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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愁合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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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再转头望向湖心,出神地凝视清蓝的湖水。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迷蒙,眼睛里也有水,然后是滔滔水泽,滑下了她那晒黑的脸颊。
她摇了摇头,伸手抹去泪水,衣袖却被石块勾住;她稍微使力拉扯,身体一歪,就直直坠落湖底。
她惊吓不已,拼命拍打湖水,挣扎呼救,但是无情的水流包围了她,将她沉到湖底的最深处。
忘愁湖平静如常,水面甚至没有一丝波纹。
“吉利,你发什么呆?回房准备吃药了。”合欢帮他掩起庙门。
“你……你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吉利好不容易回过神,他冒出冷汗,犹能感受呛鼻窒息的痛苦感觉。
“忘了。”这小子怎么回事?总是要唤回她的记忆。
“你为什么哭?”
“我哭?”合欢摸摸脸。“我哪有哭?”
吉利肯定地道:“我知道,一定是你后娘欺负你,你心里难过就哭了。”
“我什么时候哭过了?你病得很重喔。”
“你的尸体还在湖底吗?”
“你又在想这些死人骨头的事!”合欢笑出声。“那时候就捞上来了,就算在湖底,也早被鱼儿啃得精光。”
“死人骨头的事很重要,是我们能不能结为夫妻的关键。”
“你又胡说八道!”合欢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更显出她脸颊的白皙柔嫩。
“姐姐,你还是很漂亮。”吉利由衷赞叹。“可是你以前比较黑。”
“我以前要下田耕作,当然黑了。”合欢不想再和他纠缠,可他总是想尽办法逗弄她,惹得她芳心乱跳。
或许,就把这些快乐的记忆带到忘愁湖吧,未来还有很长的岁月……
她忽然抓到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以前黑?”
“我看到了!我有通灵本领。”吉利神秘兮兮地道。
“你看到什么?你那些咒语法术都是骗人的,你哪有什么本领?”
“嘿!自从和姐姐在一起之后,我的本事更高明了。”吉利眼睛一亮。“姐姐你就别走了,反正这间孝女庙也是你的,我们各显神通,让孝女庙的香火更旺盛,我再帮你盖间大庙,咱俩夫妻快快乐乐当仙翁和仙姑……”
“满嘴胡言,呸!”合欢恼得钻到柱子后面,消失了。
合欢姐姐不再若即若离,越来越人模人样了,吉利甜滋滋地笑嚷:“姐姐,你待会儿可得出来,不然非鱼找不到你,就馍大了。”
“你回你的房,我自然会回我的房间。”她的声音传了出来,仍不愿现身。
“呵!原来当鬼的好处就是可以躲起来害羞,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偷看我呢?”吉利站起身,又往柱子探了探,好像在捉迷藏。
“坏小子!”她娇叱一声。
“师父,你腿断了还可以玩呀?”非鱼棒了药碗进来。“我也要和仙姑姐姐玩,我要扮鬼。”
“扮你的大头鬼啦!”照例往他屁股一敲。死鱼!又来坏他的好事。
合欢笑吟吟地从柱子后面出来。“吉利,你快吃药。非鱼,去睡觉了。”
望见她嫣红带羞的粉颊,吉利只觉得飘飘然,孝女娘娘就是他的良药呵!
每天看她三回,自然不药而愈呀!
“你别看呀!你再看,我去找剜眼睛的小鬼来挖掉你的贼眼。”
“姐姐找鬼来,我就降鬼喽!”吉利笑咪咪地道。
非鱼肃然起敬,仙姑姐姐和师父实在太高明了,找鬼捉鬼一把抓。他发誓,一定要认真学习师父的本领,将来当个抓鬼的非鱼大天师!
第六章
夏末,稻子抽芽结穗,一颗颗谷粒正在长成,村人更加勤奋下田,添水灌溉、清理杂草、抓除害虫,期待秋天到来时,能得一个丰收好年。
当村人农忙时,就是吉利最清闲的时候。尤其正午炎热,每个人都躲回屋里休息,姑娘们当然更不愿出来晒太阳,因此平时热闹的孝女庙显得有些冷清。
“非鱼,早上教你写的那个字,会写了吗?”
