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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闯情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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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冲云温柔却不容反抗的执起她略显冰冷的柔荑轻轻啄吻,唇角噙着笑意,眼中却满是胜利在握的骄傲。
  她明知不该着迷,可他那叫人又惧又爱的魔魅笑容却宛若无底漩涡将她卷入其中,她心中怕极却无力逃脱;他太邪,也太美……这是怎么了?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任由自己双颊泛起红潮,颤抖感受滚烫热意从被他触碰的手心往全身荡漾开来?他是冷酷的侵犯者呀!
  “感谢巫女愿将神山交给猲弋。今后猲弋必尽心护卫此地不受他人进犯。”他放大声音,让在场众人恰恰听见他不疾不徐的善意。他看似毫无敌意的举动,却具有无比杀伤力。
  “你胡说——”阿尘惊慌的想驳斥他,还没意识到他突兀举止代表什么,却听到身后村人开始议论纷纷。
  “天,快看!穆元帅向巫女跪下了!他不打咱们了吗?”
  “可巫女答应让猲弋士兵进占咱们部落,这表示巫女要投降?”
  “莫非上天指示要将咱们部落交给猲弋?巫女向来为我们着想,既然巫女认为咱们臣服猲弋较好,那咱们……”
  村人们失去反抗意志的言词一句句传入阿尘耳中,她心中暗叫大事不妙。这家伙好狡猾,除却骄傲放下身段是为了卸去村人们的抵抗心!
  现下就算她否定他片面宣布,怕也来不及重新树起村人防备;再改口反抗只会徒增村人困惑。况且她早明白彼此武力悬殊,部落没被烧杀殆尽已属万幸,更甭提打败他。但他定另有居心,她不能臣服!
  “别反抗,”穆冲云仍没放开对她的钳制,相反地加重手中力道扯近她。他脸上依然带着那迷倒众生的微笑,眼中隐约闪烁着的却是噬血阴狠光芒。“否则我要他们一个也无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阿尘迫于形势只好接受表面像和谈、实际却是无条件投降的结果;她静默看穆冲云派兵迅速通过部落,进入山林间探索;而后任由村人围着她感激涕零的夸耀巫女了不起、竟能同骁勇元帅议和。
  是夜,当穆冲云整军准备离去时,阿尘派人请他一聚。“请元帅别忘记约定,往后这部落安危是你猲弋之责,你得保护它不受侵扰。”这样她能无牵无挂了。当著名不符实的巫女许久,她该回归现实。
  “怎么,你想走?”一语便道破她心思,穆冲云玩味她手足无措的娇俏模样。“巫女把戏没得玩就打算趁乱逃跑吗?”
  “就算我要走也与你无关。”阿尘明白就算自己装可怜,怕也激不起他半分同情;他笑时看似儒雅无害,转眼却可以冷酷狂妄、果断无情;否则他无法二十来岁就手揽猲弋大权。她对他仍有惧意。
  “呵,这关系可大了。”他不容分说便将来不及惊呼的她横身抱起,带离她居住的小屋,一个清亮哨声唤来爱驹,旋风翻身上马。“咱们的游戏才刚开始,少不得巫女登场……就、是、你。”
  “她没吃东西?”开了桌边小箱,穆冲云取出白玉瓶交给立定眼前的随侍,嘱咐将药送到巫女营帐。他从不信巫医那些对天焚香祷告就能治病的无聊技俩;自己倒读了些东方古国传来的医书以求自保。
  “元帅进攻那部落,不是只为利用高台地势权充监视他国动向的烽火台,怎连那假巫女都带回来?”待旁人离去,穆冲云忠心耿耿的部将谷尔才缓缓开口,提出他满心疑惑元帅何苦为一名小女子当众跪下?
  虽说元帅行事不会毫无理由,但如此突兀举动却是头一遭。
  “她是骗徒,元帅向来鄙夷那些妖言惑众的巫医妖人,怎么又——”谷尔虽直觉元帅在见到那女孩当口,脸上那抹灿烂笑意与往常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会是他自己太多心?
