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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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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叭声又响了,饭店里的灯光调小了,第五轮开始了。我相信,我们这一桌除了我谁也没注意到。我之所以注意到了,也只是因为我为事态的这种发展作好了准备。昂热拉显得茫然。
  “我们在这儿得罪谁了?”她问,“这儿谁会如此卑鄙?”
  “每个人,”克劳德说,“所有人。丑闻令他们高兴,感到快乐。你知道,戛纳事实上是一个怎样的窝,人们多么期待着一场丑闻,昂热拉。因此,咱们不得不严肃对待此事。有些人已经讲,不再跟你来往了——罗伯特不认识那么多人——这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为了谋生,你就得受到这个社会的喜欢,接受这个高级社会的订货。你靠绘画为生。”
  “是的,”昂热拉说,“这是对的。可人们怎么会这样呢,克劳德?他们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幸福呢?他们为什么要造谣惑众呢?罗伯特离开了他妻子,他申请了离婚,他……”
  “这一切这里没人感兴趣。在这里,人们只对你们的桃色关系感兴趣。”帕斯卡勒说。
  “你老是找那些人的麻烦,他们当然特别想让你失败。”克劳德说。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我想。但我还是将他们全掌握在手里。
  “是的,克劳德,当然了。”我说。
  第五轮跑完了。昂热拉一点也没注意到。她被吓坏了。她也没心思再注意第六轮和最后一轮了。她急切地跟特拉博夫妇谈论社交失败的后果,似乎少了它不行似的。
  “帕斯卡勒和我考虑了一下。”克劳德·特拉博说,“如果成功的话——这必须成功——那么这些人的嘴就被堵住了,你们就有了你们的安宁,昂热拉不必再担心新的订货。”我想,如果我还有点运气的话,她一生就不必再画一幅画了,可以让所有的订货都见鬼去。可后来我告诉自己,她可是非常爱她的绘画,这是她的职业,我不能剥夺她的职业。
  当饭店里的灯光再次暗下来,最后一轮开始时,帕斯卡勒热切地说出了那个计划。
  “七月四日,我们在‘棕榈海滩’举办今年最大的宴会。”
  昂热拉对我讲:“这一天美国的飞机制造商们都会来,这个城市最重要、最著名和最富有的人们都会来庆祝美国独立日。那是一个非常盛大的节日。”
  “我明白。”我说,看到底下的马儿在跑圈儿,看到那许多的电视屏幕和屏幕上在我们眼前起伏的人们,听到那嘈杂的声音。我听到帕斯卡勒说:“我们富有,我们对此没有责任。或者还是有。克劳德有点责任。他劳碌了一生。”
  “我只是幸运。”克劳德说。
  “对,怎么样,怎么样?”昂热拉问。
  “我们被邀请坐到最前面的荣誉桌上,”帕斯卡勒说,“每年都一样。那是政治家们、军人、贵族和所有那些无赖坐的地方,你知道的,昂热拉。”
  “对,我知道。”
  “好了,那张桌子有四个位子。我们可以带两名客人前往。我们想过,如果我们邀请你们俩,引人注目地四人亮相——如果我说克劳德在法国声望很高,这不是虚荣或高傲,你知道,昂热拉,不是这么回事——如果咱们四个出场,接受拍照,让众人看看,一起跳舞,就会让这流言飞语结束。肯定会的。”我的脚疼得更厉害了。我偷偷地吞下两粒药,心想,在我干过这一切之后,我是活动在沼泽地里沉陷的、危险的地衣上。“昂热拉要尽可能化妆得美艳绝伦!你将成为这场宴会上最美丽的女人!你们肯接受我们的邀请吗?”帕斯卡勒问。
  “谢谢,”昂热拉说,“你们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谢谢你们,对吗,罗伯特?”
