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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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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小伙子的成绩太出众,是近几年学校罕见的,而且他的条件非常符合你的要求,实在不需作他人之想。”叶Sir展露肯定的笑容。
  黄Sir望望他,半信半疑。
  一小时后,在校长室内,两人正等候陈永仁前来面试。
  陈永仁立正行礼,叶Sir正在打出一个电话,用手势示意他稍等。
  “没问题啦,十五号晚,到时见……呀,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叶Sir一边对着电话筒说话,一边在活页夹上写下号码,挂线,望着陈永仁。
  “27149,你进校多久了?”叶Sir问。
  “二十个星期,Sir!”陈永仁朗声答道。
  “可以了,你先到外面待着。”叶Sir垂下头说。
  陈永仁一脸愕然,心想叶Sir召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个无聊问题吗?他敬礼后走出校长室。
  十分钟后,他再次被召见。
  “27149,还有七个星期你就毕业,告诉我在这段期间你学了什么?”叶Sir问。
  “学做一个好警察,Sir。”陈永仁高声答道,坐在一旁的黄Sir听罢不禁皱了皱眉。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2)
  “27149,十分钟前你进来,在我桌上放了多少个活页夹?”叶Sir问。
  “六个!四个米色放左边,一个红色与一个白色放右边,Sir!”
  “刚才我讲电话,你听到什么?”
  陈永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手指在腿侧轻敲,动作就像在按电话键盘,陈永仁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是否听不清楚我的问题,是否要阿Sir重复一次?”叶Sir的声音如雷贯耳,似乎有点动怒。
  陈永仁赶忙答道,面容像有点为难:“刚才那个应该是私人电话,谈话内容是个人隐私,Sir!”
  “回答我!”
  “叶Sir你在十五号晚有约会,地点不详,你写下的电话号码是8357146。”
  叶Sir听见陈永仁巨细无遗的答案,非常满意。
  “还有,叶Sir打出的电话号码应该是3392051。”
  叶Sir不禁愕然,回头与黄Sir交换一个眼神,陈永仁的观察力,比他想像中还要强好多倍。
  这次轮到黄Sir开口:“咳!……你觉得我为人怎样?”这是个引导性的问题,黄Sir的目的,是要看看在缺乏资料的情况下,陈永仁会不会作出一厢情愿的揣测,这点对负责提供线报的卧底来说,尤其重要。
  被黄Sir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陈永仁不明所以,因为这才是他与黄Sir首次见面:“SorrySir!不太清楚,可是阿Sir你今天出门应该很匆忙,因为你穿错了鸳鸯袜。”
  黄Sir尴尬地望望自己的袜管,迅速把跷起的二郎腿放下,望望叶Sir。叶Sir听罢忍俊不禁,对陈永仁的表现非常满意:“哈哈……,27149,你先出去。”
  “YesSir!”陈永仁敬礼后离开房间。
  “怎么样?还需要见其他学员吗?”叶Sir趾高气扬地笑着说,摊开右手,“五百元,多谢!”叶Sir与黄Sir打赌,说陈永仁可以看出他穿错鸳鸯袜。
  “行了行了,下个月发工资再给你!”黄Sir无奈地脱袜,把事前与叶Sir交换的一只袜丢回给叶Sir。第二天,黄Sir约了一个老朋友吃饭。
  在偌大的重案组会议室中,黄Sir轻轻噎了口气,他刚刚吃饱,在抽饭后烟。坐在他对面穿着短袖花恤衫的老朋友,仍在狼吞虎咽。
  黄Sir看着眼前一幕,不无感慨地说:“我还记得我第一个拘捕的犯人,那年是……”
  “喂,又说这个故事?你烦不烦人?”韩琛把黄Sir的话打住。
  “这个故事我跟你说过了吗?”黄Sir半信半疑。
  韩琛嗤笑一声,把口中剩余的食物咽下,没好气地说:“不止一次。”
  “不,这个故事还有下集,你听我说。”黄Sir顿一顿,“我的师兄死了,那小子被判监,两年前,我再遇见他,在富豪酒店。他再不是当年蓬头垢面的臭小子,他穿一套笔挺的西装,手戴金表,好不光鲜,跟他同桌的,全是倪坤的手下。”
  黄Sir吸一口烟:“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说罢把香烟用力戳灭,“我已不太记得师兄的模样,我只是后悔当年没把那六发子弹瞄准小子的头发射。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做人不应该是这样。”
  韩琛没有答话,继续埋头咀嚼。
  “阿琛,你来了尖沙咀多久?”
