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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天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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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系于两人之间的脆弱纽带,终于,开始裂了。
  真雅亦于此同时,醒悟了,她是说错了话,不该如此伤他,但她也明白,自己说的是事实。
  她,是他的王。
  “你去吧!”她痛楚地下了决定,放他自由。“离开王都,离开这宫廷。”离开她。
  她若果真是个明君,或许应当将他困在这宫里,不该纵容他远走地方,挣脱牢笼的野狼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没有把握。
  她没把握,他出去之后会不会反她?若是他带头作乱,她该如何是好?
  可她,实在不忍再将他强留于身边了,在这宫里,他不快乐,失去了笑容,与她君臣之间的冲突亦日益加深,她不希望有一天两人走到反目决裂的地步。
  到那一天,她将不得不对他有所处置,而她怕自己下不了手,更怕自己狠心下手──
  别了,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只可惜,她不能回报他的爱。
  泪珠于眼眶里悄然滚动,她强忍着不落下来。她是王,是一国之君,怎能在臣子面前落泪?
  她选择微笑,解下发上一枝翠玉金簪,用随身的手绢包了,交付予他。
  “这个给你。”这算是饯别的纪念吧!他懂得她的意思,接过发簪,收藏进怀里。
  她别过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怕看了便会舍不得,又会不顾一切地留下他。
  “去吧!”她挥挥衣袖。
  他没答话,深刻地凝视她纤秀的侧影好半晌,方缓缓转身,走了几步,又回首,猿臂一展,紧紧地抱住她,他抱得那么紧,像要揉她入骨。
  她怔住了,远远在一旁候着的数名宫女见状亦大惊失色。
  从未有人胆敢对女王如此僭越,她们该唤侍卫来护驾吗?可是看兰台令的表情,不像是要危害陛下,而陛下亦没有抗拒他的拥抱。
  无名搂着真雅,轻轻地抚摸她柔细的发,那么珍惜、那么小心翼翼,彷佛怕太过用力,便会弄碎了她。
  他其实很想吻她,但,只能做到这样了,她是女王,不是他可以碰的人。
  他闭了闭眸,在她耳畔,留下最温柔缠绵的情话──
  “别了,我的……”女人。
  第19章
  一个月后,希林政局丕变。
  原先于朝廷中权倾一方的兰台令自中央被调派地方,任一品巡察使,御赐尚方宝剑,享有先斩后奏之权力。
  有人说,此乃代表女王巡察四方,为至高无上之荣耀。
  也有人说,此为明升暗贬之举,女王将兰台令逐出中央,目的在削减其逐渐壮大的势力。
  无论如何,少了无名这头精明冷厉的“狼王”,中央朝廷之情势大见缓和,官员谈笑风生,不再人人自危。
  当然,这其中也有感到不满的人士,但他们不动声色地蝥伏,伺机而动。
  如此经过一月,这日,天候冰凉,冷风瑟瑟,颇有入冬之寒意,暮色降了,四方宫门正准备关闭,忽地有使者快马加鞭奔来,要求面见圣上。
  无名叛乱了!
  这消息,由地方传回中央,如野火燎原,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宫廷上下,权贵大臣一时都不敢相信。
  奇怪的是,素来处事明快果断的女王此刻却毫无动静,既不召见群臣,也不与心腹密议,听说她接到奏书后,便一个人关进御书房里,屏退左右,不许任何人打扰。
  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这使得朝廷更加人心惶惶,纷扰不安──
  御书房内,清幽冷寂,铜炉里烧着薰香,淡淡地缭绕一室。
  但真雅嗅到的不是清香,而是一股风雨欲来的悚栗之味。她握着地方官吏奉上的奏折,里头还夹着一纸檄文,是那名官吏所抄录的,据说是由无名亲自执笔的“讨伐女王檄书”。
  文章写得洋洋洒洒,细数他起兵声讨的缘由,并一一条列女王的罪状。
  真雅细读他条列的罪状,主要有三大点:
  其一、趁乱窃国,不忠不义。这是说当年她父亲靖平王便是以卑鄙的手段窃夺王位,如今由他这位申允太子的血脉来为亲生父亲讨回公道,实属名正言顺。
  其二、独揽王权,蔑视贵族。自她登基后,为求集中王权,以各种方式明里暗里打击贵族势力,倒行逆施之举,令人发指!
