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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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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的标准是依个人看法来定的。在我看来,那种类型还不算美女。”
  “哦,难道还有更美的?那已经够美了。”
  这时,波里斯找到了反击的话,顽皮地笑着说:
  “或许吧。不过,如果已经迷上了较先认识的小姐,其他美女就都会看不上眼的。”
  这话在没说出之前,波里斯的脸色都还正常,一说完,就整张脸都红起来。他说的确实是事实,眼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其他人呢?不过,他还从未想过要这样讲出口 。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伊索蕾的表情。结果他发现伊索蕾故意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原野 。
  他感到一阵幸福的心情涌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这种幸福的感觉以前也曾感受过 吗?
  可在他回想以前是否有过这种心情时,不自觉地,眼前浮现出奈武普利温的面容。他是第一个数导波里斯何为信赖,教他何为开怀的人。在没有耶夫南的世上,他成为他唯一的避风港,而且对于少年心中的空白也予以肯定的态度。在雷米两人旅行时,他从未想过对奈武 普利温的爱有一天可以被其他人所替代。可想而知,波里斯对奈武普利温的深爱是无可否认 的。不过,现在奈武普利温不在身边,他还是能够如此幸福,想到这里,他内心又涌现出 一股不能原谅自己的情绪,困扰着他。严重时,甚至到了几近自我嫌恶的地步。偶尔他也会 忘记,甚至会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这两个人的感情是各自不同的。像现在 ,他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不能比较,但这种感觉确实只有伊索蕾才能给他。
  这时,伊索蕾突然开口说:
  “你没有机会和克兰治。亚利斯泰尔打一战,是好还是不好呢?”
  “虽然他没被我打败,但看得出来,他十分失望。”
  “这个嘛,他们家本就不太知道何谓绝望、失望。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绝望的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遇到糟糕情况,就很容易会绝望起来,不过,我看他也有些不一样 。 也就是说,他对于发生在自身身上的绝望,不会当作绝望来看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会绝 望的,而且也不承认自己的绝望。这种人不管到哪里,都会想尽办法为自己找出一条出路 。”
  “虽然他一直在想办法,企图将来当剑之祭司,但至少,他仍没办法借用到你父亲之名 。”伊索蕾听他这么说,像嘲讽般丢出了一句话:
  “我倒是想看看,他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踩着绝望站起来。”
  “我有些担心他回月岛后,会把我们的事说成什么样。仅是芬迪奈公爵的事就…… 嗯,说到这,芬迪奈公爵后来还要求我们做什么事了吗?”
  波里斯认为一切事都是有代价的。因此他觉得偶然认识的人不可能会善意对待并帮 助他;但伊索蕾却是一副保留对其评判的眼神。
  “这个先不谈,我倒是想问你,是什么样的心境变化让你当时没有砍断小子爵的右手?” 波里斯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如果说这个,就得讲以前的事了。”
  波里斯在银色精英赛决赛时,虽然朝着路易詹的右臂挥砍下去,但在最后一瞬间,却把剑往旁边偏。因为这个缘故,他也并不期待公爵会帮忙。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公爵并没 有再提这件事,而且还比原先的约定还安排得妥善。只是,他们没有机会去询问原因。
  “你就长话短说吧。”
  她知道要波里斯讲以前的事情,等于是要他去刮开自己的伤口,所以才会这么说。波里斯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简短地说:
  “小子爵也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就只是这样。”
  此外就不需再多说什么了。他们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不断在讨论银色精英赛的事,此时才开始沉默不语地起来。地势慢慢变低,出现了一条河。河面相当宽广,一眼望去 对岸全是芦苇草。
  波里斯突然回忆起以前的事,不禁露出微笑。他感觉到伊索蕾正在看他,于是开口说道:“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条河。那时和伊斯德先生一起旅行时……在这里发生过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故。”
  他回忆起胡乱打赌然后掉进冰河里的事,当时不知道河水很浅,挣扎着以为要死掉了,后来被附近村里的人救上岸。这些事一一浮现在他脑海里。伊索蕾并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只 是一副大概了解的笑容。
  过了片刻,伊索蕾一面俯视着河面,一面喃喃地说:
  “很深吗?”
