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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郎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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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这个,谁知道下回让他看对眼的姑娘几时会出现,真是个慢郎中。”
  “枉费上天给他的出众外表,论起追求手段,唉……”俊美青年再叹口气,惋惜之情不下于言表。
  “哼哼,难道要像你一样四处招蜂引蝶才算不负他天生的容貌吗?”
  “二哥,请恕我直言,你这话听来有几分酸味在。”
  屋内的对话一如往常的转了方向,屋外的人儿仍想着自己的心事。
  随着时间逝去,每当想起曲曦时,屡试不爽的,随之便出现既酸又甜的怪异感觉。渐渐的,他有所了悟,开始明白周遭人在为他着急什么。
  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骤然出现时,他又怎知该如何反应?嗣衣在心里为自己辩驳。
  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更何况,曲曦也没有那个意思吧,否则她不会毅然离去。
  而,就算他当初察觉了自己对她的好感,他也不会采取什么行动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事风格说好听点是谨慎、有条不紊,说难听点,就是不干不脆、拖泥带水。
  曲曦和小六不一样,当初他有自信可以保护小六,可是曲曦不需要保护,她需要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天空,那是他给不起的。
  他可以拥有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再多就没有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事实如此,但遗憾之情难免,心微拧,他猛地起身。
  屋内两人注意到嗣衣的动静,立时住了口。
  “离开的时候,记得关上门。”嗣衣淡淡的交代,然后拿起搁在床上的包袱,转身离去。
  屋内两人一愣,俊美青年随即啐声:“去!还以为他开窍了。”
  虬髯大汉沉吟不语,良久才道:“我觉得我们似乎太无聊了。”
  同样的事讲上三年,就算嗣衣觉悟了,曲姑娘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这不是白搭吗?
  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发觉自己果真无聊透顶。
  “嗣衣,我听射干说你前两次进城曾遭人袭击?”赶在嗣衣出庄前,淳于庄主特地让人把他叫来跟前,为的是刚刚才听到的消息。
  名叫射干的少年一脸歉疚的回望嗣衣。
  “到底是怎么回事?”嗣衣以往是三个月进城一次,这次是补药材去的,提前了一个半月,算算都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与其说袭击,嗣衣倒觉得对方刚开始像是在做确认,第二次才感到杀气强了些。对方身手不足以为惧,是仗着地缘之利才得以遁逃。但他可不打算把这些全盘托出,否则恐怕直到今天太阳西下时,他还出不了大门。
  “我会小心的。”
  只要嗣衣多留心,谅对方也不能得逞。担心归担心,淳于庄主对这个义子的武功造诣还是信心十足。
  令他感到棘手的是另外一件事——
  “记得季老上个月提的事吧?有意的话,就多到季家走动走动。”他挑明了讲,让嗣衣没有机会推托。
  就剩这个小子了,偏偏这几年来不见任何风吹草动,再这样下去,百年后黄泉下他会无颜见老友。
  嗣衣不发一语,脸上满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的不耐。
  淳于庄主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回又被嗣衣打了回票,只好无奈的放嗣衣离去。
  “射干。”
  “在这儿。”
  “好好跟着四少,若有什么动静,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那是一幅真人一半大小的画像。
  画中人坐在大石之上,左手搁在膝上,右手拄着剑,直视着观画人的双眼中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薄唇似扬未扬,讥嘲着什么似的令人不由一阵心虚。
  “自私。”
  错看了吧?画中人明明口唇未动,为何他却认为那是画中人的讪笑之语?