“呵——”非鱼抓着毛笔,懒洋洋的打个呵欠。
拐杖敲了下去。“你说要画符,我就教你画符,这个字是最简单的符,不会写就别想再学!”
“可是……好难写,天气又好热,人家想睡……”非鱼皱着小圆脸。
“你写满一张纸才能去睡。”吉利赶忙补充道。“至少要写五十遍。”
“吉利,你这人真坏!就爱打小孩,以后你的小孩都被你打惨了。”合欢轻飘飘走出来,她一向不爱在正午现身,可是听到吉利这般蛮横,她不得不现身主持正义。
“我不会打自己的小孩,也许他们跟娘亲一样无形无体,我要打,还打不到呢!”吉利嘻皮笑脸地道。
“你就会要嘴皮子……”合欢的笑容陡然消失,脸色刷地变白。
“姐姐,你怎么了?”吉利立刻醒悟,正午的阳气最为刚强,而他和非鱼也是纯阳之身,合欢可能承受不住。
果然合欢用手遮了脸,虚弱地道:“外头日光很强……”
吉利忙用拐杖戳了那小屁股。“非鱼,去把大门关起来。”
“唉!鬼也会头晕,我回房去了。”合欢放低声音,无奈一笑,不经意看到非鱼习字的纸张,身体又晃了一下。
“姐姐!”吉利不加思索伸手去扶,又捞个空。
“别……别碰我。”合欢后退几步,指了指非鱼背对他们的身子。“你在教非鱼写什么字?”
“喔,这是一个『渐』字,最简单的鬼画符。”
“这字长得很奇怪,是你胡乱创造出来的吗?”合欢还是不敢靠近他。
吉利忙把纸张揉成一团,难道一向不怕符签的合欢对这个字有反应?
非鱼跑了回来,兴匆匆地道,“这是师父教我的!从前有一个人叫做冯渐,他很会道术,因此别人赞扬他说『当今制鬼,无过渐耳』,意思就是冯渐很会抓鬼,可是后来的人以为『渐耳』是名字,就把这两个字合写成一字,贴在门上驱鬼。”
“小鬼头!”吉利横出拐杖挡住非鱼,不让他跑到合欢身边。“你口才不错,可师父和仙姑讲话,还轮不到你开口。去睡午觉!”
“不要!”非鱼又坐回椅上,抓起毛笔。“我要仙姑姐姐看我练字,咦?我的纸呢?”
“别写这个字了,去抄千字文。”
“人家要学画符嘛!”非鱼赌气地瞪向吉利。“我不跟你学了,我要跟仙姑姐姐学!”
“孽徒!叫你睡,你不睡,叫你抄,你不抄,我养你这只小鬼做什么呀?”
合欢站在庙里最阴暗的地方,恢复正常神色,好言劝道“吉利,你别把非鱼当仇人嘛!他可以帮你扫地倒茶水,以后我走了,他……”
“不要走!”师徒俩同时出声。
“不要跑!”庙外忽地传来呼喝声,乒乒乓乓声响不绝。
碰!庙门被撞开,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神色紧张地道。“阿利,快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突如其来的强烈阳光射进小庙,合欢脸色一白,立刻消逝于无形。
没有人注意到她,吉利只顾着问道:“阿火,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不持向火回答,拿锄头的包老爹马上又跑了进来,瞠眼怒喝道:“向火!看你往哪儿跑!孝女娘娘也救不了你!”说着又拿锄头乱耙。
“包老爹,你冷静些。”吉利赶忙拿拐杖挡住锄头。“这里是孝女庙,你在这里动粗,是对孝女娘娘不敬。”
包老爹悻悻然放下锄头。“这淫贼跑到孝女娘娘跟前,更是不敬!”
