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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拈青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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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保证被炸得屍骨无存。
  “你……你胡说些什么?”霍大暗惊。他的行动一直很小心啊!连素有“女诸葛”之称的霍青莲都没发现,怎么方悠然会知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方悠然浓眉斜挑,笑得好不奸邪。
  霍青莲心下一栗。不会吧?霍大会想谋害她?他们是结拜兄妹啊!
  “大哥,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对付他啊!我不放心。”霍大一脸义薄云天的样子。
  闻言,霍青莲抿紧的樱唇微松,绽出一朵欣慰的笑花。放眼天下,已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她,“黑风寨”里的弟兄可以说是她仅剩的依靠了,不敢想像万
  一失去他们,日后的日子会是一番怎样孤独悽惨的光景,她一定活不下去,所以想尽办法也要保全他们。
  “哦!”讥讽的哼声喷出方悠然鼻端。“原来你不走是因为不放心啊!但……你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呢?还是不放心五里坡上无用武之地的火药?”
  霍大脸色急变,原本草莽味儿十足却不脱义气的双眼,一下子被杀意给填满。
  霍青莲回眸一望,却在一瞬间僵成木头,任凭霍大一双铁掌击中自己的背心。娇小的身影顿如草屑,飞坠在泥地上,点点鲜血染红了黄土。
  “青莲──”方悠然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狡猾如狐狸的她,会在这生死关头上突然变笨;还以为点破霍大的居心,让她有所警戒,以她的能耐,即便无法抗敌,自保也是绰绰有余,谁知她却是呆呆地站着让人家打?!拜託,她的狐狸脑变猪脑了吗?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霍大见一击没能打死霍青莲,心下惊恐万分,先不说她一身不逊于他的武艺,她那颗鬼脑袋随便出个主意都够夷平一座“黑风寨”,这样大的祸根岂能再留?
  他狠心地上前一步,想了结她。
  “你敢!”不给霍大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方悠然身如电闪、肉掌如刀,翻涌着劲风,俐落地攻向霍大。
  霍大没料到这外表斯文如书生的男人竟有一身好武艺,而且比他不知高出多少倍,挡不了三招就被击中三拳、两腿,口吐鲜血,狼狈而逃。
  深明穷寇莫追的道理,方悠然对于霍大的逃窜视若无睹,全副注意力只放在霍青莲身上。
  “你怎么样?”他扶起她,轻拭她唇边骇人的鲜血。
  “为什么?”她瞪大了哀伤欲绝的眼,痛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一颗饱经磨难、又惨遭背叛的心。
  和霍大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他们已经相识十年了,别说义结金兰,
  情谊深厚,就算毫无干系、互不往来的两个人,日夜相处、吃住都在一块儿,总有点儿感情吧?可他却莫名其妙地要杀她?
  为什么?她不懂!就像她不明白十年前父亲最信任的书记为何要出卖父亲、害他们一家八十余口一夜灭绝的道理是一样的。
  难道她们家的人都注定得不到真实无伪的感情,注定得被出卖?
  “我不甘心!”呕着血,她惨白如纸的娇颜首次挣脱死亡的枷笼,愤恨地想向世间求取一丝公道。
  “青莲,你别再说话了,省点儿力气我带你回府养伤。”擦拭着她唇边越来越多的鲜血,方悠然只担心她的伤势。
  “我不回去!”挣开他的手,她颤巍巍地起身。“我要一个答案,我要知道他为什么非杀我不可?”入“黑风寨”十年,她做过一件对不起寨子的事吗?没有!除了父仇之外,她心上悬悬念念的只有那帮兄弟,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只记着他们啊!但却换来这样的下场,教她如何心服?
  “青莲,别呕气,你伤得不轻啊!”她向来聪明又狡猾,怎么今天这样死脑筋、不晓得转弯?方悠然真是给她急死了。“你要答案,等你伤好后我陪你来找,
  今天先回去好不?“
  “要不到答案,我宁可当下死了。”一个人不可能单为一桩仇恨活着。父仇或许是让她坚强的原因,但让她在最痛苦时,也舍不得抛下一切撒手归去的却是
  “黑风寨”里的那帮兄弟。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抢劫杀人、无恶不作的坏蛋,但在她落难九连山、奄奄一息的时候,却是他们救了她,还掩护她躲过官兵的追击,
  抚养她成人、教她武功、让她储备够报仇的力量……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恩、都是情,她无一刻或忘,牢牢记在心田,日日想着报答,怎么会……最大的恩人
  反变成最大的仇人?是她做错了什么?她要得到答案,死也要得到答案!