  其三、宠幸私臣,秽乱朝纲。暗示她私宠某臣,造成兵部势力于朝廷内独大,国家军权落入一氏一族手中。百姓安危堪虑。
  “写得很好,写得真好。”真雅低语,眼眸酸涩,目光迷离。
  好的不在于他的文笔,而在于他所指出的罪状,巧妙地避开她的政绩,由继承王统的正当与否切入,并且煽动贵族对她的不满,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不与他联合,也很有可能袖手旁观,坐视他起兵兴乱,给予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女王重重一击。
  光看这篇檄文,便知他对国内政局自有一番透澈的观察,容或理由有些牵强,但绝对懂得煽惑人心,看来确是有备而来。
  只是,会有多少人响应他呢?
  朝中亲近他的大臣,以及那些对她改革税制不满的大小贵族,他们都会与他站在同一边吗?
  此次叛变,她或能清楚地辨明,谁野心勃勃,谁密谋叛逆,谁对她这个女王心存不服。
  她能知道,谁对她是真心地付出忠诚,谁只是敷衍虚伪。
  最重要的,她能看清他……
  “你终究还是决定这么做吗?”她喃喃,心痛着,孕育已久的泪一滴滴坠落,湿透了奏书,墨黑的字迹晕开,模糊了。
  她模糊地看着那模糊的白纸黑字,试着从那文字里看透他的心,他究竟想些什么,欲做些什么?
  “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叛变!多么强烈的字眼,多么令她惊惧的行动!
  她颤栗着,泪水如潮流溢,自从坐上王座那天起,她便告诫自己,从此以后,她不会哭泣,她会坚强,坚强地守着这孤寂的王座。
  身为王,便注定了孤独,而以红妆之身成王,更加凄清寂寞。
  多少男人等着看她笑话,他们怀疑她纤细的肩膀是否能撑起这个国家,暗地里等着她由云端坠落。
  而她战战兢兢,七年来,不敢有一日偷懒,勤奋诚恳,为家国百姓奋斗。
  她做的还不够多吗?不够好吗?
  “无名,无名……”她声声呼唤,心碎的、彷惶的,多想见他啊!见到他,问他一声,他的心意究竟如何?
  他怨她吗?恨她吗?这檄文上的字字句句,是对她最严厉的指责吗?
  “我不想你恨我……”她哽咽着,终于忍不住哭了,细微的啜泣声,每一声都是强忍,每一声都不敢有蚕屈。
  她不委屈,只是有点遗憾,为何这条路,非得走得如此孤单?为何她身边,不能有心爱的人相陪?
  为什么?
  “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却总是不能……”她抽噎着,泪珠如流星纷然飞坠,心口痛得难以呼吸。“我爱你,我是爱你的,真的很爱你……”
  这话,她还有机会亲口告诉他吗?
  无名举兵叛变,起初各方并不看好,贵族们虽是对女王近年针对他们的削权政策有所不满,蠢蠢欲动,但有鉴于国家承平,百姓怕是不欲生乱,因此都暂且袖手旁观。
  直到无名连战皆捷,攻下十数座城池,就连曹承熙亲自领兵,也拿他无法,贵族们及众多地方势力方才大喜,纷纷号召响应。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国内局势动荡不安。
  这日,开阳的医馆颇为热闹,人潮川流不息,乡民们看病之余,也放开嗓门闲聊,议论起国家未来。
  采荷旁听乡里民众讨论,亦颇为忧心,寻了个机会,端茶给夫君,顺便悄悄问他。
  “依你看,情势会如何演变?陛下能顺利平乱吗?”
  开阳没立刻回答,接过茶盏,深思地啜饮,好一会儿,才悠悠扬嗓。“我早劝过真雅,不能留那人在身边。这七年来,徒然令他壮大势力,如今要剪除,怕是没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那个无名有可能推翻女王陛下吗?”采荷蹙眉,极是忧虑。
  开阳摇摇头,握住爱妻柔荑。“别担心,我王妹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轻易拱手让出江山的,只须给她时间,她必能筹谋出万全之策。”
  “可连曹承熙都打不过无名,对方看来也是用兵的奇才啊!”采荷依然无法释陵。
  开阳微微一笑。“他只是暂时取得了先机,再加上善于耍小聪明而已。若论用兵之道,有谁及得上我王妹?莫忘了她可是希林的女武神。”
  “是啊,她是女武神,可如今她已是一国主君,难道还能够离开朝廷,御驾亲征吗?”