  “快两年了。”
  “两年来我都没有拘捕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琛抬头笑了笑:“我长得够英俊吧?”
  “大概是。”黄Sir轻笑一声,“其实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如果尖沙咀是由你领头,那我便轻松得多。”
  说罢黄Sir定眼望着韩琛,韩琛睁眼仰视黄Sir良久,眼帘徐徐垂下,一笑。
  “算了,六发子弹也杀不了那小子,你是个好人,不要胡思乱想。”
  “嘿,今时今日你问我,我宁愿不做好人。”黄Sir继续向韩琛暗示,今天他邀请韩琛来警局吃饭,显然并非为了叙旧,其弦外之音,已隐约可见。
  韩琛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懂:“黄Sir,我这条命是坤哥留下的,假若我帮你杀他,我就不是人了,我恐怕到时你也会看不起我。”
  黄Sir面色一沉,羞愧中带点愤怒,但旋即恢复平静,夸张地笑着:“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过,帮倪家的人办事,不要只说义气。”
  韩琛放下筷子:“师傅说‘因果报应总有时’,我怕我在最后几年不能陪你吃饭嘛,好,要开工啦!”说完他站起来收拾饭盒。
  黄Sir挥挥手,示意韩琛不用收拾:“这么快便开工,不用如此拚搏吧。”
  “我们出来行走江湖,每天都是拿性命来搏,哪里像你?有时有些事情不用看得太紧,可以不干的,便歇着吧。”
  说罢韩琛转身离开,黄Sir叫了他一声,欲言又止:“送你从后门走吧。”
  韩琛不屑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习惯走正门。”他顿一顿,补上一句,“没有条例说我们不可以跟警察做朋友的,是吗?”
  黄Sir一笑,目送韩琛离去,心里在暗自盘算。
  韩琛走出西九龙警察总部,一架宝蓝色的平治房车正在等候他,韩琛坐到后排座位,用跟司机说话的语调说:“宝勒巷。”
  坐在司机位置的不是别人,是Mary,她望望倒后镜,不发一言下车,坐到助手席的位置,后排的韩琛露齿而笑,下车坐到司机位。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3)
  “宝勒巷。”Mary重复韩琛的话,韩琛伸手去掐她的耳朵,两人发出响亮的笑声,开车离去。
  7月14日  08:20pm
  转眼半个月,在夜幕低垂的弥敦道上,刘建明带着茫然的眼神,默默向前行。
  途经一间表行,他在橱窗前驻足,双眼盯视柜内的一只RolexAirking,心想,假如把这银色手表戴在一个皮肤白皙的成熟女人腕上,该有多好看。
  十分钟后,刘建明走出表行,手上多了一个胶袋,他把鼻梁上的太阳镜摘下,塞进襟袋,转身走到表行旁一幢旧楼的入口,掠过三个彪形大汉,爬上楼梯。
  三楼,“香江曲艺社”门前乐韵飘扬,刘建明往里一看,只见乐师正在吹洞箫拉二胡,在厅中央,站着一对男女的背影,正在唱出哀怨的调子。从男人的身形与发式判断,刘建明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为了确认,他喊出一个名字,同时举起手中的胶袋。
  “坤叔!”
