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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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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皇上从龙椅上吓得跌下来。
金金俏脸一红,没想到他竟会想出这么恶劣的手段,连这羞人的亲昵事都可以拿来利用,威胁要上城门敲鼓,昭告所有人,说他跟她——说他们已经——他们已经——
可恶!
她心里又怒又慌,就算落居下风,嘴上却还是不肯示弱。“口说无凭,我要是抵死不认,才不会有人信你。”
“啧,你忘了吗?只要是我说的话,绝对有人肯相信的。”黝黑的指,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严燿玉脸上那笃定而得意的神情,看得她心头升起一把火,恨不得张口咬住他的指头。
突然之间,这些年来的新仇旧恨,一股脑儿的涌上来,她握紧粉拳儿,先前的好心情早已消失不见。
就连求亲这件事,这家伙也还要欺负她?!
“那又如何?你要是存心想让我在全城的人面前丢尽颜面,那就去啊!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坏我名声了。”她恼怒的哼了一声,扬声喝令。“停车!”
马车夫听到命令,连忙发出一声呼喝,拉住缰绳,将车停下来。
金金掀起车帘,却被严燿玉一把拉住。
“你可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他脸上笑意尽失,眉宇之间堆叠起层层阴鹜。
原来,他急着娶她过门,是为了不让他的骨血流落在外?
“要是真有孩子,我也可以一个人养活他。”她扯回手腕下车,傲然的扬起下巴,克制着不要因为他的话而难过。
严燿玉深吸一口气,有生以来,头一次被气得眼前昏黑。他压抑住怒吼的冲动,等到重拾冷静,才掀帘追下车。
“金儿,别跟我闹别扭。”
“谁有空跟你闹别扭?!”她头也不回,提着袄裙,怒气冲冲的往前走。“如果你是担心孩子,那么劝你大可放心,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能自个儿处理,不会劳烦到你。”她直直穿过城门,走入城里,存心把他抛在后头。
“该死,别再往前走了!”顾不得守城的卫士及来往人们的侧目,严燿玉大步疾追,在玄武大道上拉住她。
两人在玄武大道上拉拉扯扯,跟在后头的甲乙丙丁,则是一头雾水,全部小嘴开开、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刚刚上车时,两人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又吵起来了?
严燿玉双手拙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转过来,面对自己。
“金儿,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嫁谁都此嫁你好!”她又气又难过,一时口不择言。
“你已经二十五岁了,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娶你?”
轰!
金金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有胆子说出这种话来。他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才拖到如今尚未出嫁的?
“你嫌我老?你竟敢嫌我老?”她气得全身发抖,手边要是有刀,肯定已经砍过去了。
“我从头到尾没说那个字啊!”严燿玉首度理解到,女人的不可理喻有多么可怕。
无论他说好说歹,她就是听不进去,他才说了一句,她就说了十句扔回来。他被磨得火气也起来了,手心刺痒,无法决定是该痛扁那粉臀儿一顿,还是狠狠的吻住她。
“你没说过,但你就是这么想的!”金金根本听不进去,食指用力戳着他的胸瞠,把气恼全发泄在指尖上。“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又怎么样?既然嫌我老,那你去娶那个年方十五,白嫩甜美的小表妹啊!”
“十四。”
“什么?”什么十四?
“她只有十四岁又九个月,还未满十五。”
金金气坏了!
“我就知道,你果然想要老牛吃嫩草!”她早就怀疑,他对年轻女孩儿有特殊“嗜好”。是啊是啊,那少女是比她年轻、是比她可爱、是比她——
不知为什么,她气得好想哭。
“我没——”严燿玉开口想辩驳,却被打断。
“这些年来,登门求亲的人,可是多到把门槛都踏断了!”
“金——”
他再度开口,却又再度被打断。
“别叫我!”金金甩开他的钳握,对着那张俊脸怒叫。“告诉你,本姑娘就算已经过了二十五,也不愁没人肯要,用不着你严大公子来牺牲小我、委曲求全。说我嫁不出去?哈,本姑娘就嫁给你看!”
