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南蛮锦郎-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跟他讨休书……她还真敢说!
气到三魂七魄都在颤抖,在周遭设下结界后,他从她身旁走开,暂时眼不见为净,要不然都不知自己会气到做出什么样的糟糕事,说不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干脆幻术一施,真把她的记忆封掉。
直到张开双眼,发现两脚踩在南蛮莽林那片绿草与青苔交杂的地面,他才晓得自己气昏头,不知觉间睡去,人在梦境当中。
他在作梦。
这片巨木参天的莽林他再熟悉不过,梦中起了一场大雾,感觉相当真实,他踏进雾中,在白茫茫的境地里行走,然后,他看见妻子。
她朝他微微笑,那抹笑被白雾一染,变得有些模糊,她的身躯亦是,轮廓不甚清楚,薄薄淡淡,像他搁在竹坞的纸人仆婢。
“净!”他快步走向她。
她没有等他,转身就走。
虽是梦,但他的心很真实地抽痛着,呼吸急促。
他加快脚步,步伐跟呛杂乱,好几次都差点被突起的树根绊倒……他最后失去她的踪影。
“净!”他喘息不已,焦急大吼。
“你找我吗?”
他蓦地旋身,妻子立在他身后。
她秀容雪白,眸光幽静轻郁,那抹浅笑仍在。
“是。我在找你。”终于握住她的手了,他轻扣她五指,但是她没有回握,亦无挣脱,仅温驯由他抓住。
“你找我,为什么?”她问。
“你是我妻子。”
她摇摇头,平静道:“我只是你的玩物。”
他纠眉瞪人,突然间掌心一空。
他垂目一看,原以为牢牢扣住她的手了,结果并没有,就是无端端消失,从他掌握中失去。
他失去她。
“我要离开了。”她转身,毫不留连。
“不准走!”惊出一身冷汗,他从身后抱住她,垂下头,面颊紧贴她的发、她的耳,死命圈抱住。“不准你走……”沙嗄声嗓似命令又似哀求。
妻子立定不动,仍静幽幽道:“我已经不好玩了,你该去找别的人玩啊。”
“不要!我只爱跟你玩,只要你,只有你!我只爱……只爱……”他大口喘气,有什么往心口重重撞击过来,他没能抵挡住,所有防护皆被瓦解,他瞬间被剥得精光,从里到外完全赤裸裸,无一遮掩。
如此赤裸,光洁如刚出生的婴孩,他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他爱的。他要的。他不能失去的。但,他就要失去。
他就要失去所爱。
那样的痛透进梦境,他尝到血味,既苦且涩,连呼吸都痛……
从南蛮回西海玉灵峰这一路上,又过去十多天,上官净左臂的剑伤渐渐愈合,内伤却痊愈得极慢。
“龙血竭”很好,助她行气化瘀,不好的是心情,尽管对于凤锦的欺瞒和无理,她不哭不闹,沉静以对,内心却极为低迷忧郁。
心上有伤,她并非初尝,但这次伤得十分惨重,真实的心仍存在,无形的那颗心却支离破碎,挨这么一记,心绞成肉泥,早就兜不拢了。
许多时候,她总强撑着,也深信自己撑得过,这一次确实险极、恶极,她绝不能放任思绪乱窜,一旦深想,必毁。所以,封闭感情似乎是最佳做法,这十多天,凤锦一脸阴霾、眉峰越拢越高,她可以知道他正在不痛快,但不必感受他的不痛快,她还是她,没有深陷深渊,她依旧是她……
上次她走这段路,一路上躲躲藏藏,还得边打探、边避开大师姐和二师哥的耳目,花上许多时日才抵达南蛮,这次循路返回西海。她尽可能快马加鞭,虽身上带伤多少拖慢速度,前后也仅花了二十多日便登上玉灵峰。
