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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皮小娘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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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无择立刻照办。他右手施力紧压,涌出的血,立时减少。
子安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再次专心地顺着肌肉纹理划开。
邵无择定定地看着子安利落的手法,不由得耸起眉,原本慌张害怕的她,已变得沉着稳定,这让他放心不少。其实,这箭的取出并不是问题,众人担心的是拔箭后的失血,因为宋子坚如今高烧肆虐、身体虚弱,如何度过这段危险期才是最让人关心的。
因此,他才想让子安替子坚医治,邵无择相信,宋子坚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在子安的手上,这样的意志力或许才能帮他渡过难关。
邵无择看见子安已割开箭镞旁的肌肉,她拿起铁钳时,他立即加重力道按住宋子坚。子安用铁钳扣住箭身,她抬头看了邵无择一眼,他了解地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子安深吸口气,一股作气地拔出箭。
宋子坚挣扎着,模糊地呓语,想从床上坐起。邵无择扣紧宋子坚,子安立刻在宋子坚手上扎下一针,宋子坚才不致乱动。
子安先让脓血、脏血流出来,然后沾湿纱布将污血吸出。
她在心中不断地为宋子坚打气。大哥一定会活过来的,她还有好多话没同他说呢!
子安打湿毛巾替宋子坚擦拭他苍白且不断冒汗的脸庞。值得安慰的是,虽然大哥仍持续高烧,但这正表示他体内的防疫系统在起作用。
加油!大哥,只要撑过这一关就行了,别让高烧击败你。
“大哥,你一定要撑下去。”子安不自觉地说。
邵无择见她坚强不妥协的模样,像在说服别人,也在说服自己,不由得对她产生赞赏之心。她虽然看似柔弱,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很坚强的。
子安等污血都流出后,遂用盐水清理伤口,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深怕会有二度感染。
她清洗后,抬头对无择道:“请松手。”她必须看看不靠手压止血,出血量是否仍然很多。
邵无择一放开压在宋子坚胸膛的手,鲜血又不断从脉尾处流出。这次,不待子安开口,邵无择立刻再次施压于伤口上,血才止住。
“噢!老天!”子安呢喃道。怎么办?若血无法止住,她如何缝合伤口?
怎么办呢?
子安着急地翻着药箱,拿出一块木条,前端有个圆形铁球,她将之放在蜡烛上端烧热。
“你在做啥?”邵无择扬眉道。她看起来太紧张了,原本白皙的脸已有些配红,汗水流下她的脸颊,使她颊旁的头发有些浸湿。
“我必须烧灼出血处才能止血。老天!我真痛恨做这个,这是最困难的部分。”她深吸口气道,将木条拿好,再次深吸口气,“这会很痛,但却是最有效的。麻烦你抓牢大哥。我们开始吧!”
邵无择使劲抓着宋子坚的臂膀,子安将前端圆形铁球靠近血脉尾处烧烙着,“滋滋”的声音立刻响起。宋子坚呓语一声,挣扎着,幸有邵无择将他扣住,否则,他可能会坐起来。
子安拿起银针在宋子坚腿上扎着,她可不希望大哥一伸腿,将她踢下床去。
“忍耐点,大哥。”她喃喃道。
子安烧灼过几处大血脉后,血势才明显减小,并慢慢止住。她大大地吁了口气,拿开木条,再次清理伤口,并倒了金创药于伤口上,而后她拿起穿好桑白皮线的针,开始缝合。
邵无择见她专注且小心翼翼地缝着,心中暗忖道,若是由军医来治也不过如此了,现在大家都尽人事了,剩下的只有听天命,再加上宋子坚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子安细心地缝着,这花了她不少时间,而后,她又洒些金创药在缝合的伤口上,并且替宋子坚缠上纱带。当她包扎完后,她再将退烧药调于水中,喂他喝下。
现在真正的难关才要开始,虽然已止血,但他的肺脏已经受创而且还发高烧,能否度过这危险期,谁也没有把握。
子安忧虑地叹口气,起身想收抬药箱,可是才刚站起,人就踉跄了一下,往前扑去。
邵无择赶忙接住她,“怎么了?”他关心地问。她看起来很疲倦,所以,他轻搂着她,以防她再跌倒。
“我的腰好酸。”她叹口气,一定是方才弯身太久了。她离开他的怀抱,脸颊的红晕更深了,男女授受不亲啊!可是,她方才顿时像是有了依靠。唉!一定是她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解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红晕,自然地拂开她濡湿的刘海,并为这温柔的举动感到讶异。
“你先歇会儿。”他蹙眉道。她带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所以,让他有些摸不到头绪,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他无所适从。
“我不累。你在生我的气吗?”子安望着他眼眸中的金色闪光,感觉很温暖。但他皱着的眉头却让人觉得冷酷,他怎能同时让人觉得仁慈但又无情呢?