她气势磅礴的吼完,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城西走,经过之处,人人回避,就怕挡了她的路,会被那绣鞋儿踹开。
严燿玉站在原地,瞪着那娇小的背影愈走愈远,双拳握得死紧,脸色更是坏得吓人。他不再开口唤她,更不再追上前去,反倒是冷着脸,掉头就往城东去。
玄武大道上,就见钱金金和严燿玉,一束一西,各自往反方向走,两人愈离愈远。
跟在后头的甲乙丙丁,惊慌的左看看、右看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虽然身为严府的丫鬟,但是她们喜欢的旭日公子可是钱家的人,这会儿主子跟大姑娘闹得这么僵,简直像是撕破脸了,就连一向好脾气的主子,竟也在大庭广众下冷着睑,吓得两旁商家不敢上前问安。
怎么办呢?真的翻睑了吗?她们足该选主子,还是旭日公子?
包子四姐妹团圆转,心里拿个定主意,先是往东跑了几步,想想不对,又回头往西跑了几步,在玄武大道上像无头苍蝇似的绕圈子。
呜呜,那现在——现在——
她们该跟谁回去啊?
“我要嫁人!”
刚从南方回返钱家的金金,一踏进家门,开口就冒出这句。
嫁人?很好很好,这对冤家吵闹了十年,也该是时候了。
钱叔恭敬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脑子里已经列出诸多该准备的事宜。“是,我即刻就派人前往四川,通知两府的老爷夫人。另外,敢问大姑娘,是否已和严公于说定日期?还是另外再选个黄道——”
话还没说完,金金就嚷起来了。
“严?严什么严!?”她像被戳到痛处,气急败坏的怒喊。“我要嫁人,干姓严的什么事?我除了严燿玉之外,难道就没人可嫁了?”
呃,不是要嫁严少主吗?
“这——”钱叔这下子可愣住了,连忙再度确认。“那么,大姑娘是准备嫁谁?”
“谁都可以!”
钱叔的额上浮现冷汗。
“请大姑娘明示。”
“我要抛绣球招亲,证明我谁都能嫁,就是不嫁他。”她站在厅堂外的石阶上,频频吸气,粉拳握得紧紧的。“地点就订在天香楼,你去安排,三天内办妥一切,务必给我办得热闹盛大,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不但不嫁严燿玉,还要抛绣球招亲?
钱叔快昏倒了。
“这——这这个——三天——”久历商场的他,遇到这天大的事情,竟难得的结巴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那双因怒火而更明媚的眸子,笔直的盯着他。
眼见金金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劝说,钱叔极力镇定下来,心念疾转,决定暂时找借口拖延,先稳下她的脾气再说。
“大姑娘要以抛绣球招亲,必定吸引天下豪杰齐聚京城,只有短短三日,大部分人恐怕无法赶到。”他愈说愈流利,列出各种原因,就是要金金延缓招亲的时间。“另外,这场招亲,当然要办得盛大风光,才符合大姑娘的身分,若是有个把月的时间,就能将此事昭告天下,诸事更能准备妥当,到时候绝对能让大姑娘嫁得风风光光。”
昭告天下?这句话倒是挺符合她的心意。
金金挑起秀眉,一甩丝袖,掉头就走。“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你去准备吧!”
“是。”钱叔松了口气,躬身目送她离去。
一等那娇美的身子消失在长廊尽头,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回头召来家丁。
“快,立刻赶去严府,告知严公子,说大姑娘准备抛绣球招亲,问问这会儿是什么状况。”他压低声量交代。
“但是,大姑娘不是说,这不干严——”
“叫你去就去,别罗嗦。”钱叔脸色一沉,把满脸困惑的家丁踹出大门。“问清了严公子的意思后,尽快回来,别让大姑娘晓得。”
“知道了。”家丁点头,匆忙出发。
钱叔站在门前,暗暗叹了口气,揉著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接着才走回府内,开始草拟抛绣球招亲的事宜。
严府的书斋中,平地轰出一声巨雷。
“你说什么?!”
原坐在椅上的严燿玉,猛然起身,神色阴鹜的看着前方来报的钱府家丁,以往温和的俊容,陡然转变得有如修罗恶鬼。
“呃——”小家丁全身发抖,低头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回——严公子的话,我家大姑娘说她——她要嫁人,要——要抛绣球招亲——”
嫁人?抛绣球!
严燿玉额上青筋一抽,伸手猛揪,就把通风报信的小家丁拉过桌面。
“我说要娶她,她不肯!她要抛绣球招亲?”他怒不可遏,咬牙低咆。
“严公——公子——”无辜的小家丁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直打颤,连话都不会说了。
呜呜呜,要抛绣球的是大姑娘,不干他的事啊!
