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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放胆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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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茵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一天还可以说服他是忘记,两天还可以告诉自己他粗心,三天呢?五天呢?一个礼拜后,她完全的失望了。
是彻底的失望,也是彻底的伤心。
为什么自己被丢下?他就这样消失,像阵风,在她生活里留下痕迹就走了,不留恋,也不管留恋的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
好几次,她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薛守栩突然消失?曾想过是不是他发生什么事?可是理智告诉她,连强尼也一起不见了,所以,一定是为工作。
夏茵失去力量,每天如行尸走肉般上班下班,她没哭,怔怔地过着每一天,她觉得自己像机器人,可是机器人该没有感情,然而夜深人静时,堵在胸口的怨恨,清楚让她察觉自己的感情。
薛守栩,你算什么?!你真狠,这样算什么?!
第10章(1)
炙热阳光,洒在黄色精雕建筑上,这里是Jaisalmer,他们特地将队伍拉到这个城市,这里随处可见都是金黄色建筑物,上面有花有鸟有不知名藤蔓,构成美丽建筑。
这样的美丽风光,让团里的摄影能手全都大开杀戒,纷纷谋杀底片,一旁,是强尼的抱怨声响起。
“什么?!分手?!”
自从下飞机后,跟随队伍奔波,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又热又累,东西也吃不惯,强尼每天心情都不美丽。
这会儿,他们只是站在路边,蚊虫四处飞窜,咬得强尼这一口那一块的,强尼边忙着扇风挥蚊子,边跟薛守栩谈起为什么突然要出国的理由,这问题问了好几天都问不出答案,显然到今天已经是临界点,薛守栩终于松口,说出一切。
“是分开一个月,不算分手。”
“神经,这当然是分手!你没跟夏茵讲吧?她会怎么想?当然会觉得被你抛下!天啊!你爸这招够呛,一个月?我看一个礼拜就可以说掰掰了。”
“不然能怎么办?”薛守栩烦躁的扒着发。“他是我爸,我能不听他的吗?以前我可以这样做,现在我大了一些,也看见我爸老了,我怎能不孝?这考验很简单,一个月,我有信心。”
强尼皱起眉,朝旁边杜严道:“你有带手机吧?我有看到你偷偷用手机跟人联络……啊!你在通风报信!既然这样,你就通融一下,这里是印度,你偷偷让我们联络夏茵,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见杜严摇了一下头,续道:“不要?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
薛守栩本来也靠过去,期待杜严拿出手机……结果仍是被拒绝了,是了,他怎么忘了?杜严对父亲死心塌地,忠心不二,难怪啊,会派杜严来,才保万无一失,因为换作别人,可能早就通融了。
“寄信!你寄E…mail给她,快——”强尼找电脑,下一秒打自己的头。“对喔,电脑没带到……再说这边有没有网路也不知道……唉,怎么办?我看没办法了,回去你跟她猛道歉,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我当然会去跟她道歉,只是不知道她买不买帐。”薛守栩叹气。
“不买帐也要求,你爱她吧?”
薛守栩点头。
“我当然看得出来,既然爱她,就别管面子什么的,死命求、拚命求,人格面子都不要没关系,爱最伟大,有心爱的人抱一起才幸福,我强尼为爱而生,听我一句不会错,什么都不重要,爱最重要!”强尼用手在脖子边扇风,越说越激动,最后他摇头晃脑,手插腰,屁股一歪,续道:“想想,没有夏茵怎么办?空虚寂寞,晚上没人陪,心里会好空,重要的是,你如果心情好,恋爱大成功,我就能待在台北,不用天天出差体验远古生活。”
说来说去,还是为自己啊。
强尼哼哼笑,拍了拍薛守栩的肩膀。
薛守栩没被逗笑,但是却听了进去,不论对错,全听进去。
没错,他会努力求夏茵,他们要一起携手通过父亲的测试,才有意义啊!强尼没说错,这一个礼拜,他已经快疯了……
晴朗天空下,他心口冷,感觉寂寞,身边没有夏茵,只觉得心口有一个洞,在这遥远的国度,每天都看着天空,他想,这无边苍穹,夏茵看的也是同一座……
思念让人累,薛守栩很倦,他在陌生城市想着甜美的夏茵,想她温柔微笑、想她美丽眼睛、想她说起话来的表情、想她嘴唇的触感、想她身体体温、想她轻喘时的风情万种……
强尼问他:“为什么要出国躲?”分手一个月,也可以在台湾啊!他不懂。
薛守栩沉默一秒,答:“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她,或者被她找到我,我又怎么能拒绝?”