  “她有用处。”一想起她每每破绽百出却总逞强与他对阵的天真,穆冲云不由得浅浅一笑。“那些巫医操纵人心还不够,一直想夺下我们三大元帅手中兵权,挺讨人厌的,他们早晚会妨碍我的大业,我得先做准备。”轻摇了摇头,穆冲云收起玩笑神情。
  他带回那丫头是想利用她完成一统猲弋的计画;像现在他会担心她是否水土不服,只因不想失去计画中的重要棋子。“别提这个。关于辛少瑜和藤方域的动向如何?”
  猲弋由三大元帅统筹兵力,明较劲、暗互斗,已非一朝一夕;上任没几年的他得要早日站稳脚步才行。
  最终他要完成建立猲弋都城的梦想。其他两位元帅若能理解他用心、允诺携手合作自是最好;若不能……他也只好对那两个从小一起打混仗的玩伴——威猛元帅辛少瑜,迅雷元帅藤方域——毫不留情。
  谁都不能阻挠他的霸业。任何人都不能。
  穆冲云以任何人看到都会目瞪口呆的庞大阵仗,将阿尘风光迎进猲弋,宣称此后神医巫女即为猲弋守护巫女;奇妙的是,大多数人竟轻而易举接受这道命令,就连猲弋各族族长组成的元老会也公开承认此事。
  是穆冲云权力足以一手遮天,或是猲弋人原就迷信?阿尘猜不透。
  在营帐中不安的踱步,她盘算着该怎么逃走。以前她对村人抱有愧疚,所以甘心为他们付出;现在既被带来猲弋,她自无留下的必要。
  只是逃出这儿她能去哪?继续有一餐没一餐的过日子?
  她手里握着穆冲云送她的开胃药,猜不透那男人打算拿她怎么办。
  阿尘是有点感激他一路上对她照料,而且他那次要胁她同行后,再也没严词威吓她。可她总担心以城府深沉闻名的他会不会正进行阴谋?
  “唉!”谁让她是假巫女?过惯安稳日子,她也想有个能长远停留之地。可惜眼前她不跑不行。
  “等乌云遮月,天色昏暗时,我就偷牛逃跑。”偷牛是因为她不会骑马,只好找牛代步。只求今晚大家好眠,别让人发现她失踪。
  以前就算被揭穿她骗吃骗喝,顶多是一村的人找她算帐;可现在却是一整个国家与她为敌哪!她不趁早逃跑,难不成还留着等人分尸吗?
  “果然是个轻忽不得的丫头,想跑吗……唉?搞啥玩意?”夜色迷,穆冲云不知怎的一夜无法静心,因此离开营帐出外巡视。
  他才策马沿沙遥河顺流而上一会儿,就见阿尘独乘一匹……牛?
  一心逃跑的阿尘不知这越来越快的牛速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方才她悄悄躲开巡夜卫兵将牛牵出来,为了避免惊扰他人,还刻意走了好一段路!接着从怀中掏出细绳,一端绑着红手绢,一端系在牛角上;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她发现牛每次看到抖动红布跑起来就特别快。
  于是她只听见那牛嘶吼一声、瞪着头顶前方飘荡的东西,霎时红了眼冲出去。起初还觉得狂奔的牛有助逃跑,然而没多久阿尘就发现不对。
  她大叫。“喂!不停下来明天就不给你饭吃!前面有个小斜坡,你别光冲不看方向!快转弯!不!快停下——谁来救——命——啊——”
  穆冲云一时愣住。她以为摔下去后,她还有“明天”吗?
  本想夸她还算机伶,不料她竟这么单纯天真她到底有没有用脑袋想呀?到这时候她也该找别的办法脱困啊!
  跟在她身后不远的穆冲云,原想等机会逗她;现在察觉阿尘坐在疯牛上冲向前方草崖、显然避不开掉落崖下的危机时,他随即扬鞭一喝,驾马匆忙地跟上她,大喊:“蠢丫头!你快跳——牛!”
  啊?跳牛!阿尘还没来得及考虑是跳牛还是摔崖比较疼,早已经连人带牛踏空坠下!