“她宁愿抛绣球,随便嫁个张三李四,却不肯嫁我?她到底有什么毛病?”严燿玉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声量愈来愈大,到后来已经大似雷鸣,震得所有人耳朵发疼。
“我——我我——”呜呜,他啥都下晓得啊,饶命啊!
“少主、少主,请住手,他快昏过去了。”眼见那个小家丁出气多、入气少,像是快吓破胆了,刘广连忙鼓起勇气,上前讨饶,就怕会闹出人命来。
铁钳般的大掌,这时才松开。
小家丁砰的一声跌到桌上,慌忙往后退缩,随即翻倒在地上,继续抖个不停,虽然想夺门逃走,双脚却早被吓软了。
“什么时候?”严燿玉两手压在桌案上,往前倾身,咬牙质问,黑眸里的熊熊怒焰仍旧烧得火旺。
“啥——啥?”小家丁抖个不停,泪水滚滚而下,瞧着眼前那张好恐怖的脸,根本无法思考。
“少主是问,你家人姑娘何时要抛绣球啊?”刘广一脸同情,蹲到小家丁身边,用肥嘟嘟、福泰和蔼的胖睑,遮住背后那张像是要吃人的俊脸。
“大姑娘原本是说——二天后就要、就要招亲,是大——人总管——说服她延迟到一个月后——”
三天?
好,这女人够狠!
严燿玉眯着眼,额冒青筋,脸色忽红忽白。他急怒攻心,背上的刀口迸开,渗出大量的鲜血,衣袍上绽放朵朵血花,黝黑的双掌用力一抓——
就听到嚓的一声,坚硬的木桌应声碎裂,被他徒手硬是拆下两块。
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骇人,就连刘广都心惊肉跳,忍不住退了一步。跟了严燿玉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那怒火狂燃,烧得众人焦头烂额,就连当初剿灭黑虎寨,他散发出的怒意与恐怖,都不及如今的十分之一。
糟糕,该不会是被钱金金气过头,走火入魔了吧?
一思及此,刘广连忙开口叫唤。
“少主——”
严燿玉抬手,制止属下说话。他深吸几口气,闭上了双眸,凝神敛眉,试着静下心神。
原本以为,两人有过肌肤之亲,接下来就该安排娶亲事宜,哪里晓得,这小女人不肯乖乖听话,硬是要跟他兜圈子,非但在玄武大道上,当面拒绝他的亲事,还要办什么抛绣球招亲。
一想到金金的肚子里,可能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而她却还想去嫁别的男人,他的冷静就彻底崩溃。
除非他死,否则就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
“少主?”刘广等了半晌,端详着他的脸色,肥嘟嘟的手握在身前,担心的询问。“你还好吧?我这就去唤大夫来。”少主的背让血都给染湿了呢!
“不必了。”严燿玉抬首睁眼,缓绶收回手,虽然脸色和缓了些,下颚却仍是紧蹦着。锐利的黑眸一扫,望向那仍趴在地上发抖的家丁。“再说一次,钱叔是怎么说的?”
“钱叔——要小的来通报——看——看现在是啥情况,再尽快回报。”小家丁仍是害怕,但回过气后,不再结巴得那么厉害。
严燿玉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坐回椅子上,看着被捏坏的桌沿,食指一下又一下,规律的轻敲着桌案。
然后,他笑了。
那笑,很淡、很温,和以往一般温文儒雅,可不知为什么,小家丁却觉得心里发毛,背脊一阵凉过一阵,不自觉又往后瑟缩了几寸。
“她是要抛绣球招亲,是吗?”严燿玉笑容可掬的问。
“呃,是——”小家丁害伯的点点头。
“期限是一个月之后,对吗?”他开口再确认。
“呃——对——”小家丁再点头,心里却越来越害怕了。
“地点呢?”
“那个——”小家丁缩了一下,鼓起仅存的一点勇气,咬牙开口。“大姑娘说,就订在天香楼。”
这女人存心要让他难看,特别选在天香楼招亲,那儿地点绝佳,不但位于熙来攘往的玄武大道上,还恰好就正对着他的月华楼,她的确说到做到,准备嫁给他“看”。
他的眼角又抽了一下,唇上的弧度不变。“好,很好!”
好?
好可怕啊!