  “这个嘛……”
  “陛下意欲御驾亲征?!”
  是夜,德芬公主一家人蒙圣上急召回宫,经过数日奔波,总算风尘仆仆地赶到,德芬尚来不及休息缓口气,便直接进御书房面圣。
  姐妹分别多年,再度相见,双方都有些激动,一阵寒喧问候后,德芬不免提起这次无名之乱,真雅亦表明立场。
  “陛下,万万不可!”德芬直觉便想劝阻王姐。“这太危险了!虽说您之前曾是希林的女武神,于战场上百战百胜,但今非昔比,如今您已是一国之君,该当保重玉体,万万不可冒生命危险啊!”
  “朕明白的。”真雅淡淡微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你和大臣们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我已经决定了。”
  “陛下,您……”
  “叫我姐姐吧!”
  “什么?”德芬一愣。
  “我喜欢听你唤我姐姐。”真雅柔声低语。
  德芬怔忡,望着王姐唇畔近乎温柔的笑意,她很少这么笑的,印象中她总是冰凝着容颜,神情如霜。
  “可是,您是这个国家的王……”而即便她身为王妹,亦不该僭越礼数。
  “德芬,你不肯叫我吗?”真雅敛了笑意,水眸似是潋滥着忧伤。
  德芬心弦一紧,蓦地冲口而出。“姐姐!”
  第20章
  真雅听她这么喊,樱唇浅勾,又笑了,可迷蒙的眼里,却似含着泪。“妹妹,我之所以召你回宫,其实是有事相商。”
  “什么事?”
  “在我御驾亲征这段期间,要劳烦你监国了。”
  这点,从真雅透露亲征之意,德芬便猜到了,但她看着王姐忧郁的神色,直觉还有下文。
  “姐姐,你该不会……”
  “若是我不幸于战场上身亡,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果然!
  德芬惶然,霎时心乱如麻。“姐姐千万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定会凯旋归来,我相信你──”
  “妹妹。”真雅幽幽地打断她。“你知道无名为何起兵反我吗?”
  她一愣,半晌,摇头。
  真雅又淡淡一笑,敛眸,凝睇案上烛盏,她盯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彷佛透过这朦胧火光,看着某个人。
  某个在远方的人,而她,不由自主地牵挂着。
  不知怎地,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德夯觉得自己有点心疼。
  “他是为了证明自己对我的爱。”许久,真雅终于沙哑地落下一句。
  德芬震撼。“姐姐,我不懂。”
  真雅望向妹妹,微笑迷离,跟着轻敌双唇,悠悠然地诉说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当德芬听罢了,也不禁怔怔地流下一颗珠泪。
  “怎么办呢?姐姐。”她哑声问。
  真雅轻轻叹息。“我只知道,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能还他这份情。”
  所以这回她决意御驾亲征,投身战场,便是为了还他一份真情吗?
  德芬心痛不已,颤抖地握住王姐的手。
  “我对不起你。”真雅低语。
  而她注意到素来冷静自持的王姐,眼眸竟一点一点地染红。
  “别担心,姐姐,我可以的!”她急切地保证,不忍看姐姐种伤。“有黑玄陪我,我不怕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德芬,谢谢。”真雅颤声道谢,听得出心绪激昂,她展臂轻拥妹妹,相互依偎。
  这是姐妹俩长大后初次的拥抱,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女王御驾亲征后,战局起了变化。
  她素来得民心,又于战场上威风凛凛,善于战术运用,不仅百姓爱戴她,士兵们也多数不愿与她为敌,她所到之处,风行草偃,甚至有人主动开城投降。
  这可吓坏了一干乘机作乱的大小贵族,有人弃械臣服,有些骨子较硬的,奋力抵抗,但终究也抵不过王师横扫千军的威力,于是落荒而逃,有些在途中战死了,有些则成功逃过包围,集结于无名的麾下。
  无名将这些人全数收揽,聚于一座边城内,此城向为希林边防之重镇,居高临下,护城河环绕,有地势之利,城内囤兵存粮,即便遭外界隔离,亦能独力支持一年之久。