  “那也算是一种自私。”低沉的嗓音补充原来的单词,成了完整的句子。
  是在说他吗?他……
  远方传来几声鸡鸣,向来浅眠的他坐起身,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入睡,索性下床继续未完的工作。
  拾起实于木块旁的刀,就着烛光,凝注精神在已可见雏形的送子观音像上。在划下新的刀痕前,他喃喃自语:“刚刚好像梦见了什么……”
  轻轻摇了头,把那股茫然思绪甩了开,一如之前甩开梦境般。
  “旭日大哥。”柔和清雅的女声在屋外唤着,听来不甚清晰,像是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屋内工作的人手上工作刚告一段落,这才发现屋外天空已是一片澄澈,竟已过了一个时辰有余。听见女子叫唤,他起身开门迎了女子进门。
  “红叶,怎么不叫其他人送来呢?堂堂飘香馆的主厨,手下应该有几个跑腿的才对。”记得上个月才又多雇了一个跑堂的。
  “别人的生意可以不做,旭日大哥的早饭红叶绝对会亲力而为。”望着旭日的白净脸容,红叶悄悄红了双颊,心中不无怨怪的重申自己的心意。
  但想到自己这番话可能有些露骨,怕惹来注目,她连忙借着拿出藤篮中饭菜的动作掩饰。再抬头,只见颇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收拾刀具,动作从容优雅,从她所站处的角度望去,正好可瞧见他修长十指有力的动作。本已平复的红艳重回娇靥,这下她真不敢抬头了。
  “怎么啦?一进门就瞧你低着头,可别把饭菜打翻了。”对红叶的举动见怪不怪,收拾好刀具,旭日已坐在桌边准备大快朵颐。
  “当初让你去做厨子是正确的,我瞧飘香馆的名气早晚可以强过第一客栈。”旭日吃了两口,不忘称赞几声。
  当初救了流落街头的红叶,从没想过她手艺是如此精湛?刚巧他想将所得做一番投资,便顺理成章的让红叶当起台面上的掌理者,帮他经营飘香馆。
  虽然口头上不愿她奔波劳累,但对于总是适时送上门的美食佳肴,他可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至于其他的事,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旭日大哥……”红叶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表示自己的情意,偏偏这个事事精明的人,对感情之事却驽钝异常,尽管自己三天两头不避嫌的替他送餐加饭,也不见他除了礼貌之外多加体贴。
  “怎么?今天忽然不识得人啦!”取笑了声,旭日手上又盛了第二碗粥。
  红叶抿了嘴,不禁暗恨旭日的不解风情,偏偏他的一言一行都别有一番潇洒风采,她对这个救命恩人早就存有以身相许的情意。
  忆起昨日见到隔邻家的姑娘对他明目张胆的示爱眼光,红叶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情况如此不明不白下去,从今天开始,她定要主动积极的参与他的生活才行。
  “旭日大哥,你今天有什么事要做,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这两天是他的休息日,照例是不工作的,除非私底下接受他人的委托。她瞥了一眼置于屋角小木桌上大大小小的雕像。
  旭日大哥虽然是旭日斋的玉匠,但回到家时却专刻木头。他说玉不是人人买得起,木头就比较好说话。可是看他每回都东挑西拣的,好像合用的木头也并不好找。
  红叶不懂雕刻,可她懂得心上人以他的方式对旁人体贴,像他偶尔做些小玩具、小装饰品给身边的人,好似看旁人高兴的样子,他也就开心了。
  纤手摸着发上的木簪,本来觉得那是个窝心的小礼物,昨天却让她瞧见邻家姑娘头上也簪了一支形似的木簪。如果不是那个小姑娘一脸娇羞的向她打听旭日大哥的感情生活,她原只想当作巧合的。
  她明白旭日大哥有时很博爱,但他难道不明白,送未出嫁的姑娘发簪是会让对方误会的吗?
  “怎么?今天不做生意?”虽然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但营业上的问题向来不劳他费心,他也不想去理。不过,像这样无故歇业,未免太不寻常。
  “生意还是要做的,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像是整理他的生活起居之类的。
  红叶几乎溢出喉口的话语千般辛苦才压了下来,但不住瞄向床铺四周的眼光可就无法节制了。她天天来,却还是停留在送饭工的身份,就算只让她扫扫地也好,都可算是大大前进一步。
  顺着红叶的目光看向床榻,旭日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他的屋子不小,比起一般人家的厅房可能还要大上一些。
  因为独居,所以不需要其他虚设的空间,索性把所有的隔间全打通,形成一间大得异常的房间,他所有的财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房间大是大,但因为“杂物”太多,除了床榻的地方勉强维持清洁,其他地方就令人不忍卒睹,也难怪向来以照顾他生活起居为己任的红叶要出言询问。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些东西可是乱中有序的。”吃饱后刚放下筷子的手随意比了比。
  嗯,除了窗台下的陶罐周围有溅出液体晕染的污渍,放责成品的木桌旁有一大团木肩是昨晚加上今晨的成绩,床榻也忘了整理,还有……
  呃……
  “总之,这是我喜欢的样子。”环顾四方后,旭日有点心虚的下了结论,婉拒了红叶的好意。
  但望见对面人儿瞬间刷白的脸色,旭日心中叹了口气,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刚完成了一尊送子观音像,是回春药铺铁夫人要的,可我答应老爹今天就回去上工,没空亲自送过去。可以的话,就请你帮个忙吧。”为了证实所言不虚,他一手捉来木雕,塞进红叶怀里。
  虽然回春药铺和飘香馆一在城东,一在城西,但此时此刻,他相信彼此都不会太计较这个小瑕疵的。
  “没问题。”似愤还喜的扫了旭日一眼,红叶才收拾了余下的碗盘离去。
  她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瞪了眼地上的混乱,明白自己在这方面的确少根筋,却千万不可能让其他人涉足这个生活空间,得过且过也就算了。
  只是,看红叶的态度,将来势必容不得他含糊以对——
  到时再说吧!