  “是的,非常感激。”
  “那个比安卡和另外那一小撮人会跳出来。”帕斯卡勒说。
  “完全相反,”克劳德说,“那一小撮人会突然对昂热拉和罗伯特表现出无比的敬意。我了解这些人!”他抬头看。店里的灯光又打到了最强。
  “赛马好像结束了。”我们周围的客人们纷纷离座。跑道上的泛光灯熄灭了。
  “咱们再喝一瓶,”克劳德说,“因为现在不可能开着汽车前进。不然咱们得在最后一轮之前走。”
  于是我们又喝了一瓶香槟。帕斯卡勒和昂热拉轻声商谈,她们在“自由日”要穿什么衣服。克劳德和我谈了点赫尔曼。他对有些事情和形势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感觉,必定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改变我的事情。他改变话题,我们泛泛地谈论人。我又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是这一句:“你知道吗,罗伯特,我越年老,就越相信,人们永远不应该根据他们的行为去判断人,而是应该根据他们的行为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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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里几乎全空了,我们才起身离开。人群走光了。我们走向停车场,脚下踏着纸铺的毯子,那是由几千份被扔掉的《赌马报》构成的。
  46
  昂热拉和我在“湖滨”酒店住了一夜,得到了两个安静的房间,它们朝着运河。里面很暗,但我们反正不打算在此呆久。星期二晚上,当我们在卡格奈斯—苏梅尔的赛马之后回到昂热拉家时,我给“庄严”酒店打了电话,问有没有给我的消息。
  “有,先生。一位先生打来电话,说碰头地点照旧。”
  这是跟钻石伊尔德约定的暗号,她同意我的要求。
  十点,“湖滨”酒店里我房间的电话准时响了。
  “卢卡斯先生,这里有位利希敦士登先生。他讲他跟您约好了。”
  “我们马上去大厅。”我说。
  昂热拉穿着一身白色的精梳毛纱套装,一件黄色和紫晶色的胸衣。胸衣有一根宽带子。外衣的衬里跟胸衣是一样的颜色,当昂热拉敞开胸衣时,能看得见。
  这位利希敦士登是个年轻、严肃和毫无感情的人。他只出示了一封全权总代表泽贝格签字授权他进行已谈好的交易的信。
  “咱们必须去瑞士的水星银行,”利希敦士登说,“在车站街上。咱们最好走路过去。”
  苏黎世阳光普照,很暖和。
  在瑞士的水星银行里,我们坐电梯上到五楼。这里的全部墙壁都嵌着红木墙裙,地上铺着厚地毯。一位职员请我们等候。他进了一间办公室,马上又跟另一位年龄较大、很胖很慈祥的先生出来了。他自我介绍是行长吕特。吕特带我们来到他那布置得非常豪华的办公室。我们全坐下来。
  利希敦士登递给吕特许多张纸。他们轻声交谈。
  “这位利希敦士登是谁?”昂热拉问我,同样也是低声。
  “我在杜塞尔多夫银行的一位代理人,我把我的遗产存在那里。是我请他来这里的。你明白吗,我不能把全部八十万马克运出境。这样,从银行到银行,要容易得多。一个账户仍然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我明白。”昂热拉说。我想,她不再提其它问题,我是多么感激啊。
  吕特行长抬起头。
  “全部好了。”他说,“利希敦士登现在离开我们,他另外还有事要料理。此事剩余的部分现在不需要他了,哈哈。”
  “哈哈。”我说,起身跟利希敦士登握手,又从牙缝里说,“两点,银行外面。剩余的。”他严肃地点头。他生硬地吻了一下昂热拉的手就走了。我们又坐下,吕特和我。
  吕特摁一只呼唤按钮。一个年轻人出现了。吕特将利希敦士登留在那儿的那些纸交给他,小声跟他讲话。那个年轻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好了,”吕特说,“你们想在我们这儿开一个账户。”
  “对。”我说。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护照吗?”
  我们向他出示。
  “只是证明一下你们的身份。”他说,递回护照,“此时此地在我们之间讲过的话,永远也不会被外人获悉。”他掏出表格,将复写纸垫在中间,用一支金色圆珠笔写道:
  “今天付人八十万德国马克,”吕特说,“这是……”他迅速换算,“……九十四万九千三百六十瑞士法郎。我现在就把数目登记进去。然后你们跟先前的那位年轻人再去他的办公室,他将通过机器确认记到了这张表格上。我听对了吗?您,卢卡斯先生,和您,黛尔菲娅夫人,想开一个共同的账户,你们两人或你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支配。这就是说,你们中任何一位可以随时来到这儿,从户头上取钱,随便取多少——但也可以随意存入。明白吗?”
  “明白。”我说。
  “请问您的地址?”
  我报出昂热拉在戛纳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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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呢?不是我们打算给您打电话——只是预防有人来到这儿,说出户头的号码,同时伪造你们中一位的签名,而我又不在场——只有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们才会打电话给您。”
  昂热拉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另外,”吕特说,“咱们相互从未见过面,你们也永远不会有我们的消息。如果你们想要钱,就过来取。没有税,没有警察,世界上没人知道这个户头。现在我需要卢卡斯先生先签字,然后请夫人您签字。”
  我们俩签字。然后吕特签。这一下一切都解决了。吕特陪我们去隔壁他的秘书的房间,请我们等一会儿。他高兴有我们做客户。秘书室的房间空着。
  “我们是富人,罗伯特。”昂热拉说。
  “是的,我的心肝。”我说,心想,假如你知道了有多富的话!