现在,他无原无故地皱着浓眉,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惹怒他了吗?
“我没生气。为何这么想?”他挑眉道。他很少和女人谈话,以致不晓得她们如何思考事情,他看来有如此凶恶,以至于她觉得他在生气吗?
“你皱着眉头。”子安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她猜错了,“谢谢你方才的帮忙,若不是你,我可能无法……你知道,我有点心神不宁,大哥是我惟一的亲人,所以我……谢谢。”她发现她说的话颠三倒四,或许他听不懂,而她只是想表达她的感激之意。
“举手之劳而已。”他简短地回答。
她将头发掠向脑后,点点头,低首收拾药箱。
“大人,大哥会痊愈的,是吗?”子安忧虑地蹙着眉头,她真的很担心。
五年没见,但一相见却是在生死之间,叫她如何不发愁。子安抿紧双唇,望着邵无择,她需要一些力量来支持她这个想法。
邵无择点头不语,虽然他深信子坚撑得过去,但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希望给她一个空泛的承诺,毕竟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我会照顾你的。”他如此回答。
“照顾我?”她摇摇头。
“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他挑起双眉,这对他来说,可是一大侮辱。
“不是。”她用力地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在意大哥的话,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我自己。”这五年,她还不是熬过来了,而且,她拒绝他将照顾她的可能性,因为这意谓着大哥去世了。
“我会照顾你。”他再次说道,语气是坚定的,“从现在起,你一切都得听我的。”既然子坚将她托付给他,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他有责任照顾她。换句话讲,她现在属于他,而他对自己的所有物向来都是牢牢握住,不容别人觊觎的。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没真正拥有过什么,所以,他的占有欲很强。
对这句命令而且霸道十足的话,让子安对他怒目相向,她挑衅地抬起下巴:“是吗?”她将刀子、纱布、银针等用具全丢入药箱中,铿锵作响的声音显示出她的愤怒。
这孩子气的行为使邵无择露出笑容。她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还不小呢!
他还有胆子笑!子安怒声道:“如果我不听你的,你又能怎样?”
她在向他宣战。邵无择可不会忽略这个挑战,他正想告诉她,谁才是发号施令的人,可是,这时正好响起敲门声。
“将军。”门外的士兵喊道。
“什么事?”邵无择冷声道。
“主公和诸位将军们在浩然楼开会,大人若忙完了这儿的事,主公请您到浩然楼研商军事。”
“我知道了。”邵无择回答。
“属下告退。”
邵无择简单地对子安下令道:“你待在这儿,会开完后我再来找你。”商讨如何战胜陈友谅,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邵无择说完后转身欲走,却被子安拉住臂膀:“大人……”
“你该不会连这些话也要质疑吧?”邵天择耸眉道。
“不是。”她摇头,“大人……会回来吧?”
