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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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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你?那是因为你这小子最近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我白府里何时容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自以为得了我的宠,所以就不把家规放在眼里了吗?”她冷声的道。
“墨烟知错。”他急忙跪下,但是她已经径直向前走去,不再理睬他了。
邱剑平随后从他身边走过,他一拉邱剑平的衣摆,低声问:“怎么大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邱剑平的眼波荡起淡淡的涟漪,拍了拍他的肩头,依然和平时一样寡言沉默地离开了。
墨烟怔怔地跪在那里,直到许莹眉走过来扶起他,还亲自帮他挥土,“大小姐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就算你跑了喊了,也不至于打一巴掌这么重吧?”
他尴尬地呵呵干笑著,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的确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而剑平大哥拍他肩头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安慰?让他自求多福?哎呀,做人奴才真是可怜哦。还好,没有让茜草看见他挨打,否则就丢人丢大了。
挥完了土,她在他耳边柔声问:“墨烟,听说你现在总跟著剑平哥哥?”
“啊?哦,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只是有时候替大小姐跑腿,替剑平大哥做点事情而已。”
“那,这一次你们一起出远门,你一定帮剑平哥哥做了不少事情吧?”
“啊……哎呀,说起来,我还有事没干完呢。”
墨烟是何等聪明的人,隐约感觉到她话里有话,立刻找了个借口跑掉,只留下许莹眉站在原地,本来人如其名的一双秀眉几乎打成了死结。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打墨烟?”白毓锦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和邱剑平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大小姐自有安排,剑平无权发问。”他这样说,其实就是点明他已经知道她的心思。
她微笑道:“不过不知道墨烟那小子明不明白。”
“他现在未必明白,以后总会明白的。”
“不过,莹眉这个丫头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她可不比表舅那种人,心机都写在脸上。”她说得很郑重,“她对你如此示好,未必就真的是真心喜欢你。”
“属下知道。”眼看已走到会客厅,胡知县正坐在厅里喝茶,他自忖身分靠后站了一些,只让大小姐一人迎了过去。
胡知县虽然是官府中人,但是向来畏惧白家的财势,这次会亲自为白毓锦送生辰贺礼便是在邀好献媚。
白毓锦深知这种人的毛病,不过是想来拍拍马屁,意图日后能从白家捞点便宜罢了,于是笑著说:“有劳胡知县亲自跑这一趟,小女子何德何能啊?”
“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芳名广播东岳,不知多少县衙、道台大人都羡慕白大小姐能在本县,所以本县更应该礼敬啊。”胡知县客客气气地陪笑。
邱剑平本应该随侍在白毓锦身旁,但是眼角余光一扫,看到茜草正在对他招手,便悄悄走了过去。
“绣坊里出了点乱子,大小姐方便过去吗?”她神情焦虑。
“什么事?”
“秋芸她爹要把秋芸拉回去嫁人,秋芸不肯,父女俩就吵了起来,拉都拉不开。”
他面色一沉,“我去看看。”
白家的绣坊距离会客厅有段不短的路程,邱剑平快步走到的时候绣坊已经乱作一团。秋芸的发髻早已蓬乱,满脸泪痕,抱著屋中的一根柱子拚命摇头,一个中年男子则怒目喝斥,使劲拉她。
他一步踏到门口,沉声喝道:“何人敢在庆毓坊放肆?”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很有威慑力,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一瞬,然后其他已经吓得惊慌失措的绣女们一下子就把他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邱大哥,快救救秋芸,她爹要把她卖给一个傻子!”
什么?邱剑平的眉骨再沉,盯著那中年男人,“你是秋芸的爹?”
“是,秋芸是我女儿,我爱带她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女儿年纪到了,该嫁人了。”
秋芸连忙哭著解释,“不是不是,我爹是欠了赌债,要把我卖给隔壁的傻子做老婆,想拿换来的钱去还债!”
听完事情的大概后,邱剑平走过去,右手抓住中年男子正扯著秋芸的那截腕子,“放手!”