  头发花白,衣履光鲜,年近六十的男人转身回望,刘建明不由分说,扣动扳机,砰砰数声,子弹穿过胶袋,射进男人的头颅与心脏。
  刘建明转身飞奔上楼梯,直上天台,他急步走过已经搭架在两座大厦间的木板,从另一座大厦逃走。
  下的士,刘建明走进一条长长的小巷,小巷两旁堆满纸皮箱,纸皮箱上印有电视机的式样,几个赤膊的工人正在搬货。
  进入大厦穿过货仓,刘建明来到Mary的办公室,房间中央放了一张厚墩墩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放置了几组扬声器与扩音机,当中一部古董音响亮着,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线。
  刘建明瘫坐到沙发上,用懒洋洋的眼神望着面前的音响,对自己刚才杀了人,表现得毫不上心。
  Mary瞥刘建明一眼,继续埋头与工人点货。
  “今晚九点准时上船,警察那边打点了没有?”
  “已办妥了,Mary姐。”工人答道。
  Mary俯身从地上拾起一袋东西交给工人,刘建明在旁边偷偷看着她,陶醉于她的一举一动。
  Mary把头发束成髻,身穿间条恤衫,挽起衣袖,内里一件黑色开领线衫,米色裙,褐色高跟鞋,打扮平实,却难掩丰姿冶丽。
  “这两瓶酒,记住帮我送给陈总。”Mary叮嘱工人。
  工人接过后离开,Mary回顾刘建明,笑了笑,按动CD机,坐到沙发上。
  Mary拨弄一下额前的发丝:“这部美国古董机,有人形容它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简直胡说八道!十八万元,你说在香港有几个人负担得起?”
  是谁
  在敲打我窗
  是谁
  在撩动琴弦……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徐徐响起,音色醇和。
  刘建明木讷地笑了笑,对Mary的话摸不着头脑。
  Mary继续说:“负担得起的人可能有一万几千个,但是愿意付出的可能只有几十个,但真正懂得欣赏,付出得值的,可能只一两个。
  值不值得很难说,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琛哥叫你混入警局,假若你不情愿,我可以跟琛哥商量,说到底,你是我的人。“Mary一边说,一边埋头查阅进货单。
  刘建明终于明白Mary的意思。得知Mary为自己的安全耽心,他甜在心头,然而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示弱:“没问题呀!”
  Mary蹙起眉,关注地望他:“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有。”刘建明坚持,情不自禁地笑了。
  Mary耸耸肩,不想把自己对刘建明的关切之情过份显露,就煞有介事地解释是自己误会了:“我看你这阵子魂不附体的,还以为你不想干……”她顿一顿,接着说,“这几天风声紧,你先回屯门暂住,好好锻炼身体,等待警察训练学校开学吧。”
  刘建明点头,侧耳倾听歌声。
  “很喜欢这首歌吗?”Mary笑着问。
  “是呀。”
  Mary走到唱机旁,按键退出CD,并叮嘱刘建明:“我给你的那笔钱,不要乱花呀。”
  趁Mary背向自己,刘建明伸手进口袋掏刚才买的RolexAirking,手表就是用Mary给他的钱买的。
  Mary坐下,递上蔡琴的《出塞曲》(1)CD:“送给你,不过用普通唱机听效果差很远,过几年待你赚到钱,我帮你订购一部好的扩音机。”
  刘建明看一眼CD,同时留意到在Mary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簇新的钻石表,他一怔,赶快把手表塞回口袋。
  Mary留意到刘建明的表情变化:“不要么?”
  刘建明死死盯着Mary的腕表,一脸不悦:“琛哥送的?”
  Mary扬起脸,沉声道:“不关你事。”一会儿,她定眼望着刘建明,“还有,今天杀倪坤的事,只有你与我知道,我不要琛哥知晓。”
  “为什么?”刘建明有点不高兴。
  Mary从烟包中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一口,烟末像火球般发亮:“女人其实好简单,只要男人好,我们干什么都可以,明白吗?”
