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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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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捞不到钱,也就罢了,穷差使也是得有人去办的,骆准自认倒霉就是。更麻烦的是,这个李贽也不知道是如何妖言惑众,竟拥有数以千计的拥趸者。听说李贽被抓,这些拥趸从四里八乡蜂拥而至,一下子就把骆准和他的手下给围了。
想想当时那个场面,骆准至今还有些后怕。无数(‘文’)的读书(‘人’)人以及普(‘书’)通民众把(‘屋’)书院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高喊口号,扬言如果锦衣卫敢把李师带走,他们就要与锦衣卫拼命。锦衣卫不怕杀人,但面对上千人的围攻,他们可没有杀人的胆色。最后,麻城知县带着大群的衙役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百姓驱赶开,让锦衣卫带着李贽逃了出去。
出了麻城,沿途之上还是麻烦不错。在武昌的时候,一群书生搞了一个什么请愿活动,说是要进京去向皇帝上书,要求释放李贽。对于这样的活动,骆准倒是不怕的,反正请愿是到京城去,与骆准无关,他只管把自己的差使办完就行了。
从武昌出来向开封府行进其间,不时有一些人上前来拦路,他们都自称是李贽的学生,拦住锦衣卫的目的,也仅限于为李贽奉上一杯酒,或者送点衣物之类。由于没有在麻城那样大的规模,这些人并不敢与锦衣卫为难,最多也就是骂几句为虎作伥一类的话,骆准让手下的士兵把刀拔出来,这些骂人者便惊惶四散了。
相比那些拥趸,李贽自己倒是要平静得多。他每天呆在囚车里,悠然自得,一会扒着栅栏看看外面的风景,一会盘腿静坐,陷入冥想。骆准甚至觉得,如果这段路足够长,让李贽在囚车里呆上几个月,他说不定就能悟出什么霞举之道,直接从囚车里飞到月亮上去了。
唉,赶紧赶路,早点回京城去吧,这是骆准唯一的念头。
“骆镇抚,前面有个镇子,天色将晚了,咱们是否在镇上歇息?”有士兵跑上前来向骆准请示。
骆准随口问道:“这个镇子叫什么?”
“叫胡岭镇。”士兵答道。
“嗯,那就在胡岭镇过夜吧。”骆准说道,“你们去几个人,先包一个客栈下来,客栈里不能留宿其他客人,以免生事。”
“得令!”士兵答应着,叫上几个同伴飞跑着到镇上打前站去了。
胡岭镇不算大,镇子上有三家客栈。锦衣卫士兵全面考察了一番之后,选择了一家瑞升客栈作为锦衣卫的宿营地。瑞升客栈里原本已经住了七八位客人,锦衣卫士兵告诉他们,限一刻钟之内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住到别的客栈去。若是耽误了时间,行李都别想要了。
众人见发令的是锦衣卫的人,哪敢造次,一个个都乖乖地抱着行李跑掉了。客栈老板强装着笑脸,询问打前站的士兵,需要开几间房才够。
“开20间房!”士兵答道。
“官爷,本店总共也才15间房,哪能给你开出20间来呀!”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那就把你的屋子空出来,还有你家闺女的闺房……她可以不用搬出去。”士兵说道。
老板闻言,吓得赶紧回自己的屋,把老婆、闺女都转移到亲戚家去了,自己则抱了一床被子睡进马棚里。房子可以腾出来,但他不能不呆在客栈里,否则谁知道这些丘八会把客栈折腾成什么样子。
刚刚收拾停当,骆准就带着大队到达了。这一通鸡飞狗跳、大呼小叫,自不必提。骆准让客栈老板从镇上最好的酒楼叫来了酒菜,带着士兵们在客栈的大堂里喝酒行乐。至于李贽,则仍然被锁在囚车里,给他塞了两个冷馒头充饥而已。
“请问,李卓吾先生在这里吗?”
众人正喝得高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问话。卓吾是李贽的号,所以门外的人问李卓吾,其实就是问李贽在不在。
“哪来的闲人,你们不知道李贽是钦犯吗?”一名锦衣卫拉开客栈的门,气势汹汹地对外面吼道。
门外站着十几个人,都是书生打扮。当头一人眉清目秀,颇有一些风度。他向那锦衣卫一拱手,朗声说道:
“这位兄弟,我们都是河南府和怀庆府的举子,因仰慕卓吾先生的才学,得知其蒙冤,特来献上一杯浊酒。我等并不想违反朝廷的法令,但法令也没有禁止百姓与犯人交谈,你说是不是?”
