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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理直气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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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那时年纪也小,看大人们忙乱,或许是想起自个发烧的时候,便也拿了块冰来,按在那妹子额上,说起来也怪,你娘居然就醒了。一问之下才发现,原来是有来往的沽饮阁媳妇儿。
“接着她便说了,她是奉菩萨的意思来寻肚里孩儿的亲事,必须往长安城北边走,直到有人给她一个信物,便是肚里孩儿的姻缘,要在孩儿满十六岁的生辰完婚,从此富贵腾达、一帆风顺;反之,家破人亡、事事休矣!”
制冰靠的是天意,刘氏有些信天认命的笑着。
“既然菩萨都那么说了,你娘生得美,孩儿必然一个版打出来的好,沽饮阁又是赫赫有名的酒肆,我家当家过去得早,我做主应了亲事……唉,水寒,你也别那么排斥,那冰是你亲手给的。”
看着水寒脸色愈来愈难看,刘氏真不知道儿子有什么好不满的?
姚衣衣是个绝色美人,近来也开始学做生意,据说手腕不错,假以时日,必是号人物,外是贤妇、内是娇妻的人儿要上哪儿寻去?就算性子骄纵了些,也不妨碍她的好呀!
她是认定了这个媳妇,不打算便宜了另外三家。
“就是这样才烦。”水寒冷冷说着,为了自己无知时代就铸下的麻烦事儿,有一百个不愿。
只知水家给冰,不知这事细节,姚衣衣瞪大了眼,惊讶的望着眼前男人。
“你亲手给的冰,水寒,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讲的?”不认为男人还有资格拒绝,姚衣衣娇嗔道。
男人一听,脸色更加生硬,不看衣衣。
“娘,田里状况如何?”刚才为这女人耽误了时间,水寒记挂的问。
“大伙都开工了,今儿个不是要斩冰?”粗重活早交给儿子,刘氏反过来问道。
水寒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大迈步的走了。
被丢下来的姚衣衣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看着那又把她当空气的背影,内心愤怒油然而生。那是一种若有所失的情绪。
“又不把我当回事了。”脱口而出的真心话里半是埋怨半是嗔。
刘氏闻言,几不可察地一笑。
敢情好,姚家两女,她中意衣衣,而衣衣莫非也一见钟情,对寒儿有心?
“衣衣呀,制冰的活儿都挑在最冷的时候进行,等会儿要送夜消,你愿不愿意来帮伯母一个忙?”刘氏试探的问。
就算是客也不能白吃白喝,姚衣衣用力的点了头。
隔行如隔山,姚衣衣总算见识到了。
现在约莫是子时,风吹微雪,寒渗入骨,水家大片冰田却明亮似昼,火光在冰面上反射出五彩眩目的光。
傍晚时空无一人的冰田里,此时人声鼎沸,不畏寒冬拿了大锯子和下知名的工具,在割划着田里的冰,向下开挖。
接连被开采出来比桌子还大、和车厢差不多的冰,被牛车拖向远方。
一块又一块白花花的冰渐次消失在夜色中,只余车前火把在摇晃。
长安城里有宵禁,一入夜便关门闭户,酒楼和店面也差不了多少,约莫用过晚饭后便要收店,怎知城外的夜却如此热烈!
姚衣衣这才知道为何水家内厨的规模可比沽饮阁做生意的款,现下干活的人数以百计啊!
看美人儿目瞪口呆,刘氏悠然笑了,“怎么,傻了?”
姚衣衣直肠子,点头不讳,“真壮观呢!”