  刘建明咬着嘴唇,眼神空洞,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先走吧。”
  刘建明走后,Mary仰坐在沙发上,再抽了一支烟。
  望着袅袅上升的白烟,Mary想起两年前的那件事,对于倪坤,她心中有愧。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4)
  ?《出塞曲》(1):黑胶碟于1979年4月发行,蔡琴的第一张专辑,内里首次收录《被遗忘的时光》。
  08:30pm
  尖沙咀某个停车场内,一个个子不高,梳卷曲飞机头,身穿花恤衫的流氓正被一条皮带捆绑双手,系在身后的铁柱上。
  流氓血流满面,但仍挂着一脸坚毅的神情,他的名字叫傻强。
  在傻强的左前方,停泊了一部本田思域,车门开着,一个年约十八岁的长发女子用手捂嘴,神色慌张。站在傻强与女子之间的少年,不无紧张地喘着气,双眼死盯着傻强,少年不是别人,是陈永仁。
  “有什么大不了?人在江湖,不是人家宰你就是你反过来宰人家,算命的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我早料到了!”说罢他吐一口血水,不甘心地别过脸,“如果不是几位大陆表叔看得起我,不断缠着我说:”强哥强哥,今天有没有Benz坐呀?‘我哪会出来偷车?现在我早在中国城搂抱北姑,大快朵颐啦!还用说!“傻强说得激动,血流得更厉害。
  “那就别说啦!”陈永仁凶巴巴地吼道。
  傻强眨一眨眼:“喂,见我流这么多血,给我抽一口烟成吗?”
  陈永仁依然凶巴巴:“我不抽烟的。”
  这时长发女子打开手袋,战战兢兢地踏前两步,把手袋递给陈永仁,他朝内里一看,有个红白烟包。
  陈永仁抬头惊讶地看着女子,眼神好像在说:“看你外表斯斯文文,竟然是个吸烟的女人。”女子把视线挪开,有点尴尬。
  陈永仁抽出一支香烟,递到傻强口边。
  “万宝路?太呛了。”傻强挤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陈永仁扬起脸俯视他,傻强赶忙把香烟一口咬住,陈永仁帮他点燃。
  女子见气氛稍稍缓和下来,向陈永仁提议:“不如算了吧,我的车子又没有损毁……”说罢她欲抢回手袋,陈永仁一缩,用责备的眼神望她。
  傻强见女子畏缩,趁机插嘴,望着陈永仁说:“就是啰!我看你像个读书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嘛!再说,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警察来到,肯定要控告你伤人,还有呀,除非你以后不踏足尖沙咀,我傻强——就是韩琛的头马迪路的头马,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两次,还用说?!”
  傻强出言恐吓,陈永仁更加怒不可遏,一手把他叨着的香烟拨掉。
  这时,几部房车同时驶到,陆启昌与众警员下车。
  陆启昌一见傻强,回头盯着陈永仁,露出责怪的神情。
  傻强顿时大叫大嚷:“阿Sir我流血流了半句钟,赶快召唤救护车,吩咐医院预备500c。c。的O型血。”
  “O什么?你这么爱说话,待会儿回O记(2),我和你慢慢聊。”陆启昌单手撑着腰说。
  “什么?我只是偷一部Civic罢了,要到O记落案?”傻强愤愤不平地说。
  警员上前替傻强解开皮带,傻强继续喋喋不休:“喂,这位阿Sir你小心点呀,我慢性坐骨神经痛,别碰我的尾龙骨。喂!谁占我便宜?阿Sir,你不是非礼我吧?!”
  傻强胡言乱语,陆启昌懒得理会,他把陈永仁拉到一旁,瞪他一眼,转过脸,再望他:“很好啊,我教了你近半年,早知你够勇猛,可是还有一个月你才毕业呀……假如你可以毕业的话,”他顿一顿,“你当自己已经是皇家香港警察呀?”
  陈永仁不作声,陆启昌指着后方说:“就算你真的当了警察,也不可以这样,这叫做滥用私刑!”
  陈永仁搔着头,陆启昌叹一口大气,帮他整理一下歪了的西装领口,脸上徐徐泛起微笑,“不过傻强这猴崽子的确犯贱。”
  陈永仁抿嘴而笑,陆启昌示意他上车,陈永仁看看手中的袋子,回去找女子,女子惶恐地接过,与女警上警车,陈永仁傻傻地跟她挥手作别。
  这时已被押进警车的傻强指着陈永仁,再次大叫大嚷:“啊!你们假公济私,为何不锁他?”