锦衣卫当然不知道,这十几个人都是苏昊勘舆营中的士兵,领头这人名叫贺子策,有秀才功名,还真的考过两次举人,只是没有考上而已。勘舆营招兵本来就有文化门槛,在淮安招收的士兵中,有秀才功名的多达数十人。这一次,邓奎专门挑了一些这样的人来假扮李贽的粉丝,以免被人盘问时穿帮。
听到贺子策的话,那锦衣卫士兵迟疑了一下,赶紧回房向骆准报告。听说这些人都是举子,骆准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来。
“各位举子请了,本官乃锦衣卫镇抚骆准,奉钦命擒拿妖人李贽。各位既然是读书人,当知国家法度,就不要为难本官了。”骆准客气地说道。
举人在这个社会上还是有一些地位的,骆准可以在心里看不起他们,但在表面上必须足够恭敬。谁知道哪个举人日后就能中进士,成为官员呢?还有,谁知道哪个举人的什么恩师就是某个大人物呢?总之,在遇到举人的时候,把礼节做足,总是没有错的。
贺子策也深知骆准的这种心理,他向骆准又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骆镇抚,失敬了。卓吾先生乃公认的大儒,虽然犯了法律,但学识犹在,我等只是想去看望一下,尽一尽弟子之礼,还请骆镇抚行个方便。以学生之愚见,卓吾先生抵达京城之后,纵然是申首辅,也难免会去拜见他一番的。”
骆准服软了,这一路上给李贽送酒的读书人也不少,他也见惯不怪了。贺子策提到了申时行,似乎是在向骆准暗示什么,骆准想不透这其中的暗示,但觉得不要与贺子策等人为难,可能是更好的一个选择。
“呃……好吧,那你们就进去见他一面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有不法之举,本镇抚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骆准说道。
“多谢骆镇抚。”贺子策客气地说道。
几名锦衣卫士兵带着这些假扮的举子们来到了客栈的庭院里,关押李贽的囚车就停在院子中间。看到囚车,举子们一齐扑了过去,一个个跪在地上,假惺惺地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念叨着什么。
骆准也站在一旁观看,听着那些书生们满口骈文,酸不可耐,他实在是抗不下去了,只能退后几步,由着书生们去折腾。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书生不过就是卖弄点口舌,不可能整出什么别的名堂来的。
李贽吃了一个冷馒头之后,已经蜷缩在囚车里睡着了。听到外面闹闹哄哄,这才睁开眼睛。见一群举子跪在车外,他有些感动,正欲说什么,忽见一人向他挤眉弄眼,意思是让他不要动。
这是什么意思?李贽心念一动,把准备说的话又咽回去了。他本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做学问很牛,玩心眼也不输给其他人。看这些举子的行为有些古怪,他便猜出其中必有奥妙。既然一时还不知道这个奥妙是什么,他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照耀下,李贽感觉到有人塞了点什么东西到自己的嘴里。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东西是好是坏。转念一想,即便是毒药又能如何?自己被锦衣卫抓回京城,也许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想到此,他张嘴接受了那个东西,然后一口咽了下去。
“各位同窗,你们看,卓吾先生为何毫无反应啊?”
贺子策大声地对众人说道。
“是啊,我等这般呼唤,为何先生仍然昏睡不醒?”
“莫非先生已经仙去了?”
“定是那贼子百般虐待,致先生于死命了!”
“呜呼吾师,痛哉吾师!”
“……”
一干人哭得更厉害了,真像是自家的老师被锦衣卫给潜规则了一般。更有人站起身来,对着站在远处的骆准等人高喊起来:“你们这帮贼子,对卓吾先生做了什么!为什么卓吾先生昏迷不醒了?”
“啊?”