他的笑容看起来更温和了,却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你回去告诉钱叔,一切就照她的吩咐去做。”
“啊?”小家丁瞪大了眼。
严燿玉笑了笑,端起半温的茶。“她想抛绣球,就让她抛;她想招亲,就让她招。”
“啥?”小家丁张着嘴,呆住了。
“请转告钱叔,务必顺着她的意思,把这场招亲尽量办得盛大热闹。”他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又补上几句。“若是赶不及,或是任何需要严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下令,要所有商行尽全力配合。”
“啊?”小家丁更呆了。
呃,不会吧?严公子难道不阻止吗?莫非,他要放弃大姑娘了?
小家丁一脸茫然,怯怯的爬站起来,先看看严燿玉,再转头看看刘广,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广倒是笑开了脸,推着小家丁往外走。“去啊,我家少主要你怎说,你就怎说。”
“是。”
小家丁刚踏出书斋,刘广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胖嘟嘟的身子,因为喜悦而抖个不停,差点要拜倒在地上,磕头拜谢严燿玉作了明智的抉择。
“少主,这就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钱家那恶毒的女人。”刘广乐不可支,兴奋极了。
这十年来,只要一想到金金随时可能成为严府的少夫人,他的胃就一阵抽痛,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如今好啦,大伙儿一拍两散,少主总算放弃那女人,让她嫁人去了,刘广的隐忧终于可以烟清云散了!
严燿玉轻抚杯缘,没有答话,嘴角的笑添了几分阴冷。
一旁的刘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少主要是想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大可抢在这一个月之内成亲。想嫁少主的姑娘,绝对能从玄武大道头,一路排到玄武大道尾,看您是想娶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我明儿个立刻就去——”
简单的两个字,打断了刘广的喋喋不休。
“不用。”
“啊?”
“我有事要你去办。”
“少主吩咐,刘广必定尽心尽力。”他心情太好,下巴的三层肉频频抖动。“不知少主要我办什么事?”
严燿玉看着他,笑而不语。
那有些熟悉的笑容,让他心生不祥预感,不由得后退几步。“呃,那个——少主,您该不会又要我赔钱吧?”他有点害怕,哭笑不得的问。
“不是。”
不是赔钱?太好了!刘广稍稍松了口气。
他是知道,少主机深诡谲,盘算得比任何人都深远,但是也不能老是出这种险招,他的心脏负荷不了啊!
“那么,少主是要吩咐我去做什么?”他慎重的问,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赔钱赔得太久,他都快忘记该怎么赚钱了。
严燿玉没有回答,反倒勾勾食指,要他靠过来。
刘广移动肥胖的身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凑过来,拉长耳朵,听着主子吩咐。
只听了几句,胖脸上的笑意尽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愈来愈白,跟着肥胖的身躯就抖起来,好不容易等到严燿玉说完,他也快哭出来了。
“少主,你——你真的要这样做?”刘广哭丧着脸,眼角的泪慢慢淌下来。
“对。”严燿玉点头。
“不再——不再考虑一下?”他满脸泪水。
“对。”
“你真的真的确定?”他试着做最后挣扎。
严燿玉不再回答,用那很温和无比的笑,静静看着他。
呜呜,完了,瞧那笑容就知道,没得商量了!
胖睑垮了下来,哀怨的点头。“知道了,属下会办妥的。”说完,他颓丧的转身往外走去,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回来。”后头又传来叫唤。
胖嘟嘟的身子走了回去。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给耿武带个口信。”他停顿片刻,才又开口。“告诉他,暂时不用回来。”
“是。”
刘广离去后,严燿玉无言的挑起剃锐的眉,侧首望向窗外,欣赏着飞雪漫天的景色,然后从容端起桌上的热茶,轻啜了一口。
他的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
她要嫁人?
好,很好,非常好。
握住茶杯的大掌,缓缓的、缓缓的收紧。
她要嫁人,他就让她嫁!
第四章
钱金金要抛绣球招亲啊!
才三日的光景,这消息就轰动了整座京城。
回想当年,她与严燿玉的那场龙凤斗,可说是精彩绝伦,让旁观者看了拍案叫绝。而这些年来,两人间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众人看足戏,平添茶余饭后的娱乐话题。
京城里的人们,早已认定她是严燿玉的人,哪里晓得严钱两家的亲事,一拖就是十年,她非但迟迟不肯过门,这会儿竟还要抛绣球招亲?
哇,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呐!