  “丫头!”穆冲云在她坠崖当口追上她,同时跃马而出,在半空中拦抱住她,然后两人就这么沿着陡直斜坡双双滚落崖!
  天旋地转一阵混乱后,当阿尘醒来,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她身边、有力臂膀还紧紧搂着她的穆冲云——唉?穆元帅怎么在这里?
  阿尘才起身想弄清楚,身上几处刺痛立刻让她记起坠崖一事,抬头看向那约莫数十尺的小崖,虽不高,可她从上头摔下也不该只受这样轻伤。
  她再回望穆冲云,见他皮袄衣裳上几乎全沾满草沙,也磨损好些地方;更有甚者,他额前浏海下不显眼处多了擦伤,还正沁出点点血滴。
  瞬间,阿尘胸口有点热,也有点疼——是他救了她?
  但他为什么要救她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骗子的假巫女?
  “元帅……元帅……”她在他耳边连连轻唤,但他动也不动。
  完蛋了,元帅总不会断气了吧?这一想,阿尘俏颜血色全失。他虽不是好人,可对她也不差,她从没想过要害他殒命啊……她紧张地伸手要探穆冲云吐息,可还没触碰到他,下一刻,那双足以勾人魂魄的深邃瞳眸立刻捕获她;而后便是一双铁腕擒住她玉臂。
  “想让我窒息没那么容易。”他即使一睑漠也美得令阿尘痴迷,何况他唇边勾勒邪魅笑痕,为那稀世俊美增添绝代风华。
  一时间,阿尘的心多跳二百下。穆元帅真的好美呀……“阿尘不敢,阿尘只是担心元帅……你还活着,太好了。”知道他没死,她放心笑了。但却惊觉自己松口气之时,眼眶莫名其妙湿濡起来。
  “我需要你担心么?”乍听她解释,他只觉得这理由真是荒谬可笑。“没人欺负你,哭什么?放心,虽按猲弋律令,逃离猲弋的叛徒是惟一死罪,但你若跟我回去,这事我会当成没发生。你无须怕成这样。”他平日厌恶女人动辄啼哭,可见着她掉泪……心却默默抽紧,不禁想抚慰她。
  他,猲弋骁勇元帅穆冲云,向来攻无不克,被誉为常胜将军。过去他身边族人期待他凯旋归来,饥渴索求他掠夺战果,视他得胜为理所当然;即是迷恋他英挺外貌的猲弋女人,也只是一味逢迎讨好他,盼望他眷顾。无论何者,皆是为了他们自己,从没人如此单纯关心“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听到元帅没事,眼泪就不听使唤了。”阿尘尴尬的破涕为笑,自己也不懂为何而哭。为他吗?真是奇怪。
  穆冲云愣了片刻,讶异自己并不讨厌她对他这分异于他人的关心,心底窜过暖流。他先前认定她并非纯良之辈,现在他倒是对她改观。该说她天真还是世故?他突然想多了解她些。
  “别哭了,我没事。”轻柔托起她姣美脸蛋,他为她拭去泪珠。“丫头,别逃了,跟我回去。今后你就以巫女身份留在猲弋。”
  “猲弋原有巫医巫女,不差我一个。更何况你总说我是骗子,怎么还要留下我?”阿尘虽对他仍感恐惧,可当他长指亲匿滑过她双颊时,她冰冷娇躯却受他身上热力感染,小脸不自主羞红发烫,身子温热起来。
  “猲弋国土贫瘠,无法自给自足,一直以来只能靠掠夺生存。然而这阵子四起恶疾,人心渐渐不安。”他厚实手掌搭住她双肩,表情不再像方才愤世嫉俗、冷漠骄傲,却带着几分苦涩笑了。“如果有神山巫女庇佑,即使是虚幻谎言,却也能安抚人心。所以……你留下,好吗?”
  他这次不是威胁,更非恐吓,却是温柔请求。
  见他俊美脸上泛着那不适合的苦笑时,阿尘心上忽升不舍。
  不料令天下闻之色变的骁勇元帅穆冲云,竟是这样胸怀仁心。他一言一行,让阿尘无法质疑他的真心。往常他的冷峻,该是为了建立威信。仔细想想,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应该不是坏人吧。她能信他几分?