  “我永远也不会动这笔钱。”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这钱就属于你,你应该动用它。”我说。
  “你别这么讲,”昂热拉说,“请别这么讲。”
  那个年轻人来了,要走我们从吕特那儿得到的那张表。他再次走开,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现在,在我们的账户上正式登记了九十四万九千三百六十瑞土法郎。户头有一个字母和一个长长的号码。
  我们向那个年轻人道谢,离开了银行。
  在“湖滨”酒店里我们吃了螫虾。然后我对昂热拉说,她应该在车站街的一家商店里挑选一样漂亮的东西。我给她钱,我们分手了。十四点,我站在瑞士的水星银行的大门外。
  十四点零二分,利希敦士登又来了,面无表情。我们像上次那样上到五楼,再次拜见行长吕特。这回利希敦士登拿出了新的纸张。显然已经通知过吕特,但他还是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最后他放心了,叫进他的秘书来,重复上午的程序,花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又得到了另一张将款汇入那个账户的证明。那是一笔高达一千四百二十万德国马克的进账,也就是一千六百八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瑞士法郎。
  我将这两张证明塞进那个年轻人取出的大信封里。他非常仔细地封上它,递给我。
  利希敦士登一起离开银行。在大门外他微微一鞠躬走了,一句话也没讲。我溜达回“湖滨”酒店,坐到平台上,边喝茶边等昂热拉。她三点半左右回来,说她回到戛纳再给我看她买的东西。
  十七点三十分我们往回飞。梅塞德斯车停在尼斯机场的停车场上。昂热拉在“棕榈海滩”即那家夏日赌场里也有她的保险箱,它的号码是十三。
  “咱们得迅速去一趟‘棕榈海滩’。”我说,“你应该将那只装有账号收据的信封放进保险箱。保存在那里才安全。”放在那里,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昂热拉也能拿到信封,我想。于是我们驱车去“棕榈海滩”,它十七点开门。只有两张赌台上在赌。我把密封信封交给她,昂热拉,她消失在兑换柜台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她马上就回来了。我们不玩,而是驾车回家。在家里我们脱去衣服,冲澡,套上晨服,坐到平台上,坐到花海里。
  “你快给我看你买的东西吧。”我对昂热拉说。她跑过去取。
  我坐在好莱坞秋千里。它轻轻地晃来晃去,我对自己非常满意。一千五百万德国马克就是一千七百八十万零五百瑞士法郎,这是一大笔钱。
  昂热拉走回来。她手里拿着一只蓝盒子。
  “给你。”她说。
  “为什么给我?我让你给自己买点东西!”
  “哎呀,你知道吗,我没找到一样我喜欢的东西。现在打开来吧!”
  我打开了那只盒子。
  里面是两只镶着小钻石的扁扁的铂金袖口纽扣。
  “致以亲切的问候。”昂热拉说。
  47
  “是的,”我说,“环球保险公司将赔偿‘月华艇’。它本来不必赔,因为此案还没有破。但我们希望通过这一妥协取得新的进展。”
  这是在中心分局鲁瑟尔的房间里出席加斯东·迪尔曼要求的一次定期碰头会。除了他和我,在场的还有鲁瑟尔、拉克洛斯和那位德国缉税官克斯勒。
  拉克洛斯痛苦地说:“竟然还付钱。我干错了职业。该做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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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意到迪尔曼从一侧严肃地打量我。
  我说:“如果证明了是自杀,我的公司当然可以要回保险金。公司希望,当事人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至少认为我们这件事是了结了。这完全符合您的意思,迪尔曼先生,是吗?”
  这位眼睛非常友善、脸色非常伤感的人久久地、沉默地看着我。然后他说:“也可以这么看。本来还有一条路——但环球保险公司认为它不可行,对不对?”
  “不,”我说,“我们是在采取一个新的策略。”我撒谎说,坚信环球保险公司绝对不会大肆宣扬,在这里公布我给它带来了多大的耻辱,别人如何投诉我,他们如何被迫解雇了我。“环球保险公司现在还想对外宣称,将我调离此事,你们明白吗?这案子了结了——应该做得像模像样。我当然不是在这儿度假的。但通过我撤出来,通过付钱,将会对当事人起到安慰作用。这正是您最关心的,迪尔曼先生,对不对?”
