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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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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火光。戴斯弗伊娜祭司拄着权杖站立在那里,光芒是从权杖顶端镶着的那个大弯月水晶里投射出来的。
  “会议开始。今日我们的言行举止都将在月女王的见证之下,今日我们所做的结论也将被月女王置于秤台上予以秤量做取舍。对错只由她亲手决定,我们皆是真理世界里的瞎子与聋子,我们所能做的,乃是跟随在她毫无私心的脚步之后,走向启发我们的大门。赞美月女王。 ”
  “赞美月女王。”
  跟着重复念诵的声音虽然小,但语调却相当一致,仿佛像是由同一个人的嘴里所念出来的。
  “摄政阁下今日并未出席。由一名少女来替代他的耳,并且替代他的口。”
  众人全都抬眼一望。在戴斯弗伊娜的正后方,放着一张稍微高一些的椅子,而莉莉欧佩正坐在那上面。因为她的年纪还未到可以宣布为摄政正式继承人,所以只被称之为一名“少女” 。可是她面无表情的脸孔,连点头也不点一下的模样,令众人觉得她早已充分知觉到自己的身分是“摄政的女儿”。
  “今日我们在此开会的目的,是要为一个少年的不幸失踪寻求对策,并找出原因做出正确方案。想必各位都已知道目前的状况,足以无需再做赘述。首先,在此集合各位意见,讨论是否再继续搜索,如果是,则讨论应当用何种方式搜索。”
  在月岛,地位在祭司之下就是修道士,共有十七名,其中有九名是在岛上山峰各处观察天地变化的隐居者。代表他们几位的人开口说道:
  “我们无法在全岛各处一一细查,此乃勿用置疑之事。权杖之祭司您可以用魔法察看整个月岛的各角落,为何您不这么做呢?”
  戴斯弗伊娜坦白地点了点头,答道:
  “当然,本祭司已经使用魔法察看过。不过,因为有某种未知力量或物质将他阻隔开来,使我无法看出他的所在。”
  “岛上竟有权杖之祭司不知道的力量存在?这倒是前所未闻之事。”
  此时,从他旁边插进来一个说话声:
  “怎么会没有?听说那孩子进到月岛时带的那把怪剑,拥有某种特异的力量。”
  戴斯弗伊娜转过头去。声音是从修道士之中传出来的。这个人嘴角似笑非笑的,正在等着听回答。戴斯弗伊娜看着他,沉着地问道:
  “斐尔勒仕修道士,请问你是从何处听到有这种事?”
  斐尔勒仕慢慢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他有一头和他长子一模一样的红色长发,身材非常地高大 。与他那下半身已快全废的亲哥哥比起来,简直就是强烈的对比。他的名字就是“巨人”的意思。
  “我儿子和他打斗过好几次。他说那孩子的剑拥有非常特殊的力量,所以他才无法打赢。” 原本身体稍微前倾、低着头坐着的奈武普利温猛然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这个人。贺托勒和达夫南之间的事早已在去年夏天就协议好要三缄其口。那时候贺托勒的父亲斐尔勒仕当时也在场。而且……达夫南一次也不曾使用冬霜剑和贺托勒对打过。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趁着对达夫南不利的情况下,故意违反约定,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他究竟想做什么?这样下去不行。
  “本祭司从未听过此种传闻。斐尔勒仕修道士,你相信孩子之间打斗时在气愤之下说出的言语吗?”
  戴斯弗伊娜的声音如同大理石般冰冷僵硬,有几个人知道她用这种语气就是在责备对方。斐尔勒仕也因而提高了他的语调,说道:
  “呵,您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贺托勒是我儿子,但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胡言乱语的人。就我所听到的,那把剑发出像冰一样的气息,把周围四处都变成冬天景象……而且听说那把剑还会自己变换形体!”
  戴斯弗伊娜只动了动嘴唇,露出微笑,说道:“看来斐尔勒仕修道士你从儿子那里听到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本祭司原本以为贺托勒只对剑术感兴趣而已。”
  周围的人觉得啼笑皆非,有些骚动了起来。因为至今发生的事全都被视为秘密,所以在他们看来,斐尔勒仕修道士的这番话等于像是儿子作梦的内容。
  “哼,您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现在发生的事您做何解释?达夫南那小子拿着剑消失了,连权杖之祭司您也无法用魔法找到他?他会不会是避开守林者们的视线,越过森林到达乘船码头,连驾船也不会就逃出岛外去了?还是他又像上次那样,跑到全是峭壁的北海岸, 掉到水里去了?”
