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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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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轻敲,不一会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见到他,珠落原本带笑的脸一沉,毫不客气道:“小姐不舒服,不想见客。”
  “我要见她。”一如王者,龙九言简意赅地回应。
  “可是小姐不想见你。”想到小姐一片深情,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所伤,珠落的心就忍不住地冒出阵阵怒火。
  既然已经将她小姐看成蛇蝎女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前来探望。
  几次的挡驾,让龙九的耐性已经耗尽,他眼儿一眯,懒得再多说什么,手儿一伸,那被珠落牢牢把守着的门扉已经敞开。
  “喂!”别说这儿是他的地盘,就算是在皇甫家,她也很清楚以龙九的身手想要见一个人,根本毫无难度可言。
  知道阻止不了,但有些话她却不能不说。
  “别再伤害我家小姐了,她真的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稳健的步伐顿住,龙九缓缓回首,望向自从他伤了冰心后,首次愿意对他好好说话的珠落。
  “姑爷总是这般态意地伤害着小姐,若是以后还是如此,那么奴婢宁愿姑爷别去探望小姐。”
  “伤害?!”有吗?龙九微挑眉头。
  他只是忠于自己罢了,说伤害未免太过严重了些。
  “或许姑爷不觉得退亲对女人而言是一种伤害,可是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退亲后,皇甫家虽然仍有媒婆上门,但大都是希望小姐嫁过去做续弦,要不然来求亲的人就是像骆浩天那样别有所求的男人。”
  即使小姐知道她多嘴说了这些,会责怪她,可是这些话她还是得说。退亲对男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小姐嘴里不说,可是心里的委屈却没有少过半分。
  “可是以皇甫家的家世……”
  听到珠落的话,龙九初时有些震撼,也有些不以为然。
  当初他衡量过,就是因为认定了以皇甫冰心的身世和美貌,就算他退了婚,应当也不难找个好婆家,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解除婚约。
  “姑爷真以为这世道对姑娘家公平吗?又对我家小姐公平过吗?”
  “这——”宛若当头棒喝,珠落的声声质问敲醒了龙九的自以为是。他考虑到了她的美貌及财富,但却没想过人言可畏。
  震撼!一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内疚,宛若奔腾的狂潮席卷了他。
  “你家小姐过得不好吗?”有生以来的头一次,他对冰心有了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好!”
  答案几乎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话真的从珠落的口中说出时,向来顶天立地的龙九却仍不免全身一震。
  他是真的欠她吧!所以珠落这个一心护主的丫环才会这么大着胆子替她抱不平。
  “她恨我吗?”龙九再问。明知故问,但他却不能不问。如果真是恨,那么这恨他也得毫无怨尤的全然承受。偏偏珠落的回答却再次震撼了他。
  “不!”迎着他那双深邃威严的眸子,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若能恨,事情就会简单得多。就是因为恨不了,所以才会割舍不下。
  “不恨吗?那又为何千方百计的进入龙门?”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皇甫冰心,面对这样的羞辱,怎能不恨。
  “若是恨的话,小姐必定处处与姑爷为难,试问这几年,皇甫家有做任何事为难龙门吗?”
  龙九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
  这几年来,别说是为难了,皇甫家甚至不曾打扰过他一丝一毫,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能忘得一干二净、理直气壮吧!
  “因为太爱了,所以宁愿成全,也不愿为难姑爷分毫,若是姑爷犹不能体会小姐的真心真意,那么奴婢斗胆,希望姑爷别踏进这扇门。”
  很大胆妄为的话,珠落却说得理直气壮。
  “这……”无言!
