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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天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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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飞不禁好笑,拉着她的小手,一边走一边问道:〃那薛大小姐把我救出来又作何处置呢?〃
薛猜猜声音清脆:〃放你回国,你在这里总被欺负,回到草原,一定开心得很。〃
李若飞一震,道:〃可你哥哥说我是敌国南院王,你不怕放虎归山,我领兵攻打你们?〃
薛猜猜仰起雪白的脸蛋,目光澄澈透明,说道:〃我放你回去,你怎么会来打我们?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太太平平的大家都不打仗不好吗?你看这条街,原本多热闹,这一打仗,就只剩下了鬼。〃
说话间,过了一条街,远离了四王府,街面寂静无人,似乎这大雨中,只剩了他们俩。
李若飞停下脚步,冷冷道:〃你赶紧回去吧,再淋雨小心生病。〃
薛猜猜急道:〃为什么赶我回去?你好容易出来了,我陪你一起回草原好不好?〃情急之下,竟说出了心里所愿,羞不可遏,垂下头去。
等了良久,却不闻动静,忍不住流下泪来,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我自然是比不上金枝夫人,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当日射落我的耳环,心里对我总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再也说不下去,伤心欲绝。
李若飞叹口气,伸手轻轻托起她纤巧的下巴,柔声道:〃忘记我,快回家吧。〃
薛猜猜拽住他的衣袖,哭道:〃我喜欢你,我不想当薛家大小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连哭声都天真到不谙世事,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乱世中,这样幸福的天之娇女能有几人?
李若飞不禁想起了秦初蕊,那个在生死耻辱间挣扎,连笑容都不曾纯粹明朗过的女子。
当即抽出衣袖,不再说话,翻身上马而去。
雨中少女的哭声隐隐传来,衣衫上却有大雨都压不下的血腥气味。李若飞素来坚硬的心不禁微痛,似乎亲手打碎了一颗最纯净的明珠。
傅东平安静的躺着。
过往的几十年东征西讨朝堂动荡,已经耗尽了他的生命力,虽然御医战战兢兢的说道:〃只要陛下多多休息,按时服药,过了这个冬天便会龙体安康。〃
自己心里却明白,最多还有十天光景。
幸好今夜为止,一切动乱都该结束,政局重新稳定,靖丰将恢复以往的繁荣。
失去傅怀川,还有三子。
这个代价也不算太过。
风雨渐止。
傅东平睡意上涌。
此时,寝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傅晴鹤手持火折,走了进来,朗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已是子初时辰,这绝对不是个该来请安的时候。
傅晴鹤也不是来请安的。
傅东平历经沧桑的眼直视傅晴鹤。
傅晴鹤点燃琉璃灯盏,笑道:〃儿臣向父皇禀报几件小事。〃
〃太子遇刺身亡,勤德殿着火。刺客正是顺天侯赵孟旭,儿臣已经将他拿下,拟三日后,行剐刑。〃
〃四哥撤离靖丰,往金江方向逃逸。〃
〃二哥随四哥突围时,身中三箭,现在应该已经身亡。〃
〃父皇,儿臣恳请您传位于我。〃
傅东平嘴唇颤抖,浑浊的眼里已有了泪光:〃老五,竟然是你?〃