骆准心里一惊,连忙奔了过来。
第270章 瘟疫
伪举子们让开一条通道,让骆准和锦衣卫士兵凑到囚车跟前。骆准举起火把对着囚车里一看,果见李贽缩在囚车一角上,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你们做了什么手脚!”骆准下意识地对着伪举子们喝问道。今天白天行军的时候,李贽还在囚车里唱着难听无比的歌,让众人呕吐一路呢,怎么到晚上就成这个样子了?这其中唯一的变故就是来了这一群举子,莫非是他们搞的名堂。
“你怎么说话的!”贺子策怒道,“卓吾先生是我们的老师,我们怎么可能对老师动什么手脚?吾师分明是惨遭你们虐待,这才身患重疾,你摸摸他的额头看,都烧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这些人竟然还在喝酒寻欢,而无一人去为吾师请个医生。”
“对!锦衣卫虐人致死,罪不可赦,我等必会向圣上上书参你们!”其余的伪举子一起鼓噪起来。读书人别的本事没有,要论骂街可是本行。
“不得喧哗,你们都不要命了!”一名锦衣卫士兵呛啷一声拔出了刀,对众人威胁道。
贺子策冷笑一声,走上前去,瞪着那士兵道:“你想杀人灭口?你敢戕杀举子?来来来,照我这来,我倒要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给朝廷砍掉的!”
“这……”那士兵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锦衣卫手上的刀只能用来吓唬百姓,面对着这些读书人,刀还真没什么大用。如果杀了十几个举子,那绝对是顶天的大风波了,别说骆准这么一个镇抚,就算是指挥使只怕都被皇上给撸了。
“吵什么吵,这李贽突发急病,谁能够想得到?病了就找郎中治就是了,你们这样吵闹,能管用吗?”骆准说道。
他也相信这些举子不会对李贽做手脚,因为李贽在读书人里面的口碑是非常不错的。即便说这些举子不是真的,骆准也想不出有谁与李贽有这样大的冤仇,非要置李贽于死地不可。要知道,李贽现在已经是钦犯,不用人去加害,也已经是死路一条,谁有必要多此一举再去害他一次呢?
“那还不把卓吾先生从囚车里抬出来?”
“对对,应当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他定是在囚车里冻病了!”
“我去寻郎中!”
“我去为先生讨碗热粥来!”
一干伪举子乍乍乎乎地喊着,不等骆准说什么,早已有人飞奔着出去了,据说是去找郎中来救治。门口的锦衣卫士兵本来还想拦着,无奈举子们情绪激动,拦也拦不住,只好由着他们乱跑了。
事情到这一步,骆准也只能做点姿态出来了,万一李贽真的病死了,他也不好交代。尤其是万一这些举子真的向朝廷上书,说李贽之死是锦衣卫造成的、骆准见死不救啥的,也很让人头疼。
一名锦衣卫士兵取来了钥匙,打开囚车。伪举子们一拥而上,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把昏迷不醒的李贽从囚车里抱出来,送进了一间客房里,放到床上睡平。紧接着,就有人忙忙碌碌地跑进跑出,又是打水给李贽擦身子,又是找醋说要熏一熏屋子、怯怯晦气。
不一会,一名形容猥琐的医生披着长袍匆匆忙忙地跑来了,据跟在他身后提药箱的一名举子说,这是镇上的丁郎中,是整个胡岭镇乃至全河南最好的郎中。
站在院子里帮忙的客栈老板看到那郎中时,惊得赶紧捂上了嘴,不敢吱声。因为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丁郎中,而是一个从来不曾在镇子上出现过的陌生人。
这帮人……打算干什么呀?客栈老板只觉得背心一阵阵发凉,他寻了个由头,一头扎进马棚里不敢出来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他起码有一个不在现场的理由,不至于无辜中枪。
“骆将军,情况不妙啊!”假郎中进屋去在李贽身上乱摸了一气之后,捂着鼻子跑出来,对骆准说道。
“什么不妙?这老头不行了?”骆准问道。
假郎中大摇其头:“这老头不行是肯定的,更麻烦的是,他得的可能是瘟疫,要赶紧埋掉才行啊!”
“瘟疫!”
周围所有的人都倒退了好几步,连那些口口声声如何“爱吾师”的举子们也吓跑了。尊师这种事情,在没风险的时候做一做,还算一段佳话。如果老师得了瘟疫,你还往上凑,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你确信?”骆准狐疑地问道。
假郎中道:“这种事谁敢说死啊?可是瘟疫这种东西,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万一传出来,可就麻烦大了。依老朽之见,还是赶紧把他弄出去埋了吧。”
“他现在死了吗?”骆准问道。
“快了。”假郎中道。
“没死你就让我埋了他!”骆准气疯了,这个郎中是什么职业道德啊。
“要不,老朽先给他开副药,试试看能不能救活。若是救不活,那也没办法了。不过,老朽还是提醒诸位,万万不可与他接近。实在要接近他,必须以布蒙住口鼻,不可有身体接触。”假郎中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这……”骆准为难了,这么一个病人,总得有人看护吧。如果李贽真是得了瘟疫,那派锦衣卫士兵去看护,风险太大了。万一看护的士兵被染上了,很快就会传染给其他的士兵,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看护吾师吧。”贺子策毅然决然地站出来,说道。
“你如何看护?”假郎中问道。
贺子策跑进一间客房,也不问问是谁住的,就把人家床上的床单给扯下来了。他把床单围在身上,把头脸都包住,只露出两个眼睛,然后问道:“丁郎中,你看这样行吗?”