  龙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终究还是举步入门。
  从初时的厌恶和怀疑到如今的内疚,他着实不知道自己与皇甫冰心之间的纠葛应该怎么解决。可问题是,他必须去瞧瞧她,至少他得确定她没事。至于以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凭栏远望天边的红霞,冰心不知伫立了多久,脑海里的念头翻了又翻,转了又转,直到寒意袭人,她才拖着疲累的身躯转身入屋。
  才转身,冷不防瞧见了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龙九。
  “你来了。”
  仿佛一点儿也不惊讶会见到他似的,她没有费神地挤出笑容,只是冷静地与他对望。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龙九只能静静地凝着她。
  倒是冰心比他大方许多,在跨过门槛后,就笔直地朝着屋内摆放茶水的地方,亲自替他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
  看着她用左手斟茶,左手端茶,龙九忍不住皱起眉。都这么多天了,她的手还没好吗?
  “你的手……”心随意转,念头才窜上脑海,他已经开口询问。
  “没事!”她的回答太快了,快得让人觉得她似乎在掩饰什么。
  龙九不语,没接茶,却伸手攫住了她的右手。在他的掌心,她那仍包裹布巾的手腕无力地垂下,他的心中大骇。
  莫非他那一叶,废了她的右手?该死的,他究竟做了什么?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没事的。”红滟滟的唇瓣牵起一记浅浅的笑容,冰心欲收回自己的手,但他却怎样也不允。
  “这只手这般无力,怎么可能没事?”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与其说那怒气是针对她的,不如说是在责难自己的鲁莽。
  如果说,他的误会真的毁去了她的一只手,那么终其一生,只怕他都偿还不起啊!
  “大夫说,初时会无力些,只要……”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龙九却厉声喝道:“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那手,只消是明眼人就知道是废了,可是她却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得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该死的,这个女人究竟能不能正常一些啊?
  “我没骗你,大夫说了,只消好生调养,再佐以接筋续骨散,终有一天,这手能够恢复正常的。”
  她会不会太乐观了?
  看着她那无力的手腕,他知道她的伤绝不像她讲的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她能够这样气定神闲?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久久无法言语。
  “你来只是纯粹来探望我的伤吗?”
  “我……”原本满腹的话语,在经过珠落的打抱不平,还有看过她手腕的伤势后,突然变得无言。
  是他愧对她呵!
  退婚,是他不对!废了她的手腕,更是他的一时鲁莽。
  “不用因为我的伤势而不敢多说什么,我真的没事。”怎么会看不清他脸上的愧疚,冰心轻轻启口。
  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怨怼,反而还安慰着他。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高高在上、自私且目空一切的女人,竟然是一个这般大度善良的人。
  “为什么不怨我?”望着她,宛若潮水一般涌来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怨你,很多事亦无法再来一遍。”一如他退亲的决定,一如她的手腕。
  这世间,很多事不过都是在阴错阳差间发生,她很清楚他之所以误伤她是因为太过疼爱念云之故。
  是她自己强要进龙门的,被人怀疑心有不轨又能怪得了谁。
  “你……”摇了摇头,龙九眼底望着那张冷艳绝美的脸庞,看到的却是她心窝处那颗柔软的心。
  很多人瞧着她的冷艳,却忽略她那善良的心性,他亦是如此的愚蠢。
  总用既定的框架看她,却忘了她有可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一生一世,我来只是为了要断念,现在念头断了,我随时都可以准备离开。”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废了手,心也清醒了。龙九是一个执着的男人,只消他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他既然认定了夏云儿,那便是永世的牵念。怎能怪他的执着呢?他不过是忠于自己的选择罢了。“不行!”
  拒绝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他原该很高兴她的看开,可是一旦她真的看开了,他却无法就这么让她离去。
  他的拒绝让冰心的眸中流露着明显的不解,但很快的,她那不解便被了然所取代。
  是内疚吧!
  因为恋得太深,本来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内疚,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眨眼间出现,跟着便消失无踪。她的骄傲让她无法这么做
  来是因为以为自己有机会,可是如今确认了他对亡妻的爱有多么深,已看不到未来,她只能离去。
  “我看开了,留在这里已经不再有意义了。”冰心试着说服他,但龙九却完全拒绝被说服。
  “你不能离开,在弄乱了这一切之后。”愕然地望着他,冰心摇了摇头,那疑惑的模样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除了伤了她自己之外,她究竟弄乱了什么?