是狠,很狠。
他对自己狠,也对夏茵狠。
薛磊下的测验,是双面刃,砍痛夏茵,也砍伤心爱儿子。
近月后,薛守栩回到台湾。
深夜两点,他先到强尼家,瞪着还不走的杜严,问:“怎么还不去回报?”
杜严一板一眼,缓道:“还有两天。”
“两天?你有没有搞错?才两天欸!这两天有差吗?”强尼趴入沙发,啊……真棒!他怀念的文明社会……
但杜严坚持。很好,这个坚持,让薛守栩立刻又出发去垦丁,强尼跟杜严自然相随,这次没有工作,两天时间,他看海吹风,心情焦急,越是接近能见到夏茵的时间,他越紧张,她好吗?是不是气他?一定的吧!
他又该怎么解释?一股脑儿将事情说出可好?她会信吗?
两天后,从垦丁回来,这场测验终于落了幕,薛守栩先去强尼家拿了手机,再借了强尼的车去夏茵那里。
在夏茵的老公寓门口,他摸着口袋里没有电的手机,一阵心慌,这地方来过太多次,从没一回这样让他不安。
他想起淹水那次,在这里背着夏茵,她在他背上哭泣,滚烫热泪,烫着他心,他舍不得对她生气了,现在呢?生气的应该会换作她。
不,可能不只是生气,最糟糕的,绝对不只是生气。
他叹气,凌晨两点钟,他忍不住还是前去按电铃,然后,轻轻按了一下,就停……
另一头,夏茵没睡,她失眠的毛病变得更严重,今天她上网,从首页点到热门部落格,是一篇印度游记,内容是摄影同好会长达一个月的印度征战,会点进去,是因为看见熟悉的脸庞在网路上秀出。
部落格主人将薛守栩跟强尼的照片当作首图,底下有文字——感谢薛大师与强尼大哥热情指导。
当下,夏茵只觉得心一阵凉,她眨眨眼睛,感觉有热气烫着眼眶。
现在,夏茵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一个月来,没哭过,今晚倒想哭了。
现在知道了,这部落格游记彻底证明她是被遗忘被忽略,如果她没上网,没点进那个部落格,又怎么知道这个难堪事实?
可能是她以为自己很重要,结果薛守栩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他是风,去哪儿又怎须跟谁告知?
忽地,好像有门铃响。
老公寓,门铃都是看心情响的,这一夜,微乎其微的门铃声让夏茵听见了,她坐起身,怔了怔,缓缓下床,走到窗边探头看——
没人。
果然,是她想太多,刚刚有一瞬间还想可能是薛守栩……忽地,不远处一道人影映入她眼睛,她眯眸,震住。
那是薛守栩,他背对着她正离开。
那些生气跟恨意,暂时忘记了,夏茵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奔下楼,冲出门,光脚跑到街道上。
薛守栩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怔怔看着她。
他跑过来,看见她赤着脚,慌张了。“怎么没穿鞋?”视线上移,对上她红着的眼睛,心像被揪紧,说不出话。
夏茵哑着嗓。“你去哪了?”
她的声音就像快要哭出来似地,薛守栩伸出手,想摸她脸颊,却被她躲掉,她深吸口气,再问一次:“你去哪了?”