要知道,钱家财势倾天,超过上百家商行遍及全国各地,几乎各行各业都有经手,而掌控这一切的,便是钱金金。她大姑娘随便跺跺脚,整座京城都会为之震动,要是真能娶她为妻,非但嫁妆惊人,往后更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虽然,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年纪是老了些;虽然,她骄纵跋扈,脾气是大了些,但是,只要有那万贯家财当嫁妆,再多的缺点都是可以忍受的!
一时之间,各地官道、河道上顿时热闹了起来,无论是绿林大侠、江湖豪杰,东北马队、江南商社,或是各地武林高手、富豪乡绅、商贾名人,全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天子脚下来。
巍峨的京城,此往日更加热闹。
最后几日,城里每家酒楼客栈,全都住满了人,甚至连马厩都清出来睡人。
钱家砸下大笔银子,在天香楼前搭起华丽气派的绣球楼台。楼台张灯结彩,高高的飞檐下悬挂大红灯笼,红红的双喜剪字,贴满了所有器具。
楼台的二楼,前方垂落着红色纱帐。纱帐后头,则摆放了一排椅子,上头铺着软软的锦褥,是给几位专程赶回娘家的妹妹保留的位子。
楼台搭盖完成后,每日都吸引大批民众,聚在楼前,仰首欣赏这华丽的绣球楼台,一面还不忘闲聊评论。
招亲的前一日,玄武大道上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从日初时分开始,天香楼前就人声鼎沸,人人兴奋莫名,比过年还热闹,一直到了深夜,才肯逐渐散去。
夜里,整座京城万籁俱寂,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而后,几个时辰过去,天亮了。
天际泛起一丝微光,街道上飘着淡淡薄雾,玄武大道两旁的几间酒楼,照例开门营业,店小二们打着呵欠,把门打开,然后——
他们全愣了。
八见宽达百余尺的玄武人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一匹马,甚至连一只小狗小猫也不复见。而大道两旁,被夹道插满了无数藏青色大旗,景象看来诡异莫名。
“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条街空过。”一个店小二喃喃说道,揉揉眼睛,怀疑自己还在作梦。
“对啊,真的空空的耶!”他的同伴,表情一样茫然。
就在这时,朝阳初升,第一道金光射进京城。晨风乍起,从城门口一路吹拂到宫城外,玄武大道上无数的藏青色大旗,全被吹得飘扬起来。
大旗猎猎作响,每面旗上,都用白色的绣线绣了三个大字——
严、燿、玉!
这三个字,气势磅礴、嚣张至极的飞扬在玄武大道上,一时之间,教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晨起的人愈来愈多,逐渐群聚在玄武大道两旁,街道两旁挤不下了,就往屋顶或墙头上爬,或坐或站的挤成一堆,大道上却还是空无一人,就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更没人敢去动那些藏青色的大旗。
午时一刻,一名华服男子从容跨上玄武大道,往天香楼前的绣球楼台走去,众人为之哗然。
、
“谁啊?谁啊?”
“哪个人胆子那么大?”
“到底是谁,竟妄想跟严燿玉抢人?”
有人眼尖,认出来了。“唉呀,是八王爷、八王爷啦!”
“瞧,看那儿,又有一个出来了。”
“哪儿?哪儿?这回又是哪个?”
“这我晓得,这位是玉面修罗,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的侠客。”
然后,又有几个男人也踏上玄武大道,大伙儿伸长脖子,随时注意最新动静,七嘴八舌的交谈着。直到公告的未时将近,楼台前已经站了七个大有来头的男人。
未时一到,天香楼的掌柜扬手,楼前一名壮汉掀开红绢,握住包裹红绸的木棒,奋力一敲——
当!
铜锣声响,传遍了整座京城。
楼台的二楼,走出了两名长相甜美的丫鬟,伸出纤纤玉手,将红纱帐往两旁拉开,再拿红丝带绑好。
红纱帐一开,钱家那四位已经出嫁,风情各异、貌美如花的姐妹们,一字排开的坐在楼台上,暍着香茗、吃着小点,就等着好戏开锣。
开什么玩笑,大姐要嫁呢,嫁的还不是严燿玉,这种好戏怎能错过?
一听到消息,远在边疆的珠珠,立刻抢了丈夫的骏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接着是陪着夫婿,正在邻近城镇探勘新陶土的银银;再来就是宝宝跟贝贝,全像约好了似的,火速赶回娘家。
纱帐一开,珠珠好奇的起身,往楼台下一瞧。
“咦?明明有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有两、三个走到前头来?”她原本还担心,这楼台会被挤垮呢!