  旭日方晓,鸡鸣便起。
  一夜辗转无眠,经过昨夜与龙九的对峙,即使醒来,冰心却依然只想躺在床杨上,贪懒地一动也不想动。
  脑内的思绪从没停歇地转着,一如时间的流逝。
  或许,她该就此离去。
  龙门纵是固若金汤,可要离去并没有那么困难。
  即使龙九反对,但就如她来时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一般,离去时也不必要他的恩准。
  虽然这几日龙九对她的态度已经较初时好了很多,但她很清楚,那不是爱,甚至谈不上一丝丝的喜欢。
  那一切不过是源自于对她的歉疚罢了。
  他对她没有爱,即使每次他都想方设法,明里暗里的阻止她离去,但她的心里却是如明镜般的清楚。
  没有爱便是没有爱。
  他与她之间有的只是内疚和道义上的责任罢了。
  他总是那么毫不在乎的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对亡妻的悼念。
  至于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早该被埋葬在记忆的洪流中,却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
  这个认知既清楚而且伤人,伤得她几乎再也没有勇气执着下去。
  她摇了摇头,不愿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这种心绪之中。
  疲了、乏了!或者她真的该让自己好好地休息,或许就会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她与他,只怕永远不会有交集,纵是偶然的碰在一块,也不会有结果的。既然如此,她究竟在执着什么呢?是真的该离开了,不管他如何阻挠,她都决心要走!才想再阖上眼好好的休息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一阵嘈杂声。
  那慌乱的呼声顿时让她的心头萌生了一抹不祥,连鞋袜都来不及套上,她赤着脚、下了床,才拉开门,就见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蜜儿,怎么了?”皱着眉头,看着丫鬟一脸的惊慌,她连忙问。
  “不好了、不好了!珠落姐姐当街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掳走了。”
  六神无主的蜜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冰心就像见了救星似的,不顾尊卑地拉着她的衣角边哭边说。
  “被掳走了?!”怎么会?
  珠落可是随她嫁进龙门的陪嫁侍女,也算得上是龙府的人,以龙门如今在京城里的财势地位,敢惹的人只怕用手指头都算得出来,更何况还是这般目无王法地当街掳人。
  “是啊!那人像是守在咱们门外似的,我和珠落姐姐才一出门,那两人就围了上来。”
  即使惊魂犹未定,但蜜儿还是努力地说着当时的情况。
  “意思是那些人早就守在那儿?”虽然还摸不着头绪,冰心仍是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绪。
  可见那些掳走珠落的人绝对是早有预谋,但京城之中又有谁会这般大费周章地对付珠落这个平凡的侍女呢?
  几经思索,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骆浩天!
  只怕他是不甘那日在娇娘聚上出了丑,成为全城的笑柄,便将帐全算到了珠落的头上。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糟了。
  向来冷然的她,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丝的惊惶,只消一想到珠落的安危,她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得活像是要跃出胸口。
  珠落不能有事!要不然……
  “夫人,怎么办?”见主子只是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什么事也不做,担心不已的蜜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她的话让冰心回了神,勉强地抑下心头的忧虑,双手往她的肩上轻搭,“放心吧,我下会让珠落有事的。”
  那举动像是要给蜜儿力量,又像是要给自己力量。她必须救出珠落,要不是她,珠落又怎会卷进这团混乱里。冲着这一点,不管要舍弃什么,她都会去做!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愧疚,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是请求,亦不是商量,像团火般旋进议事厅的冰心,完全不顾龙九正在与多位管事议事,她笔直的走向他,双眸坚定的望着他说道。
  此时此刻,她眼底没有任何人,只是定定望着龙九,即使四周议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你先下去!”