“冰这行是粗活,不喜欢?”刘氏又试探的问。
这回衣衣却摇头。
她天生有些怪,性格有点像个男儿,但身子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女子,所以对这种需要体力的工作、她做不到的事情,反而有种羡慕加上崇拜的情绪。
“城里是遇雪开宴,水家是天雪开工,这票叔伯兄弟们真厉害,衣衣不知道夏天吃的冰,原来是在冬天这么辛勤来的。”姚衣衣冷得非要穿着厚厚斗篷,而水家的男儿却仍是简单的厚长衣裤而已。
刘氏浅笑,衣衣这体恤、敬重另一行的性格很讨喜。
“冬天斩冰入窖,春季备冰,夏天贩售,秋季洗刷冰窖,周而复始,现在我年纪大了,除了夏天的活儿,泰半都是水寒一个人在主持这个家。”刘氏笑说着。
一听见男人的名,姚衣衣开始寻找起那个视她如无物的身影,可人山人海,却独独不见那个男人。
“水寒呢?怎么不见他?”姚衣衣不自觉地将内心疑问抛出来。
刘氏看平时在旁待命的马不在,内心有数。
“水寒大概是去近城一些的冰窖了,先让大伙用点心吧!”
闻言,姚衣衣收回已染上淡淡在意的眼光。
确认冰窖准备好了,而运冰的道路积雪情形也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安全无虑,水寒才策马回到冰田。
一到冰田,棚里烤火用夜消的人群中,一身红斗篷、穿梭如蝶的人儿便勾住了他的眸光。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姚衣衣提着饼篮,踢飞衣襬,俐落地走动着,在她的指挥下,姚家苦命的三少爷姚彩衫推着小台车在后面跟着。
“伯伯,光吃粥不够饱,用块饼好不好?”
“这位小哥,够吃吗?粥很多,再多添些?”
“晚上活很累,还有没有人要肉末饼儿?”
“要甜饼吗?给你块松子的!”
不分尊卑阶级,一如在沽饮阁内的招呼,美艳过人的姚衣衣每每走过奉上笑容,便让那些男人如痴似醉地点头称是,像个婴孩,压根不知道肚子已经饱到要吐。
只要多吃一些便能让美人一笑,老老少少喝了粥又要了饼,就算肚子胀破了也甘愿。
而棚子外还有人在排队,为了其他人死也不离开而内心暗妒。
水寒看傻了眼。
他还以为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后,这向来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女人会知难而退,怎么她不但没有离开,居然还大大方方的踏进了他的领域,还让这儿茶食粥香四溢?
在人群阵中,手酸得要断,姚彩衫累得要死。
“大姐,到底有多少人?还没完啊?咱们今儿个才回京呢!”
听见弟弟抱怨,姚衣衣回眸一瞪,“叫你推个车,又没让你去锯冰,啰唆!”
在沽饮阁内,这日渐主事的大姐威严让人莫敢不从,但为了保持温度,这台手车上不只有粥锅,还有炭炉耶!
“你单单提饼篮,要不换你来推看看。”姚彩衫忍气吞声,只能当个小媳妇儿。
姚衣衣头也不回,“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
“哼,乖。”
满意于弟弟的听话,姚衣衣正打算到棚外先分些饼时,却看见了那个让她挂心的男人,一身黑色大氅,人如其名的水寒正定定注视着她。
“水寒!”姚衣衣忘情一喊,小脸绽笑。
蕴含情意的一喊,让男人瞬间被众人万箭穿心。
麻烦,真麻烦,这女人真够麻烦……水寒念头一转,掉头要走,迎面而来一个含笑的男人,奉上一杯奇香异气的淡紫色液体。
“这是燕紫温香饮,喝一杯吧,能暖身,”被硬拖来干活的华自芳斯文笑道。