  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把伊索蕾也扯进来一起指责。可是伊索蕾不带任何表情地坐着,纹丝不动。
  只有斐尔勒仕的宏亮声音继续响着:
  “所以我想要问您,为何事情都已经传到我耳中了,掌管视察岛上所有事务的权杖之祭司您会不知道呢?是不是因为年迈,就怠忽祭司职守?还是因为私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请不要随便胡言乱语!”
  说这句话的人是在另一边突然举起左手的衣袖之祭司培特莱。戴在她手腕上的一圈宽臂套上的大颗银色宝石闪烁了一下。
  “明知侮辱祭司是重罪,还如此出言不逊?请不要讲一些废话扯开话题。我们现在失去了巡礼者之子。如果那孩子犯了什么罪,等他活着回来之后再行追究。”
  衣袖之祭司负责照顾岛上巡礼者们的饮食、睡眠、工作,使巡礼者拥有幸福生活,并掌管出生、婚姻、葬礼等生活礼仪的职位。因此,即使和达夫南没什么交情,也对他的不幸十分敏感。
  “哈,万一不回来,那该如何是好?请不要单纯以为那小子是失踪。说不定他是发现自己的剑有异常力量,就带着剑到某处躲了起来,预谋危害岛上的安全?用那把剑的怪异力量一定 可以故意隐蔽住自己所在的地方吧?”
  “请不要若有其事地说出这些毫无根据的话!那个少年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说他危害到岛上,会得到什么好处吗?为何你会突然这样怀疑呢?”
  “他是从大陆来的,不是吗?只有剑之祭司稍微知道一点他的过去,我们却完全不了解他的过去。如果说没有证据可以怀疑他,那又有什么依据可以让我们相信他?我们实在是无从判 断!”
  他说完之后,自信满满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奈武普利温站了起来,对他说:
  “很简单,你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虽然是短短一句话,但在这一瞬间,代表剑之祭司的象征“雷之符文”却碰触到他的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虽然不是故意发出声响,但是这声音却非常清楚地传到了所有坐在大礼堂里的人耳中。
  “嗯,咳嗯,那个,剑之祭司大人……您没有必要因为达夫南这个少年是您带回来的,就揽为您的责任。您似乎太过想要证明没有选错那个孩子。其实祭司大人也偶尔会看错人,祭司大人您不必卷入这件事……”
  “不,不是这样的。”
  奈武普利温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对方,接着说道:
  “我很了解达夫南的为人。斐尔勒仕修道士,如果依你的标准,认定那个孩子很坏的话,那么你也是被局限在那个圈子里,脱离不了关系。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吧?” 奈武普利温说到这里,很恰当地把话打住了。省略没说的话,谁都料想得到是什么。不等斐尔勒仕反驳,戴斯弗伊娜静静地开口说道:
  “请就此停止无益的争论。月女王是不容许我们在结论之外做太多讨论的。为缩小议论方向,在此先说出本祭司的意见。”
  她放开原本用手拄着的权杖,随即,权杖就这么直立在地上的圆圈中央。
  “至今会一直沿着许多山峦寻找达夫南的原因,乃是因为达夫南失踪当时,教导达夫南圣歌的伊索蕾瞬间感受到同步知觉,是如同失足跌落到深处的感觉。在教导圣歌过程中,老师和学生之间会感觉共有,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我们对此应该是不需置疑的。然而,我们寻遍附近山底下也找不到他的踪迹。甚至使用魔法也无法找到。他会是到哪里去了呢?我认为解开这个问题的钥匙乃是他所带着的剑。”
  一直站着的奈武普利温霍地转头瞪着戴斯弗伊娜。斐尔勒仕修道士则是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连其他人也似乎很惊讶地骚动起来。而坐在奈武普利温旁边的头箍之祭司默勒费乌思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把剑在达夫南来岛上之前就已经是他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感受到那把剑内部潜藏着一股强大力量。虽然无法得知力量之好坏,但可知的是,它一直在等待机会出来。不过,令人惊讶的的,达夫南长时间带着那样的剑却能一直平安无事。”
  “关于那把剑,我知道的比较多!那只不过是这孩子在大陆所属的那个家族里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戴斯弗伊娜不做回答,只是稍微低下了眼睛。如此喊着的当事者奈武普利温感觉内心一阵焦躁,对戴斯弗伊娜投以恳求的目光。
  在长久被孤立的月岛上,并没有人知道关于冬霜剑与寒雪甲——也就是冬雪神兵——的事。即使在大陆生活了几年的奈武普利温,能够说得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些片面的事。不过,亲眼看到冬霜剑就知道这绝不是一把单纯的宝剑。光是以其外表显现出来的特质,便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掌控、看不到的威胁感。
  身为剑之祭司的他能够感受到存在于剑中的那股危险力量,更何况是精通魔法与预言的权杖 之祭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股力量?不过,戴斯弗伊娜至今都一直不把它当作问题,甚至 还一直予以隐瞒。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剑之祭司说的话没错。不管怎样,这东西是个古物,对我们这些巡礼者而言,是个不可知的未知物。我只知道,那把剑具有力量可以穿越到重叠在我们世界之上的异空间。我先就这一点做个解释。那个孩子不会是到了异空间?如果只是单纯这样,依我的力量不可能找不到人。我甚至可以呼唤被困在异空间的他。可是我却在异空间里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那么他会在哪里呢?只能是异世界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异空间与异世界的差别。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去过那两个地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过了片刻,思可理的杰纳西老师开口说道:
  “所谓的异世界,是不是……和古代王国的古井另一头的世界一样?您的意思是,连接到那里的通路又再度被打开了吗?”
