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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木城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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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螺丝起子撬着锁孔,试着把门撬开,吴尊伸手想拿过她手中的工具。“让我来。”
  “不要!”她一手把他挥开,表情凶狠地转向他。“都是你!你干嘛突然跑回来!如果不是你回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说完后,便又转过身,固执的用自己的方法对付那个锁孔。
  她的话就像利箭般射进他的身体,令他难以呼吸。
  都是你!
  这几个字多耳熟呀!?
  所有的错误!所有的问题!都是你的错!
  他好想放声大叫,把心中所有的郁闷和无奈倾吐而出,但儿子的哭声,紧紧拉扯住他那已如丝般纤细的理智。
  见到她拿起螺丝起子,大有把整个门锁拆下来的举动时,他阻止了她,以压抑的冷静口吻对她说道:“你先别慌,应该还有备分钥匙。”
  “放哪里?”
  “我去找,你等我一下。”他跑进主卧室翻寻,这房子是他父母购买的,过去偶尔才会来此住几天,当他结婚后,他父母便将这房子给他,而他则让嘉桦和儿子住在这边。
  楼上有四个房间,但嘉桦坚持不搬进主卧室,她和孩子睡在另一个小房间,工作则在书房进行,如果吴尊在这边过夜,便一人独自睡在主卧室中。
  “崇祺乖,妈妈马上就进来喔……”在他找钥匙的期间,她不停地出声跟孩子说话,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表,孩子已哭了两分钟,而她则觉得有若过了一世纪,她从没让孩子单独一人那么久过。
  她默数着秒数,决定等三十秒后,如果他还没有找到钥匙,她就要把这扇门给拆了。
  在房间里的崇祺愈哭愈大声,声声有如针般穿刺她的心,她也急得快哭出来。
  “找到了!”吴尊拿着一串备分钥匙冲过来,又花了十五秒找出正确的那一支。
  门一开启,嘉桦立刻冲进去,把哭得乱七八糟的儿子抱起,哽声说道:“宝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崇祺见到母亲,哭声稍歇,可仍抽噎个不停,似在埋怨妈妈太慢来了。
  她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柔声抚慰,吴尊也想伸手去抱儿子,想拍拍他的小肩膀:告诉他——别哭了!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但他只能握住双拳,极力克制住想要伸出手的欲望。
  终于,崇祺不再哭了,他静静地、安心地偎在母亲的怀中。
  整个屋子再度恢复宁静。
  吴尊凝视他们母子,在这样的氛围下,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就像个局外人,完全没有立足的余地。此时,嘉桦抬起头,视线和他对上,她的眼神复杂难懂,但,他相信,那是充满指责的,并且明确地告诉他——他是不受欢迎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僵硬地说道:“我因为出公差,所以能出来一趟,我买了一些奶粉和尿布,就放在下面,你待会儿可以去看看。我的同僚还在外面等我,那……我先走了。”
  在他说话时,崇祺转过脸,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瞅着他。
  已经三个星期没见着面,依小孩的记性,想必早已忘了他是谁,吴尊悲哀地想道。
  他不敢过去抱孩子,深怕这一抱,就放不了手,朝嘉桦点了个头,便欲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嘉桦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出声,倒是怀中的儿子不安分的动了动。
  “叭……”一声虽然微弱,却不致错认的呼唤,冻结了吴尊的脚步。
  他飞快地转过身子,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只见儿子伸着小指头指着他,抬头对嘉桦问道:“叭?”
  陈嘉桦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轻声说道:“对,‘把叭’回来了。”
  吴尊心跳得好快,激动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崇祺……会说话了?什……什么时候的事?”