傅晴鹤坐到床边,灯光下好一张俊秀斯文的脸,气质更是温润如玉,如琢如磨。
傅东平愤恨伤痛之极,声音嘶哑:〃你竟韬光养晦了二十年!居然瞒过了我?〃
傅晴鹤微微一笑:〃父皇高估我了,我只是从小不敢争而已。〃
〃大哥是太子,又有个出身尊贵的母后;二哥从小才华出众,思妃又得您恩宠,若不是十多年前沦落西州,失了皇家的体面,只怕您多半会挑中他继位;三哥是您的攻城利器,性情暴躁;四哥更是连您都得提防三分;七弟从小文韬武略,名字都叫做卓群。〃
〃他们的母亲,不是世代簪缨也是书香门第,不是皇后就是皇妃;我的母亲,只是个莳花宫女,您酒醉一时兴起,这才有了我,而她甚至连抚养我的资格都没有,郁郁而终,死后才得了个美人的封号。您一定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吧?〃
〃她叫君蓝秀。〃
〃这种情况下,我若还敢锋芒毕露,还敢跟谁争抢,只能是个夭折的下场。想活下去,我只能当一个最无心权位的皇子,醉心诗书。〃
〃我在你心里,从一生下来就是弃子。〃
傅东平眼神一片空茫,头发在烛光下已是全然的灰白,流下泪来:〃你要这个位子,你可以争,可以来杀我,你却不该手足相残,害了你的兄弟们!〃
傅晴鹤低声笑道:〃父皇错了。〃
〃大哥是死在赵孟旭手里,二哥是被李若飞射伤,三哥命丧云朔关外,四哥是被大哥和您冤枉叛国,害得身败名裂,七弟是被四哥算计当了质子。〃
摊开手,手掌中甚至有书卷的清香:〃都跟我无关。〃
〃我只不过是耐住了寂寞,抓住了机会,推波助澜,应势利导而已。〃
傅东平猛然盯着他,厉声道:〃抓住了机会?你的机会就是勾结朗国?〃
傅晴鹤神色不变,道:〃父皇想到了?〃
叹口气:〃没错,真正和朗国私通的人,不是四哥,是我。〃
倒了一杯茶,笑道:〃我从未有机会与父皇长聊,今夜父子交心,我跟父皇细说这些事罢。〃
〃从李若飞来靖丰之日起,因为李芊芊的缘故,颜冲羽就与我有了来往。〃
〃四哥不该多情,他本是个绝情之人,一旦多情,离死就不远了。李若飞给他种了心魔,不懂得什么东西该舍弃,什么时候该果断。〃
〃李若飞这个人,是真正的隐忍狠绝,对别人狠容易,他却能对自己也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四哥招惹上他,算是劫数。〃
〃他在四哥府上其实有暗流,就是太医孔仁冰,但为了让四哥放心府内,不惜布下疑兵之策,舍近求远到纳福街联络其他暗流,甚至潜逃时都不曾动用孔仁冰,而将其作为伏子,一直留在四王府。所以我怀疑,他连潜逃失败都是安排好的。〃
沉吟半晌,摇摇头道:〃也有可能不是刻意安排,但起码是做好了失败后的计划。善用兵者,总会比别人想得周全些。〃
〃被擒回来后,他激得四哥乱了心神,又联络赵孟旭,蛊惑大哥在您面前建议由太子监管他,一时四哥急于夺位,一时又急于杀他,方寸大乱,四哥在秋猎对他下手时,他却早安排好赵孟旭领着我们一众人恰巧赶到,您得知后,更是对四哥添了忌惮铲除之心。〃
忍不住笑了笑:〃四哥行事手段却也厉害,父皇您不是迫于压力,差点传位与他吗?幸好有我,帮父皇做了决断,彻底逼反了四哥。〃
〃李若飞令孔仁冰策反了谢溪,并借太子的手,让您亲自断了四哥的后路。〃
〃四哥废了,太子自然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我这些哥哥们,没有一个不擅权术之争,包括父皇您,也不由自主的卷了进去,而我只能算一个旁观者,最后得了渔人之利罢了。〃
傅东平手足冰冷,心灰如死,淡淡问道:〃他们的南院王这般苦心,帮你夺了这个位子,你究竟答应了朗国什么条件?〃
傅晴鹤饮一口茶,赞道:〃江南玉州的敬亭绿雪,清新平和,名不虚传。〃
凝视傅东平道:〃以后要喝这种茶,可能就无需江南快马千里迢迢送到靖丰了,儿臣将会迁都玉州,与朗国划金江而治。〃
傅东平只恨不能速死:〃中原十五州,千里沃土,你就甘心献与异族?你怎配当我大宁皇帝?〃
傅晴鹤苦笑道:〃父皇久疏战场,已不知今日朗国之势,莫说中原十五州,就是跨金江征伐,只怕也是绰绰有余。〃眼中光芒闪过:〃不过,约定是约定,儿臣也不会轻易退让出中原之地,只看朗国骑兵的本事了。〃
