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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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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婆子,梁嬷嬷是老夫人拨来照顾她一日三餐的,她一来,让随嫁的崔嬷嬷闲置了。不如让崔嬷嬷负责院子里几个粗使丫鬟的分工、管教吧。宋嬷嬷依旧负责主屋生活上的事宜,譬如冬冷了加碳,夏热了置冰……
脑海里粗粗盘过一遍,衣裳也换好了,拿口脂补了补唇色,正要起身,沅玉、沅娟捧着礼盒从库房回来了。
“没找错吧?”
卫嫦不放心地打开看了看,确认是给两位大姑子的见面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率先往门外走去:“这就去吧。别让老夫人她们久等了!”
东西两园都有座四四方方的锦鲤池,池子里养着观赏用的红白鲤鱼。锦鲤池旁建着一座桌凳齐全的石亭,可供主人赏累了休憩。
只不过,桌凳都是石质的,又被树荫挡着,才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凉了。
“娘,不如去院子里头坐吧。娘体贴弟妹,可她若是不体贴娘呢?这里坐久了许是会害病……”
阙吉祥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阙如意捅了一手肘。
“干啥呀大姐!”
“你看那是谁来了?”
听阙如意这么一说,阙老夫人和阙吉祥都齐齐抬头望去。
三五十米外,领着两个手捧礼盒的丫鬟,正笑盈盈朝她们走来的,不正是她们口里或许正在睡觉的媳妇(弟妹)吗?
而她身后,是提着茶壶的珊瑚、端着茶盘的梁嬷嬷,以及抱着几个软垫子的沅珠……
80 劲爆的消息
有了沅珠带来的松软垫子,石凳坐起来也不觉得凉了。
新出炉的婆媳、姑嫂,聚在西园锦鲤池旁的石亭间里,边喝茶吃点心果子,边话家常。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夫人,梁嬷嬷遣人来说,午膳都已备好了。”
守在亭子外的沅珠跑上来回禀。
卫嫦点点头,笑吟吟地望向阙老夫人和两位大姑子:“娘,大姐,二姐,梁嬷嬷忙了一上午,咱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不是?不如,到膳厅用了午膳,再回东园午憩可好?再者,大姐二姐下午就要回去了,媳妇理该做东请她们一顿。”
听听!多会说话!
不过是邀她们留下午膳,也能说得如此婉转有礼,让人听了不由得心情愉悦。
阙老夫人心下暗赞,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两个女儿一眼,见她俩也都笑意盈满,知她们也有此番感受,遂点点头,乐呵呵地应道:“行!那就用了午膳再回吧。就是少不得要让歌儿受累了。”
“媳妇不累!娘和大姐二姐体谅媳妇,特地从东园赶来看媳妇,才叫累呢!”卫嫦微笑着摇摇头。
听她这么说,阙老夫人越发高兴了,当即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往西园的主院走去。卫嫦走在她的另一侧,不时搀扶一下。
和乐融融的婆媳互动,如数落入阙如意姊妹俩眼里。
“大姐,我也瞧着她与外头风传的季四小姐形象浑然不像啊……”
“是啊……举手投足,虽说离标准的礼仪规矩还有些距离,却也大方得体,和那些传闻相差得实在太大了……”
“所以说,娘的那些话也不是没道理。许是真是人云亦云、蜚短流长。又或是,遭人嫉妒。刻意将她传得这么难听……”
“嗯。八成是这样没错了。这么一来,你我也能安心了。除非你我都看走了眼,她只是在做样子给我们看……”
“我瞧着不像……”
阙如意、阙吉祥刻意放慢了步伐。落在一行人身后,交换着彼此对弟媳妇进一步接触的看法。直到阙老夫人注意到她们。并停下脚步回头唤她们,才匆匆追上队伍。
午膳设在膳厅。
待一行人进到膳厅时,梁嬷嬷也已带着人将忙活了一上午整出的三荤六素一汤共十道冷热菜肴摆上桌了。
“梁嬷嬷的手艺就是好!”