  反正一时想理出头绪也不可能,干脆先睡个回笼觉,醒来刚好可以去喝壶提神醒脑的茶,然后再到店里看看老爹的那笔大生意。
  对了,司徒那小子应该要回来了……
  刚离开的红叶还走不过十步距离,旭日已经关上门,迅速在脑中做好盘算,然后倒头呼呼大睡。
  再次醒来时,正是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刻,将该挂好的摆饰整理完后,关上门,旭日悠哉的出门准备喝茶去。
  小店位于进城大街的尽头,随风飘扬的旗帜上写着“过往茶栈”四个大字,朴实得近乎寒伧的门面,比起城里一些大客栈的富丽堂皇自是逊色许多。
  一如往常的,旭日不忘先观赏一番其招牌,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入茶栈。
  “旭日,好几天不见了,老位子?”茶栈掌柜见了老客户,连忙差使小二去整理一张靠窗的桌子。
  “嗯,茶照旧。”环顾了下店内的情形,注意力定在一桌三个衣着特殊的男子身上,一时不急着坐下二新面孔?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喝茶的人。“旭日以眼神示意向掌柜询问,刚巧对方三个人也朝他望来,两方登时打了照面。
  对方目光深沉,看不出有特别的含意,旭日则嘴角微扬,回了对方一个善意的笑容,顺便和另外几桌熟识的人打了招呼。
  “这种地方怎么样?你旭日大爷不也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店里跑。”先意思意思的回敬了旭日的有口无心,掌柜的才以低了一阶的音量说:“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小心点,别砸了我的吃饭家伙。”说真的,他担心店里这些受不得折腾的摆设比担心客人受伤还多。
  旭日哑然失笑,这才要走向自己的老位子。
  那三人占据的一桌居于中心,旭日若要从柜台走向窗边,按理是不会和那三人对上的。但掌柜的就是不能对那三个生面孔的目光视若无睹,无法继续专心于帐册,于是一个劲儿直盯视双方之间的动静。
  惊见三人其中一个自身后撤出软鞭,还未来得及向旭日示警,只听得“咻”一声,不用说也知道是挥向谁了。
  “唉呀!小二哥别忙了,我自个儿端来就行了。”旭日本来笔直前进的路线蓦地打了个弯,转向正从厨房走出的小二,将盘具整个接了过来。
  这一弯不多不少,正好是“鞭长莫及”的距离。
  持鞭者脸色一变,待要发作,却给另外两个伙伴压了下来。
  旭日这小子真好狗运!掌柜的暗自庆幸。
  “小二!”看来是带头的男子扬声。
  刚才少走了几步路的小二哥应声而至,殷勤招呼:“三位爷还需要什么?”
  “给我们一壶跟那位公子一样的茶。”
  旭日刚倒了第一杯茶,听到对方的回话,眉头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好整以暇的静观发展。
  “马上来。”手脚利落、应答流畅的小二哥才要回头,后领随即被勒住,下一刻已是双脚几乎离地的窘迫情状。
  “你要到哪儿去?”刚刚闷了一肚子气的男子狰狞的问。
  “到……到厨房为爷再……再泡一壶茶。”气息不顺的小二好不容易才答了话。
  “没听到我大哥说要跟那个小子一样的茶吗?”像丢物品一样将小二掷向旭日的方位,持鞭男子已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怒气。
  旭日仰头喝干杯内最后一滴茶水,放下杯子的同时,正好来得及伸手扶住踉跄撞来的小二,举止似随意不经心,但脸上笑容已不复见。
  “敢情三位大爷来这儿找碴的兴趣是大于喝茶了。在下我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壶茶就让了给你们吧。不过,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或者,贤昆仲有拾人牙慧的嗜好……嗯,这个我们就不予置评了。来,别客气呀!”他一语双关的连讥带讽,口中谦让,手上却是动也不动。
  几个与旭日相熟的茶客还笑了出声,更显得对方落于下风的气急败坏。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恼羞成怒的人愤恨出手,软鞭直取旭日喉际。
  旭日原本端坐如山的身形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在对方武器触及的前一瞬间攀过窗沿,到了街上。
  “有种的就到外头来见真章。”清朗的声音虽不响亮,但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
  话声犹在耳边未去,三道身影也跟着窜出。
  今日前来往来茶栈捧场的客人仿佛欣赏了一出免费的表演似的,见闹事的人走了,个个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只有小二余悸犹存的问掌柜:“那三个人看来不好惹,旭日不会有问题吧?”