言罢笑道:〃父皇,天色将明,赶紧拟好退位诏书,让儿臣继位罢!〃
傅东平眼皮都不抬,挥手道:〃我不是你父皇,我没有这等狼子野心又通敌卖国的儿子,你想继位,自己拟诏吧。〃
傅晴鹤也不动怒,笑道:〃既然父皇恩准儿臣自己拟诏,儿臣自当从命。〃
傅东平卧病以来,常在寝宫中处理要事,玺印笔墨一应俱全。傅晴鹤走到书案处,伏案落笔,写罢翻出玉玺加盖印章,有条不紊中掩不住得意之情。
把诏书平放在案几上,又走到床边道:〃儿臣已经想好了为父皇殉葬的后妃人选,母后也在其中,请父皇这就安心上路罢。〃
转身出门,孔仁冰却闪身而入,手中捧着一小碗汤药。
是夜,宁国皇帝傅东平驾崩,留有遗诏,传位于五子傅晴鹤。傅家最无可能继位的皇子在风雨飘摇中得到了皇位。
傅怀川出了靖丰一路南逃。身后残兵只剩数百人。
雨势渐止,天色将明,东方已经透出浅淡的白,怀中傅刑简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第三十一章
出城时傅怀川看过他的伤势,已是致命之伤,神仙难救。
李若飞那三箭狠毒奇准,一箭正中后颈窝,血如泉涌;一箭射中左背处,幸得软甲护住,箭尖只没入寸许;第三箭却从软甲间隙中刺入,后背仅余箭羽,箭头却已从左胸口透出。
当下拔出前两支箭,简单裹了伤,第三箭却谁也不敢取出,只能先行继续远撤。
傅刑简突然轻声道:〃四弟。。。。。。〃
傅怀川勒住马,低头看着他,黯淡的晨光下傅刑简的容色却从未有过的鲜明。仿佛透明一般的肌肤,在暗影里闪着明净的光泽,向来蒙着薄雾的眸子湛然若水,盈盈脉脉,秀气的眉睫沾了雨气,越发清逸。
傅刑简笑了笑,说道:〃四弟,你哭了。。。。。。〃似乎想要抬起手帮他抹去泪水,却没了力气,颓然放下:〃到了襄州之后,莫要心急,能夺回皇位自然是好,如果不成,就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傅怀川握住他冰冷的手:〃二哥陪着我一起去。。。。。。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心脏被活活摘下似的疼痛,傅刑简是他一生最不忍伤害的人,最珍惜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失去了他,自己该怎么办?
傅怀川心里一片空茫,不知不觉间,泪水滴滴落下,溅在傅刑简逐渐泛起潮红的脸颊上。
傅刑简轻叹一声,不惊尘埃的凄凉:〃四弟,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好恨。。。。。。〃
傅怀川咬牙,双目通红,道:〃我定要将李若飞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傅刑简摇摇头:〃我恨这乱世恨了十一年。。。。。。恨我不能一展抱负。。。。。。恨这江山万里尸骨遍野,恨身在帝王家。。。。。。〃
轻喘一阵,继续道:〃至于李若飞,我却怕他得很。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战争的人,现在就像蛰伏的狼一样,等待每一个机会让这乱世变得更像修罗地狱。〃牢牢扯住傅怀川的衣襟,颇有几分急迫:〃一定要杀了他!〃
傅怀川点头,紧紧拥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冰寒,连血液都已经凝结,天地之大,竟再无温情。
傅刑简双目粲然生光,宝石般发亮,急促的喘气,却笑道:〃怀川,我要死了,你亲我一下罢!〃
这是他第一次不叫傅怀川〃四弟〃,也是第一次清楚的表白心迹这份禁忌的感情,也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宣之于口,只要活着,这一辈子都会埋藏在心里不见天日,藏得心如刀绞,也是甘之如饴。
傅怀川怔了怔。