凤锦没骗她,他确实让手下先行来过。
当他们方抵玉灵峰山脚下,一名打扮与燕影无二致的暗卫陡然现身,差别只在于对方是个女的,年约双十,长相甚是秀美,只可惜表情贫乏,冷淡神情与燕影不相上下。
“你受伤了。”上官净盯着女暗卫鲜血滴答流的臂膀,禁不住道。说不出是何原因,她直觉地望向跟随在侧的燕影,见他面色沉硬如石,双目有火花窜烧,隐约间有股舒松感贯穿她全身……这样很好啊,燕影和眼前这位姑娘调调儿太相似,一样的冷调,但只要在意,只要有心,感情闷闷烧腾,就很好……
“我……我没事。”女暗卫愣了愣。
上官净不由分说上前,撕下干净的袖底衣布,快速地帮对方包裹臂伤。
凤锦一脸阴阳怪气,她感觉得到他深具穿透力的目光,她无力迎视。
“你叫什么名字?”她将注意力放在女暗卫身上。
“紫鸢。”
听了紫鸢大略说过玉灵峰上的状况后,上官净既惊且喜。
惊的是,自她离开后,玉灵峰在师姐和师哥的掌控下,招集了一批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士,人数颇多,上次虽有不少人丧命在南蛮莽林,此时玉灵峰上仍被那些人霸占。
喜的是,四师妹的西汉汉子追到这儿来了,领着一小支马队直接杀上玉灵峰。
“小姐的四师妹苏姑娘原被关在地窖,现已平安救出。”紫鸢道。
七官净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真正的一抹笑,听到雪英无事,压在心头的沉重立时被抽走一大半,她急促呼吸,眸底泛光。
上了玉灵峰,回到师门旧地,建在崖壁上的屋宇改变不大,只是师门经此一劫,里边的摆设损毁严重,墙壁、柱子皆有打斗时留下的痕迹,连外墙和大厅的青石地板也有好几处破损。
霸占玉灵峰不走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有几个还在跟西汉那些人缠斗,上官净脚步匆匆,提剑直往里处闯,末受伤的右臂突然被紧紧握住。
她蓦然回首,凤锦臭着脸,眉峰成峦。
“你干什么?”这女人!内伤根本没好,又想大干一场吗?
“放开。”
她撇开脸,明显不愿与他对视。
凤锦的脸更臭更黑,瞪着她,咬牙切齿才想挤出声音,她已一个俐落的反手挥拨,迅雷不及掩耳地挣开,拔腿便走。
“净!”
恶声恶气,恨极似的。
魔星主子吃瘪,燕影多少习惯了,伹紫鸢毕竟是首见,再冷凝的神态也要起波动。她赶紧追上小姐,怕被魔星主子发现自己禁不住往上扬的嘴角。
这一边,上官净冲进内院练功场,最后一小批人已被收拾干净,就见场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好几具身躯,四师妹被一名粗壮高大的黝黑汉子抓进怀里,那汉子声嗓如雷,隆隆作响。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下次再敢这么莽撞,你看我救不救你!”两条铁臂快要勒断女子的腰身。
“哼,你不来救我,我也逃得掉!”细臂同样紧紧勒住对方。
“见鬼的你逃得掉!没有老子罩你,你还有命吗?”吼吼吼,气死了,低头很用力吻她的发顶。“回去后,老子用锁把你锁了,看你还嚣不嚣张!”
“你这个混——”她突然记起什么,话锋一转。“我还下能回去!”
“你说什么?”巨雷大响。
“大师姐和二师哥跑去南蛮找三师姐麻烦,我也要去南蛮啦!”