原先男子还不服,但惊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两根铁钳硬生生地夹住,又疼又紧的,吓得他连忙松了手。挣脱禁锢的秋芸立刻躲到邱剑平的身后。
“就算她是你的女儿,你也无权带她离开,她是奉圣命召选的绣女,早有明文签订契约,在白家要做工二十年,你逼她嫁人,便是违抗了圣命。”
这几句话简洁有力,一字字清晰吐出,让秋芸的爹脸色大变,气势已不像刚才那样嚣张,“可是,我们又不是卖女儿给皇上,总要让我们的女儿嫁人啊。”
“若是嫁给你为她安排的夫婿,还不如不嫁。”邱剑平眼波荡漾过一丝怅然,“身为女儿家,总是有千般的无奈,她既然做了绣女,一生促织便是她的宿命。”
“你们……你们这是强抢民女!”秋芸的爹口不择言。
门外有人噗哧一笑,“真是做贼喊抓贼,到底是谁在‘强抢民女’啊?胡知县,你都看到了吧?”
没想到白毓锦居然带著胡知县来到绣坊,有官老爷在,秋芸的爹更是吓破了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将秋芸拉来自己身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接著对秋芸及所有的绣女说:“我知道你们都想嫁个好人家,不过圣旨中早有明令,‘不许绣女在契约有效期限之内私自出嫁,且绣女之家,若有女子则代代皆为绣女。’这条文是很霸道,可我也没办法,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和皇上禀明,希望他恩许大家嫁人,但如今你们仍是我庆毓坊的人,便要遵从庆毓坊的规矩,当然,我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危。剑平,请这位老爹立刻出坊,永不许他再踏进我白家一步!”
白大小姐翻脸,谁人敢说个“不”字,还不等邱剑平动手,胡知县先笑道:“有本官在这里,这人竟还敢然闯到庆毓坊来闹事,看来是喝多糊涂了,不如让本官为白大小姐代理处置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吧。”
白毓锦莞尔一笑,“不劳烦大人您了,不管怎么说,这人总是秋芸的爹,我还要给她留三分面子的。”
她用自己的衣袖帮秋芸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看,这样一个可人儿哭得妆容都花了,你们谁帮她好好梳妆一下?”
闻言,几个绣女带著秋芸走了。
邱剑平也将秋芸的爹“请”出了白府,站在府门口时,他忽然问道:“身为人父,逼女嫁给一个傻子去还你的赌债,你不觉得羞耻吗?”
秋芸的爹转过身,呆滞的表情中带著很深的苦涩,“其实原本我是想揽一笔银子帮女儿赎身的,但是二十年的契约要五百两银子来赎,我一时间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只有……”
明白了,原本是慈父一片美意,却因为赌博这个无底坑,而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他长叹一声,举步离去,“当时如果不生这个女儿就好了。”
看著他佝凄的背影,邱剑平忽然想起几句诗,“姐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但那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当娘娘,千万女儿当中也只有一个罢了。所以生女儿总是让人看轻的,尤其是这种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做绣女,远别亲人的人家,生下一个女儿更是犹如灭顶之灾啊。
女儿生来便是愁,就算是巾帼英雄,总难比须眉男子名垂千古。身为女儿身,真的是很悲哀的。
忽然有只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只听白毓锦的笑声在他耳畔回荡,“还站在门口愣什么?来看看胡知县送的礼物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不经意间,又被她扯了胳膊。身后这个“女儿”啊,总是与一般的女儿不同,想笑就笑、当哭就哭,看谁不顺眼就会臭骂一顿,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不过这个女儿也该有如其他人一样的烦恼,或许,她的烦恼隐埋得更深,更不容易被人察觉罢了。
他因为想得出神,竟然没留意自己是怎么离开大门的,再一转眼,他已重新回到了会客厅。
胡知县送的东西倒不见得有什么稀奇的,无非是讨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自家既然本身就是绸缎大户,当然不能再送衣服之类的丝织品,所以只有在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上花心思。
邱剑平对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是陪著大小姐看看而已。忽然间,有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根看似凤钗的饰物,但其实是一柄小小的短匕,匕刀尖细,钗头就是短匕的把手,但并不是凤头,而是一片镂空雕刻的玉叶,镶金嵌玉,做工精细考究,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白毓锦感受到他的目光停驻,便顺势看过来,“喜欢这个?”她从众多的礼物中将那件东西拿起来,“胡知县还真有趣,我做寿,他送刀,是什么意思?”一反手,她忽然将这柄钗匕插在他头上。
他一怔,“大小姐……”
“你插著还挺好看,”白毓锦对他眨了眨眼,“就戴著吧,也算是防身的一件暗器,而且这样式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戴。”
“大小姐,但是……”
“我送你东西,你还敢拿下来吗?”她的俏脸一板,“你是要惹我生气,还是要惹我哭给你看?”