在他身后下远处,还有个穿着南蛮服饰的季清澄,也在雪中分送热烫茶水给等待的人们。
伸手不打笑面人,况且对方又是平白无故对自家人好,水寒无法拒绝,只得接过杯子,就这么一迟疑,姚衣衣已来到他身边。
灿如明月,艳如红花,肤如凝脂,笑如暖阳,无一不美的人儿探着饼篮,奉上一块香喷喷的饼儿。
“吃饼。”看水寒有些为难的接下,女人又笑,“我烙的,吃吃看。”
粉雪纷纷落下,水寒却觉得不只手心饼暖,心底也有一块地方被姚衣衣给任性融化了,然后流动,下一刻失速在心底冲撞。
为了掩饰那种心慌,男人咬了饼,硬吞下,接着便是惊奇的感受。
“真好吃……”水寒知道沽饮阁名满京城,但没料到小小一块出自姚衣衣手中的饼,也能如此美味,几乎让人想吞了舌头。
男人第一回明白吃得饱和吃得好,居然是天差地别。
姚衣衣骄傲的笑了,“我的饼还不足功夫,那锅桂圆粥是尔尔在旁指导的,阁里的厨子和厨娘没一个比得上,你非得试试不可。”
她的厨艺是在耳濡目染下磨出来的,但姚尔尔是天生巧手慧心,只可惜她身体太弱,根本没办法在热死人的厨房里久待,否则早晚有一日,她会当上为皇上煮食的尚食娘子。
吃人一口还人一斗,向来是水寒的原则,姚家美喂不说,扬州华家花露和巴蜀九华英都出现了,男人有些愕然。
“姚姑娘,你不必如此。”水寒急于想要回绝对方的好意。
一听男人客气的言语,女人倒是好似明白他会这么反应。
水寒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而且视为理所当然的讨厌鬼呢……这让她又多欣赏了他一分。
“咱们一行人都要在水家待段不短的时间,晚上这点小忙,就让咱们出出力,除非水家的人嫌咱们连料理个夜消都弄不好,要不然就随咱们简单弄弄吧!”姚衣衣以退为进,为了留在水家祭出绝活,独断说道。
水寒无法拒绝,除了他内心暗暗不想拒绝,水家干活的人们那饥渴若狂的眼神,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天,这女人收服了众人的胃啊!
天要亮未亮的前一刻,一片片的白雪打紫紫灰灰的天顶落下,洒落在浩壮的苍茫大地。
忙完了大半夜,一块冰田的冰全数消失,只余一个大大的黑窟儿,水家的男儿们排成一列,由那戏水河里汲取上层的清水,再度缓缓注入。
剩余的人们便分散到其余的冰田,用平耙子除去冰上的雪花,或是拿着木杵敲破池边冰面。
将一切收在眼底,姚衣衣虽然整夜未眠,却极有精神。
“水寒,”女人这一夜不知第几次唤着眼前的背影,“为什么要挖冰田呀?别家卖冰的都直接凿河里的冰,水家为什么这么做?”
巡视指挥众人的水寒再度基于吃了人家的饼,不得不回报,只好开口回答:“沉淀过的水做出来的冰才干净。”男人再次言简意赅。
女人跟着长篇大论,“我就说嘛,难怪你家的冰用起来好,就算夏天直接放在各种凉茶,或是花露调出的解暑汤里,都不会有股土味,沽饮阁是水家的老客人了呢!”确信开门做生意就和水家有往来,姚衣衣跟在男人身边,一边小跑步,一边说着。
对于不明的现况,水寒暗暗叹了口气。
娘亲早就回家休息,姚彩衫、季清澄和华自芳也跟着回府,怎么这个小女人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他耗了一夜,问东问西的?
好不烦人……却又让人渐渐期待她不知何时会发出那惊奇的问声。
烦,真够烦人的!
“感谢爱用。”对于自己的不坚定,水寒只能用最少的语句,不是出自内心的想要打发姚衣衣。
女人娇娇一笑,“别谢,两利生意,如果咱们未来是亲家,这样不是更好吗?”