  虽然说以前旭日也解决过一些小麻烦,但今天这三个人不太一样。摸摸尚发疼的颈子,想到对方随便一个人的体型都比旭日来得健壮许多,小二不禁为旭日担忧。
  “放一百个心,就算打不过,那小子也跑得比谁都快。去!去!赶快把那两张桌子清掉。”掌柜的不以为意的吩咐,不忘在帐册上记上一笔。
  仿佛呼应着掌柜的轻描淡写“小子别跑!”远远传来方才持鞭男子的暴喝声,隐有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残虐之气。
  时刻正当午时,上街采买的人潮褪去,三三两两的行人对旭日的行动构不成阻碍。当然,对另外三人也是。不过,只要听到殿后的三名男子口中不停传出的咒骂声,就该知道情况是对谁比较有利。
  “真对不住,请让个路。”告了声罪,旭日从容的从一对主仆中间穿过,踩着奇特的步法,在眨眼之际已飘然远去。
  眼见距离愈拉愈远,顾不得身处大街之上,一路追得心头火起的三人索性施展轻功,从众人头上越过,顿时拉近了不少距离。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四少?”射干不明所以的跟着主子停住了脚步,连带一车的货物也跟着停下。
  右肩上还缚着药袋,嗣衣反射性的侧身。刚刚擦肩而过的声音,听来好耳熟
  待他回神,只看到对方的背影。
  若不是那人轻功出色非常,就是他闪神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久。抬眼看见射干一脸困惑,嗣衣收敛神色。
  “没什么,继续走吧。”
  不过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寥寥数字,连语气都听不出特别之处,他凭什么认为那嗓音该为故人所有?
  挥去片刻前的怔忡,才要迈步,看见追在那人身后的三名大汉,嗣衣毫无犹疑的伸手探向药袋。
  “让路!让路!别被马踩到了!”进城的大街上,“答答”响起一阵马蹄声,频率迅快,竟是有人纵马奔驰进城,而行进路线毫无疑问的会撞上所有挡在街道中央的物事。
  “咦?”马上骑士惊咦了声,更是加速驰向前去。“手来!”骑士宏亮的嗓门喊着,不理退往街旁的闲杂人等。
  正要加快脚步的旭日听见,脚下顿了顿,差点被鞭影挥中,身形一晃,恰恰避过一道银光,也因此见不到另一道快速趋近的蓝色身影。
  暗器!心下一凛,快马已奔至邻近,旭日毫不犹豫的伸臂搭上骑士右手,借力使力翻身上马。
  “别追了。”带头老大制止另外两人继续追赶,冷冷的看着逸去的身影,从地上捡回一枚星形暗器,望着暗器上的小小黑渍,旋身四顾后,陷入沉思。
  “四少,为什么把研制好的药丸拿出来……”隔了老远,射干正好奇今日主子的诸多古怪举动。
  一个借过的人让四少莫名其妙的当街停脚,然后一匹横冲直撞的马进城后,四少就从药袋中掏出两颗药丸,身影在他眨眼间消失复现。虽然他年纪小、经历少,但也知道今天不对劲的人绝对不是他。
  “药除了拿来吃,还有其他用处。”只用了一颗。那年轻人的身手比他想象中要好,即使他不出手,那暗器也只能碰着他的衣角。只是一念之间,觉得就连他的衣角都不应该有任何缺失,所以多此一举的出手了。
  不知怎地,出庄前与义父的对话忽然清晰了起来。
  也许他是到了一般人娶妻生子的年纪,但遇不上适合的对象也非他所愿。每每见到婉约柔顺的姑娘家,他就下意识的排斥,只因和那个身影的形象不符。
  那个洒脱女子啊,她现在是在哪儿呢?