她向来喜怒无常,但是哭倒不常哭。他跟随大小姐多年,只见她哭过一次,那次是她的亲娘过世,她在母亲的床榻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也整整陪了她一个晚上。
他不怕她哭,可是她那伤心欲绝的目光和欲坠非坠的泪水的确让他心疼。叹了口气,实在不值得为这件小事让她哭,索性随了她的心意吧,尽管他很想赌她根本哭不出来。
夜里,邱剑平睡在白毓锦内院的东厢房,这是自幼的规矩,虽然他因为自己年纪渐长,又是男子,以“不便”为由请调出院子,不过屡屡被她驳回。
白大小姐不习武功,说话又尖酸刻薄,暗地里也得罪过一些人,一年中总有七、八次有人想暗中偷袭教训她,连累邱剑平也睡不安稳。
今夜刚刚月挂中天,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所谓“暗夜惊飞鸟,别有异动来”,鸟儿在半夜叫得勤,自然是有外人出现。
他守在房内,等到一更天的时候,终于看到三条人影落在院中,这几个人的步伐略显沉重,一看就知不是高手,因为白家巨富,自然引得不少贼人注目,加上白府的守卫也不森严,于是这些小毛贼经常会来白府碰运气。
唉,今夜少不得又要忙通宵了吧?
眼看那几个小毛贼商量了一下之后,开始摸向大小姐的房门口,他便推开门发话,“深夜造访私人宅邸,梁上君子请止步。”
那几个小贼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回头一看都惊了片刻,但见他单身一人就又互相使了个眼色彼此安抚。
“你小子如果识相就别挡著咱哥们的发财之道。”
邱剑平抱剑身前,“我再劝各位一句,请就此止步。”
小贼们再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抽出家伙就向他扑了过去,举刀劈下,意图一招内将他拿下。
心中一叹,他轻轻避过,反手点去,毋需长剑出鞘就已将那小贼点在原地。
其他两人惊住,万万想不到这里会有高手守卫,情知自己打不过,于是转身就要跑。
“站住。”邱剑平沉声喝道:“把你们的同伴带走。”
那两人迟疑著,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抬手一提,他将那名被点中穴道的小贼扔给他们,“一个时辰之后他的穴道自然会解开。”
两贼拉一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狼狈越过墙头。
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邱剑平长吁口气,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四周梭巡。
“找我吗?”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个带笑的声音响起,“我在这里。”
“你果然在。”他眯起眼看过去。
那人故意要避开月色,所以坐在暗影里。这神秘人总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非常古怪,而且他每次都好像是故意坐在树上看戏似的,分不清是敌是友。
他曾经试图揭穿这个人的真面目,但对方轻功很好,跔得很快,渐渐地,他觉得这人没有恶意,也就由他去了。
“为什么你每次出手都只是点到为止?若换作是我,也许会削足剁手。”那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寒意和杀气。
邱剑平笑了,“何必呢?他们不过是小贼,并不会伤天害理,也是为了混一口饭吃罢了。”
“但他们若真的潜入白大小姐的房里,说不定会见色起意,到时候就有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他的回答依旧如平日说话一样坚决。
树上的人听到他的回答仿彿笑了笑,“你还真是个忠仆呢,白毓锦有你这样的护卫是她的福气,不过她的脾气太差,你给她卖命却是屈才了。若是我想请你做我的人,你意下如何?我出的钱是白大小姐给你的两倍。”
邱剑平又笑了,像是在笑对方提出这个如孩子般的玩笑提议,“钱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很重要,可对于我……不过尔尔。”
“哦?你不要钱?那要什么?情吗?你该不会对你们大小姐有私情了吧?”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的探问。
他摆摆手,“长夜漫漫,夜凉如水,劝君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么不愿意和我聊天?还是怕吵了伊入睡觉?”