“是啊,为什么全挤到那么远的墙上?”宝宝捧着香茗,乌黑的大眼眨呀眨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角落的贵妃椅上,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呵欠声。
“那些都只是来看戏的吧!”银银佣懒的说道,半合的眼儿可没看漏那两排张狂的大旗。她嘴角一勾,露出神秘的笑容,又趴回柔软的织锦枕上。
早就知道,大姐说要抛绣球招亲,严燿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敢这么嚣张,把场面闹得这么盛大,肯定是连皇上那儿都知会过了。
贝贝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东张西望。“怪了,不是听说,城里全挤满要来接绣球的男人吗?我还以为,挤在楼下的男人,就算没有一千,起码也会有八百。”
旭日挥动手里的扇子,一面摇头叹息,小声的说道:“唉,二十五岁毕竟是老了点——噢,痛!”
一块花糕凌空飞来,正中他的后脑勺。
被训练有素的旭日不用回头看,也晓得是大姐驾到。他眼角含泪,忍痛挤出笑容,连忙端茶回身奉上。
“大姐,喝茶吗?”
“茶你个头!你刚说什么?”金金从后头走了出来,她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嫁衣,手中捧着红花绣球,俏脸上布满寒霜,凤冠上的红头巾,早已被她自个儿掀了开来。
旭日连连摇头。
“没、没,我啥都没说。”他为求保命,抵死否认。
金金冷哼一声,低头望向楼台下,这才瞧见玄武大道上那万人空巷,却全都爬墙上屋,躲得远远的奇异景象。
她微微一愣,往前踏了一步,就见到满街飘扬的藏青色大旗,一等到她再看清旗上的绣字,那张粉脸立刻唰的变白,小手愤怒的紧揪,差点就捏烂了那颗无辜的绣球。
这算什么?!
长达一整个月,严府那儿没有任何动静,原本以为,那家伙已经知难而退。哪里知道,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
严燿玉表面不动声色,私下却运筹帷幄,派人在一夜之间,把旗子插满大街,摆明她的所有权早已归了他,吓得其他人压根儿不敢来接绣球。
“大姐,别气,反正底下还是有人的嘛。”贝贝连忙劝道。
珠珠双手插腰,媚眼瞟向那些远观的群众。“是啊,不敢违抗严大哥的人,可不值得你嫁。”
“严大哥?”金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珠珠一惊,火速改口。
“呃,啊,我是说,那个姓严的。”
“唉啊,是严——”宝宝杏眼圆睁,喊了一个字,下敢冠上称谓,只能伸手直指着对面。“大姐,你快看,那个——”
话还没说完,对街的月华楼,那扇厚重大门缓缓打开,然后一个身着白袍、俊朗非凡的男子跨过门槛,从容走了出来。
“是严家公子,严燿玉啊!”
“出来了、出来了!”
“这下精彩了!”
严燿玉在万众瞩目中,徐步踏出月华楼,神色自若的走上玄武大道,一步步来到楼台前。从头到尾,他的嘴角都噙着悠然的笑意。
候在楼台前的男人们,听到这阵骚动,也纷纷回头。他们今天胆敢踏上玄武大道,站到楼台前,自然都经过缜密的考量。
但是,如今一见着严燿玉本人,瞧见那看似无害、实则厉害的笑容,心里就先凉了一半。
再想想,严家的生意,最近虽然出了些问题,引得流言四起,不少合作的商家,都在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传说,严家的富贵景况已是朝不保夕。但那到底只是流言,情况还没明朗前,还是少惹为妙。
当场七个之中就有三个改变主意,率先打了退堂鼓,主动让位退开。
“唉啊,走了三个,只剩四个了耶!”贝贝瞪大了眼,趴在栏杆上,诧异的喊道。
旭日连忙安慰。“没关系、没关系,那三个那么丑,走了也好啦!”
楼台下方,严燿玉走到其中一个男人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开口说了些话。隔得太远,没人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却见对方脸色一白,没把话听完,转身拔腿就跑。
“啊!”宝宝发出一声轻呼,迅速偷瞄大姐一眼。
金金手里的绣球,快被她揉成碎布了。
严燿玉转身,朝另一人走去,意态悠闲,仿佛是在寒暄招呼,可没两三下,那人也转身走了。
“不会吧,又溜了一个?”珠珠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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