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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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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伊索蕾呢?她喜欢这个绰号吗?”
  明明已经喝空的碗,却当作还有汤似地,奈武普利温一直用汤匙反覆搅来搅去。当然,他并没有回答。
  35、冬雪神兵
  在距离月岛几乎超过数百万公里的遥远处,奇瓦契司的隆哥尔德领地上,矗立着一座几近废墟的宅邸。
  这座宅邸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领地,过去这里总是整理得井然有序,虽不算豪华,但也洁净安全。然而现在却是门扉坏损,为堵住出入口,用铁链层层缠绕着,勉强没有倒下,至于那些外层窗全已脱落掉的窗户,则阴森森地张着口,任由落叶与灰尘堆积。
  在宅邸屋顶处,有个像是被巨大的嘴咬出的大洞,没有修整,依旧露出一个洞。在毁坏的屋顶下方,褪色的地毯上,落满了腐烂的树叶。
  这时,看起来根本没有住人的这座宅邸前,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垂着黑色帷幕,所以根本看不到坐在里面的人。已下车的是一位刻意穿着朴素但仍难掩其天生富贵气息的中年男子。
  男子取下帽子,抬头仰望宅邸上方,随即呵呵地干笑了几声。马车里,一个人说话了。“我真的不需要跟着下车吗,伯爵大人?”“我又不是要进去,没什么好担心的,修。”
  是伯爵和他的秘书修……原来他们是培诺尔伯爵一行人。
  这一次他们一行人在各方面都显得比以前的旅行要显得更为轻车简从。似乎是不想引人注目 。
  培诺尔伯爵一个人走着,踏上了宅邸入口处的阶梯。他察看了一下层层缠绕入口的铁链之后,自言自语地说:
  “确实……他回来过。”
  铁链经过长期的风化,都已经生锈变色,有些地方却有被刮过的痕迹。一定是最近有人打开后又再缠上去的。
  伯爵走下阶梯后,又慢慢地绕到宅邸后方。陈旧的墙壁看起来似乎随时就要倒下似的 。 伯爵发现宅邸后面的泥地上有着很清楚的干涸的马车轮印。他毫不迟疑地弯下腰来,用手摸 了摸轮印。然后又再站直身子,继续往后方走去。
  他站在宅邸后环顾四方。刚好太阳就要下山。墙上倚着一个看起来比房子还新的 手推车。伯爵拉起手推车的手把,将它直立在地上。手推车里有水浸湿过的痕迹,而且还发 出阵阵酸味。
  “看来他还喝了葡萄酒!”他听说勃拉杜。贞奈曼六天前曾经在距离这里几天路程的萨巴农村庄出现过。萨巴农那里他已去过了。也许,勃拉杜和他都是为了相同目的而到那里去的。
  在萨巴农,伯爵见到了曾把贞奈曼家兄弟关在旧仓库的几个男子。这是他们通过那些出入安诺玛瑞国境的奴隶商人处得到的消息。因为首先对无处可去、无依无靠的人下手的,通常都是他们。
  勃拉杜。贞奈曼似乎还没有发觉到培诺尔伯爵也在找寻冬雪神兵。不对,应该说如果他继续追查波里斯的行踪,勃拉杜也许会发现到什么。不过, 勃拉杜应该不会觉得有必要去牵制培诺尔伯爵。很好。像这样踩着他走过的路来到宅邸, 知道勃拉杜还没有拿到冬雪神兵的任何一样,已算是很大的收获了。伯爵很久之前还曾怀疑 勃拉杜已经将寒雪甲拿到手了。不过,他会在萨巴农村搜寻耶夫南的行踪,可 以猜出,他也有同样的目的。
  坎恩选侯如今已登上奇瓦契司统领的位子,持续对勃拉杜施压,要他找出冬雪神兵。只是原来应该积极和培诺尔伯爵竞争的勃拉杜,却因为把时间花在迟来的独生女身上,最近又 很少到坎恩统领的城堡去。后来只是在统领几乎失去耐心的胁迫催促下,逼不得已才开始动 了起来。
  不过,尽管有好一阵子都将精神花在其他地方,勃拉杜再怎么说也曾是坎恩选侯的厉害谋士。一旦展开调查,他便会在较短的时间里得知波里斯是经由什么管道到了安诺玛瑞、在何处生活过,甚至连他何时离开原本呆的地方的,都能查出来。他还能查到波里斯是经由哪条路线移动到安诺玛瑞北部的。当然,伯爵本身也大致查到了这个地步。
  但再往后却是个谜。从罗森柏格湖边著名的关口都市萨斯弗涅之后,少年的踪迹就突然消失不见。他的目的地可以被推测出,一定是想到雷米王国去,但是在罗森柏格关口,却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少年。有可能是跟谁同行,或者也可能是他做了极大的化装。
  然而雷米王国却不是安诺玛瑞人能轻易调查得了的地方。如果以伯爵的身份取得正式签证而进入雷米王国,附近的官吏一定会立刻前来调查是什么事。即使最近双方还算和平,但再怎么说雷米也是长久以来就和安诺玛瑞敌对的国家。
  勃拉杜也是调查到那里就停住了。勃拉杜会停下是因为其他原因,也就是说,他没有强大到能够触及雷米的实力,这也是他的极限。所以他回到奇瓦契司,请求坎恩统领的支援。后来进展得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勃拉杜离开坎恩统领的城堡之后,就直接来到他好久没来 的隆哥尔德。