  陈嘉桦拿着毛巾,表情专注地为孩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快两个多礼拜了,现在他已经会发几个简单的声音。”
  “他……还认得我,知道我是他爸爸。”这项认知,令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能……让我抱抱他吗?”再也忍不住那份激动。
  陈嘉桦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个头,将孩子交给他,崇祺没有推拒,因为他已经被吴尊军服上闪闪发亮的钮扣给吸引住了,一转到父亲的怀中,便开始拉扯着那些钮扣。
  “崇祺,再叫爸爸一声,让爸爸再听一次。”他柔声说道。
  可惜儿子很不赏脸,全心的和那些钮扣奋战,想要将之拔起来,吴尊只好努力地和钮扣争取儿子的注意力。
  陈嘉桦悄悄退出,把房间留给他们父子两个。
  走到门外,看到散落一地的工具,不禁有些愣然,如果再这样被吓几次,崇祺就要当没妈的孩子了……
  低下身子将所有工具归位时,她听见吴尊正对儿子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能回来看他——因为营中进行演习,停止休假等等,然后很慎重地道歉,要儿子原谅他。
  无来由的,她感到一阵鼻酸,对他突然归来的火气顿时消弭许多,也直到此时,才能比较客观地看这整件事。
  这里是他的房子,他本来就有权利进来,只是她还不习惯他在非假日时出现,感觉就像士兵还来不及穿上盔甲就遇到敌人突袭,让她措手不及,而这几乎逼出她最恶劣的反应。
  抱着工具箱走下楼,把箱子放进柜子后,起身走到浴室洗手。当她看到架上搁着两大包新的尿布时,她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刚刚对他狂吼的话,强烈的羞愧感袭来,她怎能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他的身上?
  他的指责并没有错,她的确太过冲动了,今天可以说是侥幸,但如果真有什么万一的话……她用力抓住水槽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该为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向他道歉的,但是……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已,早已习惯戴上冰冷的面具面对他,早已决定今生今世不会谅解他,但也不会报复他。
  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这辈子,她只容许那样一次牵扯,除此之外,他不会在她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这份认知,常常面临动摇,尤其在看到他与儿子相处时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无数只小手揪着,有感动也有感慨,会忍不住想向他示好,与他一起快乐地逗着儿子玩。
  而这情形总会让她忍不住想起他们曾经共享的友谊……
  只是在回想过去的同时,亦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她曾视为姐妹,如今却已成陌路人的手帕交。
  原本柔软的心便会因此而再度硬了起来,今非昔比呀!
  她转开水龙头,快速地掬水往脸上泼。
  “我得走了……”
  陈嘉桦重整心情后,走出浴室便见到吴尊抱着孩子在外头站着。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为方才的无礼向他道歉,可是一见到他的脸,所有的话语就全硬在喉中,怎么也无法开口对他说抱歉。
  “……不跟孩子多玩一会儿?”
  吴尊摇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怀中的小宝贝,虽然方才逗弄半天也挖不出半个“叭”字,但看到他露出小门牙的笑容,伊伊啊啊用着他无法解读的字汇和他“交谈”,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我……有朋友在外面等着。”可以的话,他多想抱着孩子一起走,但那是不可能。
  陈嘉桦听了默不作声,过一会儿,她伸出双手,崇祺自动地朝她倾过身子。突然空了的怀抱,令吴尊涌起强烈的失落感,孩子的乳香仍充斥在他的鼻息。
  对于这回他宣告离开,她竟不似往日那样无动于衷,甚至……不舍?
  不行!她不可以!
  硬是把那怪异的情绪压下,她简短地道:“嗯……慢走。”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而她冷淡的话语,将他的怒火再度挑起,他真不知自己何时会克制不住地冲上前将她掐死。
  他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你赶,我也会识相的离开。”他闭了闭眼睛。“这个礼拜六我就不回来‘吓’你了。还有,虽然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不要自以为很了不起,什么都能做!逞强的话,今天这种状况还是会发生,就算你想当英雄,也请多为孩子着想,现在的坏人不是一根球棒就打得跑的!”冷冷说完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不敢再看孩子一眼,深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瞪着那扇已被重重关上的大门,嘉桦感觉到心头那一扇微开启的小窗,也再度合起来。
  她该感到如释重负吗?
  于情于理,她是应该这么觉得的。
  抱起怀中的宝贝。“肚肚饿了没?妈咪泡……给你喝好不好?”她柔声问道。
  崇祺咧嘴露出几颗小乳牙,呵呵直笑。
  旋身走向厨房,在短暂的涟漪过后,她很高兴再度回到只有她与儿子的两人生活。
  她——真的很高兴……?!
  伍枫桥和李明德正喝着饮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远远地就看见吴尊铁青着脸朝他们走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西线战事仍未休。
  三人坐上车后,气氛短暂的冷凝,最后是伍枫桥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怎么你跟你老婆还没和好吗?”