“我只是要去商议军事。”他不知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他当然会回来。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可以走了。”她放开他。
邵天择在她眼中看到了害怕,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直觉地安抚道:“我不会丢下你的。”说完后,随即走出房门。
子安在原地放心地吁口气,这才觉得有了安全感。
第二章
当邵无择从浩然楼出来时,已过戌时(晚上九点过后)。他皱眉地想着两军的战况,如今情况有点棘手,陈友谅有军队六十万,但他们只有二十万,是敌方的三分之一。
再来,敌人军舰船橹高十余丈,绵亘数十里,旌旅戈盾,望之如山,而且火力十足。而他们都是小船,炮火又远不及对方厉害,所以,情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惟一较有利的条件是,敌人的军粮和火药有一定的额数,无法源源不断补充,但他们可以,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后方的补给是不会有问题的。
而实际的作战计划,则是希望借着小船行动方便,以牵制对方的大军舰,并且运用快速的小船进行火攻,这些也是当前所能想出的权宜之计。
邵无择一边想是否有更好的计策,一边慢慢踱回宋子坚的房间。当他推门而入时,瞧见子安低头坐在床边,倚着床柱入眠,好像快滑下椅子了,他走近床头扶好她。
宋子坚的脸色仍然非常苍白,这几天是他的危险期,若度不过,可就回天乏术了。而他的身子如此虚弱,不禁让人担心。如今,宋子坚的部队全数归到邵无择旗下,他明天得下一些指令给宋子坚的左右副将。不过,这些都得暂缓,因为他必须先带子安回家拿些随身的衣物。
邵无择倾身轻拍子安的肩膀,她却没有一丝动静,他只得蹲下来拍拍她,但仍然无反应。他觉得很荒谬,怎么会有人睡得如此沉?像他从来不会这么迟钝过。
她的头发覆盖在她的脸上,他看不清她的脸,遂伸手将她的头发拨至肩后,露出清丽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他不由自主地轻抚她的脸颊,唤她的名。
子安眨眨双眸,又闭上。她好累,才会产生幻觉,她似乎瞧见邵无择在她眼前,感觉好逼真。
邵无择好笑地叹口气,轻摇她的肩膀。她又眨眨眼,困惑地道:“我怎么老是梦到你?”说完后又阖上眼。
邵无择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加重力道。
她再次眨眨眼,抬手摸摸他的脸。是真的!她急忙放下手。
“大人。”她惊喘一声。
“我先带你回家。”邵无择沙哑地道,她刚睡醒的样子真可爱。
他起身后,她才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她的意识虽已清醒,可是身体仍处于睡眠状态,无法配合。
他不解地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连忙扶住她,怕她摔倒。子安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打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道:“好舒服,再一会儿就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清醒还是在睡觉?他搂着她说:“我先送你回房歇着。”她看起来很疲惫,只好明早再送她回去了。
她摇头:“我不累。”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邵无择纳闷地皱着眉头,很难想象她累的时候,要怎么叫醒她。
他拥着她,耐心地等她醒来,但却不见任何动静,他喊一声她的名字,却仍得不到回应,她真的已酣然入梦。
他在心里叹口气,连站着她都能睡着。他抱起她走回隔壁房间,她的卧房安排在他和宋子坚的之间。
他轻放她上床铺,卸下她的鞋子,细心地替她盖好被褥,站着看她一会儿。她蜷缩在被里的模样,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猫,他不由得咧嘴而笑。
片刻后,他才转身离去,纳闷自己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他不解地皱着眉头,离开卧房。
五更天一过,子安已清醒,不知自己怎么睡在床上,她明明在椅上打盹啊!可是,她好像有见到邵大人同她说话,那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算了,见到大人时再问他吧!或许还是他抱她回房,而这种可能性,让她嫣红了双颊。
她坐在床边,努力让自己清醒,从小到大,她都会赖床,所以必须得花些时间从浑噩中恢复,她也曾想改掉这个习惯,可总是力不从心。
她轻拍自己的双颊,努力振作。盥洗后,急忙走到隔壁房间,不晓得大哥怎样了。
一开门,她就看见邵无择倚着床柱入睡,他一定整晚都在照顾大哥,真是辛苦他了。她轻轻走到他身侧,拍拍他的左肩,想叫他回房歇着。
接下来,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左手已被他扣住,身体往前栽去,更可怕的是,邵无择的左手正往她的面门劈来,她大叫一声。
邵无择感觉肩上有异,立即反射性地扣住来人手腕,左手已攻向敌人,当尖叫声一响起,他心知不妙,右手急忙使劲一拉,子安便面朝下地趴在他腿上,而他的左手就扑了个空。
他立即张开眼,只见她趴在他腿上。她的小命差点不保!他深吸口气,试着镇定。
子安被撞得头昏眼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攻击她?她撑起身子想站好,无奈双手就是没力气,所以她只得又倒回他腿上。
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喘息道:“你怎么了?”或许他突然丧心病狂了,这个可能性让她惴惴不安。
他扣住她的双肩,吼道:“以后别再这么做。”他搞不懂这个女人的大脑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做什么?”她一脸迷糊。
“别人在睡梦中,不要随便拍他的肩。”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语带命令,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为什么?”就只因为她吵醒他,所以得命丧九泉?他早上的心情可真坏。
“难道刚才发生的事还不够清楚?我以为你是敌人,所以才反射性地出拳。别再这么做了,听见没?”他抬起她的下巴命令道。
“听见了。”她赌气地道,“我怎么晓得自己会被当成坏人。”她开始怀疑她长得像凶神恶煞了。
“刚才没伤着你吧?”他担忧地问。
她摇头:“只是被吓着了。”
坐在他腿上同他聊天的感觉很惬意,坐在他腿上……坐在他腿上……天呀!她坐在他腿上?!她用从未有过的敏捷从他大腿上飞跃而起。
他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她原本安稳地坐在他腿上,倏地,却像受惊的兔子般从他身上跳开,而且,她又开始脸红了。他真是搞不懂这女人的行为!