  这里比过去发生骚动的地方要靠下游一些,看起来不像可以涉水过去。这时,他看到河对岸坐着两个人在钓鱼。站在河边的波里斯于是把双手比成喇叭形状,问对方:
  “对不起,请问你们知道从哪里可以过这条河吗?”
  他们是一副乡下人打扮,其中一个是女的,另一个则是虽然衣衫褴褛,但看起来肌肉相当结实的大汉。一开始,他们像是在专心钓鱼没有回答,波里斯再喊一次,女的那一方才抬头看见他 们。她的手上拿着一根长竿子。
  虽然这女子戴着遮阳的宽边草帽,看不清楚她的脸,波里斯却想到刚才回忆的事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知为何,一抹怀念的情绪掠过心中。不过,他随即又想到,当时停留的 荷贝布洛村距离这里至少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
  此时,他听到那名女子回答的声音:
  “想过河,就踩着那边的几颗岩石,跳过来!当然啦,要能力够好才行!”
  仔细一看,往上游走十米的地方,有几颗凸起的岩石,像踏脚石一样。可是波里斯却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雷米的乡下人,可是这女子的腔调却是正 统的南方腔。
  话说回来,之前有某个人也是这样;想到这里,波里斯和伊索蕾走了过去,轻而易举 就过了河。特别是伊索蕾,她几乎是一脚只踏一颗岩石,轻快地跳跃,就到了对岸边。
  之后,他们想道谢,就把头转向那名女子。原本在钓鱼的两个人却站了起来。不只是站起来,还一直盯着他们看。波里斯走近几步,女子露出了微笑。当然,她不是荷贝提凯。看起来年龄约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
  “身手不错嘛。特别是这位小姐,看你背后系着的东西,你是剑士吧?身体蛮轻盈的!”“谢谢你的夸赞。”
  伊索蕾对陌生人通常还是有些礼貌;可是那名女子却很快地走向伊索蕾,伸出手来,抓住了伊索蕾的手腕!
  这是转眼间就发生的事。伊索蕾反射性地弯起手臂,想甩掉对方的手,但令人惊讶的是 ,那名女子的手像个铁钩般,怎么也甩不掉。正想要用另一只手时,那只手也被抓住了 。伊索蕾神色大变,她算是女子当中力气不小的,但这名女子的握力竟然大到连健壮的大汉 也难以相比。她的力气之大,一下子就把伊索蕾的手给抓红了。伊索蕾转为冷漠的语气,问 对方:“你这是干嘛?”
  “剑不是只求速度挥击吗?”
  这名女子一面说,一面把头往后仰,甩掉了草帽。随即,露出用好几支发针精细编上去的发型以及脸孔。什么乡下人啊。这女子精心打扮的漂亮脸孔,还有白皙皮肤 ,以及像是在嘲讽般灼热眼神,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百姓。
  “你们是谁?”
  波里斯正要冲过去,站在后面不发一语的大汉突然插进来,推了一下波里斯的肩膀。波里斯身体一被碰触到,就感觉到一股根本无法抵挡的力量冲击而来,使他整个人重心不稳。波里斯摔到在地上,有好一阵子难以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程度的力气是他至今从未经历过的。
  “我们是来抓你回地狱的使者,小鬼!”这句话直刺进他的耳中。接着,女子转头看向自己同伴,以完全不同的语气喊着:
  “彤达!快把这丫头给绑起来!”