三言两语又绕回婚事,水寒不知第几次静而不答。
一尊黑大神一径的顶着雪走着,不停的下达命令,姚衣衣也只能跟着,硬着头皮发问,却踩入雪堆太深,拔不动脚。
而为了要拔起右脚,那支撑身体的左脚也跟着陷深了。
姚衣衣那不容求救的自尊,害她像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兔子,和一地的白雪对抗着。
娘呀!这雪怎么如此难缠啊……
正当姚衣衣在奋战时,低下的视线中出现一双手,像抱娃儿一般的固定她的腰,一瞬间,便将她高举出雪面。
水寒发现身后没了声音,回头一望,才发现她走得坎坷,其况可怜。
“怎么穿这靴踩雪子不好走的。”水寒下意识又叹了口气。
大斗篷半湿,下襬沾满了雪,一双皮革绣靴也坏了大半,小脸冻红,额发上结着冰珠儿,一个花样女儿弄得落魄潦倒。
一贯冷冰冰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却让姚衣衣有些开心。
不是回答询问,而是关心,他关心她。
他等于水寒,她等于姚衣衣,中间被一个关心所连结,让小女人的心里像春风吹过。
“我没什么机会长时间在雪地里走嘛!”姚衣衣不自觉的娇嗔着。
水寒眸一凝,随即放下了她,急转身往前走去。“那就别来雪地。”
没半晌,温暖又转冰冷,姚衣衣整夜温言软语,此刻也有些动火,可在感觉到了什么后,她的心火霍地平息了。
男人很明显减缓了脚步,深深地踩出一个又一个印子,用力的压紧了雪。
没听到追上来的声响,水寒无奈的回过头,“怎么不跟上来?累了,想回府休息吗?”
姚衣衣笑着摇摇头。水寒,真是男人品格里极品中的极品。
“没有的事,我不累。”笑着踩上他走过的印子,“为什么要把冰上的雪都给除掉啊?”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也是看到他在除雪呢!
一步一脚印,男人放缓速度,女人亦步亦趋,原本是两道零乱的足迹,渐渐合而为一,像没有尽头般的蔓延。
“雪有股不好的味道,会弄坏了冰,所以要除掉。”水寒不若姚衣衣对味觉那么专精,简单说道。
他凭无数的记忆,还有从小到大的经验,知道如何制出最好的冰。
走得极稳,姚衣衣对这个心里、眼里只有冰,也以冰维生的男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是,她认同他。
“那我弄脏的那池冰怎么办?”唉,他在救起她后,说过她的暖炉弄脏了未凝结的冰水。
男人没料到会听到这么坦诚、内疚的话。
许久……
“那池冰就不管了,抽水出来太费工夫,等冻了再开挖,只是那冰不能用,最后要扔掉吧!”水寒努力放软语气陈述事实。
他这才了解好似很怕冷的姚衣衣为什么晚上出门反而没有如白天一样抱着暖炉。
原来她怕又不小心弄脏了他的冰。
很可惜,于心有愧的女人没有注意到男人口气中的温柔,她想快些转移话题,不想让他又回想起她的错。
“那为什么要敲池边的冰……呜哇啊!”
女人往冰田边一靠,脚却又一滑,吓得发出尖叫,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被稳稳牢牢的抱住,没又摔进冰里。水寒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姚衣衣的天地。
“我不想再救你一次。”男人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心。“当水结冻成冰会胀,所以要预留些空间,要不然万一一冷一热,整个池子会毁掉,旁边的泥土会崩溃,更惨的是一块田接着一块田的坍了,那样就糟了。”
男人如常的解释着,姚衣衣却没有听见。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像打大鼓一样的发出巨响。
“懂吗?”水寒微微不耐的问。
“嗯、嗯。”姚衣衣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回应。
第三章
无视于男主人的意愿,姚衣衣成功的带着大票婚约关系人,堂堂正正进驻水家。
在冰田里忙到日出,回到水家准备给她和妹妹的房间,姚衣衣一沾枕便睡昏过去。
这也难怪,她日夜兼程奔波,好不容易回京,先是摔进冰水里,后来为了留在水家,忙了一夜,好不容易能睡觉,她只想和棉被合而为一。
但是,天不从人愿。
耳边不停的传来各种声响,声音不大,也就忽略它继续睡,但等到茶杯落地破裂,浅眠的她就再也不能巴着周公的袖子了。
起床气发作,姚衣衣揉揉还不想睁开的双眼。
“吵什么吵呀?”
姚衣衣一睁开眼,她讨厌到了极点的华自芳居然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房里!