  当初虽安慰自己,有缘的话,他日自有相逢时,但依照她的计划,几年内是不会回到中土来的。就算她回来了,天下这么大……
  错过就是错过,一再惋惜也不能挽回什么。嗣衣眼神一黯,瞧见射干的纳闷,随回敷衍:“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但愿他也能知道今天的冲动所为何来。
  第四章
  “铁大夫,我要的药到了没?”一个目黄脸黯的瘦汉问。他身后还有几个相同的病者,神色无奈。
  “应该今天就会到了。”铁大夫甚感歉意。
  这几天,城里突然多了许多不明原因肢体抽搐的病患,有大夫发现用蔓荆子汤效果卓着,可是蔓荆子这一味药向来少用,尽管住使药材是常用的菊花、薄荷,这个药方就是配不出来。曾勉强用另一个药方代替,但效用远远不及,往往要消耗十倍以上的药量,连带其他药材也不够用了。
  “来了!来了!四少亲自送货来了。”站在店门口引颈企望的学徒振奋的迎进嗣衣主仆二人。
  先处理完急着拿药的病患,铁大夫才有机会向嗣衣道谢。
  “其实并不是特别难缠的病,不过病人实在太多,药量就不足以应付了。”
  又涌进一批拿药的人潮,嗣衣让射干去帮忙,自己则坐下来稍事休息,考虑待会儿是否要照往常一样,在这儿借住一宿。
  “岂有此理!”红叶一踏进回春药铺便忍不住怒斥出口。
  “红叶姑娘,怎么了?”一旁忙着磨药的学徒不敢怠慢飘香馆的美女大厨,百忙中拨空间了声。
  “有人吃了飘香馆的东西后上吐下泻,闹得我没法子,只好暂时歇一天。”没想到旭日大哥一语成忏,今天真的做不成生意。“夫人在吗?”
  “夫人在后头,有什么事?”
  “这是旭日大哥要交给夫人的东西。”红叶扬了扬手中包里,目光随意扫了下四周。“今天人怎么这么多……”仿佛瞧见了什么难以割舍的事物,红叶的眼光一时移不开去。
  学徒已让铁大夫差着到后头找夫人去了,因此没人注意到向来眼高于顶,对男人总是不假辞色的红叶姑娘竟然看着一个男人陷入失神状态。
  他两手交握于身前,端坐在椅上,神情淡漠的注视着眼前众人的一举一动,仿佛没有什么事物值得他注意,但强烈的存在感却让人无法不去注意他,更别提他有张比旭日大哥还要俊上几分的脸庞……
  “可惜了……”现在她已经有了旭日大哥,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旭日大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顶多只能拿来欣赏。
  嗣衣原本不带情绪的眸光淡淡的抹上一层兴味,对眼前女子的多变表情感到有趣。她看起来一副为着某事扼腕的惋惜样,嘴里直念着“可惜”,就不知是为何事懊恼。
  红叶一时看得入神,没留心出入的人,一个刚拿了药的大汉猛一个旋身,擦撞到她的右手臂。
  “啊!”在意会到刚刚松手放了什么时,红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里落地,惊叫出声。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只觉眼前一花,包里落地前一刻,突然反方向抛高了去,外里的布结没有系紧,中途便松脱了,露出里头的送子观音像。
  如同方才眼睁睁的看着包里落地,现在她也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送子观音像飞上天去。等她想到东西终会坠下,已经有人先一步在旁接着。
  抓下蓝色的布块,便见送子观音底座朝下的坠落,嗣衣不敢置信的瞠视底座上的象形雕纹,直到将雕像握在手中,仍丝毫无法掩饰眼中的惊讶。
  “多谢公子。”
  “这雕像从哪来的?”