  那个名叫彤达的人从手腕边突然抽出绳索,缠住了伊索蕾的脚踝。绳索像是有生命的东西那般,牢牢地勒住她的脚踝。伊索蕾的膝盖一弯曲,女子便拉扯抓着的手臂,要她站直。伊索蕾使劲想要抽出手臂,女子的手却纹丝不动。伊索蕾喊着:
  “快后退,波里斯!”
  “哦,你叫波里斯……谢谢你们帮我们做了确认。其实光是看脸孔,就已经猜出来了 。”伊索蕾转过头去看波里斯,又再喊了一次:
  “我叫你后退!快拔剑!”
  波里斯猛然站起来,后退几步,拔出剑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抛下伊索蕾逃走。随即,沉默不语的大汉又再伸出手来。这一次,是套索飞了过来。套索上面有一圈像是铁片之类的小东西。
  虽然波里斯敏捷地挥剑砍到了套索,但剑一碰到铁片,就弹了出去。接着,除了套索,还有两根绳索同时巧妙地飞窜过来。绳索尖端有尖锐的铁刀。
  奇怪的是,这些绳索与捆绑伊索蕾的绳索不同,里面似乎有种特殊成分,非常具有弹性,可随着使用者的手势移动方向。可是,波里斯在紧张的瞬间手腕也变得十分灵活,他等 待着难以猜出行进方向的绳索和套索一接近,就使劲挥砍过去。随即,那名女子像是惊讶的 语气,喊着:
  “你那边那个好像也挺厉害的嘛!我还以为只有这这个女的速度比较快,才先制住她,还 没想到!既然你们都这么行,那我理应报出姓名才对了。我叫玛丽诺芙。坎布!不要以为打得 过我们。我们要是能杀你们,早就把你们给杀了。”
  波里斯才觉得这名字的语感好像有些熟悉,刹那间他就明白了。原来,这是奇瓦契司人的名字。这么说来,难道是勃拉杜叔叔派来的人?
  “你们是谁?是不是我叔叔派你们来的!”
  “你的推测能力还不错,只是你要想得再远一点!”
  绳索又再次闪烁着逼近过来。波里斯尽可能集中精神,挥掉了一根,跳过另一根,再砍断了一根。他一面挥砍,一面感觉,但绳索的材质确实比铁皮鞭要更加坚韧。
  波里斯的武器是剑,必须接近才能攻击到敌人,可是这却不易办到。他硬是靠近两步,绳索尖端却像会旋转似地,很快地打在他背上。虽然他穿了一件薄甲衣,但甲衣 被轻易地刺破了。
  “啊!”
  全身一阵痉挛,他赶紧用剑扫掉背上的绳索,又后退几步。他根本没空去察看背后的伤口。此时又一次跃身,避开套索。却差点被另一根绳索打中膝盖。
  他用眼角看到伊索蕾的情况。那个名叫玛丽诺芙的女子正拉着脚被绑住的伊索蕾,往河 边走去。这名女子的臂力实在强大,连男人都很难有这样的臂力。比力气,伊索蕾是不可能 比得过她的。
  波里斯咬紧牙关,又再试着往前攻击。背部传来阵阵疼痛,但这种程度他还忍得过去。只是,他这样跟这些绳索缠斗,根本就无法攻击到敌人。他虽然想去伊索蕾那边,但是绳索像有生命似地一直挡着他的去路。
  自从他对剑术有了自信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遭遇如此令他束手无策的敌人。虽然已经砍断了好几根绳索尖,但立刻又会有新的绳索出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这时有一根绳索 从下方攻来,缠住了他的脚踝,割伤了皮肤。好不容易才把这绳索切断,草地上已经 到处滴着点点鲜血。
  他从没想过没有长距离的武器竟有如此致命的弱点。在银色精英赛上,他打斗时还不断地想要制止那股莫名的能力,但现在根本不会这么想。他用尽所有能力移动剑刃,总共也才 勉强切断了四根绳索。
  “来,你给我下水。啊,对了,这种天气下河去洗个澡,可能会有些冷。”
  玛丽诺芙踢了一下伊索蕾被绑住的脚,要把她扔进河水里,后来她干脆自己先到水里, 再用力拉,想把伊索蕾拉到更深的地方。伊素蕾没有说话,只是死命用劲要扯开玛丽诺芙 的手。情况实在很糟糕,要是伊索蕾可以用剑快斩就好了,要斩断这样的绳索并不很困难, 可是现在她的手根本就动弹不得。唯一比较幸运的是,抓住伊索蕾的这个怪力女子无法做 出攻击动作。虽然伊素蕾不知道原因,但她猜想这两人奉命要活捉,而不是来杀他们的。
  “不准我把你们杀掉,这种任务可真折磨人!”