被拒绝的手,置于身侧,紧握成拳,薛守栩深深看着她,语气诚恳。“我去工作。”
她冷笑。“我知道,去印度,很好啊!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你不告诉我……”
“对不起。”他道歉,目光锁住她难过的眼睛,心很疼,他不想伤她,真的不想,可是……低头,看见她雪白双足站在地上,他蹲下身,看着她脚,难过道:“不刺吗?去穿鞋吧,穿鞋我们再谈。”
她听了,退一步,冰冷的视线看向他,像是要把他刺穿。
薛守栩蹲着,仰看她,看见她泪汪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她眼睛眨也没眨,就是恨恨地看着他,不放。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你在耍我吗?让我陷入你的爱情陷阱后,再故意不理我?!我错看你,你怎么会这样?这么狠心这么可怕?我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夏茵……”他试图想解释,但夏茵看也不看他,薛守栩撼住了,他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又该怎么说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她的心痛,让他心里也如针刺般难过。
“你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吧?太好笑了……以后我不要再看到你,我讨厌你、恨死你,你坏透了,我一定是脑袋坏掉才会爱上你。”
“你先听我说……”
她退入门内,冷酷地瞪了他一眼,砰地把门关上。
薛守栩怔怔看着冰冷铁门,就像她的眼神一样,让他心痛。
他听着她上楼,听见她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他仰头,看见她的房间仍然漆黑一片。
刚刚她哭了。
那眼泪,就像滚在他身上,狠狠烫着他,没有人知道,薛守栩已经不在乎自己被烫得疼,只在乎夏茵她所有的伤心。
她的眼泪、她冰冷的视线,击溃他。
薛守栩第一次恨起答应父亲这条件的自己,他以为自己挺得过去,也对夏茵有信心,也想到可能会有摩擦有争吵,可是却不知道,当深爱一个人时,任何摩擦跟挣扎,就算只是一丁点,都是难熬。
闭了闭眼,他离开夏茵家。
回到离开一个月的家,第一件事是将手机充上电,然后迅速开机。
他蹲在插座旁,检视来电清单,两天内,夏茵打了五十一通来电。
这数字,让薛守栩又是一阵难受。
夏茵,爱面子的夏茵,很ㄍㄧㄥ的夏茵……是多么心急,才会打这么多通电话?每二十分钟,就出现一通,她可能在工作在吃饭在休息,却都精神紧绷地惦记他,不时来电。
终究是内疚,他躺在地上,原本满满的信心,被夏茵的伤心彻底击垮。
隔天,上班时间,夏茵准时去上班。
她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淡妆、得体服装、美丽高跟鞋,她甚至刻意绕去早餐店外带一个贝果。
从今天起,她要善待自己。
没有人可以信任,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她对自己好,不会有错,所有快乐自己分享,夏茵决定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胸。
那太苦了。
这滋味尝一次就知道,曾经以为爱情甜如蜜,现在才知道,爱情很苦,烫着她热情灵魂,将苦味蔓延到全身,连呼吸,也被苦到疼。
才进办公室,助理小薇就迎上前来。“夏姐,大自然国际今天跟我们约下午会见,资料准备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当然。”她坐进椅子,看见桌上一叠资料,拿起来翻了翻,称赞道:“做得很好。”
“谢谢夏姐。”小薇笑了笑,刚毕业两年的她,资历不深,起先没什么干劲,最近突然变认真,她看了看夏茵,突然道:“夏姐,我好崇拜你喔!”
夏茵开电脑,随口问:“崇拜什么?”
“你工作厉害,长得又漂亮,男朋友还是那个薛大摄影师,又帅又有才华,我决定要向你看齐!”小薇满口称赞,起先应征这工作是因为喜爱光鲜亮丽的生活,总觉得做公关可以认识很多名人,穿得漂漂亮亮,没想到其实工作很忙,没错,是可以认识一些人,但是那些金字塔顶端的人可能只是做个表面,心里根本看不起人。
就像王天佑好了,本来以为他是个翩翩贵公子,现在天天上八卦版面,形象变成花心贵公子了,小薇歪着头,想起之前王天佑总爱在电视上提起夏姐,现在都被那些八卦绯闻取代。
她看着夏茵,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些谣言的她,却在谣言淡去的今日,忽然省思起,夏姐真的骗了王天佑的包包汽车房产吗?如果夏姐这样爱钱,又干么跟薛守栩交往?薛先生并没比王天佑有钱啊。
夏茵不说话,过了几秒,才说:“别学我,我很失败。”
她自贬自己,这句话让小薇呆住,连忙回:“夏姐哪里失败了?明明很棒,我真的很崇拜你。”
“别崇拜我,”夏茵苦笑。“别跟我一样。”
她,看起来很完美很强,可是,恋爱却是零分,赔上全部的心、献出完全的自己,得到了什么?
忽地,手机响起,她接了。
“夏茵吗?我是强尼。”
“我知道,找我有事?”
“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解释,你有没有空?”强尼声音很急。
她低着嗓,态度很冷。“我很忙,没有空。”
“薛守栩是无辜的!”
正要挂电话,夏茵听见强尼急急传来这样一句,微愣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嗓,说:“每个人当然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我真的很忙。”
“他病了,发烧到三十九度,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她皱眉,听不懂。“他发烧所以离开一个月都没跟我讲?真好笑,这又是哪一国的谬论?”