  他又望着我,两次垂下头去。我想,我也要告诉昂热拉新策略的事,直到我跟伊尔德·赫尔曼完了事。那之后我可以对昂热拉讲,环球保险公司认为此案了结了,我不必再调查这个案子,我想。晚一些时候我也将告诉昂热拉,环球保险公司因为我们的关系让我退休了——给了我一笔非常高的退职金。这样我可以一直呆在她身边。这对于她才是主要的。钱我现在也足够。
  克斯勒开口说:“十匹马也无法将我拽离这件事!我坚持玩下去,直到我最终、最终能采取行动!”他讲得激情洋溢。拉克洛斯和鲁瑟尔附和他,同样慷慨激昂。
  后来我们走时,加斯东·迪尔曼在过道里赶上了我。“我相信,贵公司的这一新方法不会成功。”他说。我一怔。
  “为什么不会?”
  “这里的先生们现在已经感觉十分安全了,克莱蒙和阿贝尔公司面临的旧的麻烦和刁难开始了——而且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规模。这些人自以为是神灵,是碰不得的。他们相信,没有人能够调查他们。”
  “会有人能,总有一天。”我说,对此一个字也不信。
  “不,”加斯东·迪尔曼声音疲惫地说,“这不对。调查这些人的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我现在是这么理解的。”他说,像个孩子似的茫然若失,“我们的世界是邪恶的,先生。它还会邪恶下去。”
  48
  翌日,我跟昂热拉去每天上午都有的福维勒集市。这里能非常便宜地买到各种蔬菜、肉和面包,什么都买得到。也有一座花卉市场。我在世界各地还从没见过像福维勒集市这样五彩缤纷的花的海洋。真是惊人,我的眼睛无法理解这美丽和斑斓。昂热拉和我买了食品和蔬菜,统统堆在车子里,驱车前往瓦洛利斯,去那里买落地花瓶和阿里巴巴罐,再驾车回家,把我们买的植物栽进去。到最后我们弄得一身脏。我们一起洗澡,洗完后做爱,睡着了。我们五点左右醒来,穿上衣服,开车下山去“庄严”酒店平台上“我们的”角落。我们在那儿喝香槟。这角落从现在开始一直给我们留着。我们手拉手眺望海洋。远远的海中心已经停着两艘巨大的美国航空母舰,城市里满是穿着白制服的美国水兵。妓女们迎来了繁忙的高潮。我告诉昂热拉,我的公司决定同意倪科尔·莫尼埃和她的朋友的要求,将许多钱投资进额外的情报,虽然我们表面上会暂时支付给伊尔德·赫尔曼保险金。不久我将得知,为了支付我的线人,我能得到多少钱,以及如何得到,在哪里得到。
  我们开车回家,穿过加拿大路。这里云集着美国士兵和妓女。我想,那个妓女杰茜这下终于有了她所向往的生意兴隆了。这是星期六,七月一日。这天戛纳特别热,甚至在昂热拉的平台上都特别热。我们在外面一直呆到晨曦初露,彼此讲述各自的生活经历。生活中还有那无穷无尽的许多事,我们必须一起去经历,我想。然后我想到腿,想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49
  星期一早晨,一大早,装有我的东西的两只箱子到了。家具搬运工把它们搬进昂热拉的房子里。运输快得惊人。搬运工打开箱子,就收起他们的小费走了。昂热拉非常激动。
  我们一起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到昂热拉为我腾出来的壁橱里,她一边欢笑唱歌。她看到我收集的象时大为兴奋。在她自己的收藏橱上还有空位,昂热拉将我的象安放在那儿。
  “它们得错开来放,你的和我的,”她说,“因为它们现在全属于我们了。咱们是一个家庭,咱们俩和咱们的象。”
  那只西里西亚小马在书架上也找到了一个位置。终于把一切都整理好了,昂热拉突然迸出泪来,我吓了一跳。
  “什么事?昂热拉,亲爱的,你怎么了?”我把她贴在我身上。
  “没事儿……”
  “你怎么了?请你告诉我!”
  “我……我只不过是太高兴了。”她抽泣道,“你终于真的来到我身边了!”
  “对。”我说,越过她的肩头望出去,从平台上眺望灯火照亮的海洋。“终于真的到了你身边。”
  50
  “您叫人打电话给我,赫尔曼夫人?”