  玛丽诺芙一面喊着,一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硬要把伊素蕾的身体浸到水里。伊索蕾挣 扎着,结果水都溅到了玛丽诺芙身上,使她不禁皱起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一瞬 间,情况反转了过来。波里斯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伊索蕾在手腕被抓住的状态下 ,双腿直接弯曲,往手臂之间窜出,用膝盖蹬了对方的胸部之后,接着用腿缠住对方脖子。 这一招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特技。
  “呃,呃,你在干嘛!”
  玛丽诺芙一个重心不稳,摔到了水里,坐在她脖子上的伊索蕾也跟着一起浸到水里,此时情况大乱,两人纠缠在一起,伊索蕾的手腕终于被松开。
  “可恶、可恶!”
  玛丽诺芙因为浸到水里,衣服都湿透的关系,动作也变慢了。她以为可以瞬间站起,但 眼前却突然溅起水花,感觉到剑刃闪现光芒,就要直刺过来。玛丽诺芙当场坐回水里,翻转 身体,并且很快伸出手来,抽出刚才插在河边的长竿。然而伊素蕾瞄准心脏直刺而来的剑, 已经深深刺中了她的肩胛骨。
  “啊!”
  玛丽诺芙完全没穿甲衣之类的东西。鲜血顿时如同喷泉一般喷出,染红了河水,伊索蕾 毫不迟疑地又发动第二次攻击,往女子裸露的手臂砍下去。
  “这……这个该死的臭丫头,你竟敢!”
  玛丽诺芙的长竿从水里拿出来时,伊素蕾看到了。原来那不是什么长竿,而是顶端有个巨大战斧的武器,只不过斧端一直藏在水里面。如今,伊索蕾已经可以确信他们不是什 么拦路强盗,而是真正的杀手。
  快速飞来的战斧挡下了伊索蕾第二次攻击,可是玛丽诺芙已经因为刚才的伤而愤怒不已,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她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伊索蕾。她看起来与其说是因为受伤而生气,倒 不如说是因为负伤这一事实而忍不住发火。
  “你竟敢在我的身上……划出伤口!我不管……什么命令的!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伊索蕾用手上的两把剑回答着她的这番话。两人的战斗正式展开。虽然是一场较量速度和力气的对决,而且是在一方已经受伤的状态下;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玛丽诺芙竟然还 能 单手举起她那沉重的战斧,好几次挡住了伊索蕾的快剑攻势。伊索蕾很清楚,要是被对方沉 甸甸的武器碰击一次,她的剑就毁了,所以她也不敢冒然接近。糟糕的是,圣歌必须 静下心集中精神时才能发挥,这种毫无准备突然打起来的情况下,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彤达!你怎么还没收拾好啊?到现在,连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没办法解决,你 还配当三翼?”
  彤达是名沉默的男子,被玛丽诺芙这么一喊,他的速度变快了许多。波里斯的额头汗珠直冒,身体已有几处受了伤。虽然伊索蕾让玛丽诺芙受了重伤,但是再这样拖下去,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有可能被捉起来。不过,伊索蕾在躲过一次猛力朝她砍去的战斧之后,又让对 方的腋下受了伤。
  “可恶!真是麻烦!怎么跟他们说的不一样?”