阙老夫人笑赞着在上首位坐下,并让卫嫦就坐在自己身边,两个女儿并坐对面。
就着丫鬟端来的温水净脸洗手后,众人举筷用膳。
“梁嬷嬷的手艺是不错,可这菜肴的量。怎么有让我们四人吃饱就完了的感觉呢?”
阙吉祥心直口快,瞧着一桌子菜肴色香味俱全,可除了那道什锦菌菇煲鸡汤,其他的菜肴。每碟子只够四人尝上几口,再多就没了,不由冲着一旁伺候的梁嬷嬷打趣道。
梁嬷嬷耳根一热,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早上多做了几道膳食,被主子爷责骂了吧?
可原因确是如此。想着老夫人四人,铁定吃不完份量十足的十道菜,可减少了菜色,一来夫人怀着身孕,需要多种膳食均衡调理;二来。两位姑奶奶又难得才回娘家做客,且下午就要回去了,想让她们吃得丰盛些,最好是让她们吃饱吃好,却又不会太浪费,这才想着从份量上减少。
哪晓得刚上桌,就被二姑奶奶调侃了。梁嬷嬷那个羞窘难堪。
卫嫦对此心领神会,笑着解围道:“想来早上夫君的话,让梁嬷嬷为难了。”
“哦?宸儿?他说了什么让梁嬷嬷为难了?”
经卫嫦这一说,阙老夫人三人皆停下了筷子,朝她望来。
“其实也是梁嬷嬷一番好意。”卫嫦替阙老夫人盛了碗鸡汤,嘴里解释着发生在早膳席上的事,末了,俏皮地道:“所以说,梁嬷嬷是替媳妇考虑,夫君又是替粮食米面考虑,这才导致两人意见相左。”
“宸儿也真是……”
听是这么个事,阙老夫人不禁好气又好笑:“体恤民情是好事,可也不能矫枉过正了。新婚燕尔的,别说只是多做了几道点心、米粥,哪怕是一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又有什么关系?就是平头老百姓,家逢喜事不费米粮的?他倒好!为这么点小事在家端架子!当他是在训底下那帮子军兵蛋子吗?”
阙如意和阙吉祥也都点头附和阙老夫人的观点:
“弟弟这番做法委实过分了。弟妹这才刚进门,哪能……好在弟妹心地豁达,要换做我呀,早气得摔筷子了!这不是故意打人脸嘛!”
“就是就是!”阙吉祥接着阙如意的牢骚点头如捣蒜。
卫嫦何曾预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她不过是想替梁嬷嬷圆个场子,竟然一连收获了三方盟军,一个劲地替她打抱不平,不禁有些傻眼。
“咳!”
膳厅外忽然传来一道轻咳,与此同时,一道魁岸的人影,背着光,负手踏入了膳厅。
围坐膳桌正侃侃而谈的几人,哪里想到话题的当事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由都愣住了神。
卫嫦则更傻眼了。还道自己幻觉了。明明说晚上才回来的,这会儿才大中午吧?怎么就回来了?
如是想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好似在看天色:究竟是正午呢还是晚上呢……
阙聿宸一进来率先注意到的就是她,此刻见她的小动作,不禁心里发笑,可脸上依旧严肃的没一丝表情。
“呀!宸儿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办,中午不回来了吗?”阙老夫人率先回过神,不解地问儿子。
阙如意和阙吉祥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则是看向自个儿的弟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她俩的牢骚之辞。若是听到了……嘶!两姐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家弟弟什么脾性她俩还能不清楚?板着个脸十天半月不理人还是小事……
“那个,阿宸吃过饭没?”
“是啊,阿宸,我们也刚开席,没吃的话刚好一起吃,吃过了也坐下来再吃点,梁嬷嬷的手艺可是真心不错呢!”