  培诺尔伯爵猜测勃拉杜。贞奈曼也来到宅邸这里,但毫无所获就走了。看到铁链,知道他一定进过宅邸,由马车痕迹可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下面的人跟着,如果得到了什么东西,是不应该毫无消息的。可是他用手推车载了葡萄酒来喝,可见他是呆了一阵子才离开的。“所以呢……那把剑并没有在这里。”
  少年确定没有回奇瓦契司来。如果曾经回来,他应该会在故乡附近徘徊一阵子才对。如果在此地生长的勃拉杜。贞奈曼认为少年没有回来过,按血缘之间的亲密,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
  伯爵走回马车。然后要马夫驶到和新佣兵约好见面的地方。
  马车一出发,修就开始跟伯爵说他对那名女佣兵的印象很不好。不过伯爵只是微笑着。 对他而言,心里早已定好了一个重大的计划。
  他认为,行踪已经显露出一半的冬霜剑就先放在一旁,现在要先找到消失的寒雪甲。为此,绝对需要那名女佣兵的力量。达夫南因戴希祭司有事找他,于是来到了她家。虽然他曾经在此吃饭睡觉,可是当时几乎都关在房间里,所以他对这间算是很大的房子内部还不是很清楚。
  等了一会儿之后,一名少女走过来,说祭司大人要他进去。达夫南站了起来,往里面一间帷幔低垂的房间走了进去。
  “快进来!”
  里面坐着的是权杖之祭司戴希,还有一名他至今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可是一看到他又粗又长的黑发上面有个镶着透明弯月宝石的银色头箍,便知道他是头箍之祭司——默勒费乌斯。
  对于这名祭司,他先前就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二。他负责担当多种细微技艺,特别是医术方面的事。他总是呆在自己的房子里,几乎足不出户。因此自然地,达夫南来到岛上都 快十五天,还是未曾见过他。
  “快向祭司大人问好。”虽说默勒费乌斯是担当医术之人,却令人意外的,外表长得有些让人害怕。他长长的脸上有着浓眉、炯炯有神的眼睛、大大的嘴巴,还有几乎快及腰的黑色鬈发。站在他面前,连 奈武普利温相形之下也会看起来很弱小吧。他的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外表这么严肃可怕的他,却总是被人称为“死脑袋瓜默勒费乌思”。 “叫我默勒费就行了。”
  这里的人如果自己的名字很长,通常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说明自己名字的另一个叫法。
  “默勒费祭司大人有话要问你。”
  看来今天有事找他的不是戴希。默勒费乌斯也不拐弯抹角,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你的剑,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霎时之间,达夫南犹豫了。自从他和贺托勒比武的时候说过不愿拔出冬霜剑的话之后,村子里就流传着一些怪异的传言,想来默勒费一定是听到这些传言了。
  可是奈武普利温说过头箍之祭司是他的好朋友,还说这个人虽然怪异,但不是坏人,只不过实在是很怪异,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达夫南姑且相信他没有不好的意图,于是就将剑解了下来,放在他面前,然后目不转睛地注意着。
  默勒费先是仔细地打量着冬霜剑,露出像是觉得冬霜剑的老旧剑鞘和外表看来很高贵干净的剑柄一点儿也不相配的眼神。正当他想稍微拔出剑的时候,达夫南说道:“请不要把剑完全拔出来。”
  默勒费乌斯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然后才又再动手,只拔出大约一个手掌长的长度。
  好久没看到这白色光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久不见的关系,那光芒似乎比以前还要更加炽烈。要么就是它真的变得更加炽烈了。
  “嗯。”
  默勒费乌斯在剑刃稍微被拔出的状态,直接把冬霜剑放到地上,然后从怀里取出一颗外表像珍珠般的珠子。
  珠子上有条长长的银绳。默勒费乌斯握着绳子一端,将珠子往剑那边放下。过片刻之后,珠子开始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珠子和剑共鸣着。珠子开始在原地打转绕圈子。达夫南觉得既惊讶且神奇,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嗯,达夫南。”
  “是。”
  默勒费乌斯收起珠子,放回怀里,然后用诚恳的语气开始说道:
  “我从奈武普利温那里听到了一些事。你并不知道这剑的来历,是吧?我虽不是魔法师, 但我拥有能力可以探知古物蕴藏的力量与其功能。你的剑可不可以暂时借给我?大概两天就 行 。那么我就可以把这剑的来历还有隐藏其中的能力探知出来并告诉你。如果它具有恶的力量 就会朝恶的方向,如果是善的力量就会朝善的方向,这件事很重大而且有意义。”
  然而达夫南根本不多做考虑,就摇了摇头。
  “不行。这剑不能离开我身边。”“一天也不行吗?”