  只要躲进这座城内,便有救了,众人皆如是想。
  真雅当煞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一句之后,她率军兵临城下,布局妥善,准备进行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谁知她围城不过两日,连地道都还未挖掘开,无名竟命人开城门,一马当先率领一队骑兵杀出来。
  后世史官评论此战役时,每每大惑不解,不明白自开战以来用兵犀利精湛、屡屡攻城掠地的无名怎会忽然脑筋打结,行此送死之举?分析他心理,约莫是觉得大势已去,再加上与属下激烈争论,一时热血冲脑,这才豁出去放手一搏。
  这决策实在太鲁莽,若是他能耐住性子,坚定守城,只要能撑得数日,自然能候得友军来援,说不定还能前后夹攻女王大军,胜负如何尚未可知。
  只可惜,将帅一个错误指示便能决定一场战役之成败,由无名下令开城门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那天,天候有些不稳定,大雾茫茫,视线不佳。
  无名奋勇当先,武力超群,手持双刀,犹如旋风扫落叶,凡近身者杀无赦,犹如索命的鬼魅,众士兵见状皆是畏惧惶陈。
  渐渐地,他杀出一条血路,逐步接近女王的战车。
  那时,浓雾蔽目,将帅兵卒们杀红了眼,一时也看不清状况,只知女王似乎与无名正面交锋了,双方打斗热酣,毫不留情。
  跟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现场更是混乱,直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曹承熙方才稳住大军阵形,狂风止歇,浓雾亦逐渐散去,战士们回过神,只见尸横遍野,血迹斑斑。
  城墙高处,竖起了白旗,躲在城内的贵族们,认命投降了。
  王师胜了!
  众将士们顿时热血沸腾,兴奋欢呼,声浪席卷边城内外,当他们稍稍冷静下来时,却赫然惊觉,女王不见了,女王陛下呢?还有叛军首领无名呢?
  两人双双失踪,曹承熙亲自率领一队兵马,于附近细细搜寻,费了数个日夜,仍是毫无所获。
  有人说,边城外数里有一处陡峭的山崖,女王与无名怕是于浓雾中战斗,不慎失足,双双跌落。
  有人说,说不定无名挟持女王作为人质,闯过边关,逃难至异国了。
  也有人说,那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实在太诡谲,莫非是上天不忍女武种于凡间受苦,接回他珍爱的女儿?
  众说纷纭,到最后连神鬼之说都传开,流言沸沸扬扬,但无论如何,真雅与无名自此下落不明,负责监国的德芬公主也遵从女王诏令,继承王位。
  她登基为王后,首先肃清此次参与叛乱的所有贵族及官员,罪行重者斩首示众,罪轻者流放边疆,原本叛国谋逆当连诛九族,但德芬以自己甫继王位为由,大赦天下,只对实际主事者问罪,罪不及妻孥,此举颇有安抚人心之效,民心归附,国内动荡的局势因而能尽远稳定。
  另外,她亦趁此良机,褫夺叛乱贵族的爵衔与领地,其残余兵力尽皆收归中央,中央军容壮盛,王权愈加稳固。
  最后,她更颁布减税令,免除百姓一年的税赋,以便同心协力,重建于战火中遭受破坏的家园。
  此令一出,百姓感激不尽,频呼圣恩浩荡。
  于此同时,民间开始流传一首歌谣,歌词内容正是多年以前,德芬以天女的身分祭天时,上天颁下的种诏──
  若达天命,国运难继。
  德行芬芳,流传百世。
  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德芬果真是上天属意的王者,凡人是违抗不过种意的,开阳也好,真雅也罢,领受天命的人,方能得天下!
  黎民全心敬服,贵族不敢妄动,朝廷大臣唯有更加尽忠职守,鞠躬尽瘁,跟随这天命所系之女王。
  希林国史,至此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尾声
  隆冬,大雪纷飞。
  御书房内,烧着融融火焰,火光映出一道娉婷倩影,勤奋地于案上审批奏书。
  忽地,一件轻软的披风覆落于她肩上,跟着,一道低沉的嗓音扬起。
  “累了吧?”
  德芬回眸,迎视夫君关怀的俊容,浅浅盈笑。“我不累。”语落,她将螓首往后仰,偎靠于黑玄温暖的胸膛。“孩子们呢?”