  戴斯弗伊娜答道:“这是一种可能。在这里我要清楚公开一件事。我与剑之祭司的看法不同,我确信达夫南的那把剑里潜藏着一股危险力量,但一直有效压制住那股力量的就是那个少年的力量。怎么会这样呢?我长久以来都在猜测那孩子或许有一种特殊能力,所以一直在观察他。他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所有的血统和魔法传统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他拥有的资质也只不过是比普通小孩优越一点而已。”
  奈武普利温仔细听着戴斯弗伊娜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突然间,他怀疑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少了解。同时,对达夫南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未成熟的少年面对具有强大力量的魔法武器时,通常都会在瞬间被那股魔力给吞噬掉。但是达夫南却能够平安无事地带着那把剑好几年。这种情况下,在我们的传统上只会做一种判断,就是'把剑给他,他的存亡都由他自己负责!'”
  就在这个时候,大礼堂的大门传来敲门的声音。可是戴斯弗伊娜却不管这声音。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地抖了一下,下垂眼皮里的眼瞳费力地散发出光芒。
  “所以我才会把剑交给他。想要看看他是否会重生变为与剑之力量相符的人,还是会被力量牵引而自行灭亡。而现在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选择了后者。也就是说,有可能是那把剑希望回到诞生这剑的异世界,以便更加自由自在地发挥力量,而那扇门一被打开,达夫南就禁不住诱惑,一脚踏进了那里。”
  周围一阵冷冷的沉默,敲门的声音也停住了。接着,传来大约五六个人的呼喊:
  “祭司大人!白鸟们……带了……想进来……往窗户……把门……”所有人都听到大礼堂外面有数十只鸟类拍动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拖得很长,绕着大礼堂,接着,它们就朝一扇窗户硬闯了进来。
  匡当!当啷!
  原本关着的那扇窗户连窗钩也掉了下来,滚落到地板上。接着,众人便看到大约有二十只白鸟排成一行,飞进被打破的窗户。因为翅膀整个展开会比窗户还宽,所以鸟儿们全都稍微收翅飞进来,然后往屋顶方向高高飞起,两边翅膀整个摊展开来。过了不久,众人的头上就形成一幅白鸟在上方一直绕着大圆圈飞的壮观场面。
  在此同时,人们发现他们之中有一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这个人的双臂往上举起,随即长长的白袖便如同一对翅膀般飘扬着。汝之羽翼,回到该落脚处峭壁顶端突出钢铁树枝等待千年之弯曲翅膀如今此刻,收翅停留俯瞰事实上,大家已经很久没听到伊索蕾吟唱圣歌了。也许他们几乎快忘记什么是圣歌了。在思可理教导魔法咒语与咒歌的菲洛梅拉老师在感动之余,用双手掩住嘴巴,全身发着抖。因为,圣歌乃是凌驾所有魔法歌曲的歌中之歌。假如将伊索蕾的圣歌比喻为在春天齐发的嫩绿树枝,那么自己教给孩子们的东西简直和冬天的枯干树枝没什么两样。
  圣歌一被咏唱出来,白鸟们立刻以类似回旋的曲线下降,飞到伊索蕾那里。最前方的一只是戴着红宝石项链的白鸟公主尤兹蕾。其他白鸟缓缓拍着翅膀,在周围徘徊着。尤兹蕾则是轻轻地停在伊索蕾的手指上。
  “……”
  伊索蕾闭上嘴巴,把尤兹蕾嘴里衔着的、像是碎玻璃似的透明尖锐碎片接到自己手中。尤兹 蕾拍了一下翅膀,就移到伊索蕾的左肩上。然后像是在环视周围每个人似地,转动着头。红 色眼珠沉着地注视了几个人的脸孔。