  玛丽诺芙当初是透过魔法师琼格纳,得知柳斯诺和尤利希的传令。据他们所言,只是“平凡的少年们”,要捉他们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们所谓的平凡少年,就是这样的,玩笑未免也 开得太过分了吧!
  不过,战况仍然对玛丽诺芙与彤达越来越有利。受伤的玛丽诺芙和无法使用圣歌强化能力的伊索蕾实力相当;波里斯面对拿着他不熟悉的武器的敌人,却连连受伤。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至今学到的,只能用来对付拿剑的对手。他原本是大陆人,到了人口少的小岛之后,竟然开始安于当地的环境。在月岛上,打斗时都是用剑,但是大陆上的敌人什么武器都可能用,这一点他竟然忘了。
  噗滋,他的脚踩到了水。注意一看,他已经到了河岸边缘。波里斯想集中精神去对付让 人头昏眼花的绳索,可却总是一再目光昏乱。
  过了片刻,他感觉到这目光昏乱并不只是因为打斗辛苦所造成的。他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而且不只是波里斯发现而已。
  “什么,哪里失火了?”
  玛丽诺芙尖着嗓子喊着,想要混乱伊索蕾的注意力,同时快速挥动战斧,往伊索蕾手臂砍去。不过伊素蕾却令人意外地以更加犀利的动作刺中了对方手腕。
  一大片芦苇草地烧起来了。因为那片草地实在太大,所以根本不知是从哪 里烧起以及怎么会烧起来的。火势越烧越烈,没多久,就让他们开始感觉热烫起来 。全身湿透的伊索蕾好些,但波里斯在前有绳索,后有大火的情况下,变得进退两难。
  正在这时——
  “到这边来!”
  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在他们仍然酣斗之际,眼前落下了好几捆着火的芦苇捆。彤达的绳索因而烧了起来,但可能因为材质特殊的缘故,很快就熄灭掉,那个名叫彤达的男子吓了 一跳,想把绳索扔掉。
  “波里斯!赶快过来!”
  这人还知道波里斯的名字。趁着彤达放开绳索的空档,波里斯很快地瞄了一眼,有几名 男女在着火的芦苇草地里,正在向他招手。是叫他过去吗?
  此时,伊索蕾首先察觉到是什么状况。
  “波里斯,跟着他们走!”
  她一面说,一面先行跑向芦苇草地,直冲进火场里。果然如其所料,着火的部分只是他们打起来的空地周围,其他地方已经都用水浇湿了,不会烧起来。接着,波里斯也跟着进 来,但因为衣服是干的,所以必须拍熄身上的火苗才行。有一人对他喊着:
  “来,不要耽搁了,快跑!”
  他也没空去确认对方的脸孔,就跟着穿越那片芦苇,奔跑起来。因为芦苇长得很长,只 要稍微弯下身体,就会连头也全遮掩住。加上身后被火势掩护,所以很快就不必担心会被 发现行踪。只是,波里斯因为浑身是伤,移动起来相当痛苦。
  “往这里!”
  才穿过芦苇草地,一走出去,就看到十多名男子拿着农具,像是十字镐、锄头、铁锹之类的东西,站在那里。此时波里斯才看清带他们过来的人的脸孔。那名女子的长发整个盘 在头上,手持一根长竿,对波里斯露出微笑。她正是那个一口流利南方口音的船工小姐,荷 贝提凯。
  “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哦!”跟着荷贝提凯来到村庄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和上次一样,村子中央升起了营火,围着火堆,几个男人在那里喝酒聊天,这些都是他不陌生的景象。
  首先他被带去疗伤。一进入挂满干药草的屋子,原本在煎药的老奶奶就帮他清洗伤 口,然后把捣好的药草揉成圆圆一团,敷在伤口上。波里斯看不到伤口,但是背部伤口 似乎比他所想的要严重,因为伊索蕾看了伤口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刚才在紧急状况下 ,不知道痛,现在才感觉只要稍微动一下手臂,背上的伤口就非常痛。他好不容易才把 上衣给穿回去。当他一走到外面,等着他的荷贝提凯就招手要他去营火那边。而在那里,又有一样令他感觉亲切的东西在等着他。
  “来,吃这个。这是从你跟那个顽皮大叔一起守护的玉米田里采收的玉米。”
  吃这种用火烤过的玉米并不容易。波里斯和伊索蕾辛苦了好一阵子之后,一看彼此的脸,嘴角都沾得黑漆漆的,结果两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那些男子叫他们喝酒。伊索蕾到大陆之后,还不曾沾过酒,但令人惊讶地,她居然要了一杯,喝完之后,脸色泛红地对波里斯微笑。
  “很不错的好地方!”