“嗯。”阙聿宸面无表情地踱到卫嫦身边,在她隔壁,让丫鬟添了个凳子,径自坐了下来。
“咳!歌儿啊,你刚给我舀的汤可真好喝,趁热给宸儿也舀一碗吧,瞧他脸黑的,想必是一上午奔波下来,饿坏了……”
卫嫦差点爆笑,可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正襟危坐地抿抿唇,接过沅玉适时递上的小汤碗,替他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瓦罐鸡汤,垂着眼睑,放到了他的跟前。哪里敢偷眼瞧他,生怕他正气着自己,竟将夫妻俩膳桌上的事讲给婆婆、大姑子听……
“好了,菜都快凉了!大伙儿赶紧吃吧!梁嬷嬷!主子爷回来了,赶紧再去加道热菜来。”
“是!”一得阙老夫人的指示,梁嬷嬷低头躬身地退出了膳厅,去厨房准备加菜。
一顿午膳下来,前半场欢声笑语,后半场就没这么热闹了。阙老夫人偶尔还会问几句卫嫦喜欢的吃食,大部分时候,都是埋头吃碗里的饭,肃静得连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午膳后,阙老夫人推说身子乏,想回东园午睡。
阙如意、阙吉祥也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启程回各家,就不多留了。
于是,娘仨乘坐软轿回东园去了。
偌大的膳厅,只留卫嫦夫妻俩大眼瞪小眼。
“咳,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说的……”
见他迟迟不开口,只撇着茶盏盖,慢条斯理地喝茶,卫嫦挪了挪身子,嗫嚅地解释:“我见二姐问梁嬷嬷,梁嬷嬷半晌不答话,就想替她解个围,这才……”
说到这里,见阙聿宸忽然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她,不由低头审视自己的衣着。
“怎……怎么了嘛?”没哪里不对啊?那干嘛这么看着她?
“我有问你原因吗?”
听他莫名这么问,卫嫦纳闷地摇摇头。
“那你解释这些做什么?”
卫嫦气结。
“何况,午膳上,梁嬷嬷很用心,也很有分寸,爷干嘛要揪着这个事不放?”
“那你干嘛黑着脸啦?害婆婆和大姐二姐她们,也都没心情聊天了……”
卫嫦忍不住咕哝出声,说完又觉得这么抱怨不合适,像是在指责他,虽然这的确是事实,可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没得抹他面子,遂想尿遁了事:“啊——那个——人有三急……”
“噗嗤……”阙聿宸被她逗笑了,继而摇摇头,搁下手中的杯盏,伸手扶住了她,免得她被桌脚绊倒,嘴里解释说:“中午临时回来,是因为刚听说了一桩令人吃惊的事。”
“什么事?该不会是,我怀孕的事传遍全城了?”
“那是其一,不过不是最紧要的。”他摇摇头,索性扶着她往房里走。午膳过后,小睡一觉,对孕妇和胎儿也都挺好。
卫嫦听了,不由猛翻白眼,这对她来说已经够火爆了好吗?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桩还让他惊讶?
“你同父异母的三姐季宁岚,救驾有功,被封‘岚妃’入宫了。”
轰——
卫嫦瞠目结舌。
果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劲爆的了……
81 窃香
带着满心困惑,归宁这日,卫嫦很早就起身了。
“这才寅时,你确定这么早就出发?”
她一动,阙聿宸就醒了,知她归宁心切,也没拦她起床。
可这会儿外头还乌漆墨黑的,她真打算天没亮就到娘家吗?
“我……横竖睡不着,就起来了。夫……夫君若是还困,再睡会儿。天色还早着呢。”
这两日,许是新婚的缘故,一入夜他就从书房出来了,吹了灯上了床,鼻息间充斥着她清馨幽芳的体香,食髓知味的他,怎能不情潮涌动?