傅刑简仰起脸,嘴唇水光润泽,微微开启着,有花朵即将凋零的艳态,眼神已开始涣散,却仍在固执的等待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一个亲吻。
傅怀川俯下身,冰冷的嘴唇却印上了他苍白的额,叹息着唤道:〃二哥。。。。。。〃
终究还是一声〃二哥〃,傅刑简静静阖上了眼。
日出前,有〃治国无双〃之誉的二皇子傅刑简薨。
三天后,赵孟旭于靖丰菜市口受剐,围观民众被其容色骨气所感,竟不忍向他丢掷脏物。刽子手在古怪的安静氛围中,完成了南疆国主的死亡。
靖丰大乱后,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李若飞在宫中住得甚是闲适,懒洋洋的靠在一张软椅上,沐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几个月来的身心折磨都已结束,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以惊人的恢复力在迅速愈合。
傅晴鹤身着明黄|色锦袍,独自缓步走来,颇有几分帝王气象,笑道:〃今天太阳倒是暖和。〃
李若飞也笑:〃这几个月不是被你四哥锁着,就是被你大哥关着,好容易脱身,自然要多晒晒太阳,身体好得快些。〃
傅晴鹤将手中一卷画递给他,道:〃这是赵孟旭临刑前托我送给你的。〃
李若飞接过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画像,画中少年一身黑衣,正策马在茫茫雪原上飞驰,仅从侧面露出小半张脸,眉梢挑起一个锋锐的弧度,狭长凤眼微微含笑,正是李若飞。整个画面只着黑白两色,却神韵夺人。
傅晴鹤在旁看着,叹服道:〃赵孟旭果然雅擅丹青,着笔细腻传神,愈浅淡愈见秾厚,意存笔先,画尽意在。穷我一生,只怕都达不到他这等灵气惝恍仍归自然之境。〃
李若飞却突然问道:〃你当日有没有辱过赵孟旭?〃
傅晴鹤怔了怔,答道:〃二哥曾送他到我府上待过一夜。。。。。。〃
李若飞点了点头,将画仔细卷好,问道:〃他的骸骨可曾收好?〃
傅晴鹤道:〃已焚化成灰,装到骨坛内,就放在勤德殿。〃静了一静,似不经意般问:〃你何时动身回朗国?〃
李若飞看着他,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划金江而治,靖丰本就是朗国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回去?自然是在这里等大军过来。〃
傅晴鹤双手暗暗捏成拳,试探道:〃朗国军队并无动静。〃
李若飞眼神扫过他的脸,笑得残酷:〃谢溪和江穆秋的军队似乎正在集结?我劝你还是让他们先过金江守好江南罢,至于中原之地,你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就不要拖泥带水妄图侥幸了。〃
傅晴鹤只觉寒意袭体,却听李若飞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李芊芊?〃
傅晴鹤沉吟片刻:〃立她为后自不可能,否则民怨沸腾难以压制,只可封妃。〃
李若飞叹口气,道:〃你是真心喜欢她吧?〃
傅晴鹤笑得略有几分苦涩:〃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意,当了这个皇帝,自然更加不能随心所欲。〃凝视李若飞:〃就好比。。。。。。其实我现在很想杀了你,但是惧于朗国大军,只能和你在这里闲聊谈笑。〃
李若飞站起身笑道:〃我明白,我进屋喝药,你自便。〃
当日李若飞却带着孔仁冰,携赵孟旭的骨坛出宫而去,隐于靖丰暗流堂所在之地,踪影全无。
傅晴鹤微微松了口气。
七日后傅晴鹤登基,号孝景帝。
同日,西州暴乱,北线除夏州外,边境防军挥师南下,号称勤王。
傅晴鹤回宫大怒,心知定是李若飞做了手脚,却又疑惑不解,正焦躁间,见案几上静卧着一纸书信,墨迹淋漓,银钩铁划,写道:
西州中原现已应由我国管辖,陛下无需操心。
陛下功成之夜,太子将死之时,我以太子监国玺印令西州各府官员免职入都请罪,令北线各关勤王靖丰。八百里加急,今日自然该有动静。
如今太子身亡,陛下即位一事自会很快传往西州北线,形势定会乱上加乱。
贵国北线防军回撤时,应适逢我国大军挥师南下,届时雄兵铁蹄,攻陷北部九关,歼灭边境防军,易如反掌;而西州之乱,却是民心之乱,贵国官员治下无能,我朗国骑兵一到,自会处理妥当,西州民众,从此将有安居之幸。
陛下与我国早有约定,却不肯退出中原膏腴之地,幸得我早有提防,陛下不予,我等自取。
慎告陛下,凡事必有代价。陛下当日为皇位依仗我国,如今初登宝座,便想不遵承诺,非为人君者所为。
满纸赤裸裸的讥诮霸道,傅晴鹤似乎看到了李若飞张扬肆意的笑容,怒不可遏,将书房砸了个粉碎。
等待已久的朗国大军惊雷般出动,兵分两路,北院王华黎率领二十万铁骑,从西州入宁,直逼中原;颜冲羽亲自率领三十万精锐,攻破夏州,直指靖丰。
这五十万大军推进的速度和战斗的技能都是宁国士兵无法抗衡的。对中原繁华的渴望和压抑许久的战意将朗国骑兵的冲击力和杀伤力激发到了最高点。
朗国为这次远征做了最充足的计划,连骑兵所着的装甲都考虑在内。
装甲用皮革制成,轻便坚韧,能确保军队在战场上的耐力和战斗力,而且时已入冬,皮革甲胄贴身穿上不会像冰寒入骨的锁子甲那样成为难以忍受的酷刑。
颜冲羽和华黎战术灵活不说,更为了充分刺激军人的好战情绪和原始勇气,放手让士兵任意屠杀。
顺州城太守以坚城深濠对抗牧少布轻骑团的弯刀利箭长达半个月,最终在轻骑团和铁穆仑的步兵攻坚团协同作战下城破,守城军士尽皆战死,太守刺史以身殉职,惨烈无比。
为震慑其他边城,加深宁国军民惧意,颜冲羽下令屠城,并以肆意掠夺为朗国军队提供征战所需。而后谕告宁国众关,有敢于三日不献城者,破城之日,刀不入鞘。
从此攻城之战势若破竹,朗军似一支箭矢直射靖丰。
从靖丰回撤边关的宁军于途中遭遇朗军,野战自是朗国骑兵所擅,一路远距离的包抄迂回、分进合击之下,将宁国军队冲击得几近崩溃,平地遭遇战中,朗国铁骑往往所向披靡,尽歼宁军。
两个月后,颜冲羽与华黎会师梭河,傅晴鹤心胆俱裂,一路南逃,定都玉州。令江穆秋、谢溪扼守金江。
反是傅怀川在中原一带以五万兵力据守临州襄州,安远侯薛成隽领兵三万相投。
颜冲羽在隆冬寒冷的早晨,率领朗国大军进了靖丰城。草原百年来的梦想成真,尸骨和鲜血浇灌出摄政王的荣耀无双。
入夜后,颜冲羽轻袍缓带,进了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小小院落中。
轻轻一推,屋门应手而开,夜月清辉下,颜冲羽看到了李若飞。
李若飞站在那里,出奇的安静,看着他,就这样轻易的夺去了他的魂魄。
拥抱,骨头似乎都嵌进了对方的身体里,密不可分。
晶莹的月光在赤裸的身体上,像一串明珠滚落,李若飞半阖着眼,睫毛簌簌颤抖,五官在明暗中折出深深的阴影,浓墨重彩的俊美,揉合着他清冷锋锐的气质,组合成了令人甘心情愿堕落的迷乱。
颜冲羽俯下身,李若飞仰起脸,承接他火热的唇舌。唇齿交缠的感觉,干净纯粹,熨帖着彼此的心。
干燥温暖的手抚摸上了身体,温柔而有力,酥麻的快感涌上,李若飞忍不住轻轻呻吟。
抚上肩胛处的伤疤时,颜冲羽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却用嘴唇代替手,吻上了那个伤口。
手划过纤细的腰,向臀缝中进入时,李若飞却开始紧张的抗拒,颜冲羽强硬的用膝盖分开他的腿,慢慢探入一只手指。
李若飞十五岁那年,颜冲羽从边关回来,照例互相考较身手,兴致勃勃扭打在一起,好容易颜冲羽制服了他,压在他身上锁住手脚,该死的少年却一边挣扎扭动一边笑,耳鬓厮磨,身体纠缠间,颜冲羽陡然发现他已经长大了,从九岁那个瘦小得能一把拎起的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
看着他含笑上挑的乌黑眼眸,肌肤相触体会到那种惊人的弹性,颜冲羽的下体竟瞬间有了变化,顿时愣在当场。