  “不行。”
  “嗯。”
  默勒费乌思将剑还给他。然后一副像是在想什么办法的表情,手指在地上咚咚敲了好几下。他的手非常大,连手指也很有力。
  “那么你每过几天就去一趟我的研究室,可不可以?你在旁边看着,我来检查剑。就算每一换日(换日是七天一次的周期)去找我一次也行。这样每次只要一个小时,怎么样?”
  戴希在一旁用惊讶的表情说道:
  “默勒费,真没想到你会让其他人进入你那间杂乱的研究室。”
  默勒费乌思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继续盯着达夫南的脸孔。
  祭司都这么说了,实在没有道理不答应。而且达夫南也很想知道冬霜剑拥有何种力量,以及会不会真的是邪恶的力量。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吧。”
  这其实是非常重大的决定,不过此时的达夫南并不知道。
  36、魔法阶梯
  达夫南和伊索蕾相处得并不很好。
  达夫南每次去上她的课前都要在思可理耗一些时间,才去上课的草地。伊索蕾总 是先到, 早就坐在那里了。可是这并非是因为他迟到,而是由于她原本就将许多时间花在这片草地上 。达夫南到了之后,她都是先坐在岩石上很久不发一语,然后偶尔会哼唱几曲像是为了某人而唱的歌曲。那都不是圣歌,只是普通歌曲而已。有时候,她还表现得像是达夫南根本不在场的样子。虽然偶尔会有对话,但总是伊索蕾首先中断谈话,就走掉了。
  自从餐厅的事件之后,孩子们欺负欧伊吉司的频率很明显地减少了。至于达夫南,他们则是更加不愿接近他。只有当贺托勒不在时,艾基文那一伙人偶尔会走过来丢下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话才走开。还有莉莉欧佩,有时在学校里面也会跟他说话。但这种时候,所有孩子都会一直盯着他们。
  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心里很不舒服,甚至觉得一个人时心里还好过一点。
  奈武普利温是剑之祭司,但由于离开岛上五年了,所以他必须去做一次环绕全岛的巡视 旅行。这次环岛巡视去的不仅是记忆岛,连只有哨兵驻守的沉默岛、丧失岛和祈愿岛 也得去,所以这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旅程。因此,达夫南回到家也是一个人。
  离开伊索蕾那里之后,一个人回到家,达夫南不会想做晚餐,就忍着挨饿的肚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和奈武普利温,应该说是和伊斯德,一起在雷米旅行时是多么地幸福啊 !像现在,即使生活中有很多人,但他却随时都很寂寞。
  这天,欧伊吉司没来上学,一整天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的达夫南带着非常疲惫的 心情来找伊索蕾。然后他在依然沉默的她面前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抑制 的情绪,于是将头埋在膝盖之间。
  如果没有掩住脸孔,他一定会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他的脑袋热烫,胸口积郁的闷气简直就要从喉咙中迸发出来。不过,他屏气息声地压抑住。无言的人们与不存在的人没什么两样 ,或者应该说是因为存在反而使他更加悲惨的人们,达夫南对于他们的愤怒,已在他心底 深处汹涌翻腾。
  就连伊索蕾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他,他也浑然不知。
  到了他终于无法再忍下去的时候,他忽地起身,说也没说一声就跑下山去了。
  然后他接连好几天都没去找伊索蕾,而伊索蕾也没有因此就来找他。他没上课的事,连校长也不知道。这令达夫南觉得即使永远这样不去上课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却突然看到了一本书。那是和欧伊吉司一起去藏书馆时带回来的书。他拿起书,开始从头读了起来。突然间,他流下了眼泪。
  那个绝对无法跟他成为朋友的少年——兰吉艾,他实在很怀念和他一起聊天的那些日子。当时即使意见不同,即使紧张害怕秘密被发现,他还是想跟他说话。他现在还是照顾着妹妹, 在培诺尔宅邸侍奉某个人吗?还是已经照他以前所说的,选择其他的生活方式而离开了那里? 擦掉流下的眼泪之后,这时才开始注意翻看了十几页的书是什么内容。虽然书本外皮没有书名,但里面却有。《卡纳波里迁居之历史》一看到“历史”两个字,达夫南便突然笑了出来。他一边擦眼泪,一面还笑个不停。要是兰吉艾在这里,会不会也建议他读这本书?还真说不一定!