可一来顾及她腹中的宝宝;二来,她下体的破损才刚愈合,只得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愣是没赖着她做夫妻之事。最多贝齿相依、唇舌交缠,再趁着她娇喘呼呼之际,耳鬓厮磨地总算纠正了她对自己的称呼。
“你也知道天色还早?”阙聿宸睨了她一眼,也跟着起身下床。
卫嫦正穿着绣花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见他也起身了。玄色的睡袍松松敞开着,露出胸腹处的肌肉,强健有力,看得卫嫦不禁耳根发烫,眼一垂,迅速转过了身。
“那个,既然你也起身了,不如我换丫头进来……呀!阙聿宸!”
背后那家伙,突然反手扣住了她,将她往他怀里带。
“唤我什么?该打!”
“夫……夫君……”
卫嫦默念了句“识实务者为俊杰”,迅速改了口,某人这才松开她,扶住她的肩,让她在床沿坐定,长臂一伸,取下了挂在床尾的衣袍。
卫嫦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脱下睡袍换起衣裳来。耳颊处倏然浮现两抹红晕,下意识地别开视线。
阙聿宸沉沉低笑。
这就是他每日早晨都要抢在她去内室之前起身换装的缘由。
明明那么活泼的性子,却在这一刻。娇羞得不敢直视,真真让他百看不腻。
“好了没啦?”
被他一笑。卫嫦的脸颊越发烫了,索性抬手覆上了脸,羞恼交织地问。
谁知,笑音渐消后,其他动静也没了。还道他是去内室了,暗舒了口气,正要收手睁眼。忽觉唇上一热,她被某人偷袭了。
而偷袭她的人,在窃得一香后,神清气爽地进内室洗漱了。被偷袭的某人,娇羞无措地不知接下来该干嘛了。
直到沅玉在房外问:“小姐,快卯时了,要奴婢进来伺候小姐起身吗?”
哦哦,对!卫嫦倏然回神。今日归宁,她要回娘家呢!昨晚还特地叮嘱了沅玉今早早点唤她起床。结果被那家伙一打岔,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遂拍了拍烫意未消的两颊,扬声唤道:“进来吧!”
在沅玉的伺候下,穿戴好归宁用的新衣。随后转移到梳妆镜前,坐着由沅玉梳发髻。
沅珠开始整理床铺。
阙聿宸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卫嫦就透过铜镜看到了,没来由得耳根发热。
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发现他很少假他人之手,更衣也好、洗漱也罢,在婚后的这几日,从不曾唤风管事进来伺候过。倒是有几次更衣时,双臂大张,让她帮他穿过衣衫,可也仅止于披衣上身,余下都是他自己搞定的。
她心里明白,他之所以不让她垫着脚尖替他整装,是怕伤到她,从而伤到腹中的宝宝。所以,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让她取来衣袍披上他身,就不让她再继续了。
怀孕期间,孕妇垫脚的姿势久了,容易造成小产。这个道理,她听便宜娘念叨过,也听宋嬷嬷提醒过,自是知道的。可为何他,竟也对此一清二楚?真的没旁的女人为他怀过孩子吗?逐鹿城没有,那北关呢?他常年驻扎的城池,也没有吗?
“想什么这么出神?”
不知何时,沅玉已经替她梳好发髻、与收拾好床铺的沅珠一起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而他,此刻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倾下身子,透过明亮的镜面,与她四目相对。
“没……没什么……你都好了?”
卫嫦暗暗唾弃自己的没用,仅是这样被他盯着瞧,也羞得面红耳赤,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瞧瞧,又愉悦了他!
阙聿宸轻笑着扶起她,牵着她往内室走,“我洗完后就给你凉好水了,这会儿应该不烫了。”
“……其实,这些事,让玉儿她们做就好,你大可不必……”
“唤我什么?”