  “都睡了。”黑玄抬起双手,轻轻替娇妻按摩。
  德芬闭上眸,享受这贴心的服务,安逸地叹息。“将贵族私兵收归中央的行动,进行得比我想像中顺利。”
  “是吗?”黑玄微笑,他喜欢爱妻于忙碌一天后,向他娓娓道来对于国事政务的感想。
  “这都是无名替姐姐布的局啊!”德芬威叹。“若不是他起兵叛乱,诱导那些贵族与反动势力加入,恐怕这些人至今尚且潜伏于朝中,伺机而动。”
  “所以你王姐才说,无名之所以发动此次叛变,是为了证明对她的爱。”
  “嗯,他要告诉她,他对她的王位从无野心,相反地,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替她扫荡所有的妖魔余孽,让她这个王位能坐得更怡然安稳。可是啊,他大概料想不到,失去了他,我姐姐也对这世间无所眷恋了。”
  黑玄静静咀嚼德芬的言下之意,想了想。“你认为他们如今在一起吗?”
  “也不确定姐姐是生是死,但……”德芬顿了顿。“天上人间,我想他们终归会在一起的。”
  “我想也是。”黑玄颔首同意。
  气氛静谧,两人都默默遥想着那对杳无音信的有情人。
  “姐姐这人,就是太过死板了!”半晌,德芬蓦地悠悠感慨。“她心里自有一把尺,衡量世间所谓的正义与真理,这虽然好,但这原则也会过分束缚了她,教她透不过气。我可不同,我比她潇洒圆融多了,说实在的,即便后世评价我不按牌理出牌,偶尔又对政务偷懒不认真,不是个好女王,那又如何?我也是人啊!总不能时时刻刻只想着江山百姓,也得想想自己的丈夫孩子,是吧?”她往后翘首,凝睇夫君的脸庞。
  他微微牵唇,倚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眉眼。“你会是个好女王的。”
  心口霎时满满地融化甜蜜,她娇睨他。“你便如此信我?”
  “嗯,我信你。”他毫不犹豫。
  她笑了。有时候,一个人的信任抵得上千千万万颗人心。“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甜甜细语,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勾,缠结的是一生一世的情缘。
  他握着她的手。
  恍恍惚惚地,采荷由梦中醒来,明眸扬起,最初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的夫君。
  开阳。
  他坐在床边,深深凝望着她,眼潭蕴着浓烈情意,还有几分隐约的慌张,闪烁着微光。
  她心弦一紧,连忙坐起身。“你又作梦了吗?”
  他点点头。
  又梦见他在大火过后的残砾瓦堆里绝望地寻着她吗?
  采荷绵密地叹息。“我不是说了吗?我在这里,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柔声道,偎进他怀里。
  他顺势搂住,紧紧地抱住她,似是怕她无端消失。
  “我梦见自己在找你,一直找不到,然后真雅出现了。”
  “真雅?”她讶异。
  “嗯。”他沙哑地应道,回忆起方才的梦境。“她说她来跟我道别的,说她过得很好,也希望我过得好。她还要我好好对待你,她说,对不起自己深爱的人,必会悔恨终生。”
  “她真这么说?”采荷不可思议。
  开阳颔首,墨眸凝定她,神情略显忧郁。“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采荷,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
  这傻瓜啊!采荷又甜又酸,又是满腔不舍,螓首扬起,纤纤素手捧握他俊颜,眼波温柔似水。“我喜欢到如今还会问我这种问题的你。你总是很傲很冷,可我知道,你内心是孤寂的,渴望着爱与被爱。”
  他渴望着爱?开阳怅然无语。
  采荷盈盈一笑。“我爱你,瑶光也爱你,你莫担忧,我们一家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幸福吗?
  开阳心弦激颤,有好长一段时间,或许是自从出生以来,他从不敢想像这样的画面。
  幸福,这就是他现今过的日子吗?
  “爹,娘!”瑶光欢悦的声嗓穿透了窗扉,化开了他心头最后一抹愁绪。“快出来看,下雪了!”