  警员令他闭嘴,警车启动,傻强在车厢内伸出中指,被警员拍打头壳,他哎哎叫痛。
  这时,陈永仁腰间的传呼机响起,一看:“爸爸出事送院。”他皱起眉头。?O记(2):OrganisedCrimeandTriadBureau(OCTB),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简称。
  09:20pm
  督察会宴会厅内衣香鬓影,宴会还未开席。这晚的主人翁叶Sir正站在一群人面前,他们用手掩住扣在胸前的警察证,陈永仁则站在众人背后,手放额前,叶Sir不断窥看他举起的手指数目。
  “17402,8903,10289,6142……”叶Sir从左至右,一一说出眼前几个驻守警校警员的编号。
  陆启昌拍手称赞:“我就说叶Sir记忆力惊人,十年银鸡头(3),所有警员的号码都念得出来。”他转过脸向警员说,“喂,愿赌服输。”
  其中一个警员抱怨:“真是人老精鬼老灵(4)”
  寿星公叶Sir立刻作出反应:“喂,什么鬼老灵,我死了吗?今天才刚刚四十二岁。”
  众人散去后,叶Sir望着陆启昌,表情有点迷惑:“喂,我们这样算不算行骗?”
  陆启昌嗤笑:“什么行骗?你的记忆力素来最好,我叫27149帮手只是以防万一吧!今晚这几桌酒席不便宜呀。”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5)
  “唉,人老了,记忆力衰退喽。”叶Sir望向陈永仁,“哪能够与你们年轻的相比。”
  “老什么?才四十二岁,喝一杯吧,生日快乐!”陆启昌举杯说。
  “快乐?唉,在警校坐了十年,多见树木少见人,你们这班小子,毕业后一个个无影无踪,不是每年搞搞寿宴,想见你们都难。”
  “什么话!我不是进警校陪了你一年吗?”
  “是呀,上星期一复职,便不知所踪喽!”
  “叶Sir,不如向署长申请,叫他调你出来。”
  叶Sir扬一扬手,示意别白费心机:“问题不在署长身上,麻麻烦烦的是那班鬼佬,不过要等到九七年他们回老家,我都四十八岁了!
  算了吧,我宁愿专心一意,多训练几个好警察。“他呷一口香槟,看着陆启昌与陈永仁:”是你们的世界啰,瞧你们两个气宇轩昂,别说上《警讯》,被挑选出来做纸板警察的模特儿也够资格,到时假若你们还有点良心,一人给我几百块养老,我下半生便无忧啰!来,27 149,干杯!“
  陈永仁自出娘胎就失去父亲,从没有长者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感触良多,对叶Sir与陆Sir的照顾心里感激,正要举杯,传呼机再次响起,他赶忙把它按停。
  陆启昌睨他一眼:“响了一整晚,女朋友呀?还不回机?”
  陈永仁腼腆地笑,与叶Sir碰杯,岂料用力过猛,竟然把高脚酒杯敲碎了。
  陆启昌盯着他,他神不守舍地说:“不好意思,我上厕所。”
  陈永仁往大门走去,陆启昌正要告诉他走错方向,宴会厅内突然铃声四起,传呼机声,手提电话声此起彼伏,陆启昌深知不妙,接听电话,顿时呆住。
  “不好意思叶Sir,出了乱子,要带手下先走。”
  陆启昌率领十几个伙计离开宴会厅,飞奔到停车场,只见在暗角一处,陈永仁正在推撞某人。
  “你们先上车。”吩咐过手下后,陆启昌急步朝陈永仁走去,赫然发现站在陈永仁身边的两个人,是倪坤的次子倪永孝与他的头马罗鸡。
  “你来找我干吗?那个老头跟我毫无瓜葛,滚呀!”走近的陆启昌听见陈永仁对两人喝道。
  陆启昌指着倪永孝说:“喂,阿孝你干吗?这个时候还在找麻烦?”