他就是揪着她的称呼不放就是了。
卫嫦咬咬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夫君……”
阙聿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牵着她进了内室后,让她坐在洗漱架旁的红木椅上,自己挽起了袖袍,拿她的布巾,浸入确实已经放温的水盆里,绞了个湿帕巾,似要给她擦脸。
“我……我自己来……”
“夫人!”阙聿宸轻轻一喝,语气略有些重。
卫嫦推拒的手一顿,湿帕巾就盖上了她的脸。
他擦得很轻柔,也很仔细,直到脸上、耳脖的任何角落都擦到了,这才收回帕子,浸入温水里重新绞了个干的,再一次覆上她的脸,轻轻吸干了残留于她脸上的水渍,这才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将布巾准确无误地投入脸盆,蹲下身子,与她视线相平。
“你我已成亲,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夫人。何况,你还有孕在身,为夫的想亲手照顾你,这有哪里不妥吗?”
问完这一句,他认真得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卫嫦摇了摇头,心底因他的话,淌过一股暖流,想开口,却发现嗓音沙哑:“我只是……”
阙聿宸伸出手指,触上了她的唇,制止了她欲要出口的但词。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半晌,喑哑地接道:“日后,就算为夫有心想照顾你,恐怕也力不从心……”
此言一出,卫嫦心头一震。
是了,明日就是武考了。武考之后,他就要回北关了吧?
而她,自是没法同往的。哪怕没怀孩子,以大同律例,将士家眷,也是不得随军的。
说到底,也是怕他们背叛朝廷,除非割舍血亲、抛妻弃子,否则,只要家眷留在京城,这些将士就不敢起异心。
这么一来,她与他,就要两地分离了。
嫁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那会儿,她想着他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才娶她,娶她之后,说不定只是拿她当个摆设,他去北关反而还自在些。
如今再度面临这个话题,她竟感到隐隐不舍。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又疼又麻,搁在膝盖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却还是颤个不停。
阙聿宸轻叹了一声,伸手覆上了她的柔荑,轻轻裹入掌心。
这一刻,两人都没再说话。彼此视线交缠、双手交握。就这么静静的,在狭窄的内室里四目相对地望着。
天色渐渐亮起来,内室北墙上的透气窗孔,不知几时起泄入微亮的天光,窗外,鸟鸣叽喳。
卫嫦动了动,想从他包裹的大掌里,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她越是想抽回,他裹得越紧。
“阙…聿…宸!”她忽然就恼了,抬眼瞪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啦!去北关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去的!放开我……我要回家……回娘家啦!”
阙聿宸就是不放。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不想放。不仅不放,还顺势一扯,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个转身,变成他坐在红木椅上,而她,就在他的腿上,被他牢牢锢在怀里。
倾身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将她未竟的抱怨之词,统统卷入喉里。
不想听她那么说,不想被她推拒,更不想,在他无比认真的当口,她竟想着回娘家……那让他倍感失落,也觉得没面子。
“唔……”
他吃痛得松开她的唇,舌尖尝到一丝咸腥味。
很好!她居然咬他,该死的居然在他亲吻她的时候咬他!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他指控般的愤怒眼神时,卫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不由分说就入侵她的口,她哪里有准备嘛!一紧张就……
“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她还敢说?!阙聿宸狠瞪了她一眼,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恢复清明理智,压下体内燥意满满的冲动,缓缓将她扶起身。
“那个,今日我归宁,你……夫君会去吗?”
被他一瞪,卫嫦及时改了口,暗暗吐了吐舌,对他的龟毛,表示无语。
“我送你去。然后再上朝。下朝后,我会同岳父一道回侍郎府,用完晚膳回来。”
待她站稳,他也从椅子上起身,拿布巾擦了把脸,牵着她出了内室。
“不宿夜哦?”卫嫦撇了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以为归宁这日,总能在娘家宿夜的呢。她有好多话想问便宜娘,特别是关于季宁岚的事,怎么会与皇帝扯上关系的呀……
阙聿宸睥了她一眼:“一日时间,还不够你与岳母大人交流心得吗?”
交流……心得?