  他很热切地一开始读这本书,一直读到当天晚上。虽然天色已暗下来,必须照着月光才行,他也想继续看下去。书并不厚,所以第二天从思可理回来之后,就几乎要读完整本书了。可是后面结尾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原来是最后十几页被撕了下来。
  所以,他将书本夹在腋下,自己一个人就去了藏书馆。
  “啊,达夫南你来啦。”
  杰洛叔叔脸上一点也没有特别惊讶的神色,只是很高兴地欢迎他来。欧伊吉司今天似乎没有来。达夫南递出书本,说道:
  “这是您之前给我的书,可是后面几页被撕掉了。我想读这本书后面的部分。”杰洛把书接过去,随手翻看了一下,随即做出手势要他爬上梯子到上面去。杰洛叔叔先爬上去,他跟在后面,爬到梯子上面一看,眼前竟是一片令人惊奇的世界。
  这是个只能用圆锥形来形容形状的房间。从他所站的地方到圆锥的尖顶,整个圆形墙壁都造有阶梯式的书架。在那样的书架上,少说也有数千本书,满满地排放在那里。仿佛是座耸立到头顶的书本尖塔。
  所以说,这个地方算是只有两个房间,一开始进来的下层房,和现在站着的上层房。而上层房的天花板是耸立到顶端的。为了方便取放这么多的书,有个两人宽的木头阶梯,顺着墙壁一直上去。不过,这么密密麻麻的书架之间偶尔却像故意留着空间似地,有窗口通出去。就连培诺尔伯爵的书房也没有这么多的书,。垂直看上去,给人一种沉重感,这实在是很让人震撼。
  过了好一阵子,达夫南才开口说话。
  “那个……窗户不会有风雨吹袭吗?”
  虽然他自己也感觉问得太过突兀,但他确实挺担心的。不过杰洛叔叔对他微微一笑,走到那个房间的一角,拉了根打结的红绳。随即,所有窗户的外层窗全在瞬间合上了。
  “哇……好厉害!”
  上层房的地板为了能够舒适地坐或卧,到处都堆了坐垫或软垫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是很干净,但达夫南并不介意,就在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杰洛叔叔慢慢地爬上阶梯,也没找多久, 就找出了达夫南要的书,走了下来。他爬阶梯的时候,不断传来阶梯嘎吱作响的声音。
  杰洛将书交给达夫南之后,叠了几个坐垫,就斜躺在房间地板上了,看起来一副很习惯这么做的样子。然后,他用满意的表情观看他用书堆成的书墙城堡。
  达夫南终于忍不住说道:
  “可是,叔叔,我总觉得这个建筑物看起来很危险。坐在这里要是万一发生地震,会不会被掉下来的书给压死。而且木造建筑再加上纸制书本,好像很容易发生火灾。”
  杰洛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说道:
  “这建筑物可是我的梦想啊!”杰洛告诉他,过去他们居住的土地上,有着比这塔要大上十倍,不,是数百倍的巨大藏书馆,自己只是粗略地照着它的模样仿造的。当然杰洛不可能看过古代王国的藏书馆。可是他出生在一个代代都在收藏书籍的家庭里,从小喜欢书的他后来终于发现了一本记载那座藏书馆构造的书。之后,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再造出这伟大的藏书馆。
  当然,以一人的力量,甚至是数百人的力量,也不可能让古代王国的壮观藏书馆再现。杰洛说那座藏书馆的美丽、精致构造,还有规模之大,就算将岛上所有建筑合起来也不够,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中闪烁着像孩子般纯真的热衷。
  后来他终于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得到的事。他设计并建造了这个小小的木塔,并收集分散各处的书籍,这样收藏下来,这就花了他半辈子的时间。剩下的半辈子他打算要继续让这小藏书馆更加安全,收集更多的书。要是有人到大陆去,他都一定不忘拜托带书回来。
  “那为什么一定要用木造呢?”