“华自芳,这是姑娘的闺房,还有个姑娘正在补眠,你就这样闯进来吗?”姚衣衣两股气打一股爆发,口气自是不善。
华自芳睨了姚衣衣一眼,视线回到早已清醒、倚着墙壁坐在熟睡姐姐身边的姚尔尔身上。
“我又不当你是姑娘,既然尔尔醒了,我进这房便不碍礼。”看着脸红得好比苹果的尔尔,华自芳大方自然的说。
他向来没把姚衣衣当成个女性,打从第一眼,他就只看见姚尔尔了。
有些受惊,有些羞怯,被华自芳吓掉了茶杯吵醒了姐姐,让姚尔尔几乎快要手足无措。
她轻轻拍着衣衣的胸口。“大姐,别生气,我知道你累,再睡一下。”
就算再生气,听到尔尔那软绵绵的求情,姚衣衣也只能作罢。
“这么早醒作啥?你身子不好,陪我多睡会儿。”习惯陪着多病的尔尔,姚衣衣任性说道。
姚尔尔赶忙点头,正要滑身睡下,怎料华自芳出声阻止了她——
“你别睡,元气都睡没了!该睡时睡,该醒时醒,是养生的基本道理,你不像姚衣衣有本钱胡来。”
男人温润的声音十分悦耳,可惜取悦不了姚衣衣。
她活想将华自芳给丢到冰田里!
“你管尔尔睡不睡,她与你不相干,这辈子她都没你的份儿!”女人恶狠狠的说道。
好脾气的华自芳三个月里被人当成蚀花的害虫,这会儿性子也上来了。
冷冷的笑溢出他的唇瓣,“那么,难不成就放着尔尔的身子败坏吗?”
姚衣衣气红了眼,嘟起了嘴,将妹妹护在身后。
“你凭什么这么说?打她出生,咱们就不曾放弃过她!”
“可现在你却不让我帮尔尔!”
“咱们姚家又不是缺给她吃药的钱,干嘛非要靠你?你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是瞎子!”
华自芳冷瞪着姚衣衣,“偏偏你们喂了她再多的药都是白费心,她身子没好半分。”
两句话成功堵住了姚衣衣的嘴。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好的名贵药材送到姚尔尔嘴里,就像丢到阴沟里,也没个作用。
但就这华自芳拿那些简单的花花草草给妹妹吃,妹妹的身子就一天好过一天,这一点,她不能视而不见。
可是江南男人比不得北方汉子,个个太过软弱,尔尔她愈陷愈深,她不能眼睁睁让妹妹跳进火坑里啊!
姚衣衣还想辩,她的发办被人轻拉住。
“大姐,求你别生气,我睡就是了。”姚尔尔急于排解已经吵出火来的两人,泪眼汪汪,脸色不复红润,反而一片苍白。“华公子,你给的花露太珍贵,尔尔喝太浪费……反正……反正这身子也不会好了。”说到伤心处,姚尔尔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断了线。
俗话说得好,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姚衣衣什么都不怕,就怕姚尔尔哭成泪娃娃,她急忙抱住妹妹瘦弱的肩膀。
“什么不会好!你在发什么傻呀!尔尔,相信大姐一定会让你强壮起来的,你别灰心!”
姚衣衣这话一出口,只能将尔尔拱手交给华自芳。
谁教这个爱花的男人,确实有办法让尔尔长精神,她有求于人,也只好认了。
“华自芳,把你的花露都拿出来吧!”姚衣衣自暴自弃的说着。
看姚尔尔又哭了,华自芳的怒气也丢到波斯国去,他伸出手。“来,到我房里去,我直接蒸馏花露给你吸食。”
姚尔尔没敢伸出手,她怕大姐生气,而且她不敢碰触到华自芳,光是他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心慌意乱。
“不要……”
看妹妹胆小,也清楚华自芳是个君子,姚衣衣决定退一步。她拉起了妹妹的手搭在华自芳的大掌上,并且恶瞪了男人一眼。
“去吧,你在这房里我也不能睡,”姚衣衣转过头,“你要敢动尔尔一根寒毛,我准和你没完!”