向火站在香案前——“孝女娘娘在上,我绝对不是淫贼——”
包老爹打断他的话——“你敢在孝女娘娘面前说谎?你明明对我家豆芽毛手毛脚,要不是我突然想到田里放水,还抓不到你这个小淫贼哩!”
“包伯伯,你误会,我喜欢豆芽,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管你悦不悦!豆芽未嫁,就是我包家的大闺女,你欺负她就该打!”
“我没有欺负她,我要娶豆芽!”向火昂然道。
“哼,我家豆芽要嫁人,还轮不到你这个穷酸小子!你那两亩旱田,土地乾……”
“就是土地乾,我的芋头才长得肥甜,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吃我种的芋头,我绝对养得起豆芽!”
“呵!说到大户人家,那天我打听好了,要是把豆芽送到吴员外家里当婢女,她不但吃好穿好、每月又可领银子,而全哪天被少爷看上了,还能当少奶奶,她何必跟着你啃芋头呢!”
“爹!”豆芽哭着跑了进来。“我不要当婢女,我要嫁给阿火哥一起种芋头!”
“你这不肖女!”包老爹气得大笃。“叫你回家躲起来,你又跑来孝女娘娘面前丢人现眼!”
“咳!”吉利轻咳一声,该是他抬出孝女娘娘、扮演仲裁角色的时候了。
“婚姻的事惰,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们两人看对眼,阿火这人又老实苦干,包老爹你就先别激动,先看看阿火的诚意吧。”
“他有十牛车的诚意也没用,我就是不让豆芽跟他!”
“不如让我来合八字,看他们能不能匹配?”
“我爹把我的八字弄丢了!”向火懊恼地摸摸头。
这个笨小子!吉利心底暗骂着。本想双方拿出八字,他怎么说,就是怎么合,谁知这小子自寻死路!
“呃……”看在向火是他的好兄弟分上,他还是帮忙帮到底了。“没八字也没关系,我来问孝女娘娘,看他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呢?”
“这不行!”包老爹赶忙阻止。要是孝女娘娘说他们是天生一对,那他指望豆芽的婢女月俸钱就落空了。
豆芽当然知道父亲的心思,她扯住包老爹哭道:“爹!豆芽会帮你耕田放牛,也会帮娘烧饭洗衣,我不要去当人家的婢女呀!”
“哼!你还帮我什么忙?你巴不得嫁给这个臭小子,家里都不顾了!”
向火赶忙道:“包伯伯,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我会帮你耕田放牛;而且除非豆芽有孕,不然我也会让她回家帮忙。”
包老爹气得吹胡子。“八字都没一撇,就什么一家人!连小孩都有了?!”
非鱼突然冒出来说话。“大户人家的日子比较好,每天吃山珍海味,又不用日晒雨淋辛苦耕田,我以前眼旧师父去有钱人家念经,喝的都是上等茶。”
话未设完,重重的一记拐杖敲下,然后是一对瞪过来的白眼。
呜呜!人家实话实说也错了吗?非鱼捣着头,哀怨地回瞪狠心师父一眼。
吉利拉开笑脸。“哈!我这徒儿刚从佛门转过来,念念不忘过去水陆法会的好日子,大家别听他的。”
“不!你的小道童说的有理。”包老爹倔强地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我要豆芽过好日子,就不能嫁给穷汉子。豆芽,咱们回去!”