那人似乎还想啰唆下去,不过邱剑平已经反身回屋关上房门。
随后树上的人影一闪,大概是自觉没趣,也走了。但这条黑影并没有走得太远,他掠过几丛高大的树冠、三两处低矮的屋脊,在白府中转了个圈,又绕回到白毓锦寝室的后面,那里有扇窗户半开半闭,黑影悄无声息,犹如狸猫一般飞快地跳了进去。
房间内黑漆漆的,月色也照不见屋内的情况,奇怪的是,这人在屋内走动却好像十分熟悉这里的陈设,行走间没有碰到一桌一椅。
终于转到床头,黑影没有向下摸,反而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好个大胆的贼人,难道想偷香窃玉不成?然而他的动作娴熟自然,将脱下的衣服卷起,随手打开床头一只大樟木箱子,把刚换下的衣服丢进去,接著又从里面重新摸出一套换上。
最后,他抽下盘髻的木钗,长长的黑发陡然垂落于身后,他右手一伸,自旁边的桌上找到了火石点燃小小的烛台。
灯影摇曳,先照亮的是那一头光可鉴人的长发,随后是长发主人还挂在嘴角的那抹得意满足的笑容。
白家大小姐?白毓锦!
原来,她是他,他是她,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可笑世人皆糊涂,谁人能辨清?
第三章
“剑平,听说今年的锦市会很热闹,那些小丝织户好像想联合起来组成个什么会,来和我们白家对抗。”
白毓锦拨著手中的菱角,让长发就这样散垂著,雾蒙蒙的眼睛看著站在旁边的邱剑平——难为他一晚上为了抓贼没睡好,气色还很不错。
他虽然身为护卫,但是这几年白毓锦总将一些生意上的事交给他处理,眼下他就正在核对东岳国南边三省上半年的交易账簿。
对于大小姐说的这些事情他当然已经有所耳闻,“是养蚕的柳东亭率先挑事,因为他一向觉得我们庆毓坊收购蚕丝的价格太低了。”
“年初不是给他每两涨过三分银子了,还计较什么?”白毓锦不禁冷笑,“正好,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能折腾出什么来。”
她的语音刚落,许莹眉娇怯的身姿就出现在门口,“表姐。”
她皱皱眉,“莹眉?你来做什么?我让你告诉你爹,我有事找他,他怎么还不来?”
“爹昨天喝醉了,很晚才回来,所以……”她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哦,”好像是在意料之中,白毓锦抬高眉尾露出淡淡的嘲讽,“你是替你爹来回话的?”
“不是,我娘让我送点香料过来,这是前日一个亲戚来看我娘的时候送的,说是有特异的味道,自海外传来,是我们东岳国没有的。”
许莹眉将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白毓锦只是拿起瓶子看了看,对里面的香料并不感兴趣,“有劳你跑一趟,茜草,给表小姐奉茶啊。”
但茜草没有来,来的人是墨烟,他端著一杯茶跑进来。
白毓锦又皱眉问道:“怎么是你?茜草那丫头去哪里了?”
“她刚才在厨房说肚子疼得厉害,所以让我代为伺候小姐。”
墨烟将茶杯放到许莹眉的面前,“表小姐,请用茶。”
“也就是你纵容那丫头,我看她三天两头说肚子疼,不过是在故意撒娇而已。”她的话意若明若暗,“有些女孩子可能就是爱在男人面前撒娇,剑平,你说是不是?”
正在低声和邱剑平说话的许莹眉听到她的话浑身一震,表情极不自然,“那个……我娘叫我早点回去,表姐,我先走了。”
“不多坐一会儿吗?你难得来一趟啊。”白毓锦嘴里说挽留,不过已经起身有了送客之意,她缓步地走到表妹身边,微笑著伸手扶起她,“莹眉啊,其实以后你应该常过来走动,我一个人很无聊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剑平又是个闷葫芦,问十答一的……”
她还没明白表姐为何会突然如此殷勤,身子一转,不知怎的,桌上的茶杯突然翻倒,热茶泼泄而出,一下子全倒在邱剑平身上。
“啊呀!”两个女人一起惊呼出声,白毓锦先怒而朝墨烟斥责,“你是怎么伺候的?”然后一把拉起邱剑平,急问道:“烫到哪里了?走,快去换衣服!”