  “因为岛上的石材不够。以前岛上能用的石材几乎都拿来建造大礼堂了。大礼堂是我们巡礼者为了礼敬月女王一定要造的建筑物,所以没有选择的余地。当然,山上和峭壁有很多岩石,但我们没有切割的技术。而且像藏书馆这种地方……现在几乎没有人重视了。”
  岛上不知从何时起,不仅和原来的王国有地理上与血缘上的差距,连精神文化方面也开始分离了。最崇尚学问、艺术,当然还有魔法的古代王国的文化已经逐渐转变为倾向予武术,其中特别重视的是剑术。
  学问与艺术这类东西,需要能够客观评鉴的高水准评鉴家以及众多的观众,但相反地,剑术却只需互相较量,便能轻易分出胜负。在岛上恶劣的环境下,人口不会随便增加。在这个仅仅几百名,甚至最多也不过一千多人的社会里,人们关心的只能集中在与生活、生存有密切关系的事物上。
  新一代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都希望成为很强的战士。因此,想要进入剑之祭司门下的孩子早已人满为患造成岛上各方面失去均衡。以魔法为首的其他传承者仅能维持命脉,而在剑术 的竞争中被挤下来从事农业、放牧、打猎等行业的人,他们的不满却在扩大之中。甚至 ,连圣歌这类的传承者如今也只剩下伊索蕾一个人而已。而那些早巳失传的学问,更 是多得数不清。
  杰洛断言这就是所谓的退步。
  “这就是丢弃那些已经极度发展的高文化,回到野蛮人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挽救这种局势的力量。我只希望能有一两个像欧伊吉司这样的孩子,能继续这样收集书籍。但这里大部分的人,却一辈子连一本书也没读完,这种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将来你们长大了,恐怕连 可以教孩子历史的思可理教师都找不到!”
  杰洛缩了一下肩膀,接着说:
  “仅是想像,就很令人担心!”
  此时,一直听着杰洛讲话的达夫南已经可以理解为何贺托勒他们会那么嫉妒他、刁难他。因为他们恨的是“身为剑之祭司第一学生的达夫南”,而不是“从大陆来的陌生少年达夫 南”。之前从欧伊吉司口中得知,贺托勒一直是岛上未满二十岁的年轻少年少女中公认实力最强的人。但是达夫南却有能力将贺托勒推至死亡边缘(即使掺有几份运气在里头),对他们而言,达夫南已成为他们害怕的对象,同时也是令他们不悦的源头。
  剑之祭司在岛内已经算是摄政阁下之外最受尊敬羡慕的人,而他是剑之祭司最看重的少年、最有可能继承他的第一学生、从他们所讨厌的大陆过来的人,又不是他们的朋友,甚至受到那位被称为“山下的公主”的莉莉欧佩的好几次亲切对待……
  怎么所有条件会如此凑巧地都碰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达夫南无声地笑了,他站了起来。杰洛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他的眼神是一副跟达夫南谈得很愉快,舍不得他走的样子。
  “我还会再来。可以跟你借书去读吗?”
  “当然可以。读书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随时欢迎你来。”
  一走出藏书馆,达夫南觉得原本阴郁的心情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厘清了许多事。他好像从未遇到过好过的世界!一次,连一次也没有。既然被讨厌已是事实,那他就有义务去适应被讨厌,存活下去。这是义务,并非他要做不做的问题。
  其实,他们讨厌他,至少比那些隐藏内心想法而外表假装亲切的人,要更好一些!后来,达夫南就去见五天没见面的伊索蕾了。
  他一走上山,原本坐在岩石上陷入沉思的伊索蕾便露出像是有些惊讶的表情。然后她不发一语,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岩石上。
  “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对你说,就旷课这么多天。不管你要怎么处罚,我都愿意接受。”伊索蕾看了他一下,突然将头转向旁边,噗地低声笑了出来。达夫南实在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请问为何要笑呢?”