“你想得美!你哪里都部能去!老子马上——”
第9章(2)
“三师姐!”苏雪英扬声大唤,两眼瞠得圆亮。
站在廊上的上官净不知自己在流泪。
她笑着,视线模糊,直到苏雪英跑过来扑向她,两人紧紧抱住对方,成串滑落的泪水亦渗进唇内,尝起来欣喜却也带苦涩。
“师姐……你回来了,呜呜呜……你平安无事回来了……呜呜呜……师尊她老人家,她、她……还有小师妹青青……呜呜呜……我找不到青青……呜……还好你没事,你回来了,我好担心、好担心……呜呜鸣……我想去找你啊……”
上官净抱住比亲人还亲的师妹,昔日种种浮现心头。
“我回来了,我也很担心你啊……”她努力眨掉不断涌出的眼泪,稳住心绪。
“你怎么跑去南蛮了?那么远……呜呜……你可以来找我啊……”
“我那时也是逼不得已才去南蛮,我不想去的……”
“那就别去了啊……呜呜呜……”
“不去了。那么远,不去了。别哭了呀……”她安慰道。
一阵莫名的寒意沁心透骨,上官净忍不住轻颤。
抬起头,她看到立正几步外的凤锦,他眼神很冷,灭掉适才所有的火气,凤瞳深邃,直直望住她。
她心口一震,被他眉宇间那抹死寂神气弄得神魂不宁。
他看她的方式,仿佛……好像……她有多对不起他。
可是,明明是他的错,不是吗?
“那座洞窟在何处?”这一次凤锦率先撇开脸,冷声问紫鸢。
苏雪英这时才发现多了他们主仆三人,扬起哭得红通通的脸蛋,吸吸鼻子,好奇眨眸,“三师姐,他们是你朋友?”
上官净还来不及解释,凤锦已冷着脸转身走掉,由紫鸢带领,从内院通往后门,前往玉灵峰顶的天然石窟。
“三师姐,他们——喂!你们要去哪里?怎能随便乱闯!喂——”苏雪英鼻音颇重地嚷嚷,忙要追上去阻拦,结果当然是再次落进丈夫怀里,变成被阻拦的那一个。
上官净伫立在原处,脑中浮现的是昨儿个她连夜赶路,一路陪伴她的那轮明月。月儿圆满,那时她策着马,瞧见那轮月,下意识算起时日……而昨儿个是十四,今夜才是月亮最圆、最满的时候。
月圆之夜,七窍渗血。他说。
只要在那十二时辰内不使幻术、不动异能,亦能无痛无感安然度过……他这么说。
偶尔动了血气,就会痛些……他还这么说。
被骗得这么惨,还是斩不断、锄不掉这情根。给她多些时候“疗伤”,她相信自己能转好的,只是现下啊……现下的她心还不够狠,不够稳……
那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提气疾奔,往紫玉洞所在的峰顶飞奔赶去。
一刻钟后。
不只上官净往峰顶冲,苏雪英与一干西汉大汉全来到紫玉洞前。
“三师姐,他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师妹问话,上官净一时间根本无法说清,这事千丝万缕且盘根错节,她脸色苍白,抿唇不语,直到凤锦从怀中取出玄铁令牌,她终于走上前,挡在他面前,两入之间仅余半臂之距。
凤锦垂目冷冷看她,下颚微绷。
“今晚十五月儿圆……”她双手握成拳头,逼自己出声。“你最好别妄动。”
他静默了会儿,匆而哼笑。“你还会在意吗?”