  乍见她时,龙九的心蓦地泛起了一丝波澜,他从没想到她会有主动来找他的一天。可是她来了,不但来了,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如果换做是平常,他或许不会介意,可是此刻他正在议事,她身为小妾却这么毫无章法地冲进来,像什么样子?心里的不悦微扬,但他只是淡淡地开口驱离。冰心无视他给的难堪,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往他身前的桌案一搭,然后坚定地说——
  “只要你替我救回珠落,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包括留下来让你弥补一切!”
  那认真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再加上她所说的话,让龙九心中回荡着浓浓的讶然。她可知道她在许诺什么?
  曾经那么坚定要走,即使他想方设法都无法说服的她,如今,却许下这样的承诺?
  一定是出了事,所以向来镇定的她才会这样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于是他大手一挥,便让那些个个兴致盎然瞧着他们的管事们退下。
  不管是什么事,都是他与她之间的私事,他可没有兴趣被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在那些管事鱼贯离开后,龙九终于正眼对上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语气问带着一丝关心,与初相见时的冷淡,早已大相迳庭。
  “帮我救出珠落,我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即使明知道她的决定会让自己未来的日子痛苦,可是她毅然决然允诺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珠落出事,要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你……”
  老实说,她的话让他惊讶。
  从来她都是那么气定神闲又固执,一旦认定了的事,就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她却为了区区一个侍女,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每每当他以为自己了解她的时候,她的行事作风却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呢?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究,对于她的焦急,龙九竟然有些不舍。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问:“珠落她怎么了?”
  听完冰心的叙述,龙九不免有些讶异。
  “骆浩天?!”若说被掳走的人是皇甫冰心,他可能还不会那么惊讶。
  毕竟依照他对骆浩天的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输不起的男人,对于他在娇娘聚上标下了皇甫冰心,害他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他必然怀恨在心。
  可为什为他的目标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女呢?只好言简意赅的将几人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
  听完,龙九先是沉默不语。
  原来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百转千折呀!从来没想过,骆浩天竟然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染指她,看来他带给她的麻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
  内疚再次缓缓的在他的心头升起。
  但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冰心却已经先一步倔强的说:“只要你替我将珠落救出来,我答应你任何的条件,即使奉上一半的皇甫家都可以。”她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愿意献出半个皇甫家?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下人如此看重?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审视,仿佛想要看穿她似的。
  心一急,冰心顾不得什么骄傲和自尊,直说道:“就算我求你好吗?”
  以骆浩天那种小鸡肚肠的个性,这会儿珠落落在他手里,只怕命在旦夕,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好,我去!”
  不是因为她的恳求,而是因为她眸中那抹不能错认的焦急,也是因为心头对她的愧疚。
  “谢谢你!”冰心打从心底感激,可是那声道谢还言犹在耳,门外便传来了蜜儿的哭声。她的心“啪”地一声往下直落。蜜儿为什么在哭?难不成……
  想也不想,冰心狂奔而出,然后蓦地愣住。那躺在板子上被抬回来,全身残破不堪的不就是珠落?怎么会?明明龙九都已经答应她了,他们应该可以救回珠落的,为什么?她缓缓回头,看向那跟着她跑出来的男人,即使她没有落下半滴眼泪,但龙九却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哀伤。
  他张口,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冰心已经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中……
  第六章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交代府里的嬷嬷,要让她喝药的。
  难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没喝药,铁了心的要生下他的孩子,好让她在龙门有一席之地?
  这样的念头方起,龙九便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不是这种会耍心机的女人,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是那种既自私又自利的女人,可她不是。
  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她不会急得六神无主,甚至向他低头,还承诺了皇甫家一旁人或许不知道,但龙九却很清楚,皇甫家一半的财富有多少。那这一切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错呢?为什么她竟然会有了身孕?