  像过了一个世纪,吴尊才发出冷笑说道:“和好?你去叫猪学跳舞还比较快!”
  嗄?怎么会这样做比喻?
  “有那么严重吗?女人嘛,不就那么一回事,夫妻床头吵,床尾和。”李明德哇啦啦地说道。
  吴尊表情木然地转向窗外。“我跟她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从来就不是……”他幽幽地说道。
  李明德和伍枫桥互看了一眼,同意一句老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少插嘴为妙。
  丁敬亨牵着狗慢慢走回家。
  吃过晚饭后,带着小狗到附近去走走,已成了习惯。
  季节即将回春,但在山上,晚上依旧风寒刺人。在即将到达家时,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着,丁敬亨放慢了脚步。
  借着家门前的灯光,他可以认出那是宝贝女儿丁月华的前男友——吴尊,他正按着电铃。
  一会儿,对讲机传出月华母亲的声音。“哪位?”
  “丁妈妈,是我,我是吴尊。”
  对讲机的另一头静了半晌,再度开口时,声音了无温度。“你怎么又来了!有什么事吗?”
  “丁妈妈,我想知道月华——”他话还没讲完,丁母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我们家的月华已经被你气得跑到美国去,你还想怎样?”如针般的话语不留余地射向他。
  “我……”他闭上眼睛。“丁妈妈,可不可以告诉我月华她现在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你放心,没有你,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这样还有问题吗?”那尖锐的话语极为伤人。
  “那……丁妈妈,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她——”话还没讲完,丁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没空跟你罗嗦,你都已经结婚,孩子也生出来了,所以别再来缠我们家月华,听到没?”丁母讲完后,便“喀地”一声挂上对讲机,留下一片静寂。
  吴尊默默仁立在对讲机前,心情沮丧不已,被人如此炮轰,又有何颜面再待下去?他转过头朝摩托车走去,可随即停住。
  不!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他跟月华……旋过身,再度走回对讲机前,举手欲按电铃——
  “尊!”身后传来了呼唤。
  他转过身,看到来人后愣了愣。“丁叔叔……”
  “嗨!尊,好久不见了!”丁敬亨牵着的狗,也亲热地靠向他,似在表示欢迎之意,让他心头一热,狗还记得他呢!或许是过去他到月华家时,总会记得带向给它吃的缘故。
  丁敬亨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后,露出称许的笑容。“你现在还在当兵吗?”
  “是的,我——”
  “在哪当兵?”
  “本来在丰原,后来移防到台中大肚山。”
  “台中呀,”丁敬亨笑道。“嗯!当过兵就是不一样,你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
  吴尊知道礼貌上应当再多寒喧几句的,但他已经等太久了,不想再等了。“丁叔叔,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月华她人现在在哪里?在哪一个学校读书?”问题如机关枪般疾射而出。
  丁敬亨看了看他,然后摇摇头。“何必问呢?”
  “不!丁叔叔,再过几个月我就要退伍了,到时我就可以出国,也能去找月华了。”吴尊急切地说道。
  丁敬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定定凝视眼前这个器字非凡的男孩子,他和月华的妈妈都很清楚女儿跟这个大男孩之间所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一次攸关三个人命运的意外,虽然不能把所有的错推给吴尊,可女儿因此受到极大的伤害,愤而离开台湾远渡重洋去留学也是事实,他们自然心疼女儿得面对这一切,所以丁母对吴尊的敌意才会如此强烈,而他则是看不过去,才忍不住出声的。
  “你都已经结婚了……”
  “结婚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名分,除了这个目的之外,别无他意。”吴尊无法压抑的激动声音清晰地在周遭回响。
  这里是阳明山高级住宅区,虽说平时有不少房子都空下来养蚊子,直到假日才充满了生气,但丁家在此也算有头有脸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丁敬亨再度牵着狗领着他朝社区附设的小公园走去。
  丁敬亨是一家即将上柜的科技公司大股东,学识渊博,没有一般商人的市侩和势利,吴尊和丁月华交往之初,常有机会与相当保护女儿的丁敬亨碰面,当初如果没通过丁敬亨那一关,他是休想从月华的追求者升格到“正式”男友。
  丁敬亨是位可敬的长者,吴尊也曾认为他将会是自己的第二个父亲,因此对他有如对自己父亲一般的敬爱与尊重,哪知……
  在小公园的树林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台北城的万家灯火,这里是看夜景的好地方,但此时他无心欣赏。
  “尊,当你同意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并以结婚的方式‘负责任’时,事情就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丁敬亨轻叹一声后,开始说道。“当初你不也是抱着一定的觉悟才睁着眼睛自愿走进去的?”