  因为玉米的关系,手指头都沾黑了,波里斯一面轻舔指尖,一面点头。回想起来,当初并没有在这里呆很久。一开始是因为那个丢脸的冰河事件,然后是以可笑的玉米田争夺战作结尾。滞留的那段时间,他特别记得的,就是奈武普利温喝了好多的陈年葡萄酒。而他也 是在离开村子好久之后才醒悟到,在此寒地是不生产葡萄的,葡萄酒可说是非常珍贵的物品 。“嗯,可喜可贺的是,你这回同行的不是那个无聊的大叔,换成这个漂亮的小姐。到 底你把那个大叔丢到哪里去了?”
  荷贝提凯说话时还是那副南方口音,波里斯发现她的语意里透露出对奈武普利温的好感。他一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便露出了微笑。然后不由自主地,像奈武普利温那样, 开玩笑地说道:
  “我嫌他太罗唆,就弃他而去了。不知你是否有他的消息?”“如果你有他的消息,就告诉我吧。因为不只我一个人想知道他的消息呢。”
  “还有谁呢?”
  “那时我没有提过他吗?”
  荷贝提凯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拉起波里斯和伊索蕾,要他们去她家 。跟着她进到用石头和泥土堆砌而成的矮屋之后,随即看到一名男子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的模样。荷贝提凯不由分说,走过去用脚踢那男子的背。
  “不要再睡了啦!你到底要睡几个小时啊?”
  是她的丈夫吗?这个老婆倒是挺暴力的。正当波里斯一面这么想一面愣着看他的时候,那名 男子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波里斯一看他坐起身的模样,就立刻察觉到,不管他是她丈 夫,还是她的其他什么人,这个人肯定是个很厉害的战士。
  虽然他是一副还没完全睡醒的表情,但是起身的动作却跟平常人不一样,连坐姿也不同于 一般人。而且还穿了一件跟最近天气不符的无袖上衣,裸露出来的肩膀与手臂显出不只是稍 有锻炼的样子。这男子喃喃地说:“在这里睡觉,就是会让人想一直睡个不停。”
  “你说些什么呀!难道我们要像野蛮民族那样搭帐篷睡觉吗?”“不,我好像已经习惯住在有屋顶的房子里了。”
  荷贝提凯回头看看两人,打手势要他们坐下。一坐下来,先开口发问的,居然是伊索蕾 。“请问你是宁姆半岛的蛮族人吗?”“蛮族人?我是堪嘉喀族人。你们称我们是蛮族,可我们称自己是原住民。堪嘉喀族是其 中最伟大的一支部族,我是他们的儿子。”
  荷贝提凯把双手举到左右边,耸了耸肩,说道:
  “还不都一样。”
  不过,伊索蕾摇了摇头,说道:
  “原来是堪嘉喀族人。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么多。我叫伊索蕾。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人。”波里斯从未看过伊索蕾这样率先自我介绍,还关心对方的出身。可是不管怎样,他也该自 我介绍,于是开口说道:
  “我叫波里斯。珊。”
  他把令他感觉负担的米斯特利亚这个姓给隐没起来,又继续使用“珊”这个姓。
  “我叫伊贾喀……对了,荷贝,我的姓是什么呀?”