  心思百转千回的龙九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冰心已经悄然地张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他守在她榻边,昏昏沉沉的思绪还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已经下意识地找起了珠落。
  眼儿才动,脑中那残忍的记忆就像潮水一般地朝她涌来,她想起了一切,想起珠落那面目全非的脸庞,还有几乎都被折断的四肢。
  原本迷蒙的眼神在转瞬间被怒火所取代。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忍心,竟对一个柔弱的女子这般残忍?!冰心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泪珠儿还是不听话地滚了下来。
  “你醒了。”即时已经泪流不止,但她仍是骄傲的不愿哭出声来,只是让眼泪无声的滚落。从来都只看得到她骄傲固执的一面,何时曾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望着这样的她,龙九的心莫名地也跟着揪了下。他甚至忘情地伸手,用大掌拭去了她的泪。
  “珠落呢?”
  如果这样的温柔出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发生之前,她绝对会心动、更会欣喜若汪。
  可是太迟了!
  “珠落她……”龙九略略迟疑,望着她那宛若落不尽的泪,他竟不由自主的说了谎,“她伤得很重,所以得留在医馆里头小心看顾。”
  他这样的男人,向来说一不二,从来不愿也不屑说谎。
  但瞧着她那哀伤的模样,他竟不忍将珠落已经惨死,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的事实告诉她。
  “是吗?”
  他在说谎!
  “那带我去看她。”故意想要戳破他的谎言,一向冷静的她甚至不愿深思他为  何要说谎。
  “过一阵子吧!现在你的身子禁不起劳累!”回避着她那锐利的眼神,龙九只能敷衍道。
  她现在的身子可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大夫也交代了不能让她太过激动,要不然孩子只怕保不住。
  “我没有那么柔弱。”扬起柳眉,抿着苍白的菱唇,冰心投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自顾自地翻身想下榻。
  “你干么一定要那么固执呢?”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上头还有他这片天,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替她解决吗?
  这样的想法来得这般理所当然,在得知她有孩子的那一刻,龙九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与他再也不是陌生人,与她之间也不仅仅只有愧疚,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一开始,在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之际,他虽曾言明绝对不会给她孩子,可是一旦知道她有了孩子,打掉孩子的想法从来不曾在他的心里萌生过。
  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但是……
  只怕她从今而后已经成为他再也甩不去的责任了。
  “那你说实话。”
  仰首望他,冰心的语气没有太激动,一张艳丽的脸庞除了残存的泪痕,剩下的只是一抹冷然的固执。
  锁着她的眼,龙九知道她心里对这一切已经有了底,也知道她没得到答案绝对不会罢休,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她死了!”
  死了!
  很好,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一个会让人痛彻心扉但却真实的答案。得到了答案的冰心没有再落泪,只是将眼儿眺向窗棂之外思索着。好半晌之后,她才对着龙九说:“请你帮我厚葬她,所有花费,我会让大哥送来给你。”
  然后她闭目,不再言语。
  望着她那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精神的模样,龙九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舌尖,却又全数地吞了回去。
  她的见外,忽然让他这个水里来、火里去,见过大风大浪,统领着威名远播的龙门镳局的人,竟然对眼前的情况完全不知所措。
  她这是在彻底和他划清界线吗?
  那个即使不择手段,宁愿以千金之姿入青楼、被拍卖,也要接近他的她,纵是被他废了手腕也不责怪他的她,如今却用那样疏离的态度对待他!
  面对这样的她,向来稳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龙九,竟像个孩子似的慌了。
  “你……还好吗?”他试着温言的探询,得到的却是无言的答案。
  她甚至不愿睁开眼来看看他。
  为什么?她放弃了吗?
  “你别难过,我会替你的丫鬟讨回公道的。”捺着性子,龙九再接再厉对着双眸紧闭的她说。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这种漠然且伤悲的模样。
  “不用了!”
  她的仇她自己会报,她本来就不是个事事都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以前不是,以后当然更不会是。
  “你……”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龙九的怒气匆匆地开始昂扬。她难道就不能像一般女人一样,柔顺些、胆小些吗?瞪着她,他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总是任性而为,任性地闯入他的生活,任性地决定不责怪他对她的伤害,现在更是任性地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去。
  该死的!