似乎过了很久,身下的李若飞趁机翻过身来反制住了他,却偏偏一下坐在了正肿胀紧张的部位,颜冲羽忍不住哀叫一声,隔着薄薄的衣衫,李若飞想必感受到了那种不正常的火热,也楞在了当场。
直到尉迟香一如既往的拎着耳朵一手一个揪起来,两人都还跟做梦一样。
夏夜的凉风吹在身上都散不去那种燥热,颜冲羽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之际,一个人影从打开的窗户里敏捷的跳了进来,背着月光,轮廓显得格外纤细秀气,却像初生的小豹一样,迅速甚至凶猛的扑到他身上,异常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冲羽大哥,我喜欢你!〃
随后一个青涩却坚定的吻重重落在脸颊,粗暴得磕破了脸,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
脑中似乎有惊雷轰然作响,第二天一早,颜冲羽逃回了燕支关,整整一年半没有回开羯,自然也没有再见李若飞。
直到三年前傅怀川出使开羯,颜冲羽押送宁国赠粮从燕支关回来,两人才在马场重逢,相见的欢喜冲淡了挥之不去的暧昧,两人亲如兄弟的拥抱。
李若飞在额仑草原伏击傅怀川得胜归来后,颜冲羽平静的对他说道:〃这一年多我想明白了,我也喜欢你,那种想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李若飞当时的笑容能灼伤眼睛:〃好!〃
此后却是经年的战争和别离。
第三十二章
手指深入到一个柔嫩紧致到了极点的私密所在,下体愈发坚硬,却强忍住,继续缓慢的扩张着入口。
李若飞发出难耐的呻吟,似痛楚,也似煎熬,眼睛里已有水气弥漫。颜冲羽亲吻着他精致的锁骨,又加入一个手指,李若飞脸色白了白,眼中隐然有恐惧之意,蹙起眉,低声道:〃不要。。。。。。〃尾音拖长着挑起,听在耳中却是不明的诱惑。
箭在弦上。
颜冲羽抽出手指,李若飞忍不住松了口气,下一刻,灼热的硕大却直接挤入,干脆利落的掠夺性和占有欲尽露无遗。
他颜冲羽,一旦决定的事情从不拖沓也不容抗拒,想要就去争取去霸占,对守护了十年的李若飞,也是一样。
一分分艰难的进入,缓慢却强硬,终于停在了最深处,感受到那种丝绒般的触感和紧致纠缠的吸附,颜冲羽浑身火热,几乎不能自控。
李若飞哆嗦着,被贯穿的感觉痛而奇怪,两个人第一次合为一体却让他决定完全打开自己去承受,一念至此,原本清冷的眉眼渐渐染上从未有过的媚意,尝试着动了动柔韧的腰。
颜冲羽倒抽一口气,深埋在他体内的分身竟又涨大了几分,滚烫的温度和扭动造成的紧绞把自己的理智燃烧殆尽,再也忍不住,握着他的腰,开始了毫不留情的用力抽送。
李若飞纤长的腿架在颜冲羽的双肩,身体弯成一个柔和脆弱的弧度,睫毛沾染了水气,愈发浓密漆黑,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颜冲羽一个有力的穿刺中,前倾下俯,吻上他的唇,分身在小|穴中研磨搅弄的同时,用自己的唇齿打开他的口腔,激烈的亲吻缠绕,这种角度下,分身似乎碰到了他体内敏感一点,李若飞忍不住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浑身剧烈颤抖,颜冲羽一笑,不断轻轻重重的冲击那一点,李若飞承受不住似的猛然撑起上半身,又无力的倒下,半张着嘴,乌黑的眼睛失了焦距的朦胧,银丝在唇边划出淫乱的痕迹。
却突然被颜冲羽捉住腰,就着插入的动作,翻身过来,成了后背对着颜冲羽的姿势,这一番动作,刺激之极,李若飞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声音里却有了快感和迷乱。
这一声惊叫激起了颜冲羽奇怪的肆虐欲望,从小到大,即便是在自己面前,李若飞都始终骄傲飞扬,像一头美丽危险的猎豹,而现在不经意间展现的茫然和脆弱,狠狠击中了颜冲羽的心脏。