  “为了你的族人?”她了解那种想守护珍惜之人的心情。
  “打从在那部落见到你,我就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你,只要能帮助猲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高傲无双,想必不曾在人前展露如此温情;现在他却让阿尘听到他不为人知的心底话,她觉得自己是被看重的。“可是,一旦被发现真相,我没命可活啊……元帅难道不怕带我回来的你也被牵连?”
  “是我带你回来,我自会护你到底。在猲弋,不会有人能动你一根寒毛。”他缓缓握住她白玉织手,举至唇边轻啄,许下保证。
  “只要你为猲弋尽心,我会教你怎么做个称职巫女,帮你建立族中地位,今后你无须再漂泊四处。有我在,猲弋就是你的家。”
  “你……当真?”她一直想要归属,而这个男人给了她。被他这样牵引,仿佛受他衷心呵护,以往没人让她感觉这么窝心。她胸口点点熨烫,眼中泪光闪烁,有家的美梦近在眼前,她甘愿就此陷下……“骗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假巫女的身份曝光,我也会失去元老会与族人的信任。”穆冲云执意不放开她捉握,小心翼翼不伤她半分。“留在这,用你的眼睛看,你会知道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答应帮助我。”
  闭上双眼,阿尘绽出浅笑,极轻极轻的点了头。她没忘记过去的教训,惟有以诚待人才有立身之地,她愿意试着相信他。
  见她不再像刺猬般防备他,那分柔顺,竟让穆冲云的心猛跳一下,他连忙转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叫阿尘?”
  “森伯说……从小被父母抛弃的阿尘就像碍眼灰尘,是没人要的弃儿,所以是阿尘。”她淡然道出自己身世,似乎很习惯自己卑微定位。
  她虽没哭,但那极力压抑的哀戚神情却让他心中泛出酸涩。想来她也吃过不少苦。他只当她是奸诈骗徒,可这瞬间他看穿她本质纯然无瑕。
  “没人会一无是处,除非自己根本不努力。若连自己也放弃,只会认命随波逐流,那才是真正没价值的人。”不了解自己为何要鼓励她,但他确实说了。“只要用心锻炼,肯付出就没什么事会是难关。”
  可惜当前猲弋中,短视近利、安于现状的人太多;所以不论此刻要付出多少牺牲,有多少人咒?他阴险残忍,他都会为了将来的大业作战到底即使得要利用眼前这个纯良女孩。对她,他生平首次有了罪恶感。
  “要在猲弋生存,你就要变强。”穆冲云望进她清灵美眸,殷殷交代。“猲弋全凭实力,胜者为王。即便是女人,也能成为三大元帅,稳坐现今迅雷元帅地位的藤家族长藤方域,就是最好的例子。”藤方域是他惟一欣赏过的女性,可她越来越冲动行事,似乎早晚会绊住他。
  “要我变强?是练武学艺吗?”她心中某处渺小火苗开始滋长。
  “不光是武艺,而是指你的心。你要成为猲弋地位最崇高的巫女,才能安稳度日。”展开绝美笑靥,穆冲云即便不是刻意,却再自然不过轻易擒获眼前小女人的目光。他想要掌控她所有一切。“阿尘……这名字太素,得帮你起个有力点的名号……”
  他一直说不上为何他格外注意这丫头。定定打量她一会儿,他开口问了。“奇怪,这样靠近你,你身上……似乎有股特殊的味道……”似花香淡雅,也像草香清新,就是让他无法轻易漠视她,一个清灵可人儿。
  穆冲云不免疑惑,像她这样出身,不能使用媚香才对,可他怎么竟在此时偏为了这个没啥肉,活像肋排的小丫头而动了欲求?
  下一刻她花容失色推开他,连忙举手凑近鼻前嗅着。“还有味道吗?早上摔跌时摸到了一团马粪,可我明明有去河边洗净啊……”
  穆冲云不免哑然失笑,她那分天真惹人怜爱,这点倒是他无法否认的。被他选来击溃猲弋巫医们的这棋子……是枚有趣的棋子。
  在他手中,她将被培育成怎样的女人?