“你怎么了?”他扬眉道。
她的脸更红了:“我不该放纵自己。”
“放纵?‘他不懂她的话。
她摇头不语,和他谈这种事真难启口,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
“大人,你可以先回房歇着,大哥有我就行了。”她一边换个话题,一边替宋子坚换冷毛巾。
“不用了,我也该醒了。”他通常五更天过后,就会自动醒来。
她惊讶地睁大双眼。他每天都这么早起吗?她好生佩服。
“昨天晚上我好像有同大人说话,是吗?”她不确定地说。
他无法置信地挑高双眉,难道昨夜她都以为她在做梦?
“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有说什么吗?”她腼腆地道,希望她没做出不合宜的举动,不合宜的举动……天呀!她没靠在他身上吧?一定是她在做梦,一定是……一定……
邵无择放弃地摇摇头,他从没遇过这种人,真是令他“叹为观止”,而此刻,她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红得像是快着火了。
“昨晚我记得睡在椅子上,怎么会……”
“是我抱你回房的。”他说,她真是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真的是他!她羞得遮住脸,或许她该躲在棉被里不出来。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她又哭了吗?怎么用双手掩脸?
惊觉失礼,她急忙放下双手,“没事。”她回答,一面告诫自己要维持良好的淑女风范。
“大哥昨晚可有苏醒?”她换个话题。
“没有。”他回答。宋子坚仍在昏迷,顶多是在睡梦中吃语,但都含糊不清。
她沮丧地低下头:“我真没用。”
“这和你没关系。”他道。她怎么老喜欢将事情往身上揽!
“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往那方面想。”
“对已发生的事实,懊悔也无济于事,而对于未发生的,那就更不值得了。想想怎么挽救,才是解决之道。”他说。他从不浪费时间在“后悔”这件事上。
她点点头。虽然说起来很容易,但却很难做到,不过,她会尝试去做做看,总不能老是自怜,她得好好振作。
他见她抬头挺胸,眼中露着坚定,就知道她已摆脱忧愁的情绪。子安是个喜怒哀乐皆形于色的人,所以要了解她的心思并不难,她就像溪水般清澈可见。
“午后,我先送你回去拿些衣物。”邵无择说。
“好。”她是该回家拿些必要的用品,“可否请你先捎个口讯给顾大夫。我竟忘了这件事,他一定很着急。”子安懊恼地拍拍头,她可真糊涂。
“我会差人去办的。”
“谢谢。”她走到床边,探探宋子坚额上的温度。唉!还是如此烫人。这令她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换条冷毛巾重新敷在宋子坚的额上。
子安坐在床沿替宋子坚重新换药,顺便拿着毛巾擦拭他的胸膛,以便降低温度。
“大人和大哥是好朋友,对吗?”她不经意地问。
“嗯。”邵无择回答。在众将领中,他、子坚、苏昊和罗应淮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四人的观念及价值观较接近。
“那么……”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道,“大哥可曾向你提过我?”她将毛巾放在一旁,开始上药。
“有。”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大哥说了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焦急和期待。其实,宋子坚很少提及家中的事,他只知道宋子坚还有个妹妹,这还是宋子坚无意中提及的,而后他就很少再提起家中之事。所以,他对宋子坚府上之事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再加上他不喜欢探人隐私,因此,也很少过问。
“他说他有个很可爱的妹妹。”邵无择温柔地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染红了子安的双颊:“大哥言过其实了,我一点都不可爱。”她低下头,轻扯她的裙子。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羞怯,他觉得很有趣,不由自主地扯开一抹微笑:“噢,你是很可爱。”
子安的脸已红得似火,虽然她也曾听过鲁大婶、鲁成泰赞美过她,但她从没像此刻如此窝心。她总觉得外表的称赞是不实际的,所以她并不在意这些,但她发现邵无择小小的恭维却让她觉得很欣喜。
“谢谢。”她害羞道。
重新帮宋子坚换过药,包扎好后,子安起身面对邵天择。
“大哥还有提过什么吗?”