“嗯,这样也可。”假郎中说道。
有贺子策做榜样,又有另外的几名伪举子也跑到客房里弄来了床单,裹在身上,一个个裹得像末日丧尸一般。假郎中开出了药方,马上有人飞跑着去抓来了药,就搁在院子中间熬。也不知道这药里都包括了哪几味,总之药气奇难闻无比,好人都能被熏病了,至于病人,估计不用喝药,闻一鼻子就会直接挂了。
举子们还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一会有人抱床被子进来,一会又有人挑着李贽的衣服出去,据说是要放到镇子外面去烧掉,以防传染。骆准被这些人吵得头昏脑胀,也懒得多管了,他向士兵们摆摆手,示意大家来回看守,自己则回房睡觉去了。
院子里的喧嚣一直到子夜时分才慢慢沉寂下来,屋子里的李贽据说喝过药之后,病情有所稳定,已经睡着了。几名锦衣卫士兵学着贺子策的样子,以床单蒙鼻,到房间门口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李贽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如死人一般。不过,边上来来去去的举子们并没有悲声痛哭,这就说明李贽还没有死,或许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第二天一早,骆准痛苦万分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天晚上被药味熏得发疼的脑袋还没有缓过劲来,依然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揉着太阳穴坐了一小会,这才对着屋外喊道:“来人!”
“属下在!”一名士兵应声而到。
“那个李贽怎么样了?”骆准问道。
“好像……没怎么样?”士兵答道。
“什么叫没什么样?”骆准恼了,“是死了,还是没死?”
“应该……没死吧。”士兵道,“若是他死了,那些举子还能不闹吗?”
“也对。”骆准点点头,又问道:“那些举子呢?”
“都……都走了。”士兵道。
“都走了?”骆准一愣。
士兵这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李贽病在床上,这些举子没有理由会都离开啊?他认真想了一下,印象中,那些举子是陆陆续续离开的,中间也有人回来,但回来的人不如离开的人多,到天亮的时候,院子里也罢,李贽屋里也罢,已经一个举子都没有了。
“他们……”士兵拼命想找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个奇怪的现象,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
“那李贽还在不在?”骆准大喊道。
“在在!李贽一直都在!”士兵赶紧回答道,“我们隔一会就去看一眼,他一直都睡在床上,没有动弹。”
只要李贽还在就没事了,举子们也许是怕传染,也许是困了要找地方睡觉,也有可能是尊师秀已经表演完了,打算回去向同窗吹嘘去了。总之,只要李贽没丢,就万事大吉了。
“看看去。”骆准起身穿上衣服,带着人向李贽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间门口,骆准站住身,对旁边一个士兵说道:“你进去看看,摸摸那老头的额头,看看还烧不烧了。”
士兵点点头,先到别的屋去扯了一块床单布,蒙上口鼻,然后才进了李贽的屋。他伸手在李贽头上摸了一把,突然像触了电似的,惊叫一声,冲了出来。
“镇镇镇……镇抚大人,李贽他他他……”士兵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他死了?”骆准皱着眉头说道,这个结果是他有预料的,只是他不理解士兵为什么会这样慌张。锦衣卫抓人的时候,人犯中途死亡的事情并不少见,回头向镇抚司报备一下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李贽他不但死了,而且……”【wWw。WRsHu。cOm】士兵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而且什么?”骆准问道。
“而且……死的那人,他不是李贽!”士兵终于把真相说出来了。
第271章 偷梁换柱
听到士兵的话,骆准脑袋里嗡地一声,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一下子全串起来了。
他一脚踹开门,就往屋里闯,身后有拍马屁的士兵连声喊道:“镇抚,掩住口鼻!”换来的是骆准的一声怒喝:“什么口鼻,咱们上当了!”