卫嫦被口水噎了噎,偷抬眼角觑他。见他一本正经,还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并没任何揶揄之意。
殊不知,在她垂下眼睑的同时,他黝黑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82 传得面目全非
用过早膳,去东园请了安,卫嫦就被阙聿宸扶上了马车,回娘家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将军府。
前头的马车里,坐着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俩。
后头的马车里,装着满满一车厢的归宁礼。
昨儿早上,阙老夫人就让人送来了归宁礼单,让她阅后提提意见,看有没有缺漏什么的,有的话再行补上。卫嫦哪有意见,有也不敢提。
谁知方才一见,差没吓愣。
光看礼单还不觉得什么,当看到满车厢都是给她准备的归宁礼实物时,她真无法淡定了。
“那也太多了……”
“要的要的!”阙老夫人笑呵呵地接道:“这还不算多的。念在我这把老骨头、记性又不好,亲家公亲家母可千万别嫌弃!”
婆婆都这么说了,她还有啥话好讲?反正收礼回礼的也不是她,就让便宜爹娘去操这个心吧。
卫嫦一心惦记着季宁岚那事儿,与阙老夫人道别后,就上了马车往娘家赶了。
阙聿宸素来都是打马进出府邸的,今日例外,因为要先送她回娘家,于是陪她坐上了鲜少坐的马车。
好在随她归宁的两个丫鬟,在主子上马车后,极富眼见力地分头坐到了两辆马车的车夫旁。车厢里,就只他们夫妻俩,倒也不觉得狭隘局促。
伸手一勾,阙聿宸将兀自愣神的小妻子捞入怀里。
“还有段路,若是累的话,闭眼躺会儿。”
卫嫦暗翻了个眼皮,当她母猪啊!
昨晚熄灯睡下的时候,还不到戌时吧!不让她就着烛火翻书打发时间,说是孕期这么看书尤其伤眼睛;也没做其他费体力的活,只搂着她亲了会儿小嘴。然后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哦,不。没到天亮,寅时就醒了。可饶是醒得早,也有睡够八个小时吧?
“我不累。”她推了推圈着自己的坚固臂膀,却不料,反被他收得更紧。
“爷累了!”他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手臂依旧圈她在怀里。随着马车隆隆的行进,抱着她微微摇晃着。
卫嫦抬眼看他。见他眼圈下方,的确有些青,虽然黝黑的肤色,让黑眼圈不那么明显。可凑近了看,还是能瞧出来的。
“爷脸上有花?”他蓦地睁开了眼,攫住了她偷偷打量的视线。
卫嫦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被他扳正了脸。
“季宁岚的事,你别想太多。真有什么事。有爷顶着。”
卫嫦一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阙聿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才继续道:“你这两日心绪不宁、早上不到寅时就苏醒,别告诉我纯粹是想岳母大人想的?”
被他说得脸颊有些隐隐发烫,卫嫦低下头。嗫嚅地解释:“那……那不是,我……我就是有些闹不明白……”
不明白被看在城外别庄的季宁岚,怎么就和当今圣上扯上关系了?还来了个救驾有功、入宫为妃?这——也太狗血了吧!
“无论她是有预谋入宫也好、真是无意间救驾有功也罢,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就算爷不日要回北关,也会安顿好人手,必定护你周全。”
听他说得严肃又认真,卫嫦不禁讶然地抬起头,瞧见他清澈的眼底,无一丝玩笑意味。想来,他是真怕季宁岚借着新获得的身份,来打压报复她吧?
“你……知道什么吗?”卫嫦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得知自己前世娶的是季宁岚,该是怎样的反应?