呀地一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的情况下,庙门缓缓地合起,小庙也缓缓陷入昏暗诡异的气氛中。
包老爹冒出了鸡皮疙瘩。“阿利!你这个庙邪门……”
“这不是邪门,是孝女娘娘要你留下来。”吉利笑咪咪地道:“刚才我要帮你问孝女娘娘,你又不让问,看来是孝女娘娘生气了。”
“问……问就问!”包老爹敬畏地看了一眼女童神像。
吉利命令非鱼点起香束,撑起拐杖,有模有样地祷念番。“包老爹、豆芽、阿火,你们过来上香,心里虔诚参拜,孝女娘娘会给大家一个最好的答案。”大伙各怀心思,默默地向他们的神明祈求。
“好!”吉利拿起桌上的一副杯掷。“现在就看孝女娘娘的旨意了,我掷三次,如果孝女娘娘同意阿火和豆芽的婚事,那么就会出现三次圣杯。”
向火和豆芽神色担忧,而包老爹却是得意洋洋。
三次掷杯,全是一俯一仰的圣杯,向火和豆芽绽出笑容,可包老爹脸都绿了。
“不可能!阿利,你做手脚!”包老爹吼出抗议之声。
“包老爹,我是孝女娘娘最忠心的人间仆人,你说这话,不怕孝女娘娘降罪于你吗?”嘿!他手法精练,要掷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包老爹冒出冷汗,拾起地上的杯掷。“我自己丢,如果连续三次怒杯,我就……我就让豆芽嫁阿火!”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吉利转过头,向女童神像微笑。
第一掷,包老爹瞪大眼,地上躺的是两片平面向下的怒杯。
“我不信!”
再一掷,眼睁睁看到木制的杯掷在空中翻转,啪地落地,又是怒杯。
第三掷,包老爹手软脚软,根本不敢再看,只听到豆芽高兴地惊呼一声:“孝女娘娘答应了!”
这……太玄了!包老爹两眼失神,豆芽和向火则是欢天喜地。
“这就好了!大家再向孝女娘娘答谢……”吉利话未说完,突然甩掉拐杖,双手扶住神案桌沿,身体微微抖动起来。“孝女娘娘来了,快!非鱼,备沙扶乩!”
非鱼手忙脚乱挪开供品,将一大桶细沙倒在桌上,吉利立刻翻起白眼,喃喃有声,抖动幅度渐大,双手乱舞,再抓起一大束香,摇头晃脑,就在沙上写起字来。
写一字,非鱼赶紧抄一字,但非鱼实在不会写字,抄得又漫又扭曲。吉利觑了眼,恨不得拿起香束。往小鬼头上敲去。
好不容易全部抄完,吉利身体摇摇摆摆,犹在回魂当中,非鱼已经捧着孝女娘娘的“圣旨”念了起来:“身外田贝是……百年之空空如也,月绿白犬,如虫胡虫花……”
吉利不得不赶快回魂,抢过那张天书,念道:“身外富贵是假,百年之后,空空如也,随绿自然,如蝴蝶花儿相亲,自在人生。”他顿了顿,郑重宣示道:“各位,这就是孝女娘娘的训示了。”
“是了,我了解了。”包老爹抹抹汗,缓了神色。“财富不重要,人自在快乐才重要,我懂孝女娘娘的意思。”
“阿火、豆牙,孝女娘娘玉成你俩的婚事,还不快来谢恩?”吉利催促着。
“是!”一对小儿女赶忙向女童神像拜谢。
“大喜之前,不要忘了来还愿啊!”吉利笑咪咪地提醒。
送走三个人之后,非鱼倾慕地道:“师父,还好你教过我扶乩,我才能帮孝女娘娘传达旨意……”
拳头敲下。“你假传圣旨,满纸白字,孝女娘娘看了也会昏倒!”
摸着满头包,非鱼噘了嘴。“我帮你,你还打我?仙姑姐姐在这里……咦?仙姑姐姐不见了。”
“她去休息了。”
无处申诉,非鱼只好揉揉头皮,问道:“师父,我要跟你学孝女娘娘附身。”
“等你再聪明点,我就会教你。去练字!”吉利接过非鱼递送的拐杖,慢慢地走回小桌边坐下。
他没心思敲非鱼了,现在他只担心合欢那张过分苍白的鬼睑。
***
夜里,没有人看到合欢,只知道她把晚饭烧好,又躲进了房间里。
吉利从来不知道鬼也会生病,他不敢去惊动她,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脚下的非鱼鼾声如雷,更是吵得他难以入眠。
坐起身子,星光幽幽,透过纸窗筛进房内!投下一片淡朦朦的银白光影:吉利打开窗子,看到了合欢淡蒙蒙的白色身影,跟她平常现身的形像不太一样。
他撑起拐杖走出去,合欢听到声音,诧异地转头。“你看得到我?”