“他现在发着烧,精神恍惚,你不原谅他不是吗?夏茵,你不知道前因后果……”
第10章(2)
夏茵在计程车里面,司机播放电台,声音很大,却一点也撼不住夏茵。
她一直在想,刚刚强尼说的话。
“全是因为他爸!他爸开了个条件,说要你们分手一个月才认可你们,很可笑吧?夏茵,你也知道你的名声不好,薛守栩他爸当然不同意你们交往,所以故意这样刁难……他有试图联络你,可是我们沿途都有人监视,然后我们在印度都忙得像打仗,我不爱插手别人的感情事,可是这次我没办法,我一定要说出来这些,不想看你们互相折磨……”
这是真的吗?强尼说的都是真的?
夏茵自己问自己,可是,心里已经相信了,她想要反驳强尼,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因为觉得自己受到救赎。
她的伤口,渐渐愈合,原来薛守栩也是为了他们的感情,他被迫当夹心饼干、被迫选择、被迫忍受痛苦。
他也不轻松啊。
到了山上薛守栩的家,夏茵很快付了钱,跳下车,她按电铃,强尼出来帮她开门。
“他昨天开着窗户躺在地板睡觉,现在发烧,吃了药睡着,我走了,你来照顾他。”强尼丢下话,走了。
夏茵脱了鞋,缓缓踏入客厅,看见乱七八糟的行李,然后她走进主卧室。
薛守栩在床上沉睡。
她走近,跪在地上,侧着眼看他睡容,他睡得很沉,因为感冒的关系,呼吸很大声,额头是汗,夏茵探出手摸了摸他额头,被那热度吓到。
心疼他,当夹心饼干。
夏茵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薛守栩是为了扞卫她,才忍着答应这条件的吗?
他在想些什么,她忽然很想知道,全都想知道。
她站起来,去浴室拿毛巾替他擦汗,又去客厅整理他的行李,最后,傍晚时分,她进厨房煮了碗粥。
端着粥,她回到卧室,他仍然在睡,她探手摸额温,已经退了许多。
心,暂时放宽了。
夏茵轻摇薛守栩,叫醒他。
“吃粥。”
初醒的薛守栩,眯着一双眸子看着她,他还不甚清醒,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忽然,想起她骂他的话,清醒了。
我讨厌你、恨死你,你坏透了……
他凛眸,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问:“我在作梦吗?”
夏茵摇头,坐到他旁边,挖了一匙粥,凑到他唇边。“不是梦。”
薛守栩吃下那口粥,苦笑道:“如果不是梦,你怎么会在这边?还喂我吃粥?我一定是睡糊涂了……”
“强尼打电话给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她淡淡说,又舀一口喂他。“我都明白了,你是因为你爸才这么做,很抱歉我昨天没有给你机会解释……”
夏茵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碗。
自从知道真相后,骂了自己太多次,怎么就不能多听他解释?非要折磨彼此,让自己伤心、让他生病……
“对不起……”她伸手摸他脸,心疼道:“真的很对不起……”
他眯着眼睛。“这不是梦?你跟我道歉?!”
“不是梦……不是梦。”她贴近他,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对不起,让你难受。”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笑了。
薛守栩的眼睛,盛满温柔。“不要跟我道歉,我才要道歉,如果不是我爸,你干么得经历这些事?”
“不行,我要道歉,”夏茵继续说:“我太心急,没有体谅你,也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如果我愿意听,你就不会感冒,我太死脑筋,一直设想你很坏,故意不要我,可是如果你真不要我,又怎么会来按我家门铃?”
薛守栩握住她的双手。“你是无辜的,是被王天佑害,才会变成这样,我更心疼你的无辜,明明没做什么,却要承受这些……”黄色床灯下,他定定看着她,喜欢她坦率的样子,昨天还很愤恨,今日马上体谅,她很清楚对错,不过度渲染,咬着不放。
她跟他一样,不喜欢浪费时间争吵不休。
他拥抱她,闭上眼睛,感觉她熟悉的体温与温馨芳香。
“我真高兴……”他叹息。
夏茵回拥他,语气哽咽。“我爱你……”
这刻拥抱,才感觉身体也怀念他,皮肤、呼吸,全都刺刺的,她轻轻颤着,原来爱情已经改变她,就算想要回到原来,也不可能了。
“我更爱你……”薛守栩笑了,吻住她。
感冒?
不管呢。
他们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哪管什么感冒不感冒?