  倪永孝不慌不忙:“陆Sir,爸爸生前吩咐过,他老人家一过身,便要尽快通知所有子女。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罢倪永孝示意罗鸡离开,驾车绝尘而去。
  陆启昌大惑不解,想了想,惊愕地盯视陈永仁:“你不是姓陈吗?”
  陈永仁一脸死灰,默然不语。
  陈永仁是倪坤的儿子,不言而喻,陆启昌紧皱眉头:“我这晚什么都没听见,明天我再跟你谈。”
  陆启昌转身离开,陈永仁站在黑暗中愣怔。
  待陆启昌走远,陈永仁忍不住大声嘶叫,眼有泪光。
  他悲愤交集,一方面为了倪坤的死而伤心,一方面身世被揭穿,他知道自己当警察无望了。?银鸡头(3):或称银鸡绳,警员获颁发的一种荣衔。?人老精鬼老灵(4):广东俗语,意指老年人经验丰富,办事精到,等同“人老精,姜老辣”。
  09:55pm
  西九龙总部briefingroom内,黄Sir正在向重案组警员讲解行动。
  “今天是十四号,四大帮会交款给倪家的日子,倪坤一死,他们一定乘机发难,情报科已接获线报,四大帮会头目国华、甘地、黑鬼、文拯刚到了尖沙咀‘炭炉火锅店’。听好!A、B队负责到火锅店监视,C队负责……”
  10:00pm
  炭炉烧得正红,炭火在噼啪作响。
  火锅店外,停了数架名贵房车,众保镳环视四周,虎视耽耽。
  火锅店内,四大帮会头目谈笑风生,各忙各的。国华往瓦炉中加炭,甘地往豉油中加辣椒,黑鬼拿摇控器在选台,文拯将牛肉从碟中拨进热汤。
  “喂,动筷子动筷子。”文拯嚷着说。
  “牛肉很嫩啊,是不是本地货?”甘地边咀嚼牛肉边说。
  “汤都溢出来啦,还看电视!”国华抱怨。
  “坤叔死了,看看电视新闻有没有报道嘛!”黑鬼转身放下摇控器,拿起筷子往汤里夹。
  “你以为‘无线’会替他做回顾特辑呀?”文拯冷笑。
  众人哄堂大笑。
  “文拯……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黑鬼不高兴,回敬他一句。
  “你也知道我的口快,假如是我干的,你们怎么会没听到?怀疑我还不如问问他俩吧!”文拯把视线落在国华脸上。
  “这家伙,坤叔死时,我刚从澳门回来,人不在香港,倪家会不会冤枉我?”国华把眼睛睁得斗大,也弄不清他是信口开河还是真的害怕。
  “怕什么?倪家大少永忠是医生,二女嫁了人,幼子永义是个二世祖,只剩下一个做会计的三子永孝帮坤叔管帐,他们如果过分,我们有大条道理反咬一口!”甘地咬牙切齿说。
  国华挤眉弄眼,轻佻地扫视三人:“不过,今天是十四号,我们要交款给倪家啊!”
  甘地性格火爆,首先发难:“我们在尖沙咀多久便供奉了倪家多久,多年前我们狗咬狗骨,就只管给倪家做供奉人。现在,我们四个应该商量商量了……”甘地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大家的面孔:“是时候了吧。”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6)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文拯先发言:“这样吧,辈分最小的是我,不好开口的话也让我先说吧。这个月开始,倪家的款我不交了,三位老大,你们怎么说?”
  三人看着文拯轻轻一笑,看起来傻傻憨憨却最老谋深算的黑鬼开口:“来吧,先喝一杯!”