冲到李贽的床前,骆准一把撩开盖在那死尸身上的被子,现在已经能看得非常清楚了,尽管这具死尸也是一位老者,长相和头发的样子与李贽有几分相似,但他绝对不是李贽。李贽活着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死了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情是很明白的,昨晚来的那群举子,不管是真举子还是假举子,其目的都是为了营救李贽。李贽的这场病来得非常突然,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骆准分析认为不会有人想加害李贽,却万万没有想到,有人是用这种貌似加害的方式来营救他。至于用什么样的药物能够让人突然发高烧、昏迷不醒,骆准自己都能够想得出来,锦衣卫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少,类似的药物也是常备其中的。
在炮制出李贽的重病之后,举子们又让郎中说出了瘟疫二字,使锦衣卫的士兵们不敢靠近李贽,从而为他们偷梁换柱创造了条件。举子们以各种理由进进出出,在充分麻痹了锦衣卫之后,他们便把一具死尸运了进来,把李贽换掉,再混在进出的人流中救了出去。
锦衣卫士兵们隔一会就去巡视一次李贽的房间,站在门外,哪能看出床上的人已经被换走了。举子们在救出李贽之后,又从容不迫地一个一个离开,没有引起士兵们的警觉。(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细想起来,这拔对手的确是够强悍的。他们的计划做得滴水不漏,而且在整个计划执行的过程中,没有人露出什么破绽。骆准自忖如果让他来导演这样一场戏,也未必能够演得如此出色。
堂堂锦衣卫,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把人犯给救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严重的是,这件事一旦传到指挥使那里去,骆准这个镇抚就算是当到头了。
“去!把镇上的丁郎中抓来!”骆准怒气冲冲地下达了命令。
锦衣卫抓人是很有经验的,十几名士兵跑出去,不一会就把五花大绑的丁郎中给抓回来了。负责带队抓人的小旗官向骆准报告说,这个镇子上只有一个丁郎中,就是他们带回来的这人。不过,与头天晚上那个极猥琐的汉子不同,这个丁郎中长得还算正常,至少对得起白衣天使的称号。
“你就是丁郎中?”骆准心里明白,昨晚那个郎中也是假的,与举子们是一伙的,事到如今,他还是要审一审这个郎中,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小人就是丁郎中。”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丁郎中躺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
“谁绑的?怎么绑得这么结实?”骆准皱着眉头问道,照理说,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是没必要捆得这个样子的。而且,这捆人的手法,也不像是锦衣卫的作风。
“回镇抚,小人们到丁郎中家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被捆着的,嘴里还塞了东西。”小旗官答道。
“大人救命啊!”丁郎中哭喊道,“昨天夜里,小人正欲睡觉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强人,不容分说就把小人绑了,还威胁小人说,如果小人晚上敢出去,就杀小人的全家。然后他们就拿着小人的行医箱子跑了。”
“什么样的强人?”骆准问道。
“小人没看见他们的脸,他们都蒙着脸,说话也是捏着嗓子,不像是本地人的声音。”丁郎中答道。
“镇抚,我在那死尸身下发现了这个……”一名士兵跑过来,把一张黄裱纸递到骆准的面前。
骆准接过黄裱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
李贽已死,有事烧纸。
“我去你……”骆准一气之下,就欲把那黄裱纸撕掉,刚撕了一半,他突然脑子里一亮,有些悟出对方的用意了。
对方已经把李贽救走了,却不辞辛苦地弄了一具死尸来充数。最难得的是,他们弄来的死尸与李贽还有几分相似,这就耐人寻味了。他们在死尸身体下面压这样一张黄裱纸,目的显然不是为了羞辱骆准,因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那么留这张纸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暗示骆准不要把假李贽的消息泄露出去。
对方说“李贽已死”,其实是一种承诺,也就是说对方把李贽救走了,不会再让他出现。李贽将会改名换姓,在某个地方蛰伏下来。反正他也60多岁了,来日无多,躲上几年自然而然就死掉了,到时候大家也就一了百了了。
骆准如果能够领会对方的承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错就错,拿这具假李贽的尸体回去交差。这样一来,骆准不会因为失职而受到处分,真李贽也不会受到通缉,会更安全,可以说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把他解开。”骆准指着丁郎中,对士兵吩咐道。
有士兵上前把丁郎中的绑绳给解开了,丁郎中揉着手腕子,向骆准道谢不迭。骆准摆摆手,说道:“丁郎中,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小人被强人绑了,绑在家里。”丁郎中答道。