  “我写完了。这儿就是。”钻石伊尔德说。她跟平时一样躺在她的洛可可床上。今天她没戴首饰,看上去筋疲力尽。这是星期一下午,很早。她指着床边的一叠纸。我坐下,非常仔细地阅读钻石伊尔德的招供,一个字一个字,一行又一行。她果然承认了一切,说出了地点、时间和姓名。她只是没有说出那个受雇的职业杀手的名字。她似乎真的不认识他。基尔伍德死了,他不可能再讲出来,萨冈塔也肯定拒绝了这么做。
  “满意吗?”伊尔德恨得牙痒痒地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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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索要的其它钱怎么办,那每月的特殊费用?您希望怎么得到它?”
  “这我还会通知您。”
  “何时?”
  “很快,赫尔曼夫人。”我说。
  我拿着伊尔德的招供,坐车到了公证员查尔斯·黎贝勒处。我们将这些纸封进一只大马尼拉信封里,随后前往巴黎国家银行,把信封存放进租用的保险柜里。然后我告别黎贝勒,穿过城市,直逛到十字架路。我在河滨大道上伫立了很长时间,看着远方那两艘航空母舰。我想,我现在并不比所有那些对赫尔曼之死负有责任的人好多少,但是我觉得,我做得符合逻辑,是正确的。我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画家,他正在这里展出他的画作。他马上也认出了我,非常礼貌地打招呼。我走向他,他告诉我,我带给了他运气。这期间他已经卖出了四幅画。
  “太好了。”我说。
  他发觉我在眺望海,也跟着我眺望。
  “这么一艘航空母舰大得不可思议,对不?”
  “对,”我说,“真是大得不可思议。”
  51
  跟“保安警”相反,“棕榈海滩”赌场是一座现代化建筑,宽宽的、长长的,房间很大。七月四日晚,它的正面被灯光照耀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向大门口驶来。警方封锁了“棕榈海滩”前面的整个广场。昂热拉和我坐着克劳德·特拉博的劳斯莱斯赶来。赌场里的服务员搀扶帕斯卡勒和昂热拉下车。一个人将劳斯莱斯开到了停车场上。克劳德和我穿着白色的晚礼服马甲。帕斯卡勒穿着一身紫色的晚礼服。昂热拉则穿着那件橘黄色的麦斯林纱的晚礼服,有许多钟形的褶儿;那是她在胡安派恩斯的“老英格兰”买的。她戴着我送给她的耳环和结婚戒指,还有一只大钻戒和一根钻石项链——这是她工作挣得的首饰。
  一块红地毯一直铺到门口。我们踩着它,走进“棕榈海滩”长长的回廊。左边,一动不动地站着法国警察,身穿蓝色制服,白绑腿、白手套和白警帽。右侧,同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身白的美国水兵。灯光照向我们。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照相机咯嚓咯嚓地响。我们从那些一动不动的男人们中间穿过,穿过室内来到外面的大平台上。这里,最前面,挨着主席台,是酒店老板领着我们去的那张桌子。平台一直伸到水面,台子后面是大海,它在无数灯光下波光粼粼。两根木支架上安装了电视摄像机。三名工作人员扛着小型摄像机在桌子之间穿来穿去。还有摄像师,肯定有二十几个。
  今天晚上在这里聚会的是人们称为蓝色海岸边的社交界的头面人物。想到我坐在这个位置多么不合适,而对于昂热拉和我,我们坐在这里又是多么必要,在这里,在许多非常富有的人们当中,在非常著名的人们和非常有权势、非常美丽的人们当中,想到这里我就头晕。昂热拉和特拉博夫妇把他们看到的一一告诉我:戛纳和尼斯的市长,法国南部地区的政治家、许多部门的负责人、贵族、画家、音乐家、科学家、企业家和银行家——当然有泰奈多斯夫妇、法比安夫妇、萨冈塔纳夫妇、泽贝格和托威尔。先后到达的还有很多法国和美国的高级军官。妇女们穿着晚礼服,男人们穿着燕尾服,军官们身穿制服,胸佩勋章。我在这里看到的首饰,加在一起肯定价值有一亿。
  当我们被带到我们的桌上时,在寻常的嘈杂声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间歇。我看到,很多人惊讶地朝我们望过来,就好像他们全都暂时屏住了呼吸似的。一位摄影师后退着,拍摄我们。我知道,这听起来愚蠢和先入为主,但并不是先入为主,而是事实:今晚汇集在这里的所有美轮美美的女人们中,昂热拉是最美的。她的红发金光闪闪,她的脸容光焕发,棕色皮肤上的黄衣服合身极了。灯柱上射,照亮了两面旗帜。它们挂在一起,美国的和法国的。一艘航空母舰的乐队在演奏《马赛曲》。所有的人站起来。紧接着法国国歌之后是美国国歌。我们也站着听完,穿便装和军装的美国人将右手放在心口上。后来一支乐队出现在台上。它先是演奏歌剧乐曲,然后是常演不衰的爵士乐。电视的光线从我们头上扫过,总是有一位拍摄人员在拍我们这一桌。
  “这样就行了,对不?”帕斯卡勒问。
  “是的,”我说,“谢谢,帕斯卡勒。”
  空气很暖,没有一丝风,大旗子软软地垂着。上菜时,邻桌的一位夫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戴着齐肘的手套,也不脱去,手指伸在手套里,吃着黄油小白面包,等下一道菜。那手套本是白色的。现在它们退色变灰了。这个人看上去让人没胃口。帕斯卡勒觉察了我的目光。
  “那一桌坐的全是我们这里的高雅贵族中最高雅的。”她说,“你关注的那位戴手套的夫人是女伯爵……”她报出一个名字。
  “她总是这样吃饭吗?”