  10:10PM
  倪家众人坐在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为倪坤的死善后。
  所谓善后,环绕的都是“公事”上的问题,虽然倪坤刚刚去世,但众人并不显得太多忧伤,也许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吧。
  刚才守卫在“香江曲艺社”楼下的三个保镖,木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头垂得很低。
  “你们三个废物,还敢回来?”幼子倪永义对着保镖怒吼,但从他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痛心,相反,像有点雀跃。
  “是我们失职,没保护好坤叔,少爷和小姐们要如何处置我们,我们三个都心甘情愿。”站在三人中间,头发已有点发白的保镖说道。
  “好啊,那就剖腹吧!哎,你们懂得剖腹吗?我看过一部黑道电影,几十个保镖一起剖腹,场面很壮观呀!”倪永义越说越兴奋。
  “永义你别胡闹好吗?”大哥倪永忠忍受不了,责怪永义。
  二家姐看着三弟倪永孝,像在等待他说话,倪永孝清一清喉咙,声线柔弱地说:“他们三人跟了爸爸这么多年,一向尽忠职守,爸爸在明杀手在暗,也很难怪罪他们。”倪永孝顿了顿,他的举止慢条斯理,有点娘娘腔,“何况此时此刻,我们正需要可以信任的人留在身边,我看就算了吧。”
  幼子倪永义摊摊手,完全没打算跟二哥争辩。在四个兄弟姐妹中,倪坤生前最不疼爱的就是终日游手好闲的倪永义,故此对他来说,父亲去世像是不痛不痒,他关心的,只是家道的兴衰:“呀!国华、黑鬼、甘地、文拯四个老奸巨滑,你猜这时他们在想什么呢?”
  “嘿,他们几个早就想脱离倪家,看来冲突在所难免。”大哥倪永忠说。
  站在一旁的三叔,用手袖擦拭着口琴:“外头流言四起,说四大帮会结集了众多人在尖沙咀各处,区内的警察全部取消休假,严阵以待。”
  “那怎么办?看来四个老奸巨滑不会再交款给我们了。”倪永义慌张地说。
  二家姐感慨地说:“还是阿琛讲意气,他刚才主动打电话给妈妈,表明以后照常交款。”
  众人沉默半晌。
  倪永孝扬起脸仰望天花板,感触良多:“爸爸经常说人在江湖,不会永远是顺境,逆境总有一天会来临,我们顺境了这么多年,也算托福!”他顿一顿,“我们姓倪,爷爷替爸爸取名单字一个坤,你们知道有什么意思吗?乾端坤倪,意思是指天地间的征兆。爸爸为我们四个男丁取名忠孝仁义,就是爷爷替他取的名对上下联:乾端坤倪,忠孝仁义。”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三叔在默默点头。
  倪永孝望向二家姐:“妈妈可好?”
  她点点头:“没什么,妈妈睡了,只吩咐我记住要带几包‘三五’去殓房给爸爸。”
  倪永孝听罢,摘下金丝眼镜,轻轻挽起西装外套。
  罗鸡知道倪永孝想外出,企图阻止:“倪生,外头兵慌马乱……”
  永孝抿嘴一笑:“我出去买几包烟给爸爸。”说罢望向一直站着的三个保镖,“你们跟我去。”
  众人面面相觑,永孝用一贯的慢条斯理的语调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10:45PM
  警察冲锋车停在尖沙咀东部某商场对面避车处,前面停了两辆重案组私家车,警员纷纷下车,监视对街的火锅店。
  火锅店外停了三辆私家车,站在车旁的几个彪形大汉无视警员的监视,神态自若,黄Sir与军装警长正在冲锋车前交谈。
  陆启昌的车驶过来停下,下车走向黄Sir。黄Sir望着气喘如牛的他,打趣地说:“很赶时间么?”
  陆启昌不高兴:“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叶Sir今晚摆寿酒,我已尽快赶来了。”他顿一顿,“说来奇怪,干吗你今晚不来?”
  黄Sir侧一侧头,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今晚值班嘛!哎,别说这些,收到情报,倪永孝的车正朝尖沙咀驶来,黑鬼、甘地、文拯、国华九成已达成共识,从今晚起不交款给倪家了。四大帮会的人马蓄势以待,倪家那边也开始调动人手,所有夜场都高度戒备。”
  陆启昌眺望火锅店,语调中充满疑虑:“倪永孝真的会来和四人交涉吗?”
  “不知道,已派了人跟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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