  “听好,丫头,我给你起个新名字——香尘。既行于乱世,那么你就姓步,今后,我就唤你步香尘。”
  正准备转身往河畔走去的阿尘,缓缓回头,眼底有些茫然。“步……香尘?”听来是比阿尘好些。
  “对,猲弋巫女步香尘。”
  两年后,猲弋巫医们不得不服气的听令于步香尘,承认她族里第一巫女地位;同时阿尘获得猲弋族上下群众压倒性的支持——因为她的预言竟然成真,而那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三章
  “我会战败?真是爱说笑。”一身白袍银镗,气势淩人的绝世美女不置可否的冷笑。那美艳傲世的神气姿态,无不令见者心折着迷。
  现任猲弋三大元帅的那三人——骁勇元帅穆冲云、威猛元帅辛少瑜、迅雷元帅藤方域都有几个共同的特质,就是骄傲、邪气、狂妄与自负;或者也是猲弋民风使然,他们如此强势反而更能服众。
  步香尘只是力图镇静,照着指示说道:“虽然现下西骊四大将军仅余纳兰飞将一人独撑大局,可攻打西骊之事还请迅雷元帅三思。”
  “是吗?我倒想看看有谁可以成为我的对手?”原本只是依例在出征前寻求巫女祝祷的藤方域被激起不服输的倔强脾气,更加坚定作战决心。“我决定之事不会更改。等我拿下西骊,巫女,你这信口开河的预言会让你声望尽失。”扬长而去,藤方域心上或多或少有着不安,却傲气依旧。
  “我也不认为她会输。”每当香尘见着被称为猲弋第一美人的藤方域出现,她总是无法避免的羡慕着藤方域的坚强与自信;这些都是香尘所欠缺的,也是穆冲云每每谈论起藤方域时总会提到的。
  不知何时起香尘注意到,比起只会等待别人保护的娇弱女人,能让穆冲云总是惦着防着的,却是像藤元帅一样对他具有威胁力量的女人。“穆元帅为何要我激怒她?看样子,不铲平西骊藤元帅是不甘休了。”
  “因为西骊不是能简单拿下之处,我只是想让方域多些警觉。”从营帐外闪身出现的穆冲云淡淡一笑。没必要向香尘解释的却是他早料到方域从来性格火爆不听劝谏,巫女这番话只会使方域不顾一切攻击西骊。“你知道我是故意的?看来……你有进步,很好。”
  就他情报所知,西骊名将不只四大将军,为探西骊虚实,他便在藤方域面前夸耀战果、再放出西骊四大将军有三位正悬缺的风声,好让藤方域选定西骊为掠夺目标,这一来,方域出军若得胜,便可诱出西骊那位影子名将;倘若方域失败,他也能从中判断西骊左翼提督纳兰飞将的能力。
  不论方域此战胜负,他都能不伤分毫获得可贵情报。
  “香尘不才,是元帅指导有方。”她望他紧抿薄唇轻轻扬起,心中有些黯然;相处两年,仍猜不透他心思。他大概正盘算如何守护猲弋吧。
  “香尘,你只要好好坐稳巫女之位,其他由我操心即可。”才说没几句,穆冲云不由自主呆望益发娇艳妩媚的她,他惊觉自己身上又起一股莫名燥热,于是他不自然地噙笑而去,心中却提高警戒。
  香尘由目不识丁到熟读东方古国传来的百家典籍、甚至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让穆冲云意外发现,她相当聪明。
  明白香尘潜在的危险性,穆冲云开始改变对她的态度。
  过去,他凭着自己出众外貌,早在少年时期就懂得怎么应付女人;及至成年,只消他动动手指就乖乖臣服他身下的猲弋女人不计其数。
  他知道女人总是感情丰沛,所以要让香尘对他言听计从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就是诱骗她,让她对他死心塌地。而且她太聪明,虽然心思单纯,却因为年幼漂泊而有不少历练,所以他不能太急切。
  一面培养她成为猲弋巫女第一高位,他也一面放低姿态,若有似无的关照她;他知道她一定看的出来他对她的特别,那就是他的目的。
  也许就快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他在等待她掉落他的陷阱之际……然后就决然展开计画;可怎么他偶尔会难以克制心疼着她?