  “对,”帕斯卡勒说,“这在伯爵中似乎很普遍。至少在她的伯爵家庭里。这位夫人也总是戴着这副手套玩轮盘赌,每天晚上。”
  “戴着同一双?”
  “戴着同一双!也许她迷信。”
  “不管怎么样,她非常重视卫生。”克劳德说,“她老是向众人讲,光着手指摸筹码是多么不卫生。”
  饭后,一个芭蕾舞团上台翩翩起舞。赌场的屋顶上打下不同颜色的灯光。它们将图像变成一会儿蓝色、一会儿红色、一会儿黄色、一会儿绿色。今晚的明星已预报过了:艾斯特尔·奥法里姆。她唱美国的、法国的和以色列的歌曲,得到了很多掌声。后来大台子空了,供大家跳舞。
  先是特拉博跟昂热拉走上前去,又是被一些摄像机跟踪着,又是被许多目光跟踪着。我带着帕斯卡勒。我们跳舞,被拍照。台子满了。这下平静终于结束了。我们几乎到不了我们的桌子。紧接着特拉博,那位全权总代表泽贝格跟昂热拉跳舞。他过分礼貌地、几乎是谦卑地请她跳一曲。在他之后是泰奈多斯、法比安、托威尔、萨冈塔纳、戛纳的警察局长、美国大使和一些军官。有一会儿,我单独坐在桌旁,这时比安卡·法比安突然站到了我面前。她的衣服又几乎露出乳房来。
  “您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卢卡斯先生?”
  “为什么生气?”我站起来。
  “您知道为什么。我行为失礼,真抱歉。我请求原谅,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那当然,”我说,“这种事谁都会碰上的。”
  “这么说您不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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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也不!”
  “那么请您跟我跳舞。”
  于是我跟比安卡·法比安跳舞。这位从前的“丽岛”女郎,她让她的下身顶着我的下身。我们几乎无法离开原地。电视摄像机嘤嘤地响,摄像师的闪光灯闪个不停。跳完舞,比安卡陪我回到泰奈多斯的桌子。我又跟梅丽娜·泰奈多斯跳,然后跟玛丽娅·萨冈塔纳跳。最后,我终于轮到跟昂热拉跳了。这是一曲华尔兹,我说:“现在咱们要露一手给他们众人看看。”
  我紧紧地搂着昂热拉,好像我们是一体似的。所有的电视摄像机都对着我们,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其他的舞伴一下子退后了。我们单独在台子上,在大旗子下面,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方。当华尔兹结束时,围着我们的人都发出热烈的掌声。拍得最响的是比安卡·法比安和阿塔纳西奥·泰奈多斯。
  “好了,”昂热拉说,“人们好像原谅了我们。”
  “是的,”我说,“好像是这样。”我细看他们,那些非常富有、非常有权势、非常有名、非常美丽的人。我想起加斯东·迪尔曼和他的话。
  “我们的世界是邪恶的。它还将邪恶下去……”
  我们刚刚回到桌旁,所有的探照灯全熄了,在我们周围烟火齐放。我们像是坐在一座喷发的火山中央。烟火不停地在我们头顶爆炸,色彩纷呈的图画盖住了夜色下的天空,星星、鲜花、谷穗和炸裂的灼热的球。烟屑如雨,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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