  吴尊哑口无言,丁父的每一句话都像榔头敲打在他的心上,捶得他胸口郁疼。
  “我现在不是以月华父亲的身份在跟你说这些,而是以男人对男人的立场!要知道,孩子生出后,就注定是你一辈子的责任,如果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该明白这一点,你必须对生育你孩子的妻子还有家庭负责!”
  他知道!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的爱情、他心爱的女人……
  欠嘉桦的,他已经排了老命在还,可她不领情,他又能如何?她不要他在她的身边,不希望看到他,既然如此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他能一直把生命浪费在求得她的原谅上吗?
  身为崇祺的父亲,他永远会尽一份责任与义务,但他也有权去追求幸福呀!不是吗?
  “再来我就要以月华父亲的身份说话了——”话锋一转,丁父的言辞转为严厉。“我很欣赏你,也希望月华和你有这个缘分,但事已至此,你也做出了选择,所以月华当然只能退让。让你对另一个女人负责!”
  不!他不要她这种退让!他要她站在他的身边,陪他度过一切难关!吴尊在心中狂喊道。
  “月华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去国外念书,虽说现在交通发达,想飞去美国看她随时都可以去,可想到她一个人在外面过着没亲人照顾的日子,我跟她妈就很心疼,真的很气你!”
  “我……”吴尊颓然不语。
  “她会做出离开你的决定,也是很痛苦的,有好几个礼拜,她吃不下也睡不好今她已在那边重新过生活,专心在课业上,这是我们所乐见的。”
  重新过生活?!这五个字足以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忘了他们的过去,就可以重新过生活了吗?
  丁敬亨看到眼前这一向器宇轩昂的大男孩,如今有如丧家之犬,原本飞扬的自信全然不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心中也着实不忍。
  “你就听我的劝,也忘了过去,放开一切,好好的跟你的妻子和孩子重新过日子。”
  “如果放不开呢?放不开又该怎么办?”吴尊前前低语道,面对未来,他只觉一片茫然。
  丁敬亨默默注视他半晌,最后无奈地叹口气。“我会和月华说起这件事的,如果她想跟你联络的话,我再通知你,好吗?”
  明知这话只是说来安抚他,但仍有如一剂强心针,只要月华肯和他联络,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吴尊深深地向丁敬亨鞠个躬。“那就麻烦您了,丁叔叔。”语毕,便挺着胸膛,迈出在军队训练出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摩托车的引擎声渐行渐远,丁敬亨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自己家门走去。
  知女莫若父,他这个女儿不会这么容易原谅人的……
  一声长叹幽幽地随风四散。
  第三章
  “吴太太、吴太太!”
  陈嘉桦停下脚步,然后缓缓地转过身,跟住在隔壁的邻居打招呼,她露出礼貌的微笑。“张太太,早安。”
  “早!我刚才叫你,你都没听到呀?”
  她露出歉意的神情。
  “对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太专心。”其实她根本忘了自己是“吴太太”,所以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太太见她推着娃娃车,把手上挂着菜篮。“去市场买菜呀?”
  “是啊!附近的大卖场有特价品,所以要去买一些回来。”由于邻近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批发卖场,所以她现在购物非常方便,在带着小孩子时,也有大推车可以协助。
  “真巧!我也是要去耶!”张太太与她并肩一起走。
  “张太太,今天早上没出去参加活动?”
  “今天没事,明天要去参加图书馆办的亲子读书会,后天要去学插花。”
  “哇!好丰富喔!”