  方悠然也不是古板不知变通的人,相反地,论贼邪,天下间他称第二,还没人敢抢那第一,看出霍青莲是铁下心了,他只得沉叹口气,认栽了。
  “好,你要知道答案我就带你去找,不过你得先把这颗丹药吃下去。”他自怀中掏出一粒金黄色指头大的药丸喂到她的嘴边。
  药丸在她鼻间散发着甘美的清香,不难想像那是一颗如何珍贵的续命丹,但她不想吃。霍青莲倨傲地撇开头。早就活腻了,还续什么命?
  “你是想活着知道答案呢?还是想死后由我上你坟前向你报告?”他深谙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
  霍青莲愤怒的眼一瞪,却也明白他的话尽管难听,但句句真实。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下丹药。
  方悠然扶着她坐下,双手抵住她背心要穴,为她运功催化药性。
  一炷香后,她惨白的娇颜终于恢复了一点儿血色。
  方悠然正想着再过盏茶时间,她受的伤大概就能复原三成了,孰料几只不开眼的耗子却挑中这时候来搅局,他不得不先点住霍青莲的穴道,让她妄动不得,
  再起身面对敌人。
  “又是你。”真没想到骚扰源会是去而复返的霍大。
  霍青莲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但她的双眼功能依然存在,一下子就认出了前来狙击她的汉子俱是“黑风寨”之人。
  “为什么?”心痛一如当年亲眼见到家中遭屠杀时一样,这才明白,她早当“黑风寨”是另一个家;然而,这个家却背弃她了!
  “‘黑风寨’”寨规第一条,背叛者死!一名大汉狠狠瞪着她。
  这样一双满是杀意的眼,哪还留有半点昔日情份?霍青莲一颗心几欲碎裂。
  “我什么时候背叛‘黑风寨’了?”
  霍大捣着被方悠然打伤的胸口,恨恨说道:“你敢说你没有背叛?上京城时咱们说好的,找一只最大的肥羊干下最后一票就洗手归隐,结果呢?你姘上这个
  男人后就把寨子里的兄弟全给忘了,竟阻止我们洗劫方府,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哦!”方悠然笑玻Я搜邸㈥镒潘!霸矗饩褪悄阋挂固绞臃礁脑虬。 边酰『伪芈榉常扛狄簧匦瓮肌⒒赝季退址钌狭寺铮≡缦
  找些强盗来试试自己的建筑、佈阵能力,“黑风寨”这些家伙若想当试验品,他绝对欢迎,只消打声招呼,他立刻开中门迎接。
  懒得理方悠然发神经,霍青莲一心只想洗脱这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是背叛。方悠然的身手你见识过了,他武功如何你心里清楚,而方府里还有一大群身手了得的侍卫和变幻莫测的机关、阵图;我不让你们去,是怕你
  们有命进、没命出啊!“
  “笑话,你当‘黑风寨’的人都是纸紮的吗?咱们可也是横行江湖二十载,区区几名侍卫算什么?何况还有你在里头做内应,你只要觑准机会助咱们一把,
  金银财宝还不一筐筐进袋来?“说到钱,霍大两眼都发光了。
  难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当前,什么感情都是假的!霍青莲痛心地望着一干早换了心肝的兄弟。“好,就算真让你们劫成功了!你们可知他是谁?
  当今的安南王爷,最受皇上宠信的臣子,方府遭劫,皇上会不追究吗?届时,官兵齐集、数万兵马包围,试问‘黑风寨’的各位,你们想逃到哪儿去?“
  “这是我们的事,就不劳你多费心了。”在见识过京城的富裕后,谁还想过回山上的苦日子?如今在“黑风寨”众人眼中,除了钱再无其他了。
  霍青莲终于绝望,她,一个与众兄弟日夜相处十年的妹子,在与金银财宝相比下,如此轻易地就被舍弃了。
  当年,那位姓于的书记是否也是因为这原因而出卖父亲?财帛动人心!
  她呆呆地坐着,心头轮转过自幼至长的一切;她这一生可以说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无亲无戚、无朋无友,除了仇恨,她一无所有。
  另一边,“黑风寨”众人已忍耐不住,与方悠然大打出手。
  眼见鲜血又自飞扬满天,霍青莲的心正在一点一滴死去。她不知道她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报仇吗?多悲哀又无趣的人生!