想更狠的蹂躏欺负他,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把他压在身下做到他哭泣求饶,看到他彻底崩溃的美态。遵循着最原始的欲望,颜冲羽像挣脱了束缚的兽,尽情享受着柔嫩的内壁传来阵阵紧张销魂的律动,像要把李若飞揉碎一般肆意抽插,性器在小|穴里疯狂的深入推挤摩擦,发出淫糜的水声。
令人战栗的快感阵阵袭来,李若飞低低的呻吟着,清朗的声线里掺杂着沙哑,犹如上好的催|情药,敏感得脚趾都用力蜷曲起来,颈子后仰成极其优美的线条,腰线更是绷得仿佛拉满了的弓弦,一触即发的性感。
下颌一痛,却是颜冲羽用力将他的脸扭到侧面,凝视着他脆弱到极点又美到销魂蚀骨的表情。李若飞蹙眉,神情痛楚夹杂着怒意,斜斜瞪了颜冲羽一眼,立刻迎来了技巧而激烈的冲撞,敏感点不断被刺激折磨,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却弓起身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冲羽。。。。。。嗯,不要再。。。。。。嗯。。。。。。〃
颜冲羽邪恶的笑:〃不要什么?〃浅浅的刺入:〃不要这个?〃反复研磨:〃还是。。。。。。不要这个?〃快速的抽离,满意的听到他不满的呻吟,又重重刺入:〃是不是还要快一点?〃
李若飞脑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身体着了火一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心跳剧烈得要冲出胸膛,汗水顺着流畅的身体线条滴滴坠落,眼中已溢出泪水来,颜冲羽拧着他的下巴,与之前那个亲吻不同,吮吻住他的唇,充满了霸道的占领意味,掠夺走他的呼吸。
李若飞半昏迷间,实在无法承受这种凶猛的快感,笔直的分身喷溅出大量的白色液体,意识在一瞬间崩断,肿胀的唇瓣里,传出一声带着哭音的细微却满足的喘息。
几乎是同时,颜冲羽几个猛烈的穿刺后,在他体内释放,灼热了他整个身体。
狂欢后两具堪称完美的身体仍然密密贴合,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相拥着体会单纯的肌肤相贴带来的满足感。
颜冲羽一下下抚摸着李若飞背后的伤痕,李若飞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
良久,颜冲羽问道:〃还痛不痛了?〃
李若飞声音懒懒的从喉间低哑的逸出:〃不痛,已经好了。〃勉强睁开眼道:〃这两个多月孔仁冰那个老家伙天天摁着我喝药,连你们的战况我都没怎么去详细查探,只知道夏州破了,凌州破了,岑州破了。。。。。。〃
清冷的月光下,李若飞肌肤呈半透明的玉色,听着他紧贴耳边的低语,颜冲羽忍不住轻啄一下他的唇,调笑道:〃看来你是养精蓄锐等着我。。。。。。〃
下腹突然被膝盖顶住,李若飞怒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废掉你!〃
颜冲羽忙拉开他的腿,手中的触感却让心里一荡,猛然翻身压上,用膝盖分开他修长的双腿,将他的手腕固定在头顶上压住,却正色道:〃既然伤口无碍了,那靖丰以南中原州县城池就交给你罢!〃
李若飞的眼神瞬间锋利清透,兴奋无比,道:〃好,你们一路南征,也正该休整,给我火雷军团、轻骑团,最多再给我步兵攻坚团就足够了。〃
颜冲羽笑道:〃那三日后你便领军出发吧。〃
李若飞疑道:〃为什么不是明日?〃
颜冲羽笑得恶劣:〃你以为明天你能起身?〃就着残留在他体内的液体,已把自己再次硬起的分身埋了进去。
黑发在枕间纠缠纷扰,长腿牢牢的勾住结实的腰肢,原始的韵律带起一波一波的呻吟和喘息,汗水渗入彼此的肌肤。
来日即便血火杀伐,今夜的梦境里却是满树繁花。
第三十三章
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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