外面,枫叶滑过窗前,秋天来了,风的声音,呼呼吹起,他们在屋内相视而笑,拥抱再拥抱,亲吻又亲吻,相亲相爱,很多事情,不重要了。
晚上,薛守栩烧退了,身体还虚着,可是太高兴,夏茵的明理,让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轻易被谅解。
喔,不,不轻易,昨天他伤心得心都要碎了,她的眼泪、她的煎熬与猜疑,也不轻易啊!
他拉着她东扯西扯,天南地北的乱聊,相隔一个月,深沉的思念在这刹那袭来,薛守栩极欲分享这一个月的生活点滴,他边咳着边亮出小腿上的小疤,是在旅行过程中不知道被什么割伤的,伤口不小,却没很痛,几天就落疤。夏茵看着那道极浅的疤,眼色明亮。
她问:“好玩吗?”
“好玩?!”薛守栩怪叫。“我都受伤耶,不关心我,问我好不好玩?”他一脸觉得她没良心。
夏茵呵呵笑。“因为看起来伤得没很重嘛。”
她的笑容却让薛守栩着实呆住了,这刹那,才觉得踏实起来,过去一个月,是一场噩梦,没有她的一个月,每天都是煎熬。
他忽然张臂拥抱她,很紧很紧地。
夏茵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只是轻轻在他肩膀边问:“怎么了?”
温声询问,逼出薛守栩这些天的不安,他将头埋在她颈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芬芳,她的一头长发柔软地抚上他脸颊,薛守栩叹息,心口很热。
夏茵没听见他回话,叹了口气,她双手回抱他,绕上他宽阔背脊,感觉他身上的重量与微热体温,狠狠贴紧她,她也感动,这一个月的思念终于落了地,原来他不是无情,是因为也苦着,是因为抉择的难处。
薛守栩忽然开口:“谢谢你。”
“谢什么?”
“你知道的……”他将她拥得更紧。“你的宽宏大量、你的不计前嫌、你的好脾气、你的……”
夏茵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
“称赞你会害羞啊?”他笑了。
她不答,吁了一口气,而后以淡淡语气,问道:“那你爸呢?你有回去看他吗?”
他摇摇头。“明天吧。”
“噢。”
她没多说什么,环抱他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又回到他的厚实背脊,紧紧拥住他。
她知道,剩下的,没有什么会再分开他们了。
薛守栩吻吻她的发,聆听窗外细碎的虫鸣,他松了手,忽然道:“还记得我说要跟你分享的白毫乌龙吗?我现在泡给你喝。”
他跑进厨房,拿出茶具,在客厅小几上,动作熟练地泡茶。
他们坐着,捧着茶杯,鼻间闻着轻浅茶香,相视而笑,饮茶入喉。
真幸福。
从手上的暖杯,传来的暖,温温渗进夏茵心里,她笑咪咪看着眼前心爱男人,这杯茶经过前一个月的误会洗礼,现在喝起来更有味道。
薛磊早从杜严那里,知道这一个月来的点滴。
很乖,薛守栩说到做到,没见面、没打电话,完全没联络,杜严这样报告,薛磊当然信,他信任杜严这孩子,才让杜严去监视薛守栩。
但,不只这些。
杜严还说了,薛守栩这一个月来瘦一圈,他在印度没真正笑过,深墨的眸总爱看往天空,好似期待自由,期待一个月后解禁的某天。
薛磊是第一次听见杜严说这么感性的话,但这个特别感性的杜严,却让薛磊听着听着,心,有一点点软了。
当最爱的小儿子,在这个早晨踏着阳光而来,薛守栩的脸上是满满的愉悦与神清气爽,薛磊于是清楚知道,他输了。
“我们很好。”薛守栩坐在名贵沙发上,轻轻微笑,笃定的眸,定定看着父亲。
薛磊淡淡点头,没多说什么。
薛守栩主动提起跟夏茵之间的事。“也许……过阵子我会跟她求婚。”
“你确定?”薛磊忽然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薛守栩。
“我爱她,爸。”薛守栩还是笑着,他不担心其他人对夏茵的观感,他自己喜欢她就好,父亲的考验,他做到了,就算父亲还是不满,他也得认同。
薛磊眯着眼睛,深深看着他,一会儿,黯下眼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间,他想,从小到大他最疼薛守栩,总抓着他,要他听话,学小提琴学国画念私立学校……薛守栩待的每一所学校,薛磊都当上家长会长,藉由老师的眼睛监视他。
当薛守栩年纪越长,开始懂得叛逆,他们有了摩擦,大学毕业后,他逼薛守栩出国念书,还是想牵着他走……
薛磊始终盯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其实就那么大,还想掌握什么呢?