华自芳郑重的点了下头,护着羞红脸的尔尔出房门。
门开了又阖,姚衣衣倒头滚回床上,双眼凝视着发光的窗。
身为商家的女儿,有好有坏,好的是早早学习见识人性,坏的是一旦明白了,就很难欺骗自个儿。
其实在内心里,她是知道的,她都知道,华自芳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这一路看他对尔尔娇宠有加,她就知道他真心不假,不过……
唉!谁教他生长在那样的家,又是个独子……要不然她一定二话不说,把妹妹许给他。
四个未婚夫里,去了一个,而那季清澄一副不干他的事,准备到长安观礼,以尽当年诚信的样子,对尔尔或她,是半点感应也无。
这没感情的婚事也就别强迫了,否则他是适合的,虽然巴蜀远了一些。
好事多磨,所以她要把尔尔留在京师里,离沽饮阁近些,出了事,至少有人能为她做主,不让她受欺负。
至于那个乐逍遥是从小相熟的,他名唤逍遥,但人也太过逍遥,个性浪荡不堪,尔尔情愿去当尼姑也不能嫁他!
而最四角周全的水寒还执意要退亲呢!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真羡慕姚彩衫那个死小弟,明明是同一胎,偏偏他和这桩神旨娃娃亲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开始烦恼,睡虫便跑得一只不剩,姚衣衣不得不坐起身,排开烦思般地推开窗。
清晨时分落了一场大雪,但此时却云开见日,雪花光灿得吓人!
空烦恼不是她的性格,她决定去做些什么。
水家大宅一片宁静。
入冬后便得在晚上工作,尚未午时,所有人都睡得不知在极乐世界哪个角落里。
姚衣衣出了客房,过了内厅,经过二进院时,望了一眼主人房,阖得紧紧的房门让她脸上突地热辣起来。
真奇怪,不过就是水寒屋子的门嘛!
一想起这名,便忆起昨夜的绮丽,姚衣衣加快了脚步,离开让她胡思乱想之地。
哇哇哇!她不想想起尔尔丈夫的热烫体温,也不想想起他强壮的手臂和胸膛啊!
像被恶鬼追赶,姚衣衣小跑步穿越天井,停驻在姚彩衫的房门前,正要举手敲门逼弟弟去帮自个儿的忙,便听见争执之声。
声音不大,是这一整趟都和彩衫同房的季清澄的声音,而且在转瞬间,便夹缠了哭音。
一个大男人在哭耶!姚衣衣霍地收了手,蹑手蹑脚的飘离。
“那季清澄不知在想什么,怪人一个!算了,还是别找他们,本姑娘自己去。”姚衣衣自言自语。
越过不小的宅院,来到位于厨房旁边的工具房里。
姚衣衣大眼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找到她昨天看过的工具,不过,她用力举起搁在角落的一把铁铲。
“没鱼虾也好,做人要知足常乐。”姚衣衣笑了笑。
干活能让一个人什么都不想。
看着一方方光洁闪亮的冰田,还有天地相连成银白世界,放眼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站在冰田边上,姚衣衣抹了抹额汗,用铁铲尖敲了敲冰田。
昨儿个才摔过一回,她小心的确认这是否是块比较坚固的冰田。来帮忙的定义就是不给人添麻烦,做自己能做的活儿。
她站上了厚冰,又跳了几下,然后开始用铁铲铲除今天清晨落下来的雪花。
水寒说过,雪有怪味道,凝在冰上,会让冰块跟着有股怪味。
现在难得天气晴朗,还算暖和,水家人又都在睡觉,就由她来除雪吧!