  “你听见了吗?下雪了。”采荷牵他的手。
  他微笑,为她披上大衣,系紧了帽带,方才与她携手走出户外,肩并着肩,欣赏这美丽的银色人间。
  雪花,漫天飞舞。
  雪花,漫天飞舞,轻盈地降落于广阔无垠的沙漠。
  四周静寂,旷野无声,许久,远处忽地传来一阵踢跶的马蹄声,蹄声由远而近,于沙漠里悠悠回响。
  一匹鬃毛墨黑的骏马撒蹄奔来,背上坐着两人,后方是一名男子,披着藏青色风衣,及肩的长发随意用一条发带束在脑后,墨眸目光如炬,闪耀着野性,姿态率性不羁,而他身前坐着一个男装打扮的红妆,容色冰清,韵味出尘,十分英气之中亦不失一股柔媚。
  黑马后头,跟着一匹白马,驮着行李,乖顺地随从主人。
  来到沙漠中央,男子一扯缰绳,停定坐骑,地平线远在极目之外,前方只见沙丘起伏,空中雪絮翻扬,更添天地苍茫之威。
  “美吗?”他低声问身前的女子。
  “嗯。”她应道,眸光依恋地流连于眼前难以言喻的美景。
  “我没骗你吧?沙漠飞雪,确是人间难得的奇迹。”她盈盈浅笑,一时思绪迷蒙,忆起好多年以前,他是那么激昂地嚷着要与她共同见证这般奇迹,如今,总算实现这心愿。
  曾经,她以为自己永远看不到了。
  思及此,她轻轻叹息。
  “后侮吗?”他误解了她的感叹,剑眉蹙拢。“还念着那片江山吗?割舍了你的人民,不难过吗?”
  “我说了,我不难过,也绝不后悔。”她懒懒地往后靠,偎进他怀里,用坚定的言语安抚他的疑心。“若是放手让你一人独自去到另一个世界,我才会痛彻心腑,悔不当初。”
  “可是,你为我抛弃了一切。”他仍是不免彷惶。
  “我得到了更多。”她微笑,水眸扬起,深情款款地凝睇他线条刚毅的下颔。“何况我没什么好不舍的,我把江山交给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相信她会将家国百姓照顾得更好。至于我嘛,我这下半辈子,就负责照顾你吧!”
  说着,她噗哧一笑,笑声如银铃,摇荡于他心房。
  他不觉展臂搂紧她。“这话说反了吧?怎么看都该是我这个野人来照顾你这位千金大小姐。”
  “好吧,那就当我们彼此相互照顾好了。”她俏皮地眨眨眼。
  他心弦一动,忍不住俯唇亲吻她的发。
  “要吃糖吗?”她忽然问。
  “当然要。”他最爱吃糖了。
  见他神情欢快,彷佛一个等不及的孩子,她嫣然扬唇,由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绣荷包,荷包里藏的不是银两,而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彩色糖球。
  她拣了一颗粉桃色的,他欲伸手接过,她却对他摇摇葱指。
  他讶异地挑眉,正奇怪时,她盈盈转过秀颜。
  “我来喂你。”她轻声细语,唇畔噙着甜蜜,眼波流媚,然后,她将糖球衔进自己唇间,嘴对嘴,哺喂给他。
  怎么也想不到她是用如此香甜的吻来喂他糖球,他顿时晕了,心跳奔腾,情热如沸。
  他咬过糖球,尝到的不是糖的甜,而是她温柔婉转的情意。
  他简直要醉了,这比他不能喝的酒还醺人,他全身颤栗,几乎想在这空阔的沙漠里与她激情缠绵。
  但,不行,他得好好控制自己野蛮的欲望,免得吓着最珍贵的她……
  “我们走吧。”他虚弱地贴着她耳畔低语。“得在入夜以前赶到下一个驿站才行,否则就得露宿于这荒漠雪地了。”
  “嗯,我们走吧,早点启程,就能早点去到海的另一边。”
  海的另一边!
  两人远眺不着边的地平线,忽地都感到热血沸腾,沿着这条丝路,前方迎接他们的,将是多么绚烂壮阔的冒险旅程,而这一路行去,又将有多少英雄豪杰,美人裙钗,等着与他们相识──
  而最幸福的是,不论到何处,他们都有彼此相伴。
  后记 季可蔷
  大家相信吗?
  其实蔷在写这个系列以前,几个主要角色设定的原型是取自希腊神话故事。
  怎么西方神话的角色设定会转化成东方的架空古装故事?
  老实说,蔷自己也觉得很妙,原本计划想写的,是取材自希腊神话故事的改编版,怎知天马行空地发想后,忽然变成这样一个王家子女争夺王位的故事了。
  呵呵~~所以才有人会想问,到底作家的脑袋剖开后,里头都装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编注:
  *关于天女公主德芬的敌事,请看【王者之路·序章】采花1052《真命天女》。
  *关于真雅公主和浪子无名的故事,请看【王者之路·贰章】采花1069《不爱江山》
  *关于开阳王子和采荷的故事,请看【王者之路·参章】采花1089《君本无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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