“我中午就看得到你了,你把包老爹的杯掷转成怒杯。”吉利露出笑容,酒窝深刻。“没想到我的孝女娘娘也陪我一起骗人了。”
“哎!我可是不会骗人,我只想帮豆芽……”合欢脸蛋微红。“你本来看不到我的,怎么现在看得到?”
“嘿!我跟姐姐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练就了阴阳眼,所以姐姐你可不能偷做坏事喔!”吉利为自已突如其来的阴阳眼感到高兴。
“我才不像你,随便起个乩、发个疯,就跟人家骗香火钱。”
“我骗钱,也是要给姐姐过好日子呃,你的身子还好吗?”
“还好。”合欢摇头苦笑。“可能待在村子久了,又常常现身,消耗太多元气。唉!那种感觉……就好像人不是生活在水中,一旦入水,即使憋了气,最后还是会受不了。”
“姐姐,你别泊。”吉利热心地建议道:“你以后白天不要出来,待在房里培养元气,晚上再出来跟我说说话,直到我让你还魂。”
“我还不知道怎么培养元气呢!我只觉得力气一直消失,刚刚我去托梦给包老爹,又更虚弱,不过现在站在树公公下面,就觉得好多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吉利的洒窝消失,往前走一步,想要安抚她。
“不要紧。你不要过来,你的阳气太重。”
吉利茫然若失。他喜欢她,却总是摸不到她,在她还阳之前,他只能忍耐。
“你身子不好,就别去托梦了,包老爹不是已经答应婚事了吗?”他的口气略微责备,眼眸则是深深的忧虑。
她感受到他的关心,笑道:“我看他挺固执的,再去跟他说说道理。也许……我看到了豆芽,想到自己,这才特别想去促成这段姻缘。”
他渴望了解她,忙问:“以前你爹也要送你去当婢女吗?”
“不!他要卖我到妓院去。”
“你那个坏后爹!又不是穷得没饭吃!”吉利气得七窍生烟,哪有爹爹把女儿推到火坑的!“后来呢?”
“后来我就死了。”合欢淡然道。“那时时节很乱,北边有战事南方有草寇,大家都很穷。”
“你的未婚夫呢?”吉利永远记得那个叫阿兆的小色鬼。
她眼皮一跳,艰涩地道:“谁说我有未婚夫?”
“我说我有神通啊!”他咄咄追问,“我看到你小时候和他订亲,长大以后呢?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迎娶你入门,就让你吃苦?”
“他走了。”
三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提起他,他只是她心里的一个伤疤,经过忘愁湖的岁月洗涤,她早把他磨平,只剩下淡淡的名字痕迹,曾有的前尘往事,都忘了。
“他走了?”吉利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他是个无情无义的小混蛋,姐姐,你别想他了!我已经写好咒语符禄,明天抓只死老鼠来试试,如果死老鼠可以还魂,姐姐你就有希望变成真人。”
“别玩那些没用的游戏了。”合欢心情稍微放轻松,这小弟弟总爱逗她开心,让她舍不得人间的欢笑。可是人归人、鬼归鬼,还是得各适其所。
她的微笑像星光一样迷幻。“其实我不大懂得当鬼,或许,鬼本夹就不应该滞留人间,你腿伤快好了,我是该走了。”
“你不能走!”
“傻!”合欢笑意温柔。“生生死死、分分合合,没有不变的事,更没有不走的人。”
吉利就是不爱听她轻淡的语气,立刻反驳道:“胡说!天地有惰,即使人事皆非,但是感情是永恒不变的。就像你离开芙蓉村那么多年不也对村子仍有一丝怀念,又常常回来吗?”