  “当然是涂卡斯铁尔。不过,有跟没有一样,自己造出来的姓氏有什么了不起的? ”
  波里斯嘻嘻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奈武普利温当初也曾经胡乱帮荷贝提凯造姓。
  “不,现在可重要了。回到珊斯鲁里,大家都叫我那个名字。我要是听不出来是在叫我,那 岂不出丑了?”
  “啊,你还想再回去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有个美丽的老婆在等你吗?”
  “不只有美丽的老婆,还有美丽的房子、祭坛、磁碗。早晚都要对那些东西行礼,真是 烦。我最近一直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再回去。”
  荷贝提凯像是认定伊贾喀在吹牛似地,一副不太相信的眼神。她回过头来,对 两人说:“波里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提到过,这是我哥哥。啊,当然,我可不是蛮 族人。我们是从不同的肚子生出来的,只有父亲相同。”
  此时,波里斯才想起来。那次奈武普利温在这里时,是对荷贝提凯说过“你的同父异母 哥哥……”之类的话。当时荷贝提凯还气呼呼地问哥哥的行踪,而奈武普利温则回答说不 知道。 那个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伊贾喀看了一下伊索蕾,说道:
  “看来小姐你也是个战士,而且是战士的女儿。雷米人好像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人。”“我不是雷米人,我只是个流浪儿。不过你说得没错,而且我也把您的话再回给您。 我想您也是个战士,而且是战士的儿子。”“错是没错。不过,我老爸是个铁匠。”
  荷贝提凯像是觉得他在胡扯似地,开口说:
  “哥,你不是说,爸爸当过堪嘉喀族的族长吗?怎么会是铁匠?”
  “虽然是族长,但也是个铁匠啊。这两种爸爸都当过。”
  伊贾喀的语气单纯但是相当坦白,完全没有去计算对方的反应,波里斯很喜欢这种人 。“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伊斯德。珊来过这里吗?这一位就是当时跟他在一起的少年。嗯 ,现在与其说是个少年,倒比较像是个年轻人了。如果你要问伊斯德。珊的消息,就问他吧 。”伊贾喀张口笑着说:
  “哦,你们认识伊斯德?他这个朋友不错。我跟他一起把渤阖迦河的红鱼都给抓光了。当 然,鱼在明年还会再有的。我们一直等到红鱼产卵才走的。这样明年才还有鱼可抓。 他比我还会做鱼叉,不过,我比他有力气。我们差点就变成好朋友了,可是他太忙,后来就 去别的地方了。可真想念他呢!他在哪里?还没死吗?”波里斯睁大了一下眼睛后,看向伊索蕾,犹豫了一下。奈武普利温身在何处是不能讲的。随 即,伊素蕾代替波里斯,开口回答:
  “他现在一个人到处流浪。我们会跟他会合的,到时候,我们告诉他您的事,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65、拥有失去
  “刚才那个人,他一辈子都在战斗。可是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在 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苦恼的神情。”
  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夜晚的空气中就像抽烟的白烟吐出一样。他们在睡前出来散步。走到隐约 可见通往村庄下方的山坡路的地方,他们停下来。波里斯觉得背后的伤口越来越痛,但他 没有告诉伊索蕾。
  “所以你才先向他自我介绍,是吗?像是一种……同族的认定,是这个意思吗?”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我有些羡慕他吧。比起一个活了超过三十年的战士,我这个还没活 到二十年的人居然有这样多的烦恼。同样是走战士的路,我是有些丢脸吧。”
  “烦恼,你所谓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呢?”
  伊索蕾没有答话,只是抬头仰望天空。阴沉的天空里,只看见几颗星星。
  波里斯看着伊索蕾,这一次,他希望能听到回答,这个问题是他长久以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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