他摇头道:“很少。”
“噢!”子安觉得很失望,“那……他为何不回来看我?”她绞紧双手,心里很难过,原来大哥根本不想见她。
她的模样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儿般,他这才明白,她昨天为何问他会不会回来。她是怕他抛下她吗?看来,这种不安全感是宋子坚的离开所造成的。
“子安?”
“嗯。”她低垂着头。
“你在哭吗?”他关心地问,他看见有水珠滴在她的手上。
“没有。”她转身想避开他。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他扳过她的身子,而子安低头不看他,肩膀微微颤动着。
“子安,看着我。”他柔声道。
子安摇摇头,讨厌自己的怯懦。为何她总在他面前落泪?她平常不是这样的,更何况,现在也没任何伤心的事值得她哭泣。
邵无择抬起她的下颚,她想退开,他却不允许,反而扣得更紧。她粉嫩的小脸蛋,还挂着两行泪水。
“怎么了?”
他温柔的话语让她感觉像被呵护着,这是她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我只是……我也不知道。”她抽泣道。
他接住她滑下的泪水,轻轻为她拭去:“没关系。”
子安点点头:“我……只是想……我一直在等……等大哥,可是……”她一边哭泣一边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串串落下。
邵无择将她揽入怀中,她不停地道歉,为自己的失控感到难为情。
“没关系。”他安慰道,双手抱紧她。
从她的话中,他可以猜出她是为何事伤心。子安等着宋子坚回来,可是如今却感觉宋子坚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难怪她会情绪化。
“子安,你听我说,这几年我们和主公南征北讨,为军事而忙,就算子坚想回来看你,也抽不出时间。”他理智地分析道。
“我知道。”子安仍在啜泣。她这两天实在是太情绪化了,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了,虽然她已拼命地控制,可是有时实在是无能为力。
邵无择拥着她,等她渐渐止住泪水。她在他怀中,他感觉很温暖,而且她有股暖暖香香的味道,很温馨,像家的感觉。
他不由得皱起眉。奇怪!他怎么晓得“家”是什么?该有什么?他从来就不曾知道过,这真是令人费解。
过了片刻,子安才止住泪水,她把他的衣裳哭湿了一大片,而且还发出难听的打嗝声。最可怕的是,她竟像麦芽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老天!她的教养跑哪儿去了?