“当然……当然不会!”她突然恨起他,好恨好恨,恨他让她逼自个儿说谎。
他神情更阴寒。“那就走开,别挡着我。”
她死瞪着他,雪白脸容出现红晕,全是火气惹出来的。“随便你!”退开了,热气直往眸眶里冲,害她很想揉眼,又怕被瞧出什么。
她更用力握紧拳头,见他闭起双目,口中喃喃念着什么,随即一挥袖,当空咒写,他放掉手中的玄铁令牌,令牌未坠地,却是飘浮于半空,刻于上头的古老图字发出微光,光线越来越灿亮。
众人发出惊疑的同时,他浑身泛光,面带金红。
玄铁令牌上的图字浮离而出,彷佛受他牵引。
他单袖再挥,图字疾退,渗进紫玉洞的岩壁里。
格格嘎嘎的声响传出,天然岩壁开始震动,震得上官净险些站不住,像似整座玉灵峰都震动起来,正剧烈晃动。
平滑的岩壁裂出细缝,那道缝越裂越大,紫玉洞窟终于现出它的入口,里边透出犀光,如琉璃光辉,泛着紫气。
许久许久,一切才平静下来。
不知凤锦底细的人皆一脸惊疑地打量他,上官净亦一瞬也不瞬地打量着,眸光在他略显灰败的面庞上搜寻,很怕……很怕他会……唉,她又来了,不能再这么牵挂着,待他了结玄铁令牌所结下的缘,她与他的缘也该尽了。
她咬牙,撇开脸,当其他人还在发怔,她已率先走进那道以异能唤开的洞门。
这是她首次踏进紫玉洞,洞窟无比宽敞,有气流动,整座洞窟几被天然紫玉包围,无需燃用烛火也能视清眼前事物。
然后……
上官净双眉陡挑,两眼瞬间瞠圆,呼吸险些止了。洞中没有二师哥心心念念的宝藏,而是……而是……
“青青!”她紧声叫唤,朝盘腿坐在洞窟中央的杜青青跑去。“雪英快来,青青在这儿!”
一群人随即冲进紫玉洞内。
上官净半跪在杜青青身侧,探她的鼻息和脉象,尚存,虽虚弱,但确实存在。
“青青!青青!你醒醒啊!”苏雪英紧抓小师妹的手,掐揉她的虎口。
维持盘坐姿态的杜青青全身僵硬,面色白到近乎透明,唇瓣褪成淡灰色,显得头发与双睫极黑亮。她毫无动静,不论怎么唤她、掐她、揉她,就是不醒。
上官净抬头搜寻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她本能地向凤锦求援,说不出的话全在双眸中,她定定看着他。
凤锦面无表情,但最后他还是走近了。
上官净拉开忙掐按杜青青人中的苏雪英,退到一旁,雪英似乎问着什么,她无暇去听,只是一颗心提得老高,快要呕出喉头。
这一边,凤锦素袖略抬,指端生出一股流金般的气。
他以剑指抵住杜青青眉心,那股泛光的气慢慢流到杜青青脸上、头上、身上,笼罩她全身。
匆地,僵硬盘坐的纤薄身子往后一倒,凤锦将对方接个正着。
“青青!”上官净和苏雪英同时叫唤,紧张地靠过去。
凤锦将怀里之人交给上官净,两人因而靠近了,他可以闻到妻子身上独有的淡馨,可以觑见她鬓边柔软微褐的细毛发,可以看见她因他靠近而颤动的眼珠,她的眼神正直、清亮、刚中带柔,他很喜欢被她注视着,只是此刻她的眸底有更多心绪,当他试图捕捉、拆解,她又将自己抽离。
“三师姐……四、四师姐……”杜青青窝在上官净怀里,终于苏醒过来。
“青青……青青……呜……太好了,你醒了呀!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逃出玉灵峰,还四处找你!”苏雪英又哭又笑的。
小师妹无事了,意识正在恢复,心音与呼吸吐纳亦变得稳重。上官净摸摸她回温的面颊,将怀里的人暂时交给苏雪英护着。
她起身走向正要离开的凤锦,来到他面前,在众目睽睽下,她脸蛋发热,心跳不自禁加快,面对他,似乎是无话可说了,她欲言又止。
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呢?
“多谢你肯出手相帮……”她声音沙哑得几难辨识。
她望着他,以为会瞥见他一脸冷凝或嘲弄,但他没有,仅五官微微扭曲,眉峰淡蹙又放弛,那是几个极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内心却是一惊。
她知道他很能忍痛。他……他正在忍痛吗?
突然——
“凤主!”燕影和紫鸢不约而同叫出。
上官净内心疑问得到解答,因面前男人七窍蓦地渗出鲜血,此时太阳尚未落下,月儿还没露脸,凤锦的天生血咒竟提早发作!