  原本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他生命中的女人,是多余的。
  一个多余的人,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一切,甚至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关他的事才对。
  所以在面对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时,他应该转身离去,可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沉重得不听他使唤。
  轻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无法离开,固执地往她的榻边一坐,甚至还伸手抱起了浑身僵硬的她。
  “若是真想哭,就哭吧!在我的面前,你不用佯装坚强。”
  这算什么?再一次的同情吗?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将来……他们之间,没有将来了。
  要不是她的执着,也不会让珠落香消玉殒,她不想再因为她的执念,造成更多的伤害,有些事傻一次就够了。
  为了他,她废了一只手,也没了珠落,真的够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所以是她该放手的时候了。
  依然抿唇不语,冰心用力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是他却将她搂得死紧,让她不能动弹一分一毫。
  “固执!”对于她的举动,龙九不悦地轻斥。
  固执?!
  这是在说谁?她或许是固执,但他的固执也是不遑多让吧。
  僵着身,冰心依然不说一句话,只是那抿唇的倔强模样倒是让龙九的心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揪心。
  “哭吧!”不想让她将哀伤闷在心底,向来见了她就忍不住粗起声、板起脸的他放软了姿态。
  “谁要哭来着。”嘴里说不哭,可眼眶却已经悄悄的泛红。
  这男人怎么回事?专门生来弄哭她的吗?
  为了他,她落的泪难道还不够多吗?现在他还霸道的逼她,真是够了。
  可偏偏那不断从他怀里传过来的温暖,让她的心里忍不住的发酸,虽然珠落跟着她才不过三年的时间,可她却是打心底将她当成姐妹看待。现下她为了她而死,虽说那也是肇因于她和骆浩天的孽缘,可她却很难释怀。
  “不哭为什么眼眶红通通的像只兔子?”龙九心里顿时有些不舍。真不知道她要固执到何时?明明很伤心,偏就是要装坚强,她怎就不能学学云儿,事事懂得依赖他,将他当成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天呢?
  “我才没有!”说着说着,心中的酸楚怎么也抑不下,红艳艳的唇儿一瘪,豆大的泪珠儿就这么滚落。
  见状,龙九将她揽得更紧了,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这少了珠落的房里独自落泪。那种孤单的滋味他尝过,他不想让她也经历一回。今儿个的她,少了平时的冷然,多了些惹人怜爱的脆弱呵!外头的人个个说她是冰山美人,他本来也一直以为她是,可现在的他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真实的她善良得让人心怜,心软得让人不知道改拿她怎么办才好。
  唉!
  “喝!”
  迷迷蒙蒙的张眼,就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那种惊吓非同小可。
  惊呼了一声,她霍地自榻上弹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陪她睡了一夜,她以为他应该要更加自持一些不是吗?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自从新婚之夜,他们便不曾再同过房了。所以当她睁眼瞧见他时,才会吓了一跳。
  “你醒了。”今晨的他平和得让人心生疑惑,向来严肃的脸上,竟然还破天荒的勾起一抹笑现在是怎样?带着满心的疑惑,冰心好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好吗?”从来没被女人这么大刺刺地瞧过,龙九竟然觉得有些扭捏,不自在。以往云儿见他时,总是羞答答的,哪里会像她这样直勾勾的瞧着他。
  “我要离开了!”冰心答非所问,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不准!”想也不想的,他以简单的两个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呃……”没料到他会不准,她整个人怔愣了好一会儿。又是不准?!他究竟在不准什么啊?
  她就是要走,没人能阻止得了,就像当初她决定要来龙门的时候,也没人阻止得了她一样。在见到被折腾得伤痕累累的珠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中立誓要替她报仇。离开是不想牵累他人,更是不想让自己再陷入这难解的纠葛中。她承认她错了!来龙门,并没有让自己对他死了心,相反的,还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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