  “哎哟!难得孩子都大了,不用在家做老妈子,不趁此时学一些新东西,都快变成欧巴桑了。”
  “不会啦!活到老,学到老。”嘉桦望着前方的眼睛多了一丝落寞,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崇祺正张大眼睛四处瞧,努力地认识这个世界。
  要等他长大,可以自立,这段时间似乎还很长、很长……
  “吴太太,怎么不请人帮忙照顾小孩?”张太太问道,瞧嘉桦还年轻,看起来聪明伶俐,正是出外打拼事业之际,却关在家里带小孩,她着实为嘉桦惋惜。
  陈嘉桦微扯嘴角。“经济上还没有能力请保姆,所以就自己来,再说,孩子还是自己带才安心。”
  “说的也是啦!交给什么菲佣、保姆,心头都不怎么踏实。对了!你老公呢?还在当兵吗?”
  “几个月前就退伍了。”提到他,她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冷谈了。
  “咦?那怎么不常见到他在家?”
  原来,邻居有在观察他们!?嘉桦强压下被冒犯的感觉,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她自己太冷漠了一些,从不主动与邻居往来,除了张太太外,其他邻居都只有点头打过招呼而已,根本不清楚他们姓什么、家里状况如何。
  “……他在台北工作。”
  “台北?他怎么不在台中找工作?”
  “台北工作机会多。”嘉桦客套地说道。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别人只会更加一头雾水。
  “那你不是很辛苦,都得自己一个人带小孩?”张太太看她个头那么娇小,又那么年轻,却得整天带着小孩,这让古道热肠的她看了有些不忍。
  “没关系。”嘉桦垂下眼眸,怎能告诉人家是她把他“赶”到台北的。
  “哎哟!台北诱惑那么多,你怎么敢放他一个人在那边?”
  随便他去!他是死是活,都随他。“就当是考验了。”她淡淡地说道。
  张太太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太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还流行做那什么‘候鸟夫妻’,一个礼拜或是一个月才见一次面,说这样才有距离美,可以增加夫妻情感,让婚姻维持得比较久一些……”
  陈嘉桦微扯嘴角,没有回答,他们分居绝对不是为了让关系持久,相反地,只是为了相看两不厌罢了。
  现在她跟儿子两个人一起生活,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打扫清洁房屋,等儿子醒来,梳洗、吃穿完毕后,便带儿子外出散步晒太阳,再顺道采买日常生活用品,接触外面的世界。回到家后,张罗午餐,把肚皮填饱,哄儿子睡个午觉,她也跟着小眠片刻,待精神充足,便把所有心思放在翻译上面,直到儿子午睡醒后,陪他玩耍……直到晚餐时间的到来。
  她承认一个人带孩子很累,可再累也要咬牙撑着,因为这是她所选择的。
  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度过,直到周末假日的来临。
  吴尊会在星期六的中午前后到达,这时,她便放手让他与孩子玩耍,她则趁此时赶翻译稿及张罗餐点。他会留下来住一晚,然后在星期天吃完晚饭后离开回台北。
  不能说这样的方式最好,但在这样的“公式”下,他们俩之间起摩擦的机率便少了许多,勉强还能以礼相待。
  这样就好了,但还会再改变吗?
  她微皱眉头,再改顶多也只不过是他们正式离婚,两人分开罢了,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今天是星期五,那你老公明天就会回来喽!”
  “是啊!”她真想拜托对方别再说“老公”这两个字,怪不顺耳的。
  “所以你今天才会出来大采买一番,打算好好给他补一补,对不对?这也对啦,男人只身在外工作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张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嘉桦在听到她提及的某件事时,脑子便出现当机状态,接下来的都没听进去。
  她之所以会出来大采买,纯粹只是因为看到大减价的关系呀!根本就和他要回来无关。
  但减价期有十天,她干嘛要挑今天才出来?“
  唔……嘉桦愈想眉头也皱得愈紧,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习惯在星期五时外出大采购,而这是因为……因为……他?!
  怎么会!?
  “对了!今天的虾子也有特价,你可以多买几斤。”张太太热心地推荐。“你虾子都怎么处理?”
  “呃……”
  她回过神。
  “虾子呀!嗯……不常煮。”
  “要煮这个啦!尤其要煮给你老公吃,这样你才会幸福。”张太太一边说,一边吃吃地笑着。
  幸福?!