  脑海里突然浮现昔日张铁嘴一番警语,她没剩多少日子可活了,指的是不是今天这一劫?她会死在最亲密的伙伴手中?
  那敢情好,如此毫无乐趣的人生她早厌极了,不如就让他们杀吧!
  上天彷彿听到了她的愿望,一柄亮晃晃的大刀兜头朝她劈了下来。
  她瞪大眼,不言亦不语,专心等待着死亡。
  这一厢,方悠然正击退纠缠不清的霍大,偶一回头,心脏差点麻痺。
  那个笨女人,就算不能动,也可以叫啊!只要她出个声,任凭情况如何紧急,他都会想办法救她的,没想到她却眼睁睁看着刀子落下,哼都不哼一声。
  “青莲!”好快!他身形化成一枝利箭,闪过两波攻击冲过去,一把拖住霍青莲的后衣领,将她拉退一尺远,堪堪避过刀锋的攻击。
  但使刀的汉子并不放弃,一击不成、再下一击,大刀回旋一圈,又自劈向霍青莲。同时,另一名大汉手中的长剑也攻向方悠然。
  既要护住霍青莲,又得闪避一刀一剑的攻击,方悠然腹背受敌,情况危急。
  “你走吧!他们要的是我,没必要拖你下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们又老是像冤家一样,斗个不停,霍青莲依然不忍心连累他。
  “什么话?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终生伴侣,他们居然想杀你,我怎么可
  以不管!“方悠然大吼。
  霍青莲脸上闪过一抹晕红。“你在胡说些什么?谁是你的终生伴侣?”虽然心里对他的评价不坏,但她已是余生无几的人,再也不想涉足那些无用、只会伤人心的感情事儿。
  “你不会以为整完我后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去吧?”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找到一个可以跟他相抗衡的女人,他哪会这么轻易就放手?
  “你——”她不知道怎么说,这家伙,为了整回她,连命都不要了。
  “女人,如果你舍不得我死,就振作一点儿,别像根木头,刀来了连叫都不会叫一声。”他再厉害也救不了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啊!
  她摇头苦笑。舍不得他死吗?也许!毕竟他是无辜受累者,她心中总有不忍,但要她出声警告……太可笑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又要出声去警告谁呢?
  “你们两人果然有暧昧!”霍大咬牙恨道,手中的板斧更是劈得虎虎生风。
  看着结拜大哥为了钱财执意杀她的丑样,只有越瞧越心痛,霍青莲索性闭上眼,不闻也不问了。一切只交由上天去裁决,若天命注定今朝她得死在这里,那就死吧!反正她无所谓。
  刀声剑击在她耳边呼啸而过,看不到决斗的人,所有的杀伐便成了一种冰冷,缓缓地渗入人心,将人的骨血一块儿冻结成冰。
  她等着,等着刀落身体的那一刻,下黄泉与久别的爹娘重逢。
  “呃!”一股巨痛突然在胸前漾开。终于还是有人杀了她!霍青莲唇边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她倒要瞧位成全她的“恩人”是谁?
  豁然睁开眼,方悠然痛楚、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是他杀了她吗?不可能吧?错愕的眼往下移,她看见了一柄剑,穿过他的身子刺中她。所以她只感觉到痛,却还没死,因为他当了她的盾牌。
  “你……”该怎么说?她说不自,相处十年的兄弟要杀她,而那被她计划劫掠的人却救了她,用他的身子、他的血、他的命……
  “呃!幸好及时避开了要害。”方悠然唇边流下一道血痕,漆黑的眸还是不减戏谑。
  她咬牙推开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胸前这道伤根本称不上伤,只不过被剑尖轻轻点了一下,渗出来的血还染不红前襟呢!他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浓眉一耸,方悠然狠下心肠拔出身上的利剑,鲜血迸出,就像个刚从血池中复生的红色魔鬼。
  霍大不停往后退,他临时召来的十来名弟兄全教方悠然给杀了,只剩他一人。老天,姓方的到底是什么煞星?这么厉害,一剑穿身还不死?