  伊索蕾手中的那块碎片闪烁了一下碧色光芒。这应该是被打破的某个东西的一部分,而且非 常冰冷。像冰块,但又不会在手中融化。伊索蕾让尤兹蕾继续呆在她肩上,就这样走向戴斯 弗伊娜。然后将那块透明碎片交给了她。
  戴斯弗伊娜脸色大变,说道:
  “这是……”
  她曾经见过一次同样的东西。就在去年夏天,将废墟村变成冬天的冬霜剑所制造出的冰块之中。
  原本在空中盘旋的白鸟们突然像遇到气流般,往入口飞去。过了片刻,戴斯弗伊娜举起手来。用令人无法违抗的语气下令说:
  “请开大门!祭司们请全都跟着这些鸟!要跟的人就跟过来吧!”虽然路不好走,但因为六名祭司都走在前面,所以跟在后面的人并不难跟上去。戴斯弗伊娜使出魔法,用飞起的石头填补断裂的路。奈武普利温则拿着“雷之符文”燃出火苗,不露痕迹地消除横挡路中的树枝和灌木。默勒费乌思拿着“感应权杖”,所以即使稍微看不见白鸟,也能很快就再跟上去。祭司们这样毫无保留地显出各自的能力,可称得上是史无前例的事 。
  他们穿过连接陡峻峭壁的峡谷,走到快接近底部的时候,周围的石壁开始出现白色的痕迹。稍微再走近一点,才发现那原来是有雪掺杂在一起的冰块;即使上个冬天雪下得再多,也不可能在这种季节里还留有这么多冰雪的痕迹。
  越接近底部,雪迹就更加地多。人们全都好奇地俯视下方,但峡谷里布满了云雾,能见度不到两三米。
  “越来越诡异了。好像有什么令人意外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斐尔勒仕听到身旁女修道士耳语的声音,特别发出清了清喉咙的声音。现在他开始谨言慎行了。其实他只不过是那个没什么特别权限的摄政的弟弟而已,摄政史凯伊博尔因行动不便逐渐失去影响力,而斐尔勒仕则成了他最亲近的谈话对象。事实上,长久以来他试图促成莉莉欧佩和贺托勒的婚约,并且制造声势让贺托勒像是下任剑之祭司最佳人选,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可是半途却意外出现了一名少年,成了剑之祭司的第一学生,而且听摄政说,莉莉欧佩也对他颇有好感,结果弄得他长久追求的两个目的都快泡汤。正因为如此,不管是不是冒险,他都把驱逐达夫南视为第一要务。他对达夫南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事实上他根本也不知道达夫南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不过,对他来说,挡住他孩子前途的人就必定要除掉,这是不容有半点疏忽,也不容有半点宽容的事。
  过了不久,四周变得全都是冰壁。
  更令人吃惊的是,前面冰块只要用手一碰就融化,如今却连用刀去移也丝毫不为所动。戴斯 弗伊娜要所有人停下脚步,然后叫伊索蕾到最前面。
  伊索蕾没有和戴斯弗伊娜说话,便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在尤兹蕾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之后,让鸟飞走。白鸟往下飞去,在云雾之中消失踪影。接着立刻就从不远处传来了特别的鸣叫声。
  随即,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伊索蕾像是念了几句咒语之后,便一口气奔到峭壁下方。“天啊!”
  这声惊喊立刻变成了一阵轰隆响起的讶异声。这是因为声音在不远处就碰撞到壁面造成回响的缘故。片刻之后,戴斯弗伊娜挥着权杖念出几句咒语,周围好几米的云雾就全都散去了。
  一片像云朵般的云雾往山谷两边退去后,便看到屈着一边膝盖蹲着的伊索蕾,还有……“这、这是什么东西……?”
  伊索蕾脚上踩着的东西是一个横亘在峡谷下方的巨大冰块。
  从外形看来,像是有人从峭壁顶端滚落下来的样子,但却又太过庞大,也不像是卡在峭壁之间而停住的。因为冰块上面有数百支冰柱伸出来紧抓住峭壁。
  “我这辈子从未看过这种事……”
  “真是太好了……难道这是月女王慈悲降临?”
