在教历沏年口月万日之前退出泰坦近卫军的实际控制区(包括泰坦的瑞尔占领区);鉴于联盟军队给泰坦军民造成的精神伤害以及生命财产损失,荷茵兰王国将向泰坦支付1600万金泰的战争赔款;利比里斯王国将向泰坦支付1100万金泰的战争赔款;法兰王国不予支付战争赔款,但无条件释放战争中俘获的11946名近卫军战俘,并向每名获释战俘支付三十金泰的“健康补偿金”
  “还有……”阿兰拉长声音,但对面的卢塞七世已经不耐烦了。
  “元帅!你和你地帝国都该懂得适可而止!”
  奥斯卡冷笑了一声,他挥手制止阿兰的发言。自己抢了上去。
  “卢塞七世陛下!不知适可而止的人是陛下您!早在联盟军进抵布塞巴克渡口之前您就应该坐在谈判桌上,可您没有!而到了现在……陛下,我不是针对您。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您在这个时候若还是打算傲慢地拒绝神圣泰坦递上来地橄榄枝。那么……”
  “那么又如何?”荷茵兰国王气势汹汹地打断了面前这位泰坦亲王的发言。
  奥斯卡不屑地笑了一笑,他望往身旁地阿兰元帅,是时候把问题交还给这头老狐狸了。
  阿兰吟了一口清甜的薄荷茶,他并没有说起协议被拒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只是回望着他的小朋友。
  “殿下……我听说……您在搜集年轻力壮的俘虏?”
  “是地!”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不介意向西方人透露一些内幕。
  “我的水仙郡在不断扩大,帝国的领土也在不断扩大,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以及我所依赖的海岸城堡需要成千上万的苦力。”
  法兰代表是最先擦冷汗的那个,撤往西方非战地区的联盟军以法兰王国军为主,大撤退已经历时半个多月,而面前这位泰坦亲王授意他的直属部队搜刮了四万多名战俘,这种状况虽然是法兰王国无法接受的,可作为失利的一方,法兰王国又无法制止泰坦近卫军地这一举动。
  “我想……既然我方已经在战俘的问题上做出让步……贵国是不是……”
  阿兰冲法兰代表挥了挥手,“我正要说到我国关于战争俘虏的安置问题。可被卢塞七世陛下打断了……”
  法兰代表用哀求地眼光凝视着脸红脖子粗地荷茵兰国王,他看到卢塞七世一直在发抖,这位国王不是害怕。而是被对面两位泰坦元帅毫不留情的言辞激怒了。
  “我洗耳恭听好了!这下大家都满意了?”
  在场所有人都朝背向荷茵兰国王的地方扭过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是发出一声不屑至极的冷哼。
  “那么……就请阿兰元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法兰王国代表终于抓住时机,要让小母鸡一样亢奋地荷茵兰国王闭上嘴巴可一点都不容易。
  阿兰笑了,他抛出早就拟定好的战俘处置办法。这次卢塞七世倒是挺乖巧,但一向谨慎小心的法兰代表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元帅阁下!我不得不说!这是贵国对我国军人的羞辱,是我国王室和臣民绝对无法接受的!”黄胡子法兰老头儿边说边敲打着桌面。
  “什么叫以监管的形式保留五至十年的特别劳役期?这是变相的奴役、变相的……”
  “住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拍响桌面,力道大得旁边的阿兰元帅不得不用手掩住茶杯。
  “我羞辱法兰军人?这是他们应得的!即使是光明神也不会原谅他们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
  受到惊吓的法兰代表回到座位上,他仍坚持据理力争。“亲王殿下,正如您所说,这是战争,战争中制造的伤亡难道也算罪行吗?”
  奥斯卡刚想掀翻桌子拣砖头,银狐阿兰即时制止了他。老人晃动着银白色的胡子,不断向年轻人摇头。
  奥斯卡几乎立刻就平静下来,他只是想到了鲜血淋漓的马西米,还有那个埋葬着无辜百姓的千人坑。
  阿兰在桌下按着小亲王的手臂,他向对方不紧不慢地说,“到此为止吧!我快要打哈欠了……”
  “可我方战俘的问题……”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从阿兰的掌握中挣脱出来,“这个问题要么没的谈!要么咱们永远这么磨蹭下去!直到那四万人在异地老死,直到……”
  “我国可以用真正的战争罪犯向您交换!”
  奥斯卡突然愣住了!
  法兰代表露出一副真诚恳切的面孔。“您明白我的意思,真正的战争罪犯,贵国军事情报局正在悬赏缉拿的那个人!我得跟您说,他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奥斯卡和阿兰对望一眼,他们同时摇了摇头。“那个家伙不值得,他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很抱歉这样说,因为他毕竟是阁下您的同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是一头畜生,一文不值的畜生,你的王国别指望用他换走哪怕是一个俘虏!”