她昨天虽是无心,但坏了他一整块冰田,她想弥补这个错,或多或少尽她的可能。
哼着胡曲,姚衣衣努力做着她不熟悉的劳力工作,使着不顺手的工具,铲除冰田上的雪花。
说实话,才一方田就要了她半条命,但是看着所有冰田上都覆盖着一层洁白耀眼的雪,她就再打起精神。
专心的、一意的,因为水寒喜欢而动作着,单纯只因为这个理由而被驱动着。
什么都不想是很幸福的,她热中于工作的幸福。
彷佛过了很久很久,又彷佛只是转眼,当她浑身发酸、累得有些视线模糊时,她已经铲除了三、四方冰田的雪。
水家地广田多,单靠她的力量是不可能全部做完的,不过她不介意,正要继续埋头苦干——
“姚姑娘!”
男性低沉能震动心肺的声音贯穿了她的耳。
姚衣衣心头一甜,抬起了眼。
“咦,我累傻了吗?水寒怎么变白了?”揉着有些疼痛的双眼,姚衣衣不由得笑着喃喃自语。
水寒势如雷霆地踏雪而来,一袭黑衣、墨发,加上黝黑的皮肤,看在姚衣衣眼里灰灰白白。
小女人还要揉眼,急忙近身的男人一对大掌已经强先一步,覆住了她的双眼。
“你这个笨蛋!”顾不得礼数,水寒朝着姚衣衣大骂着,“太阳这么大,出来扫什么雪啊!”
他睡醒才出门,就遇上寻人中的娘,说两个姑娘都不见了。他转了一圈,最后在华公子房里找到姚尔尔,赫然发现姚衣衣不见了两三个时辰。
若这段时间她都在雪上,后果不堪设想。
没头没脑被人劈头就骂,姚衣衣说不明白内心的强烈委屈。
她很努力、很努力耶,他怎么可以骂她呢?
“你怎么骂人?”
女人的可怜声音让水寒更是心急,见她要推开他的手,他索性脱下了大氅,盖住了女人的视线,然后打横将她抱起。
一双眼啥都看不见,接着又双脚离地,姚衣衣惊慌不已。
“你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呀!”
就算现在世风日下,再怎么豪放,这还是基本的男女规矩,他不能这样……这样抱她!女人在内心尖叫着。
水寒啧了一声,脚步如飞。“别乱动,我马上带你回府里治疗。”
突如其来又是一记闷棍,却让姚衣衣停止挣扎。
昨儿个她没冻着啊!
“治疗?我没有不舒服呀!”向来健康过人,难得染上风寒,要治疗什么鬼病啊?
水寒只顾着跑。“你有瞎掉的危险。”
瞎子?失明?看不见?
姚衣衣现在非常的害怕和恐惧。
尤其是当水寒那么一说后,她才开始感觉到眼睛有点痛,像有沙子跑进去,还有点不由自主的流泪。
她坐在炕之类的地方,有两只凉凉的手指触碰着她好像已经肿起来的双眼,在被宣判之前,只能握紧方才将她抱回来的大手。
被人紧紧抓着,水寒望着对这病很熟的娘亲。
水寒母亲刘氏在仔细检查了姚衣衣的双眼后,毫不迟疑的下了结论,“真是雪盲。”
姚衣衣一听,脑里的世界好像大爆炸了一样,像想证明她不会瞎一样的硬睁开眼。
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我会瞎掉吗?”盲等于瞎,她不要看不见!
一想到大千世界即将变成一片黑暗,绝望像泥流,卷住了她整个人、整颗心。
人高马大,动作却不迟钝,快速拿方净布盖住她的眼,水寒出于必要,抱紧了正激动中的小女人。
“嘘嘘嘘,别急、别怕,姚姑娘,你不会瞎的,听听我娘怎么讲。”水寒安抚着姚衣衣。
刘氏也跟着摸摸姚衣衣的脸。
此时刘氏房里满是人,姚家姐弟、华自芳和季清澄都来全了。
知道众人焦急,刘氏也不吊众人胃口。
“好在寒儿警觉得早,伤得普通,让她定时上药,在暗房里休息,避免勉强使用眼睛,约莫七到十日能痊愈。”
话一落,姚尔尔马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听见不会有大碍,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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