“有的人走了,就不回来了。”合欢抚摸树干,仰望那繁茂的枝叶。“我怀念的是不变的山水,还有不会走掉的老树;至于什么感情的说法,人死灰了,变成我这样的鬼魂,就是过往云烟了。”
“山水怎么不变?山会崩,河流也会改道,老树虽然不走,但样貌也全改了;可几千年以前的深情故事,还是不断被传颂!”吉利越说越激动,他是多么想唤起合欢的情绪,更渴望她能了解他的情意,把那个阿兆彻底忘掉。
“人死之后,各奔阴府,各去投胎,生前的爱恨也是一场空。”
“死后有灵,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吉利直直地望住她,眸子烧得火热。“你听过『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吧?他们夫妻两人被活活拆散,死后合葬一起,坟墓一边种松柏,一边种梧桐,树木长大了,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这不是真情动天、生死相连吗?”
“你就爱听信传说!这都是穿凿附会、巧合罢了。”合欢避开他的眼眸,太热了,火热得几乎融化她的一缕幽魂。
“好!你说不相信有真情,既然你已离尘索居,不愿成仙,也不愿为人,又为什么跟在我身边?”
“我哪有跟在你身边!是你赖皮缠着我!”合欢恼得转过脸。
“嘿!”吉利绽出两个迷人的酒窝,让他像个调皮的大孩子。“你第一次跟着阿土下山,或许是无心的;可后来你特地找上我,吓得我屁滚尿流,然后是阿山哥牵灵那件事,我敢肯定,你一定偷偷跟在我身边,这才能帮我找出阿山哥的地契,不是吗?”
“我路过而已……”
“呵!姐姐,你好勤快路过耶!你那么久不下山,又怎会一再为我路过?我不只一次听到你在庙里偷笑……”吉利指向屋子。“还有我抓那小鬼的晚上,你又刚好路过了?”
“就是路过啊!”合欢着急解释。
“不,你绝对不是路过!你是喜欢我,所以一直跟在我身边!”
“乱讲!”合欢胀红了脸。
“你要走,我就到忘愁湖找你!看不到你,就等你一辈子!”
“痴!”白影没入大柏树背后,消失无形。
“姐姐!”吉利惊骇大叫,慌张爬起,又被石头绊了一跤,这次他不再摔得四平八稳,而是被另一块尖石撞得头破血流。
“哇呜!痛!”多亏了这些石头,苦肉计使来全不费功夫,只是可怜他的俊秀容颜了。
白色身影再度出现,星光下,淡柔得像是一抹微云。
第七章
“有请阎王老爷大开恩,生死簿上,一笔勾销,还我合欢……不对,还我老鼠精魄来,老鼠老鼠,阴间路上快回头,红尘阳世,归来归来。咪叭吠叱呵!咄!咄!咄!起来!起来!急急如吉利道爷令!”
吉利坐在房间,对着桌上一只死老鼠念了半天咒语,结了十几个手印,差点把手指打成死结,可那只倒楣的老鼠仍然不动如山,离恨归天也。
“怎会这样呢?我参考方术大全,集数十本册子的精华,怎会连一只死老鼠也叫不回魂?”
吉利懊恼地抓抓头,额头上还缠着圈布条,透出微红血渍。昨夜那一跤摔得可不轻,他又吼又叫个不停,才总算是把合欢留了下来。
厨房传来炖肉香味,只要她多留一天,他就多一天的机会;吉利赶忙翻书,想找出咒语不灵的原因。
再看一眼死老鼠,恶!大大地破坏他的食欲。他拎起老鼠尾巴,用力扔出打开的窗户。“非鱼,把死老鼠埋了。”
非鱼正在庙后挖石头,听到后赶忙挖了一个小坑埋掉老鼠,双手合十,喃喃念道:“老鼠先生,不是我要杀你,是我师父心狠手辣,逼我杀生,你要索命的话,不要找我,要去找我师父,他姓吉名利,长相凶恶……”
“你在叽咕什么?念篇度亡经就行了。”吉利探出头,双眼发直,又想拿拐杖敲人了。“喂!我叫你把绊脚的石头挖掉,不是挖水井、凿地洞啊!”