  法兰代表张口结舌,可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兰元帅突然向远在凉棚外的书记官示意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么就此订立条约吧!”
  荷茵兰国王早就想结束这场难堪的会面了,他立即就将自己的书记官召到身边。
  双方的书记官很快便由会议记录中整理出条约纪要,然后按照正规的国书样式誊写在一式两份牛皮卷上。
  待双方的会议见证员验明文件内容准确无误之后,阿兰元帅最先在代表泰坦一方的签名栏写下自己的签名,然后依次是帝国皇室代表、荷茵兰代表、利比里斯代表、最后才是神情沮丧至极的法兰代表。
  在双方快要告别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突然抓住法兰代表的手臂,并对他说,“泰坦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我们不会放弃追捕凶手!叫那头畜生出门在外的时候小心一点,要不然……睡醒一觉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神圣泰坦的审判台上。”
  法兰代表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教历800年8月4日下午4点,协议双方各自离开了城堡废墟,尽管《卡封条约》在实际上划分了当代各大主要君主国的势力范围、再一次确定了神圣泰坦的伟大国格、并为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上位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并未有所改变。
  只不过……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的幸存者永远都会记得历史在卡封堡的瞬间定格,而我们也会记得:一个眼睛像火的女孩儿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爱人;一个喜欢观雨听风的近卫军中士平凡地离开了人世:一个转行做枪兵的木匠向家乡的教堂捐献了一扇雕花大门:一匹出身阿贝多丽军马场的混血马被铸成铜像,它将载着它的主人永远矗立于圣怀利镇的无名英雄纪念碑上,相信它再也不用为迷路发愁了。
  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我们直到现在仍不清楚他的屁股到底有没有烂掉,也不清楚奥斯涅亲王的军情特工会不会找他的麻烦,我们只知道,这个尖嘴猴腮残忍狡诈的特情少校已经开始起草一份足以撼动泰坦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军情咨文,卡尔谢特为这份文件起名为《论教历800年的反坦运动——既泰坦政治军事地势的分析报告》
  未来的某一天,卡尔谢特这个名字终会再次出现,因为历史上的第二次反坦运动乃至第三次反坦运动,都是以这份军情咨文作为战略依托。
  所以……战争离开了,可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改变样貌。
  第二十一集 第七章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终夜听见雨声,最初的时候还不能分辨,听久了才分得出哪些是豪雨的声势,哪些是肖伯河的呼啸。奥斯卡早早便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这一夜他睡得很少。
  清晨五点,年轻的帝国亲王和他的大队随行人员离开渡船,在唯斯特省一个名叫利姆斯克的河畔小镇登岸,然后沿着镇外的省道一直向南走。开拔没多久,军官们就开始犯嘀咕,亲王殿下不是要赶回都林吗?
  而现在这条路可到不了。
  小镇还没有醒,尚还依稀可见狂欢过后的痕迹。镇口教堂外的拱门上用拇指粗的铁钉压着一张牛皮,牛皮上印着帝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向泰坦全军全民发布的胜利公告。
  一名士兵守着鲜明的告示牌,他抱着长枪打瞌睡,直到清脆的马蹄声惊醒了他。
  奥斯卡停了下来,士兵连忙向他立正敬礼。这名近卫军下士尽量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异常英挺。他朝面前这位大人物的队伍瞟了一眼,结果就被吓了一大跳。乖乖!队伍里面军衔最低的也是一个上尉!