  “冲云……”送他出营门、直到他身影没人另一个营区时她仍无法移开视线。初始,香尘发现自己总是看着他时,单纯以为只是自己想证实这男人究竟值不值得相信、假若一旦发现他真另有图谋,她就趁早走人。
  没想到她越是这么看着他,就只看到他光芒四射,才华无与伦比。他除武艺超群是猲弋猛将、懂兵法善谋略又被誉为猲弋第一智将外,他身为猲弋三大元帅,手握重兵执掌大权,可却也通晓天文地舆。
  他承诺保护她,也确实做到;每当猲弋巫医借口找她麻烦时,他总帮她掩饰。更有甚者,他教她读书识字骑马,让她涉猎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各种宝贵知识,使她在巫医面前能站的理直气壮。
  她日复一日建立猲弋族人心中地位、备受尊崇同时;她也逐渐发现她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害怕有人拆穿骗局;假使没他始终支持她,也许她无法挑起这神圣的巫女职责。
  他在人前虽冷漠难以亲近,可当他与她独处时,总是无比温柔;而她就是这样慢慢地只看着他、只听他所说的每件事;即使他不向她解释,她也顺从依他一切指示。
  每当他提及早晚要建立都城、让猲弋有足以固守自给自足的疆域时,总让她为了眼前他神采飞扬的耀眼姿态而着迷。至此她再无逃跑念头,只因她的心已被这个眼中只有国家霸业的男人所擒服,再也离不开他。
  虽然他常出征,无法时时陪伴她,可她只要他愿分给她一点点时间,她也就满足。别提她名义上身为巫女,必须随时保持凛然不可与任何男人亲近的圣洁;实际上,她也知道以女人的身份,论美貌出身,她都高攀不起猲弋骁勇元帅,所以她也从不敢奢望。
  直到迅雷元帅藤方域出征西骊兵败回国后的半年——当大家为了巫女预言成真而对香尘佩服莫名时,香尘才明白,自己是个多贪心的女人。
  “穆元帅和辛元帅同时下达婚诏给藤元帅,看样子,藤元帅势必要择他们之一为夫婿。”
  那一夜站在营帐边,听到大伙传闻穆冲云竟下了道婚诏给迅雷元帅藤方域那当口,她完全呆愣;惊醒时,她才发现泪流满面的原因——心痛难以言喻——不得不承认,她早爱上他,不想失去他。
  等他成婚,他还会守着她吗?他对她虽远比其他女人特别,可她心底明白,他身边原就不只她,藤家、辛家,她知道在他身旁的女人一向为数众多,倘若她不是他一手扶植的巫女,只怕她连他的面也见不着。
  原本安于现状的她,那一夜却慌了,回到营帐后她怔怔看着镜中双眼红肿的自己,想找到方法让他多看她一眼。“我该怎么做?”