他已有一段时日没有“服药”。他的“药”正跟他闹翻中,红痕再度爬满他全身,而今日是月圆之时,不能妄动,他偏要来个大纵不静,强悍灵动震动整座玉灵峰,最后在她无言的要求下,又施异能唤醒杜青青。
今夜的他会很惨,但上官净没料到,他体内的痛说来就来,已开始折腾。
他忽地一个踉跄,她连忙伸手扶住他,岂知他素袖一甩,不让她碰。
“燕影。”
听到主子召唤,燕影即刻上前,让闭上血目的主子搭住自个儿肩头。
“带我离开……”说完,凤锦连一步都还未迈出,人已倒落。
上官净怔怔看着,看血咒再起,看那张渗血面庞,看他学会她的疏离,简直……简直心痛如绞。
然后,她看着燕影将他背负起来,看着紫鸢朝她微微颔首,看着他们主仆三人离去。
她看着,一直静静看着,静静痛着……
第10章(1)
七日后。
紫玉洞的洞口在凤锦离开后,无人能封。
当苏雪英提及这件事时,上官净沉静眉眸略见波动,而在三天前已能下榻行走的杜青青微扬下巴,还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因骄傲而略红,道:“不用他,将来我自个儿封。”
闻言,身为师姐的两人不由得挑高秀眉,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是一直有股气在体内打转,有时很难受的,近两年状况越来越严重。”杜青青挠挠脸。“后来师尊要我跟着她打坐,她老人家教我另一套呼吸吐纳的法儿,跟咱们习武时的练气不太一样,这么一练,情况大为好转。师尊说,我体内的气与寻常人不同,小时候不发,现下都十四、五岁了才见异状,也颇为希罕。”再挠挠耳朵,似乎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较好。
苏雪英听得一愣一愣,倒是上官净已十分习惯似的,瞧作寻常事,点点头,静声问:“所以说,师尊也是近两年才发现你身有异能,要你随着她老人家练气?”
“嗯。”杜青青郑重颔首。“师尊说,我的状况属于后发,不知能练到何种程度……那些日子,三师姐你在外游历,四师姐早嫁作人妇,我在玉灵峰上又多沉浸在修炼中,突然有一天,二师哥和大师姐他们俩……就莫名其妙好在一起了……噢!”腰肉被苏雪英暗暗捏了一把。
“没事。不打紧的。”上官净不禁微笑。
提到往日与傅兰舟的那段情,她心绪平静,是有些涩苦,但那时的伤已慢慢愈合,让她不敢深想的是另一个男人。光听到“凤锦”二字、脑中浮现他的面庞。她就痛了,痛得全身颤栗。
可怜兮兮地揉着腰,杜青青瘪瘪嘴又道:“出事的那一天,一开始我尚不知情,在打坐时,师尊的声音进入我的脑海中,她要我赶往峰顶的紫玉洞,当时洞口已被打开,我踏进去,以为师尊亦在里边。”略顿,清眸陡黯。“……师尊不在,她那时就不在了。她说……她肉身已毁,那股灵能可以维持多久,她自个儿亦不清楚……”
“师尊后来还与你交谈吗?”上官净流下两道泪,语调仍平稳。
“嗯……”杜青青举袖抹掉泪水,吸吸鼻子。“紫玉洞洞口在我进入不久后就自动封起,师尊一直跟我说话,她要我静下心打坐,刚开始我办不到,后来我的神识终于进入另一境地,在那里,我见到师尊……”她的手分别被两位师姐握住,她反握回去。
“师尊说,要我暂时待在那个地方,乖乖收敛气息。”她皱起鼻子,很痛苦似的。“我说那太难了,达摩能不痛不痒地面壁九年,那是因为人家是达摩,我是杜青青,不想当达摩老祖,也当不了。”
“听了这话,师尊还不赏你一记爆栗。”苏雪英双眸仍湿润,却笑出。
“什么一记?师尊好狠,连敲好几记呢!”鼓起腮帮子。
“紫玉洞内无水无粮,你将神识护在那个地方,肉身才能长久维持。”上官净道。“师尊是要你等我,我要能从南蛮回来,把那个能开启紫玉洞的人带回来,自然能唤醒你。”