  方悠然手中举着血淋淋的剑逼向霍大,幸亏偷袭者瞄准的是霍青莲的心脏,他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因此以身挡剑之下,被刺伤的是他的腹部,而非胸前要害。
  “不要,别杀我,不要……”霍大吓坏了,连起手反抗都忘了,只是一迳儿地往后退。
  “你刚刚怎么没想到别杀她呢?”某些时候方悠然是残忍的;他只有一条命、一个身子,顾不了天下人,所以他只管顾好最重要的,而眼下,霍青莲是他最看重的,“黑风寨”的人想杀她就该死。
  “不要,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饶……啊!”伴随着悽惨的哀号,霍大愕然望着胸前突然多出来的一柄利剑。
  方悠然冷眼看着他倒下,估量他是活不了了,便懒得再理,迟缓的脚步迈向霍青莲。
  霍青莲面无表情望着满地死屍,他们曾是她最亲密的伙伴,却在方才变成了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转瞬间,又全部死绝了。
  这便是人生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方悠然颠颠踬踬地走过来,解了霍青莲的穴道。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可以跟我走了吗?”
  她摇摇头,走向霍大,他瞪大眼,还存着一口气。“为了钱而得到这样的下场,真的值得吗?”
  霍大嘴巴张张合合,吐出来的话语细如蚊纳。“救……救我……我不想……死……呃……”
  霍青莲无言望着他好一会儿。不想死的人死了,想死的却活了下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玩笑?
  蹲下身子,她伸手抚上了霍大死不瞑目的眼。“你真傻,大哥。”为了钱而赔上一条命不值得的,如果他肯听她的话,她为“黑风寨”规划下的宏大未来,会让他们享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的,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另一边,出力过多又血流不止的方悠然终于挡不住,砰然倒下。
  霍青莲听到异响,才注意到他的情况。
  迈着踉跄又不稳的脚步,她奔到他身旁,扶起他。“方悠然!”他也是个笨蛋,居然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不想我死的话,就快送我回府。”都快断气了,他促狭的语气依然未改。
  她伸手点了他胸前几大穴,先帮他止了血,再撑起他一步步迈向归途。
  她走了好半晌,他无聊得快昏倒。“你怎么都不说话?”他现在需要一点点声音来提振精神,不然真要死了。
  她睇他一眼。“你想早点儿死,就尽管浪费力气吧!”
  “就是不想死才要你说些话来解闷啊!”他有气无力地调笑道。
  “真奇怪,刚才那一剑怎么没砍了你的嘴巴呢?”有点儿可惜,她想。
  “因为那些人都是笨蛋。”他嗤了一声。“女强盗,可以说说你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既晓得我是‘女强盗’,还会不清楚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受伤的是身体,可不是脑子,请别怀疑我的聪明才智好吗?看你的言行就知道你出身不凡,没有几代的殷实涵养,定教养不出像你这样才貌兼备的女子的,你和那群强盗之间八成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谓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既是无法对人言,你还问?显然你的脑子也伤了。”
  “呃……”他深喘口气,伤口真是疼得厉害。“秘密是不可以告诉别人,但我不同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有权利知道。”
  她冷笑。“很可惜你是表错情了,我根本不想让你救,所以你这救命之恩我是不会感激的。”肯陪他在这里胡言乱语已是极限,若非看在他……瞥眼瞄见他一身的血,霍青莲禁不住撇开头,不忍再瞧。心揪紧,为了某种莫名的痛楚;他不该救她的,尤其还以身相救,她根本不想活啊!
  方悠然轻轻地扬起了唇角。“我知道你是故意寻死,但我不会许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准你死——”他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终于昏迷。
  她身子如遭电击。他是什么意思?不准她死?他以为他管得了吗?笨蛋!她只要在这时把手一松,放他在这杳无人烟的野地过上一夜,他就没命再来管她了。
  心中打好的主意,可惜身体不允,她的双手像是自有主张似地将他搀得更紧,脚下不停加快,只想尽速送他回方府让大夫诊治。
  够了,诚实点儿,她并不想要他死,相反的,她急切地渴望救活他;这是什么感觉?!如此激烈、心痛,又不可理喻。
  她不懂,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直到进入方府,两人的惨状引起全府人的惊怪,整座方府为他们而震动。
  瞧见方自在,她终于虚脱地倒下,临昏迷前只记得将方悠然妥当地交给他。
  “救他,请你一定要救活他……”她不要方悠然死,绝对不要——
  第六章
  床榻上,那张原本意气飞扬的俊脸惨白虚弱地沉寂着。霍青莲无力的眼望着方悠然,空荡荡的胸膛里有一点什么东西在骚动,视线
  往下移,定在他鲜血斑斑的腹部上──方悠然就在那个地方,曾经有一支剑穿透他,点中了她的心窝。
  “唔!”黛眉深锁,她摀着胸膛,软软地瘫倒在他床畔。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心了,却会感觉到痛,而且是巨疼,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床上原本昏迷中的方悠然,被阵阵淒切的声音唤回了神智,他挣扎着张开眼皮,一入眼就是忧心得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霍青莲。
  “怎么哭了?”他伤得太重了,无力抬手为她拭泪,不过,勉强牵起一抹慰人心怀的笑倒还可以。
  “我哭了吗?”没感觉啊!她愕然伸手抚上双颊,直到沾得满手湿,才发现自已真流泪了。
  “你一定是太累了。”他还是笑,却虚弱、无力得教人心疼。
  她呆愣着,不知如何回答?心是空的、脑袋也是空的,只知留着一双眼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不让他自视界里消失。
  “过来啊!”他奋力地移动身子,空出一小块床榻。“一起睡吧!”