  虽然男子的嗓意如她想象的低沉而充满魅力,但红叶却有点着恼,因为他似乎无意要将雕像还给她,还以吓人的表情逼问她问题,刚才令她极度欣赏的优雅形象转瞬间荡然无存。
  认定嗣衣是金玉其外的无赖,红叶不打算给好脸色,对嗣衣的问题闷不吭声;没有恶言相向是看在他替她将雕像抢救回来的分上。可是不一会儿她就后悔了,那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令她坐立不安。也许只要回答了问题,一切就会没事,但她心底却又不肯轻易屈服。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
  一旁捣着药的射干拉长了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雕像?四少房里是有一个小木屋,但除此之外,他倒不知道四少对木头这么有兴趣。
  射干一边递药,一边收钱,还抽空贼头贼脑的观察他家四少破天荒的纠缠姑娘。
  “红叶,还让你跑这么一趟,真不好意思。”铁夫人本以为旭日会顺路给她送来,没想到却是红叶专程跑了一趟。铁夫人的适时出现让红叶暗自庆幸,她趁机与铁夫人谈说了几句便托词离去,自始至终都不敢再看嗣衣一眼。
  “怎么?四少喜欢这样的姑娘?”铁夫人看见嗣衣盯视红叶的奇异眼光,心里便往那方面猜想。“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认识红叶的人都知道她此生是非旭日不嫁。
  “那可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这尊送子观音像出自何人手中。”
  那个旭日东升的图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西少也对雕刻有兴趣?那你一定得上旭日斋瞧瞧……“
  “旭日斋?”
  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嗣衣会打断她的话,铁夫人迟了半晌才回说:“嗯,你不常来,所以不知道,旭日——就是旭日斋的师傅——在城里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就好像四少是……”
  旭日?!
  旭日与晨曦,加上犹如其人商标的文图刻印,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今晨的梦可是预见他的好运?他实在没有耐性再呆坐屋中,于是深感抱歉的再次打断铁夫人的话,问明了旭日斋的所在位置,便走出了回春药铺。
  旭日?四少何时认识这么一个人物?一旁观察许久的射干好奇的问着身旁的药铺伙计。
  “什么!是个男人!”他难得看到四少这么积极的找一个人,那么热切……好吧,也许还算不上热切,但以四少的个性来说,那样的眼神实在很不寻常。
  上回三少不是说四少是个慢郎中吗,这会儿四少却有点儿急惊风的样子了,嗯,值得研究。射干躲到角落捣药材,顺便打着飞鸽传书的草稿。
  骏马驮负两人出了东门,直到靠近一处湖畔才缓下速度。
  “司徒,这儿就行了。”双手勾住略高于头的树枝,旭日一扭腰,便离开马背而稳坐其上。
  光看司徒毅策马驰骋的高速,就该知他这次的任务结果约莫是不合意了。
  其实严格说来,也只是不合司徒毅老兄自己的意罢了,依他追捕钦犯的顽强程度,即使是当场授首伏诛,也符合那四天官们的要求!偏偏他觉得让犯人接受律法的制裁才是正道,只要没能生擒,便要恼上许久。
  知道无法动摇他的信念,旭日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去安慰他,只静静的看他牵着马匹走近水边。
  “刚刚那三个人什么来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手伤人。”要不是怕自己盛怒之下误伤无辜,他早跳下马教训那几个敢动他兄弟的家伙了。
  “不晓得。”旭日从枝干跃下,拍了拍摺绉的衣服。本来以为要损失一块衣料的,没想到竟然可以毫发无损。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际,暗器诡异的脱出了应有的轨道,让他得以避开。他若有所思的回想大街上的每一幕,却没有结论。
  “不晓得?!喂,怎么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人家?”司徒毅不以为旭日的个性会让人家莫名其妙寻衅,更不相信他会不理会,甚至不知道旁人对他的算计。
  “司徒,你的嗓门真大。”旭日作势捂耳。他真怕了这人的大嗓门。“现在不晓得并不表示我迟一点不会知道。”“怎么,有怀疑的对象?”
  “嗯。”只是他衷心期望事情不会朝他猜测的方向进行。话说回来,那三个人的打扮及行径是纯粹草莽作风,的确不像。旭日脑中又打了个转,瞥及司徒毅一脸倦容,又改口:“我现在得赶回旭日斋,你先回去覆命吧,明天可以来找我喝酒,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块儿了。”司徒还有要事在身,他可不会自私的希望司徒回京,连家也不回就来找他叙旧。
  自私?
  怪哉!他竟无端想起今晨的梦。
  一定是刚刚路上那两个人身上的药草味触动他的记忆。对了,那人的身高挺高的,自己虽只有一般身高,但也少见高自己近一个头的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他这辈子只认识一个。
  但那人不会出现在这种繁华城市。
  司徒毅笑咧了嘴。“就等你这句话。”说实话,追捕生涯最让他感到痛苦的部分,就是没时间喝酒,没酒友是更大的问题。
  思及飘香馆的各式佳肴,司徒毅咽下已经分泌过多的唾液,赶紧牵着马匹掉头返回城里。
  旭日慢条斯理的走着,走进东门口,走过回春药铺前,再慢慢走向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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