杜青青明白地点点头,静默了会儿才出声。“进入那个所在,师尊说得抓紧机会,她老人家又领着我练气……师尊还说,‘西海玉灵峰’即便没了,也就没了,凡事随缘,不必强求……直到后来,师尊身影变得模糊,声音亦淡,我一直留在原地,她老人家再也没出现过……”她看向上官净。“然后紫玉洞洞口重开,我感受到了,只是神思困在灵的最底层,没办法跳出来,但那个男人的气在黑暗中形成金色的光,我跟着走,这才真的清醒。”
“嗯……”上官净摸摸小师妹的颊,淡微一笑。
“师姐,你带回来的那男人,跟咱们师尊真是亲戚呢!”苏雪英望着刻在紫玉洞内的壁画,再听过上官净约略说明,眉眸间尽是好奇神色。
紫玉洞口重现,上官净终于看清,紫玉洞内不藏宝藏,而是“刁氏一族”这支从南蛮出走的旁系子孙中,那些异能者练气、汇聚灵力之所,除之以外,洞窟岩壁上刻有一幅又一幅的画,讲述几代前他们如何离开南蛮,如何在西海一带立足生根。
壁画里那张模糊的男性面庞,让上官净不住遥想。
倘若传闻是真,这便是那一代凤主爱上的人,他爱上的是自己的堂兄弟。
这样的感情不受世俗允可,但不知因何在她眼里,却觉再真实不过,很像他们刁家人会做的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现任这位凤主身上,他……他必定不顾旁人眼光,必定紧紧纠缠,如南蛮莽林中树缠藤、藤缠树,或者共生,或者同死。
“三师姐,那个男人其实很在意你吧?”
听到苏雪英如是问,上官净震了震,眉睫一抬,发现小师妹也跟着起哄一般,很用力、很认真地望住她,等她回答。
“他对你发怒哩!”苏雪英双手盘胸,回想道。“但他这么强,灵力强到教人心惊胆颤,他生你的气,却拿自个儿的身体出气,实在是个怪人。”
杜青青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三师姐,说不定师尊要你往南蛮求援,一开始就打这个如意算盘,让你回她老人家的本家找帮手,顺便让你相个亲,推你入虎口……呃,不是,是帮你玉成其事、玉成其事……咦?三师姐,你脸怎么这么红?你脸红了耶!”事出必有因!
“净!”苏雪英连“师姐”都不称呼了,直接唤名,两眼瞠得好大,一副“有啥奸情,还不快快交代清楚”的表情。
上官净抿紧唇瓣,好一会儿后,她叹气,极轻地嚅了声。“我在南蛮……其实已成了亲,我与他……作了夫妻。”
紫玉洞内一片静寂。
四只圆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瞪住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你还不去追他?”苏雪英率先回神,张声问。
上官净一怔。“我、我该去追他吗?我们……我和他其实……”
“你心里有他、在意他、喜爱他,不是吗?若非如此,为何与他成夫妻?”
“我只是……只是……”同情他。
她同情他,心怜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但,那是一开始。
她不晓得对他的情意究竟何时而生,似乎顺其自然,如同师尊所说,一切随缘,因有缘分所以相识、相处,他深进她的心,她何尝不是?
她想起七日前在自个儿的小包袱里找到的小木盒。
那木制小盒他一向收在袖底,里边装的是二十来颗红彤彤的“龙血竭”。
十五那日,他大动灵能,血咒提前发作,她当时还安慰自己:心想,他身边有这味奇药,多少可助他补血祛淤,忍过那些痛,没想到当晚会瞧见那盒药丹,也不知他何时放进来的。
她内伤痊愈之速进展奇缓,是她心中窒碍,那是心病,若她不愿坦然面对,再多“龙血竭”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他倒好,把整盒救命药丹丢给她,说离开就离开,这不是存心……存心要她牵挂难受吗?