  她不言不语呆望着那块床位,他的意思是要她跟他同榻而眠?为什么?
  从她疑惑的眼里,他读出了她的心意。“傻瓜,别想那么多,我们都受伤了,急需休息,而这房里只有一张床,当然就一起睡啰!”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顺从地爬上了床铺,躺在他身侧。
  他费力地移动一只手臂,握住她的手。
  他想干什么?霍青莲心头一震,错愕的眼圆圆地大睁着。
  “明天见。”想不到他只是牵唇一笑,靠着她的身子,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再一次,她看着他的睡颜发呆,他的眼眶黑黑的、双颊白白的,虚弱的吐息在在提醒着旁人,他伤重未癒的事实。
  那一剑应该是要杀她的吧!却被他给挡住了,用他的身体。
  他怎能这么做?那是一柄剑啊!被刺中会很痛、会流血、会要人命的。
  她不懂,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促使他行动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抑或他是对她有所求才那样做的?
  她身上有值得他舍命相求的东西吗?好像没有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忍不住,她低声问道。
  他鼻息咻咻,睡得深沉,她终是没能得到答案。
  霍青莲纤指在他微凉的面庞来回梭巡两遍。“不管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等你清醒后,一定都会后悔的,因为我根本就一无所有。”
  颤抖着身子,她螓首倚进他肩窝。他的身体是温暖的,好舒服,多想永远拥有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在她的生命里没有一件事是永远不变的,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用力抽出被他掌握住的手,她掀开锦被下了床,既然那方温暖不可能永远属于她,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
  “我不想再品嚐一次失去的痛楚了。”空茫的眼改而被绝望与死寂所填满,霍青莲悄然退出了“擎天楼”,其间不只一次顿下脚步,渴望再躺回他身畔,握紧他的手。
  但她终究是没有勇气再嚐一次失去的痛,迈着踉跄的脚步离去,她将自己深深锁进西厢房,落下来的锁困住了她的身,同时也紧紧绑死了她的心。
  “霍姑娘,求求你开开门啊!”丫鬟小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着。
  霍姑娘和大少爷一起受了伤,现在府里一团乱,大部分人都被派去守护、照顾大少爷了,她被分派来给霍青莲送药。
  起先还觉得自己很幸运呢!大少爷的搞怪与麻烦是众所皆知的,尤其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情绪就会特别激昂,总要把周围的人玩掉半条命才会开心。
  至于三位可能的未来大少奶奶,雷姑娘听说有一堆怪癖,又吼声如雷,常把随侍丫鬟吓得半死;于姑娘成天红着一双眼儿,那泪啊,没有一天乾过,侍候她的人难免要受影响,也觉得难受。
  霍姑娘本来是最正常的,爱玩爱笑,又不给人添麻烦,丫鬟们都钦佩她能够抵得住大少爷的胡搅蛮缠。谁想得到,一场祸事下来,霍姑娘整个人都变了,镇日里不吃不睡,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霍姑娘……”小翠啪一声跪了下去。“小跪给你磕头,拜託你开门吧!”她再这样下去,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呜呜呜……小翠不敢想,大少爷和二少爷会骂死她的。
  房里依然无声无息,小翠在外头,磕完头,又举手擂门,把嗓子都给喊哑了,若非确定霍姑娘并未外出,她几乎要以为里头没人了。
  “霍姑娘,请你开开门啊!”瘫在地上,小翠受不了了。“霍姑娘,你再不开门,奴婢要请二少爷过来了。”
  不管是软求、还是硬逼,房里的霍青莲始终不吭半声。
  小翠忽地心跳一窒,大眼圆瞪。“糟糕,难道霍姑娘出事了。”她砰一声放下药碗,匆匆忙忙跑去找方自在了。
  隔壁房,于依人悄悄地探出头来。府里出了什么事,她一清二楚,连方悠然装疯卖傻她都知道,只是她胆子小,不敢出面应声,总是躲在一旁偷看。
  她也发现方悠然和霍青莲间奇异的情愫流窜。他们两个该是一对吧?这对她想要接近方悠然、求他救爹爹真是大大的不利。
  如果霍青莲就这么死了……不!这想法太卑鄙了。她天生胆小,使计进方府,已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又要适应陌生的地方,又担心被打入天牢的爹爹,身心两万俱损的情况下,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想放声大哭。
  多赖霍青莲偶尔的关怀与慰问,她才能勉强支撑下来;如今霍青莲受伤了,她怎能不好好回报她一番?