  陈嘉桦过了好一会儿,才意会为何谈话气氛会突然变得如此暧昧,她别开脸,以掩饰那突然涌上的厌恶和烦躁,以及那更深、更多的无奈。
  轻轻吐出门在胸口的一口气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直视前方。“张太太您都怎么帮张先生进补呢?”眸中的冷冽只有迎面走来的路人才看得见,但所有的行人都只看着自己的前方,没人会去关心跟其擦身而过之人的心思和故事……
  “哎!都老头子了,还帮他补什么补,再补下去,胆固醇、血压都会跟着升高……”
  陈嘉桦听着听着,心思不由自主地飘得老远,这就是主妇的世界。主妇的天地吗?想的念的全是家人的需要与喜好,在健康与贪嘴之间做衡量。
  接下来张太太说的话,如风般拂过她的耳,心思却兀自纠葛……
  张太太说:年纪大了,就是这点麻烦,得按时去检查身体、量血压。
  她将只能看到、听到这些吗?这些只有妈妈才会接触的话题与人事物……
  张太太说:现在孩子大了,可以不用再忙着为他们张罗三餐,但现在要弄自己吃的,就觉得很懒。
  她的生命是否就此运转着?只为了孩子?那她自己呢?
  张太太说:以前是想要到处跑,但被家庭绊着,想跑也跑不了,如今是有空,却没力气跑了……
  一旦翅膀被剪了,鸟就不能再飞了吧……而她的人生、她的梦想是否就像折翼的鸟?突然间,她觉得路上的车声变得很大声,行至路口,因为红灯而本能地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那红色的人形,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停在红灯状态?她生命中的绿灯何时会亮起呢?
  “妈妈……”
  崇祺的轻唤,将她的思绪从远处唤回。
  她低下头,过了片刻才将焦距定在儿子的身上。
  “怎么了?”
  她深吸口气,柔声问道。
  “跌……”
  儿子的小手指着左前方。
  跌?有人跌倒了吗?她顺着看过去,并无任何异状。
  “跌……”
  崇祺再一次坚定地发出单音字。
  于是她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儿子齐平。
  “什么跌?”
  再一次顺着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回她终于明白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儿子的注意力。
  左前方有个小花圃,花间有两只小黄蝶正飞舞着,嘉桦不禁露出微笑,能在嘈杂的街头见到这样的小东西朝气蓬勃地飞舞着,着实令人感到惊喜。
  “是蝴蝶。”
  她轻声对儿子说道。
  “蝶……”
  她笑着摇摇头,想要继续纠正儿子的念法时——
  绿灯?
  陈嘉桦抬起头,看着那绿色的灯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有些事突然间意会了,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
  她仰起头,对张太太露出笑颜。“您先过去吧!我待会儿再走,孩子难得看到蝴蝶。”
  “这样啊……”张太太露出惋惜的神情,也许正懊恼着少一个伴可以听她说话吧。
  收回目送张太太穿越马路的视线,她推着娃娃车靠近那花圃,蹲下身子看着孩子专注盯着蝴蝶的表情,当孩子开心地笑着时,她亦感受到生命的缺口也同时被修补着。
  路,绝对不是只有一条,也不是每条都是绿灯,能畅行元阻。
  而她唯一最不想做的就是留在原地,等着那不知何时才会转成绿色的灯号,她可以有别的选择,即使得绕道走更长的路亦无妨,何况她目前有个伴,她可以透过那童稚初生的眼眸,一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她想——这条路,不会白走的。
  伸出手指,轻轻刮着儿子细嫩的脸颊。“宝贝,告诉妈咪,你还看到了什么?”
  “真是帅呀!为什么有人可以帅到这种程度呢?”杜小美连连赞叹道。
  “我拜托你!你不要在办公室里发花痴!”坐在她旁边的女同事刘心如摇头叹道。
  杜小美的视线牢牢锁着那抹走进经理办公室的挺拔身影,脸上的表情仍是沉醉的。“真希望我男朋友也可以那么帅!”
  “少来,人家已经死会了,听说早已是一个孩子的爸了,你别做白日梦了。”
  “唉!如果他要我做他的外遇对象,我是不会拒绝的。”小美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刘心如再度摇摇头,决定不理她,让她继续发花痴下去,毕竟她的反应跟公司其他女性——不管已婚或未婚的,都如出一辙,大家对公司的头号帅哥——吴尊都垂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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