忽然啊,一片清朗。
薛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倦极了。
“随便你。”他不管了。
薛守栩静静望着父亲一阵,眼中盛满千言万语,脑海里划过一些场景,都是父亲将他捧在手心上时,和蔼的笑容。
他一向喜欢人的笑容,夏茵美丽的微笑、强尼妙极的爆笑,当然,也有记忆中,父亲温暖的笑容。
他忽然后悔起没有拥有过父亲笑容的照片,如果是现在,他有把握可以拍得极好。
“爸,我们的婚礼,你要来喔!”没听见父亲答应,薛守栩丢下这句话,走了。
外面,阳光映上他的脸,他闭眼睛,感受那阵温暖,心想,婚礼上,他一定一定会看见父亲的笑容。
尾声
秋天,纷纷落叶染黄街道,微凉冷风吹来,提醒人们多加件衣服。
一座电梯大楼,兀立一角,粉红色砖瓦,深灰色玻璃,一楼的大旋转门,旁边是地下室停车场的宽敞入口,附近的人说这大楼盖了大概五、六年了吧,外观还很新。
薛守栩站在大楼对面的红砖人行道上,仰首看大楼,哇……真高哪……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他从没回来这里过,哪知道?
旁边,急急脚步声扬起,薛守栩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夏茵,她穿米色麻布上衣,搭上浅蓝色牛仔裤,蝴蝶结娃娃鞋,侧背一个驼色皮包,她朝他快步过来,笑容满面。
“等很久吗?”
薛守栩摇摇头。
“没想到这里变这么多。”夏茵有感而发。
这座大楼,就是他们相遇的那个公园。
九年了,景物已非,那天他们忽然想旧地重游,今日偷了空,正巧夏茵本就要回家拿母亲来过好多次电话要她来拿的蛋黄酥,最近她常回家看看母亲,不知道怎么了,跟继父同处一室看着电视,再也不是件难受的事了。
她好像忘记尴尬,是年岁渐长了,还是因为心被爱情滋润,变得神经大条了呢?她找不到答案……
刚刚她在家里,遇见了继父,本来想简单寒暄几句就走,却没想到继父邀她多坐一下,她受宠若惊,就顺势在客厅里坐了一下,喝了继父泡的乌龙茶,才刚放下茶杯,就听见继父开口。
“你……是不是该结婚了?”
这问题好突然,震着夏茵,她呆呆地看着继父,他浅笑着,也有点腼覥。
“问这好像有点怪,是你妈每天在我耳边担心,说你一个人住外面会不会寂寞,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还说你到了适婚年龄,也该有个家庭……我啊,没注意这些,我总觉得你好像还是小小的,没想到你也已经快要三十了。”
“爸……”夏茵觉得很突兀,他突然跟她提这些,但却有一种荒谬的认同感,觉得这谈话很正常,一点也不怪。
她不禁想到小时候,每次考了第一名,继父总是笑着捏捏她脸,带她去买糖吃,小时候最爱吃乖乖,考了第一名,就可以得到继父买的乖乖,但自从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爸爸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继父买的乖乖了。
今天她忽然想起来,自从知道真相开始,是自己先别扭起来,继父要牵她,她不给牵,要带她去买零食,她不愿去,分明是自己筑起一道墙,却觉得自己是例外,越长越大后,与继父的关系越来越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表达我的关心,你啊,多照顾自己,有遇到好的人,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年纪比较大,眼光也好,是不是坏家伙一看就知道。”
“我没有不喜欢您。”夏茵很讶异,原来继父一直觉得她不喜欢他?
继父深深地看她一眼,许久,笑得和蔼。“那就好。”
这句那就好,彷佛填补了她与继父之间的鸿沟,她才赫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太过生疏,她啊,原来一直在叛逆期,将自己想得很可怜,将自己的心口划一道口子,好像这样才有自怨自艾的权利。
她直到今天才长大,或许因为遇见薛守栩,她开始不让烦恼在脑里打转,懂得释放,也才在这一刻,想起与继父之间生疏的源头。
爱情让她看清自己。
夏茵离开家,提着蛋黄酥,心情好轻松,她脚步轻快的跟薛守栩会合,没想到见到的不是老公园,却是这座电梯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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