  注意到四周都没人了,她轻移莲步来到霍青莲的房门口。
  “青莲姐姐……”怯怯的呼唤低如蚊蚋。
  但房内的霍青莲却听见了,先前不管谁叫她,她都可以置若罔闻的,偏偏于依人那声几不可闻的低唤,却恍如一枝利箭般,不仅传进了她耳朵,更笔直地射进她心坎。
  “青莲姐姐,你开开门好不好?”于依人抽泣着,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
  霍青莲无知无觉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下,打初见面开始,于依人的泪就有办法改变她的决定,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以后……恐怕也不会变吧!
  “青莲姐姐……呜……”压抑的啜泣传进房里。
  霍青莲终于勉强撑起疲乏的身子,走过来打开房门。
  当于依人瞧清霍青莲惨白泛青的脸色、纤瘦的比鸿毛还要脆弱的身子,两行清泪再如雨般纷然而下。
  “哭什么呢?”对着于依人就好像瞧见自己那无缘的妹妹,霍青莲心怜地对她招了招手。“我又还没死!”
  “呜呜呜……”她一定没照镜子,她的脸色比死人还要可怕。于依人难过地扑进她怀里。“青莲姐姐,你吃药好不好?拜託你吃药……依人不要你出事啊!青莲姐姐……”
  霍青莲茫然的眼望着天空。她这是在关心她吗?为什么?她们非亲非故啊!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霍姑娘,你还是喝药吧!”不知何时,雷春花也来到了她们前。
  于依人回身一望,乍见雷春花,吓得躲到霍青莲背后;她不是讨厌雷春花,也知道她并非坏人,但就是控制不住对不熟悉的人感到些微恐惧。
  不过很奇怪,她就是不怕霍青莲,从一开始就觉得可以依靠青莲姐姐;在方府里,霍青莲大概是唯一让她敢于面对面正常谈话的人了。
  霍青莲望着雷春花,在她眼里瞧见了诚恳。她也希望她活下去?而她不过是个外人,却不想她死,那为什么她所依赖的好兄弟却恨不得将她碎屍万段?
  “喝药吧!霍姑娘,大家都很担心你。”雷春花退开了身子。
  霍青莲这才发现她身后站了一排围观的群众,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让人扛在担架上的方悠然了。
  “你的情况看起来比我还糟。”方悠然的伤虽未完全恢复,但苍白的脸已浮现些微血色,证明他这几日好吃好睡,将身子养得很好。
  不像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发了近两日的呆,把人都给发傻、发坏了。
  方悠然把手一场。“你们都回去吧!霍姑娘这里由我看着。”
  “大少爷!”随侍佣仆不赞同地应了句。
  “怎么,现在我的命令不管用了?”方悠然沉斥了一声。
  “不是的,大少爷,但你自己的身子都尚未痊癒,又要照看霍姑娘,恐怕……”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死不了的,还不将我抬进霍姑娘房里?”方悠然决定打今儿个起,吃住都与霍青莲在一起。在他眼皮底下,不信她还能恶意虐待自己!
  “可是……”
  “这里我是主子,我说了算!”他吼了句,又呛咳起来。
  佣仆不敢再惹他生气,只得遵令将担架往霍青莲房里抬。
  “等一下。”霍青莲挡在房门口。“男女授受不亲,你我无名无分,岂能同居一室?”
  “有本事你可以把我打出去啊!”他挑眉笑睇着她。“不过很可惜,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恐怕只能任我宰割了。”
  “你……”怒火一上涌,她立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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