  “月女王啊,是您的旨意吗,还是非您的旨意呢?”
  正当几个修道士讶异之余,戴斯弗伊娜让自己的身体浮在半空中。然后就如同伊索蕾那样降到冰块上。
  这冰块是个直径大约九米的球体,但表面十分凹凸不平。像是无数个碎冰块突然朝 着一个结晶体聚拢过来的样子。如果真要找个东西来比喻的话,可以说是个巨大的蜘蛛网, 一个冰蜘蛛网。
  也可以说像是大地深处的巨手在摘下巨大球状植物。那东西向四方伸出数百、数干根细微但坚硬的根,紧抓住峭壁。这东西全都是冰块,白得发出碧光,而且像是锋刃般锐利。白鸟公主又再飞了上来,停在一根连结到峭壁的冰块突枝上。白鸟的脚一碰触到,便有几块 突起的冰霜碎裂,掉到冰块上方,发出当啷声响。
  所有一切都白得刺眼。所有一切都是。
  戴斯弗伊娜走到伊索蕾身边,把手放在她肩上。“你知道怎么做,是吗?”伊索蕾抬头看了 一下戴斯弗伊娜,对她说:“请叫他们全都退到后面去。”有几根头发落在她毫无表情的脸 上,连那些头发也是白色的。
  55、继承者
  “冬日之剑在我们世界里至少存在了两百年。在这之前,不知它 是潜藏在这个地 方,还是存在于其他世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两百年间它给了三名男女力量,使其 无所不能,最后还是让他们毁了自己。这剑的力量其实本身并无善恶之分。然而活着的人当 中,至今仍未出现有人有足够能力承担那股力量。”
  “或许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操控得了的。强力必然会牵引生命体。这根本不是善恶的问题,也非富贵与卑贱的问题,更不是先后的问题。而是那股力量需要吞食东西……拥有力量的人一开始为了肯定那力量,会将反抗者毁灭,把世界削减塑造成他所想要的模样。而越是削减塑造,只会使自己越是看起来丑恶,为了遮掩丑恶,就会更加削毁……然后到最终,阻碍自己的所有一切,当然还包括自己曾经珍爱的人也全都一律被毁坏掉,接下来……”“就是自我毁灭。”
  被毁的那些人……
  三名贤者用忧虑的神情望着仍然浮在半空中的剑。再过不了多久时间,仪式就要结束。而只有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继续和这个陌生的少年,一个可能是在他们的过去或是未来的少年,一起谈话。
  “孩子啊,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无法分辨出哪一方是真,哪一方是假。或者我们两方都是假的也说不一定。或许我们是在千万分之一的偶然里,你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接点。你我的世界原本就互不相同,去区分过去现在未来又有何用?姑且不论有用或是无用,说不定在两世界之间原本就无真假之分。”
  “也许,只在和对方相比较时,才觉得自己是真,除此之外的真实性谁也无法辨知,所以真实等于和不存在没有什么两样?或许原本就只有此种程度的微小真实吧。据我们所知,能够厘清强烈真实性的唯一真神并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因为,他创造了我们的世界之后,就隐蔽到遥远他方,不曾再度现身。彷佛像是突然有了婴孩而害怕得弃儿逃跑的年轻父母一样。”
  波里斯并没有完全听懂他们所说的话。就像昨夜的梦境无法让人完全记住似的。不过,接下来他们发出的警告他却完全都听得懂。
  “在我们的仪式结束之后,你和我们就不可能再度接触。我们也不认为千万分之一的偶然会再度发生。孩子啊,如果你也有跟我们一样的枷锁,也就是拥有那把剑的命运,虽然可能终究没有用处,但我们还是要给你忠告。你必须对你自己说真话。最好是丢掉那把剑,要是无法丢弃,就要常常反省自己,看看自己逐渐拥有的力量是否真是自己的力量!”“你说你带着这剑四年来平安无事,所以我们才抱怀一丝希望,对你说这些话。记住不要依着剑的声音去行事。冬日之剑原本其实是无生命的东西,不会有声音,但因为长久以来吞食了太多依靠它甚至毁了自己的那些人的精神,所以剑里面存在着许多被毁的灵魂。绝对不可以听从那些声音!那些并不是剑本身的声音。剑本身只会赐予你礼物,让你拥有无限力量, 如同一个过分慈悲好心的国王那般。我们希望你能够真正领悟出这番话。”
  “剑的那些声音只会引领你走向邪恶,剑本身不管你是善是恶,它只会一律予以破坏,会毫无条件地给你一股甚至会将你自己毁灭的力量。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在面对剑之力量时,正如同手持火把站在一堆干稻草前面的小孩一样。大部分的人都会无法抗拒诱惑,而将稻草点燃,烧毁掉整个世界。”