“可是师父……”非鱼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嘟嘴道:“每块石头都好大,你看,这根本是半堵墙嘛!呜!你就会叫我做苦工。”
吉利定睛一看,非鱼果然已经掘起几块破砖瓦,他抚掌笑道。“对了,这里以前是孝女庙的旧址,一百多年前被烧掉,又淹过大水,大概把砖墙都埋在下面了。非鱼,你可得好好挖,说不定可以挖到值钱的古董喔!”
“真的?!”小鬼眼睛发亮,更加卖力铲土。“师父,挖到就算我的,你不能抢!”
哼!徒弟的东西就是师父的,我才不跟你抢哩!贪财小鬼!
吉利懒得理会非鱼,抓起拐杖,哼哼哎哎地走到小庙里,又故意呻吟一声,欲使躲在房里的合欢听见。
庙里有村人在烧香拜拜,他帮人解了一支签,送走获得满意答案的村人后,庙内又恢复午后惯有的冷清。
“呵!大家都睡午觉去了,只有小鬼还在挖宝……”吉利坐在桌前,以手支颐,无聊地打起瞌睡来。
庙门外是白花花的阳光,吉利眯起眼,感受到太阳晒在皮肤的灼痛感,门外的石板路好像也融化变形,变成了一畦畦水田……
***
“合欢!合欢!”他飞跑在田埂上,心里极为渴望见到他心爱的人儿。
“兆哥!”合欢放下锄头,露出欢喜甜美的笑容,朝他卖力地招手。
“合欢!我有事跟你说……”他跑得气喘。
“有什么要紧事?瞧你跑得这么累!”她在衣裙上拍拍尘土,拿出巾子,为他抹拭脸上的汗水。
他痴痴望着她娇媚的面容,修长的眉、明亮的眼、小巧的嘴。天!他真的好爱台欢,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一下。
“没正经!”她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合欢,别锄地了,跟我来!”他抓起她柔软的小手,把她拉上田埂。
“不行啦!今天没锄完,回去要被爹骂的!”
“别管你爹了,我是你的未婚夫,有什么事情,我帮你扛着。”
她脸上透出一抹晕红。“你扛什么?说不定我爹不高兴,就不把我嫁给你了。”
“他是你后爹,又不是帮你订婚事的亲生爹,他不能作主!”他拉紧了她的双手,“再说…合欢,我喜欢你,我一定要娶你!”
“呀!”她脸蛋瞬间胀红,慌忙抬起头来张望,怕被别人听去他的情话,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又羞得低下头任他握紧手掌。
她的眼眸好美!就像忘愁湖的晶莹湖水,闪动着明亮光芒。
他心头狂跳,他发誓要好好疼惜她,让她永远为他绽放美丽的光采。
可一想到眼前的处境和决定,他不禁缓下脚步。
她察觉他突如其来的沉默,似乎明白了;他感觉她小手的力量,把他的指头捏得好紧。
他们默默无语,来到山脚下的小溪边,她脱去鞋子,洗去手脚的尘土,又掏出巾子洗掉脸上尘埃,展现出一张容光焕发的柔美脸庞。
他目光锁住她的一举一动,想把她的身影烙在脑海里。
“你也擦擦脸吧。”她拿了湿巾子,仔细地帮他抹脸。
“合欢……”他闭起眼,享受她轻柔有致的动作。
“兆哥,你要走了,是吗?”她的声音哽咽。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她柔情的晶泪,他心头一绞,捧起她细嫩的小脸注目她道:“对不起,我一定要走,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赚大钱,以后让你过好日子。合欢你了解吗?”
“我了解。”她轻轻点头,泪水也随之滚落,看得他酸楚不已。
“我不想一辈子为村人刻墓碑,舅父说我有好手艺,到汴京去定有很好的发展。你想看看,汴京是国都,那里人多热闹,有很多大户人家要石匠盖房子、雕石狮、刻石柱,我不但能一展所长,而目还能赚更多钱……”
“我都明白。”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像是湿透的黑色羽扇。
“合欢!”他心疼她的坚强,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拥住,不断摩挲她的背。“我应该把你娶进门,带你一起去汴京,可我寄往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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