“不不不,没有什么强人,你分明是被几名怀庆府的举子请到瑞升客栈来给人看病来了。”骆准说道。
“这……”丁郎中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骆准继续说道:“病人是一名60来岁的老者,患的是瘟疫,已经无可施救。你尽医者本份,给他开了一剂药,勉强延得他几个时辰的性命。天明时分,他终于不治身亡了。”
“小人……呃,医术不高,回天无力……”丁郎中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开始支支吾吾地顺着骆准的话往下说了。
“你去看看,你诊治的老者,是不是屋里那位。”骆准指了指李贽先前呆的那个房间说道。
丁郎中被士兵押着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出来,对骆准说道:“大人,小人看过了,就是此人得了……瘟疫之症。”
“好吧,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有人问起,你就这样说。说错一个字的话……”骆准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丁郎中,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锦衣卫如果想收拾一个人,有几百种恐怖的方法,他不说出来,反而比说出来还要可怕。
“不会不会,小人绝对不会说错一字。”丁郎中体若筛糠,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赏他五两银子。”骆准对属下说道。
揣着五两银子,丁郎中怀着恐惧与喜悦交织的心情,返回了自己的诊所。头天晚上绑他的那帮人,事先也给了他五两银子,作为绑他一夜的代价。也就是说,他只是失去了一个晚上的自由,却挣到了10两银子,这样划算的生意,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兴奋啊。
至于骆准叮嘱他的那些话,丁郎中想得非常明白了。他觉得,肯定是锦衣卫把人弄死了,不好交代,所以需要他这个郎中去鉴定一下,说人是病死的。反正人已经死了,什么原因死的,与他何干呢?说个谎就能挣5两,而且还不用上税,谁不成天忙着编谎去?
遣走丁郎中,骆准对手下吩咐道:“去买口棺材,把李贽的尸首装进去,再装些石灰防臭,咱们带上棺木,继续赶路。”
“镇抚,那……好像不是李贽啊。”有脑子不灵光的士兵提醒道。
“谁说不是?”骆准瞪起眼睛,“这叫尸变,尸变你懂不懂?如果不懂的话,让人把你砍了,明天你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是是……”士兵一缩脖子,尸变就尸变吧,他可没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做这个实验。
从河南到京城,如果走得慢的话,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时间里,这具尸体怎么也得发生真正的尸变了。到时候,即便是京城里那些曾经与李贽共过事的官员,也分辨不出这具尸体是不是李贽,骆准只要把棺木往上面一送,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谁也挑不出啥毛病来。
当然,这个方案是否可行,还要取决于救走李贽的那帮人是否信守承诺。骆准有七成的信心认为他们会这样做的,因为如果李贽被救走的消息传出来,不但朝廷会再次遣人去捉拿他,而且营救他的那些人也会遭到缉捕。骆准想,他的对手应当不会那么愚蠢吧?
锦衣卫把囚车的栅栏拆了,塞进了一副棺材。棺材里装的,就是那具假冒李贽的尸体。也不知道邓奎他们在仓促之间是如何弄到这样一具尸体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以这位老者的身份,原本是不可能享受到由锦衣卫扶灵的待遇的,现在能够享受到,也算是有福气了。
一行人离开胡岭镇,灰头土脸地继续北上。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官路边上,有几名农夫打扮的人冷眼看着他们这队人马,以及他们所携带的灵柩。等锦衣卫走远之后,这几名农夫个个脸上都现出了笑意:
“果如中军所料,这个姓骆的认栽了!”
第272章 改变身份
“卓吾先生,事出紧急,学生在先生身上用了些虎狼之药,让先生受苦了。”
在勘舆营的临时宿营地,歌伶跪在刚刚缓过来的李贽面前,虔诚地做着检讨。那一颗让李贽在瞬间就发烧昏迷的药丸,正是出于这位女医生之手,也不知道她学的是医术还是毒术。
李贽听完了旁边的人介绍的营救经过,脸上露出笑意,他向众人拱拱手,说道:“多谢各位援手,老朽已是风烛残年,还累各位英雄为老夫冒风险,实在是让老朽惭愧啊。”
“先生,你首先当谢这位守备大人。”歌伶指着一旁的苏昊,对李贽说道。
“哦,居然是一位守备大人前来救我,老朽荣幸之至。不过,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守备大人赐教。”李贽把头转向苏昊问道。
苏昊也向李贽拱拱手,说道:“李先生千万别这样说,苏昊担当不起。晚辈姓苏名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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