  “呵呵呵呵……”她不停地笑着,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住。一停下来,她仔细打量着达夫南的表情。达夫南说道 :
  “没想到老师你也挺爱笑。”
  决意改变心态的达夫南如今不再害怕别人冷淡对待或不亲切对待了。伊索蕾再怎么排斥他,他也会忍下来。他要不停地跟她说话直到她回应,他是决心这么做才上山来的。可是现在却得到了预期之外的反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达夫南坦率地笑着回答。
  “我一直觉得你像是从令人害怕的传说之中走出来的美女。”
  伊索蕾眨了一下她那双透明粉红色的眼睛,问他:
  “我会令人害怕吗?”“啊,不是的。令人害怕的是传说,而美女是……”
  “所以说,从'令人害怕的传说'之中走出来的美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令人害怕的意思。”
  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结论。可是伊索蕾并没有生气或发笑,而是一副像在思索什么的表情。“之前你怎么没来这里?”
  “因为我想错了一些事情。如今我想法改变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那你以后还是会继续来这里?即使从我这里学不到什么也要来?”
  “不。我学到了东西。”
  达夫南用平静的表情露出微笑,继续说道:
  “我好像因此学到如何忍受对方沉默。”
  “……”
  伊索蕾不做回答,只是起身,在草地上走来走去。达夫南不自觉地看着她裤管下方露出的白皙脚踝。他突然觉得,那脚踝就像是水蜜桃的曲线,挺美的。
  “原来还是有些不同!”
  这是她在自言自语。达夫南抬头一看,便看到她正盯着他看。
  “我原先以为你和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非常像,这令我十分不舒服,可是你和他还是 有些不同。他不可能忍受得了别人以沉默来示威,因为他是那种不知如何压抑但不屈服的人 , 不过,你却是那种压抑好几次但也始终不会屈服的人!”
  这番话颇耐人寻味。达夫南说道:
  “你也有些地方和我很像,伊索蕾。”
  “什么地方很像?”
  达夫南心里有些像在下赌注似地,开口说道:“无法忘记过去,而且也不想忘记。”那段过去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大胆地说了出来。
  伊索蕾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单刀直入地开始说话。对于达夫南说的则不做回应。
  “我无法当个好老师。因为我从未教过学生。而且我也无法对人很亲切。你看没有人接近我,就该知道了吧?不过,你还是觉得可以和我处得很好吗?有自信吗?”
  达夫南想了一下,回答她:
  “好像可以处得很好吧。”“是吗?为什么这么说呢?”
  就像以前名叫“波里斯”的时候一样,达夫南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因为你已经可以教我了,可你却连试都没试过。”
  伊索蕾微微侧头,思考着他这句话。然后她举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头发。
  六月来临了。
  上课上得比较平顺之后,大约又过了十天。如今即使是思可理没课的日子,他也会常去找伊索蕾。这是六月初的某一天早上,天气实在不错,于是,达夫南没去上思可理的课,而跑到他们两个人的教室去,也就是山腰上的那片草地。
  他看伊索蕾不在,有些吃惊。因为她总是在这个地方,这里在开始用来上课之前,原本是她游玩的地方。
  “伊索蕾?”
  再走几步,看到他们常坐的岩石,也看到岩石后方耸立的峭壁。他不经意地抬头望着峭 壁上方。原本连接到中央山峰的峭壁,中间却突出了一块平地,所以那里稍微长了一些青 草。伊索蕾曾说过那里有泉水。
  可能是因为太阳才刚升上来没多久的原因,可以看到从泉水那边反射的阳光发出道道刺眼的光芒。不过,过了片刻之后,达夫南才发现是他想错了。在那里的其实是数十只白鸟 。这是在做梦吗?
  那些鸟的身体散发出光泽,连达夫南站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它们宽大的翅膀与纯白的羽毛。 而且它们是不可思议地美丽,令人不禁以为是幻觉。
  白鸟展翅飞了上去之后又再飞下来,转了好几圈才落到地面。在那里,除了鸟之外,好像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白鸟们似乎就是以那东西为中心在绕圆圈,像要飞走,却又再绕回来。正当他的疑问逐渐变成确定时,有一只鸟高高飞起,像箭矢般朝他这边飞来。达夫南吓了一 跳,往后退一步,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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