  那把冬霜剑几乎已经快要通过光环。只剩下剑柄圆头上的圆铁环了。最后,蓝衣贤者举起双手高喊。然而,这喊叫声到后来却变得非常模糊不清。
  “剑会依你所想要的方向无限成长!只有这句话,你千万不能忘……”在剑完全通过并且消失的同时,波里斯眼前的那片云雾旋风刮了上来,遮住了他的视线。后来就连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又再度独自处于一个空荡荡的地方。而在他身旁的,只有那把真相不得而知的冬日之剑,与他同在一起。
  正当他担心还会再看到什么的时候,传来了呼叫他的声音。他回头往后看。
  修道士们与思可理的老师们大都没能直接目睹仪式的进行。他们全都只是坐在远远的地方,隐约听到圣歌。那是藉由戴斯弗伊娜的力量增强声音,透过伊索蕾的嘴所吟唱出来的,可说是种魔术般的圣歌。不过,仅是这种程度,也足以令他们感受到几乎已经遗忘的古代力量——也就是圣歌的威力。
  事实上,他们早已经都遗忘了。自从伊利欧斯祭司去世之后,伊索蕾长期以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很少有人直接目睹她自父亲那里学到的能力,那些流传的故事也渐渐变得不为人知。而且即将年满十八岁的伊素蕾其实还不算是成人,比较接近于少女,因此,众人一直都以她的年纪来揣测她的能力。
  然而,此刻他们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圣歌,心中都只有一个相同的想法。就是伊索蕾确实将非常强力的魔法注入了这歌声中。这个少女已经是个真正的圣歌吟唱家。在古代王国时期,在魔法师之中高贵受尊崇的圣歌吟唱家,没想到经过长久岁月传到了今天,在他们身旁就只有这么一位。
  “是圣歌吟……天上的圣乐……”
  默勒费乌思不知不觉地喃喃说了这句话之后,用眼角瞄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奈武普利温。奇 怪的是,众人全都往下俯视,可是奈武普利温却跟别人不同,他正抬头仰望峭壁上方。
  “你在看什么?”
  奈武普利温隔了片刻之后一面摇头,一面像在自言自语般嘀咕着:“达夫南不可能会从峭壁纵身下来,那下面只是空荡荡的空间,这他会不知道?如果是不小心失足摔下来,那么应该会直直摔落?”
  默勒费乌思听他这么一说,也抬头向上看。奈武普利温说得没错,两边峭壁上去没几米就是山脊棱线横散开来,上面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天空。即使是最近的山峰也距离右边相当远。以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先跳过那么远的距离再掉下来的。
  莫非他是从天上直接掉下来的?
  他们两人以及其他祭司们并没有像那些修道士一样留在较远的地方,而是守在四周。因此他们得以目睹那块巨大冰块终于如石榴果实般碎裂开来。起初,细细的裂缝从伊索蕾站着的地方开始往四面八方延伸;过了片刻,以裂开的地方为中心,原本透明的地方变成半透明,接着就变成和白雪一样细小的粉状物。
  到处都是一块块碎掉的东西突了出来。里面开了之后,随即看到中心处有一团像白色蚕茧的东西。至止,伊索蕾才停住歌曲,接着,一直把魔力借给伊索蕾的戴斯弗伊娜一面望着上面,一面喊道:
  “请各位下来帮忙!”
  然后,祭司们全都下到下面,用他们的力量除去最后的障碍物,让那团虫茧摊在阳光底下。奈武普利温挥砍掉冰块之后,将剑入鞘,用双手把虫茧上面的一层雪花全都拍掉。他隐约看到里面的那张脸孔,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说道:
  “月女王啊……感谢您。”
  可是他们的幸运似乎仅止于这第一阶段。虫茧慢慢地融化,里面的少年确实还活着。残留在峭壁之间的一大堆碎冰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融化,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完全融化掉,流到峭壁下面的河流去。到此为止,所有一切都该结束了才对。
  然而,达夫南却一直昏迷不醒。
  少年被移往戴斯弗伊娜祭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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