“知道什么?”阙聿宸微蹙眉,同时调整了一番坐姿,她靠着自己前胸,以期让她舒适些。
卫嫦咽了口唾沫,摇头撇开了心头那个怪异的想法,径自说起季宁歌之所以与季宁岚不对盘的原因:
“我与季宁岚,打小就不睦。不止她,大姐、二姐、宁露,都一样……她们是姨娘的女儿,而我,是娘亲的女儿,彼此娘亲不同,怎可能真的情如姊妹?别家的孩子面临这样的环境,怎么相处的我不知道,但我是万万做不到与她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
阙聿宸拥着她,静静地听她讲着。讲她如何逼得季宁芳、季宁菲早早出嫁、讲她如何与季宁岚结下了不清的仇怨、讲她如何没心没肺、视一干姨娘对她的好为无物……
她讲得很客观,好似是个远远观望的局外人,而非当事人季宁歌。
他听得很仔细,将她所说的任何事,无论大小,都一一记入了脑海。
若是搁在平时,若是其他人在罗列这些事,他兴许会对这些事的主人心存反感。可眼下,不仅没有,没有反感,没有嫌恶,反而心生怜惜。
拥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圈紧,搁在她肩上的下巴,也随着她的娓娓叙述逐渐紧绷。
卫嫦眼睑轻垂,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反应。
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将他未曾接触过的季宁歌的那一面说与他听。让他知道,外头的那些传闻,并非如阙老夫人以为的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想让他深入地、彻底地了解“她”的另一面,不知他还会不会对她依依不舍?还会不会对她体贴入微?
应该……不会了吧?
任谁听了这些事,都会心生厌恶的吧?
何况,他还是被害人之一。若不是季宁歌对他用欢情散,若不是她一次中奖、就此怀上阙家的子嗣,她与他,怎可能结成一对?那明显是泥与云的差距嘛……
思及此,卫嫦哂然一笑,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快到了吧?让丫头们看到可不好……”
她是不是贤惠过头了?怕他不好意思嫌恶推开,还给他台阶下。
不料,他不仅没如她猜得那样快速放手,而是手臂一转,让她面对着他,随即低下头,微凉的唇瓣。重重印上她的唇。
“呀!唔——”
卫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闭上眼。抬起胳膊,主动环上了他的脖颈。仰面承接他炙热的深吻。
心头陡升的暖意,转化成湿热的晶莹,缓缓沁出她的眼角。
他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湿润,唇瓣离开她的唇,改而上移,逐一含去她极力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的晶莹珍珠……
“不哭……”他心疼地开口,嗓音嘶哑:“以后有爷呢。没人能再欺负得了你……”
“噗嗤……”
被他这句话给一下逗乐了,卫嫦睁开眼,泛红的眼眶里,盈满笑意。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娇嗔地道:“你刚刚,肯定没听明白……”
“谁说的!爷听得很明白!”阙聿宸见她笑了,也不由松了口气,胸口莫名的抽疼也渐渐消散。
“若是听明白了。怎的还说这种话?”
卫嫦嗔睨了他一眼,撇着嘴咕哝:“从小到大,本小姐何曾受过谁的欺负了?只有别人受本小姐的欺负……要不然,外头怎的会有那么多版本不一的传闻?且都是负面的……”
“嗯。”阙聿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确定此刻的她。已经过了方才的脆弱期,一本正经地接道:“在家时,有岳父岳母照顾,没受人欺负,嫁了爷,就由爷照顾,也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他这是,在向她承诺吗?
卫嫦抬头,迎上他坚定而灼灼的视线,喉口有些哽咽,正想说什么,忽听外头传来风管事的吆喝:
“爷,夫人,侍郎府到了!”
只得咽回未出口的话,羞怯地别开视线,佯装镇定地道:“到了。”
阙聿宸暗叹了声“可惜”,看得出来,她想对自己说什么,却被该死的风书易给打断了。
可怜的风管事,不过是履行职责,却被自个儿主子给嫌弃了……
……
此刻的侍郎府门口,已经汇聚了季府上下的成员。
季鹤天一身朝服,想来和阙聿宸的想法一样,迎了女儿归宁,就要即刻上朝去。
秦氏一见女儿下马车,一个劲地拿帕子抹着眼角,嘴里哽咽地唤道:“歌儿——娘的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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