“对不起。”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像金子一样,里面有漂亮的火花,“你的衣服……”她离开他的怀抱。
“不碍事。”他替她拭去泪水。她的鼻子红红的,很可爱,睫毛上仍沾着些许泪珠,衬得她的眼睛更迷人。
他专注的眼神和动作让她羞红了双颊:“谢谢,我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有些失常,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知道她难为情,遂也不再说什么。
子安抹去颊边的泪水,这时,正好有人推门进房,邵无择回头看向来人。
“主公。”邵无择颔首看着朱元璋及其身后的元配马氏。
“子坚怎么样了?”朱元璋问道。自昨天下午后,因为一直忙着商议军事,所以没空过来,方才醒来,遂和妻子一同来探望宋子坚。
子安欠身行礼后,才回话:“大哥仍在高烧中。”她的语气透露着担忧。
朱元璋走近床头,注视仍旧苍白、毫无血色的宋子坚,听见子安忧心忡忡的话,因而看向她。
他凝视的眼神让子安觉得很奇怪,她自然地靠向身旁的邵无择。
朱元璋年约三十五岁,不会特别高壮,也无任何不寻常之处,但他却是雄踞一方的将帅,这点让子安感到很纳闷。
不过,听说他很能礼贤下士,结纳知识分子,而且多行“仁德”,这倒是让子安对他大有好感。可是,他现在注视她的模样,却让子安有些害怕,他的眼神看起来太凌厉,近乎残酷。
对于子安奇怪的举动,邵无择不晓得她是怎么了,于是俯身看着她。
“宋姑娘方才哭过?”朱夫人问道。她由衷觉得子安真的很美丽,像一朵出水芙蓉,让人忍不住想怜爱。
子安点点头,没有回话。
“可是担心子坚?”朱夫人又问。
“嗯。”子安应了一声。
“宋姑娘可还有其他亲人?”朱夫人再次询问。
“没有。”子安回答。
朱夫人真的就如同外界所说的,有张稍长的脸,但子安却不觉得有马脸这么长,外界的谣传着实过分了点。不过,朱夫人看起来很仁慈,和朱元璋的感觉不相同。
朱夫人喃道:“真可怜。”子安给她的印象满不错的,而且,她觉得子安很讨人喜欢,可能是和她甜美的气质有关。
朱夫人也为子安担忧,除了宋子坚外,她已无半个亲人,若宋将军有个不幸,那这可怜的姑娘不就举目无亲了。
“官人,我想让宋姑娘待在我身边可好?”朱夫人望向丈夫,反正她满喜欢子安的,有子安做伴也不错。
“也好——”
“不。”子安摇头截断朱元璋的话,她偎紧邵无择。
邵无择占有性地环着子安的肩,他的举动就像个保护者,“我已经答应子坚要照顾子安。”他的语气很强硬。
对于邵无择的行为,朱元璋及其夫人尽收眼底,也为他不容置疑的话语挑起双眉。朱夫人看着他们两人良久,而后露出一抹笑容。看来,子安已有了很好的依靠,倒是她自操心了。
朱元璋讶异道:“子坚何时说的?”
“昨儿个。”邵无择淡淡地应道。
原来如此。朱元璋因宋子坚代他受了一箭,所以心中过意不去,自觉有责任照料子安,毕竟,若不是他分神,宋子坚也不会挨那一箭。
不过,既然宋子坚已交代邵无择照顾她,那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心中倒是有些微的遗憾,毕竟子安是个漂亮的女子。
“如此甚好。”朱夫人微笑道,“你们俩看起来就像一对璧人。”
璧人?子安纳闷地想。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她和邵将军是情人?朱夫人想必是误会了。
“夫人误解了,我和邵大人不是——”
马氏以为子安是害羞,遂插话道:“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误会严重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邵大人没有要成亲。”子安解释道。
“没有吗?”朱夫人蹙眉道,“可是……”她看向朱元璋。
“子坚不是把你交给无择吗?”朱元璋问。
“是的,但是——”
“那这就对了。”朱夫人拍拍子安的手。
“不是的。”老天!这该怎么说?她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邵无择,“大人,麻烦你同夫人解释。”奇怪了,怎么会扯到成亲这件事?他们不是来探病的吗?
“说什么?”邵无择耸耸肩。既然他答应照顾她,不就等于她属于他,这和成亲相差无几,不过是少了项仪式。
若是子安知道邵天择的逻辑推论如此奇特,她一定非常不能苟同,照顾和定亲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当然是你不会娶我。”子安有点生气,“我又不是废弃的骨头,让人丢来丢去。”先是大哥把她托给邵无择,再来又是朱夫人想留下她,大哥还未确知生死,他们就在这儿讨论她该归谁。
对于子安的比喻,三人都露齿而笑。
“你当然不是骨头。”邵无择莞尔道。
子安松了口气:“所以你不会娶我的,对吗?”
朱元璋和朱夫人看向邵无择。
“不。”
“不?”子安也望向邵无择,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会娶你的。”
如果子坚真的丧命的话。邵无择在心里加上这句话,但他没说出来。
“啊?”
子安的嘴巴张得可以撑下一个馒头,眼睛睁得像铜铃。他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她怀疑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朱元璋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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