  她自知姿色不差,可比起藤元帅就是云泥之别;她能理解冲云选择藤元帅的理由除了美貌,必定也为了他的大业。可就算才智比不上藤元帅,但她的心意绝不输任何人。可要他回头看她,除非她也能帮上他。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巫女仪服,她会的也只有假巫女的把戏。
  于是又过一阵子,就在藤元帅战败为拒绝婚诏而离开猲弋、而辛元帅也在不久出兵攻打东照国之后,某天夜里,香尘趁着穆冲云按例出来巡夜的时刻,在离营帐有段距离的河岸拦下仿佛正思索着什么的他。
  “我说过在人前你别和我太亲近——你的头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穆冲云光忙着与猲弋元老会周旋,巧妙进行让辛少瑜与东照国缙云王家陷人苦战的计画,好些天没见香尘,听说她近日突然避不见人、足不出营,还正挂心、就见她一脸哀愁憔悴出现,陡然揪痛他的心。
  她双手颤抖捧着毫不迟疑剪下的长发,心几乎跳出喉头,几度想缩手却又踌躇着,最后仍鼓起勇气交给他。“香尘真心喜欢元帅……哪怕元帅不喜欢我,只要元帅愿让香尘远远的看着元帅,香尘就心满意足。元帅可不可以……收下香尘做的护符?香尘虽没神力,可香尘诚心向上苍——”
  “你几天没吃了?”穆冲云猛然打断她的话,不知为何自己听到她开口那瞬间的欣喜之后,心头却紧接着涌上无法遏抑的狂怒。
  “我没要你耍这无聊花招,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见她娇小身躯摇摇欲坠几乎就地瘫倒,却强忍不适、不顾冰冷夜风吹袭跑来找他;乍听她告白,穆冲云原该得意布局成功,可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却只管恼怒她不懂爱惜身子;更恼怒他自己此刻竟全心担忧着她。
  “没我的指示,谁允你径行绝食祈福?”克制不住怒气喧腾,穆冲云强忍想将她擒人怀中好好疼惜的冲动,只是双手握拳,神色阴狠追问。
  “我初阵至今无败绩,要你多事?守好你巫女宝座就得了!”见她如此消瘦苍白彷彿失了生气,让他心疼不已。赫然惊觉,他不曾对女人有过如此不舍,却因她而破了例。对他倾心的女人们该只是他的工具,他的密探,为了成就他的霸业而存在;香尘之于他也应是同样意义才对,但……“我……我知道元帅很强,可若有巫女祝福,相信更能振奋人心;元帅不总希望能获得民望吗?香尘只是想帮元帅拉拢民心……”递出发束的小手不住轻颤,不光因这几日禁食而使身子过于虚弱,更因她没料到他会这样震怒,她如火热情陡然像被泼了一桶冰水,转眼浇熄。
  本以为找到为他凝聚民心的方法,喜孜孜的想向他邀功,谁知竟弄巧成拙,反而惹他极度不悦,她不过想要讨好他而已啊……即使从前两人还不熟识时,冲云顶多摆出冰漠冷笑,也从不曾对她动气。她低垂下头,高举双手将心意送到他眼前,声音直哆嗦。“我会守好巫女一职,以后会静静在远方看着元帅,所以元帅请收下这……”
  好一会儿,穆冲云动也不动,只是阴鸷盯着那黝黑柔顺的发束。按既定计划,他该开心接下她的心意,而后随便要了她,让未经人事的她屈服于磨人情欲中,只能意乱情迷地乖乖听令于他……要欺骗一个女人的心易如反掌。对俊美无俦、善使诡计的穆冲云而言更是轻而易举。可他却忽然想珍惜她?他生平首次遇见不是为了向他索求而亲近他的这个女人,她一片赤诚烧烫他的冷情,也烧痛他的心。
  他承认他一直想要她,但更希望能保护她如宝玉般无瑕。即使她愿为他付出一切,可他不想玷污她的圣洁。他突然不愿将她卷进他的计画。
  “啪”地一声,穆冲云猛力将她手上那细心扎好的发辫打落地上,看也不看一脚踩下;又使劲推开她,神色更为暗沉。“看来你似乎太自作多情,我对你好些,你就痴心妄想了?爱看着我,那你就去远远看着吧。你是圣洁的巫女,离我远一点;永远别忘了你的身份!”
  经他大喝一声,她才意识今晚自己确实犯了他不在人前与她多谈的忌讳,望着那她花费七天七夜诚心祝祷的发束被他弃若敝履,连正眼也不瞧;她心底早猜到他不可能接受她的情意,却还是禁不住苦楚落泪。
  天哪!她怎能如此忝不知耻的缠着高高在上的元帅倾慕爱意?
  何况,他已有喜欢的对象不是?那个迅雷元帅啊……藤方域是猲弋第一美人,她凭什么和人家比?她贪心奢望的结果是徒然自取其辱。
  “香尘——失礼!今后绝不敢逾矩!”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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