“既然心里有他,有情又有爱,管你们之间发生何事,总得巴住他不放啊!”苏雪英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需要调教,可以跑给他们追,但千万得记得沿途丢饵啊!你从南蛮跑回来,他追着你回来,但他气你、恼你,受伤又流血,然后转头走掉……唉,他是在对你撒娇,意图博取你的怜爱啊!而你竟然跟他较真,当真对他不管不顾了,怎么可以呢?”
遭指责,上官净瞪大眼欲要辩解,但……无语。
许久许久,她才勉强挤出声音。“他……他欺我、瞒我,耍着我玩……”
“他喜爱你吗?真心的那种喜爱?”杜青青一向少年老成,此时却问得天真。
“……我不知道。”上官净微笑着,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我不知道……”
“那就追上去弄个清楚明白啊!”苏雪英抓着她的手臂摇动。“他要真敢耍你玩,我……我就叫我家那口子替你出气,咱们直攻南蛮,西汉打南蛮,怎么也得乱他一乱!再怎么着,总比你这些天动不动就魂不守舍、无精打采来得强吧!”
被师妹们“教训”了一番,上官净心口再次发热,气冲丹田,斗志再起。
追上去!
是的,再怎么样,她都得向他讨个说法,又或者……讨张休书。
再次踏出南蛮莽林时,上官净吁出口气,将含在口中的薄荷草嚼细吞下。
天色已暗,她沿着以往走惯的路径,在一弯月牙与满天星子的陪伴下爬上梯田坡,找到那条箭泾,她往水源头走,回到位在箭泾上游的竹坞。
“小姐。”
她才走进那片药圃和菜园,身后立时传出声音。
上官净旋过身,对燕影微微颔首。
“小姐终于回来了。”语调平静无波。
上官净略偏着脸端详他,狐疑问道:“燕影,你在笑吗?”她似乎看到他嘴向往上翘了一点点,但只有一点点。
“是的。属下在笑。”郑重回答。
“噢……那很好。”
“是很好。小姐再不回来,等主子哪天想通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到那时,小姐不肯回来也会被扛回来。”
她很确定,他刚才想说的是“下流手段”,但“下流”二字突然模糊掉。
脸发热,她深吸门气。“……他还好吗?”
“很不好。”燕影快答。“从里到外,整个都不好。小姐请小心应付。”
上官净还想再问,燕影八成觉得已尽到提点之责,倏地一闪身,又没入夜中。
“小姐?”走了一个,再来一个,朱玉在门边探头探脑,不太确定地低唤。然后,她终于看清楚,圆润脸蛋绽开笑,喜不自禁地冲出来。
“小姐小姐!真是您、真是您!呜呜……怎么去那么久?主子都回来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姐……呜……主子好可怕,他都不说话,动不动就乱打雷,小姐不要不理他嘛,您不理他,大伙儿全遭殃,好可怜啊……”
小丫鬟润嫩身子扑进小姐怀里,像要替主子抓牢般,抱得紧紧的。
上官净叹了口气,淡笑着,安抚地拍拍小丫头的背心。
“朱玉,我一路赶回来,满身满面都是尘土,得弄干净啊,可以帮帮我吗?”
小丫鬟拾起圆脸,眨着圆眸,冲她咧嘴笑。“包在我身上!”
正确来说,是包在牛大和大元、双子、小三子等几个纸仆身上,朱玉仅出一张嘴使唤这个、指教那个,才一会儿功夫,灶房那边已烧好热水,提到竹坞西翼的一间客室里,上官净在那里好好浴洗了一番。
按例,朱玉丫头仍叽叽喳喳说个没停,把自个儿底细全摊了,上官净才知她之所以能化作人形,皆因纸人身上多了凤锦的三滴鲜血。
“小姐,那个……主子他是认真的,虽然他……他、他很可恶……但他有认真啦,您气一阵子就好,别一直气他气不停,好不好?”
“可恶”二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