她拉著他冲出房门,被骂愣的墨烟则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他刚才明明看到,是大小姐悄悄用左手推了茶杯才让茶杯翻倒的,怎么又怪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许莹眉叹气自责,“墨烟,都怪我不好,刚才一定是我我碰到了桌子。”
“哦,没事……谁让我是奴才的命呢。”他含含糊糊地应著,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但又说不上来。
“墨烟啊,我看你在这里做得也不大开心,不如我请表姐让你到我那里去帮忙吧。”
许莹眉的提议让他一震,回头看到她娇柔的笑脸,不知怎地他竟在心底打了个寒噤,同时眼前好像也裂开了一道窗,有些事情不言自明……
邱剑平被白毓锦拖拉著回到他房间,一路上自然招惹了不少家丁的注目,他连连低声道:“大小姐,属下自己能走,人言可畏。”
但她偏不放开他,直将人拉进房,拉起他的袖口,看到他胳膊上的一片红肿,惊诧地说:“我的天啊,居然烫得这么厉害?”
他扬唇苦笑,“您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吗?”
知道自己就算能瞒过表妹的眼睛,也瞒不过始终坐在对面看著她们一举一动的邱剑平,她只得扮个更苦的苦脸给他看,“你也知道我要使苦肉计给莹眉看,自然不能拿自己下手,这叫‘周瑜打黄盖’……”
“大小姐要打,属下只有任挨了。”饶是忠诚寡言如邱剑平,平白无故被烫伤,此时也少不得要委屈地抱怨两句。
难得见到他如此表情,她本来心中满是愧疚,一下子倒有大半变成了戏谑,手掌按在他胳膊的痛处,柔声问:“为我受点伤,不愿意吗?”
本来就肿痛的位置被她突然用肌肤贴身接触,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只觉得受伤处更加热烫,疼痛加剧,不由得皱眉叫出一声,“啊。”
“碰疼了?”白毓锦松开手,“我去找些药膏来。”
“不必,属下身边有许多药膏,大小姐先请去忙。”
他在委婉地下逐客令?白毓锦眯眯眼睛,撩裙坐下,“好啊,药膏放在哪里?我帮你涂。”
见她不走,他只好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拿床头的小匣子,习武之人身边多会有一些治伤的药,不过烫伤并不多见,所以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点清凉药膏,贴敷在创伤面上。
她见状蹙著眉心,“还逞强?敷药都不让我帮忙,还是我来吧。”
“大小姐,主仆有别、男女有别,大小姐云英未嫁,属下总要为大小姐的名誉著想。”邱剑平好言相劝,一再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怎么比我爹还啰唆?先不说我们之间的交情有多少年了,将来我就是嫁人,也要带著你一起嫁啊,你我是男是女,能否坐在一起,真有那么重要吗?”
他敏感地抬头看她一眼,对视上那双清亮含笑的眸子时又倏忽垂下眼,“大小姐可以不在乎,但是……属下不能不在乎。”
“想多了只会平添烦恼。”白毓锦悄悄接过药膏重新帮他涂抹在痛处,这一次她的指法很轻,轻若秋风,“世事总有不如意,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是很多事还没有开始做,就已经知道结局,又何必……”
“难道就站在原地不走了?”她勾动著唇角,“剑平,你不该是这么懦弱的人,在我心中……你有著不同于常人的魄力。”
“大小姐。”他的心中越发不安,好像她的话语能够刺透他的衣服,穿进他的心里。
她的手指从他的胳膊上移开,接著挪到他的脸颊侧,轻轻地摩挲著,撑起他低垂的脸庞,她的目光总是这样清澈如秋水,今天却有著比以往更多的锐利。
“剑平,不要和我装糊涂,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邱剑平陡然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门口,一拉门,墨烟正站在那里,大概是刚刚站定想敲门,没想到邱剑平会先从里面打开门,所以倒把墨烟吓了一跳。
“邱大哥,你的胳膊要不要紧?我去和管家要了些治烫伤的药。”
“哦,多谢你。”他接过药膏,却没有进屋,反而是想出去。
墨烟好奇地看著他,“邱大哥?你烫的是胳膊,不是脸吧?怎么脸这么红通通的,好像很热的样子。”
被他这样一说,邱剑平的脸更红了,干脆夺门而出。
“墨烟,进来。”这时白毓锦突然在屋内发话。
他没料到大小姐还在邱剑平的房内,心中七上八下的,慢慢蹭著进了屋,但也只是在门边站著,低头垂手,“大小姐,墨烟最近办事不力,屡屡让大小姐生气,墨烟知错。”
她轻轻一笑,“把门关上,走进来些,我还有话和你说。”
墨烟本来就对大小姐最近几次无故对他发火有所怀疑,但是又不好问,现在大小姐的语气让他的猜测得到了些印证,于是他急忙关上门,向内室走了几步。
她开口问:“这几天恨我吧?打了你,又骂了你。”
他赶紧摇头,“墨烟是穷苦人家出身,是大小姐买下奴才,还让奴才习字算账,大小姐是墨烟的再世父母。”
她笑道:“我还知道你和茜草那丫头整天眉来眼去,你放心,是你的,肯定跑不了,我心中有数。”
墨烟喜出望外,又不敢有过多表露,只是用脚尖蹭著地面。
“每次我骂了你之后,表小姐是不是都和你说了些话?”她忽然声音一低。
他心中更明亮了,遂点点头,“表小姐总是说几句安抚的话,还想让墨烟到她那边帮忙。”
“如果我同意让你过去帮忙,你意下如何?”