  这是打哪来的一队军官团?级别这么高?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士兵谨慎地扯住大人物的缰绳,结果那匹巨型黑马就冷惨惨地瞪了他一眼。
  奥斯卡抚摩着小奥斯陆的脖颈,现在队伍里面谁都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喜欢坐船,因为船上的货舱差点被它的蹄子彻底毁掉。
  “这儿离斯利摩亚村还有多远?”奥斯卡边说边向远处地路口眺望过去。
  “还有十几公里。而且您还要翻越一座山,不过……斯利摩亚地区是军事禁地,连我们当地的驻军都进不去。”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冲士兵笑了笑。
  队伍在黎明的平寂中上路了,从小镇出来。仰望暗蓝色地天空,还可以找到几颗孤独的星星,在夏日地晨风里闪烁。
  刚走不远,本地特有的地貌便出现了,大片的湿地连着壮阔无边的原始森林。霍兰基山就在森林的右边,摩亚纳湖群在森林地左边。湿地纵深就是沼泽,晨雾飘渺,沼泽白得像面镜子,用手挥开雾霭,胆小的人甚至会发出惊叫,因为立足的地方竟然荡漾着一汪碧绿。
  摩亚纳湖群湿地是泰坦境内最著名的湿地之一,比起人迹罕至的佐兰加沙,摩亚纳湖群以风景优美、物产丰富闻名于世。
  一路上,奥斯卡见证了许多战争的遗迹。包括守在军营附近等待迁移的无家可归的难民,包括近卫军为了阻挠敌人前进搭起的各种街垒和临时碉堡。在河面上,场景并未开朗。战事停歇已近一月有余,可河道上仍有运送伤员的船只在往返穿行。
  一到摩亚纳湖群,说真地,奥斯卡的心胸真正获得了开解。这里没有马蹄制造的尘雾、没有那些俘虏地哀号。只是静,静得湛蓝的天空永别了流云、静得碧水浅滩澄澈无漾。走在一列列云杉下的小径里,透过葬羊的林丛,寻觅天穹地光彩,良久之后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移动的光影。
  骑士在湿地边缘穿行,沿着一道狭窄的路基,头马辟开草丛,接着便是一个小队。骑士们的刀枪铠甲浮动在浅浅的池塘里,淡漠的绿水映着他们的面孔,但其中的刚毅与湖水的柔丽完全抵触,看着倒影,骑士们都变成面貌丑陋、嘴斜眼歪的物体。
  一条鳄鱼趴在池塘里,马蹄的答答声惊醒了它,它翻开眼睑,用灰赫色的眼睛打量岸边穿行而过的马队。鳄鱼摆了摆尾,它挺起胸膛将背脊露出水面,浓绿的池塘与它的体色极为接近,眼力差一些的人根本留意不到它的驾临。
  马队经过无数个池塘,碰到几十条鳄鱼,在接近沼泽的时候,这些凶猛的湿地动物才不见了踪影。头马上的骑士很小心,他是当地的向导,从他纠在一起的眉头就看得出,要想穿越沼泽一点都不容易。
  奥斯卡想起了淘金者,因为他看到沼泽中散落着一些淘金者的木屋,这些木屋都已荒废,就像一座失落的都市留在世上的唯一印记,和大战过后的景象出奇的相似。奥斯卡又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贪婪地谋求财富和权势,不知道他们可有功夫在大自然中徜徉?而且在山光水色湖沼碧波中云游之后,会不会得到足够多的乐趣?就像他自己!奥斯卡已经忘记……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妻子的丈夫、好几个女人的情人,当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当他在军人队列里的时候、当他反复考量如何打击敌人的时候,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一切都已与他远离,到最后,偶然想起,只落得一身冰冷的露珠和淡淡飘过心海的一抹愁寂。
  眼前的沼泽并不是奥斯卡想象中的那样,在浮游植物遮掩的碧绿底下,活跃的鳃鱼只要稍稍摆尾就可以荡起一圈链漪。涟漪像一粒粒璀璨的宝石,像一块块蓝得发亮的天空,给宁静和纯洁的碧波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像一位等待情郎的少女,在远远看到她的爱人转出冀郁的林丛时,露出富含无限情谊的笑意。
  事实真的就像我们形容的那样,奥斯卡与他的军官团转出一块湖沼,林地的景色突然明朗许多。在一棵高壮的橹树底下,一个竖立着尖刺的箭堡显露出来。再接着,就在箭堡里响起一片张开弓弦的声音时,林中出现了一位女骑士。
  头马上的骑士猛地抬手,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奥斯卡收拾了一下心情,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他便对着左近的树林大声说。“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军务大臣阿兰元帅令,奉命视察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林地上空突然垂下无数条绳索,一群披挂树叶完全看不清形态地士兵从天而降。为首一人向高坐马上的元帅伸出黑碳一样的手掌。
  “请出示您地有效证件和通行文书。”
  奥斯卡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文件一块儿递了过去。过了几分钟,那名伪装得有些离谱地军官终于把文件还给元帅,然后他才向突然到访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
  “欢迎奥斯涅亲王殿下视察我部所属实验基地。”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朝对方还礼。“现在我和我的随从可以进去了吗?”
  “是的殿下!”军官再次敬礼,不过他突然咧开嘴。这一笑便露出一口灿烂的小白牙。“顺便说一句我地元帅,您在布塞巴克渡口打得实在太漂亮了!”
  ※※※※※※※※※※※※※※※※※※※※※※※※※※※※
  奥斯卡难堪地望着这名身处大后方的军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在恭维自己还是在挖苦自己,因为在奥斯卡看来,河套平原战役根本不关他的事情,就连“裁缝与剪刀”也是阿兰元帅和他手下那些作战参谋共同策划的,而自己……只能算是恰逢其会。
  女骑士打着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慢慢地踱了过来,她轻巧地放下斗篷上的套头,立刻便露出灿烂耀眼的金发,她的蓝眼睛像天空一样晴朗。盯着面前的帝国亲王,一眨一眨。
  奥斯卡被那双明眸的光晕晃得有些晕,他赶紧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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