她的一句话让他急忙抬起头,“大小姐是不想要墨烟伺候了,还是……”
“还是什么?”白毓锦笑咪咪地看著他,“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出一些我的心思。”
他的眼睛大亮,“大小姐是想让我做三国时期的黄盖混入曹营?”
“聪明。”她这才点明,“我对许莹眉那边非常不放心,最近有好几笔款项有问题,只怕是她家人搞的鬼,但是碍于亲戚情面,我不好明查,如果能安排一个人到她身边的话……”
“墨烟明白,一定帮大小姐把这件事查清楚!”
白毓锦点点头,却又叹口气,眼波投向窗外,“有些事情只要用心就可以查清楚,可是有些事……只怕很难查清楚。”
他疑惑地问:“会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大小姐查不清楚?墨烟可以尽力帮大小姐办成。”
她怅然地一笑,“傻孩子,你不明白的。”
墨烟好像越来越听不懂了,明明大小姐的年纪也不大嘛,怎么说话却很老气似的,而让大小姐长吁短叹的那件心事又到底是什么呢?
邱剑平站在梨花园的一角,默默地看著满地的树叶,以及正在扫著园子的一位老人,那老人已经扫了很久了,但扫得很慢,加上叶子落的速度又快,使得老人的工作好像永远都做不完。
“又有想不开的事了?”老人缓缓开口。
邱剑平低垂著眉,“近来我越来越看不懂那个人了,我的心也越来越乱。求伯,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别人帮不了你的,你所说的那个人之所以会看不懂,是因为你真的看不懂,还是你根本没有去看?”
“我、我不敢看,因为我知道,我不能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向来在人前坚毅如磐石的神色中掺杂著少见的柔情,“主仆有别,男女有别。我的心告诉我要远离那个人,但是我爹临终的遗命却是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那个人,我,很痛苦,很矛盾。”
“那就替我扫扫这些落叶吧。”求伯把扫帚递到他面前,“就像扫去你心中疑惑一般地扫掉它们,让你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邱剑平几乎是即刻就把扫帚接过来,用力地扫著落叶,但即使他年轻有力、动作迅捷,依然阻止不了那慢悠悠飘零的落叶,一次又一次地把青石板重新铺满。
“有生就有死,有聚就有散,其实本毋需强求。”求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他停下动作,若有所思。
在他敛眉思考时,白毓锦的身影婷婷出现在园门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们,“求伯又在偷懒?不要仗著自己年纪大,就随便使唤我的人,让剑平替您扫地,求伯您的老脸真好意思啊。”
“是我自愿来帮求伯的。”邱剑平急忙解释,并想岔开话题,“大小姐有事找我?”
“看来刚才的热水还不够烫,你的胳膊也不疼了,有力气扫地。”她的口气很幽怨似的,“亏我还担心得跑来看你,结果你倒是很自得其乐。那这样吧,去让人备车,一会儿我们去城北的君家。”
君家?他的眼前依稀滑过君亦寒的面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将扫帚交还给求伯,再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后,便快步去办备马车的事情。
白毓锦将目光收回,落到求伯身上,“他来找你,是为什么?”
“和你来看我是一样的。”他又扫起落叶,他总是扫得很慢,却又好像扫得很开心。
“哦?和我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她挑挑眉,“不过,我爹以前说过你是只老狐狸,大概这庆毓坊中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你吧?”
“不敢,老奴只是个扫地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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